疑刀

[ 鬼故事 ]

楔子由垃圾箱說起

城市的街道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對垃圾箱,黃的綠的藍的,高的矮的胖的,他們形狀各異,但絕對不可或缺,如果說街道是一把筆直的尺子,那隔三差五的垃圾箱就像是尺子上的刻度,丈量著城市的文明。

你知道蒼蠅繚繞、氣味惡臭的垃圾裡面會埋藏著些什麼意想不到的東西嗎?而這些東西又同哪些陰森森的故事勾肩搭背呢?

我們下面的故事,就是從一個黑色的鐵皮垃圾筒開始的。

1.撿刀

那個垃圾筒,它孤單地站在城市邊緣一條幽長的小巷子裡。

它樣子普通,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的黑色易拉罐,身上落滿了灰塵,它的投物口上還落魄地啷噹著一塊香蕉皮,那是一個扎著馬尾巴的小姑娘前天晚上丟下來的。

巷子裡既深邃又安靜,兩側是連綿不絕的平房,最近的一戶人家暗紅色的鐵門上用白粉筆歪歪扭扭地寫著西京市賢良區XXXX的字樣。

秋天的風從小巷的一頭吹來,從另一頭逸去,揚起一些不甘寂寞的灰塵,這個垃圾筒孤單的靠牆站著,看起來,在它身上像是不會有什麼故事發生了。不過請你別急,不要武斷地下結論,你看,不是有兩個人從巷子的另一端走過來了?

他們遠遠地走來,兩人都身穿藍白相間的運動服,一看就是兩個高中生,小男生。其中一個留著小平頭,體格結實,眼睛不大,運動服的拉練拉到了肚子的高度,露出裡面黑色的T恤。另一個身型細長,臉色有些蒼白,他的頭髮梳理得齊整,整個人顯得乾淨清爽。

他們肩並肩地邊走邊交談著什麼,遠遠的也聽不清楚,好像涉及到剛剛玩罷的某款網路遊戲,平頭的那個看起來很興奮,還比比劃劃的,不知道是不是在示範著遊戲中砍人的動作。

他們漸漸地要走近我們的垃圾筒了,那個張揚舞爪的男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竟學起了李小龍,尖叫一聲“啊達”,猛地飛起一腳把垃圾筒踢翻在地。一些受到驚嚇的綠豆蒼蠅罵罵咧咧地飛起,垃圾筒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響聲,骨碌碌在路中間滾出了一道弧線,花花綠綠的垃圾像醉酒者的嘔吐物一樣湧出來,散落得滿地都是。

細高男孩被嚇了一跳,閃到一旁,皺起了眉頭小聲責怪他的同伴:“巫大為,你幹什麼?”

那個叫巫大為的男生虛張聲勢地做了幾個散打裡的閃躲動作,壞笑著說:“我練練腿腳,何穆,你看哥們剛才這一腳有沒有點鞭腿的味道?”

“你扶起來吧,這樣不好。”男孩邊說邊朝四下裡張望,像是很擔心旁邊的住家裡有人出來。

“扶什麼扶,”巫大為撇撇嘴,“咱走了不就結了。”說完他作勢要走,這時,地面上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視線,“哎呀!垃圾中間居然還有寶!”他的表情一下子驚喜起來,忙彎腰把那東西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把玩起來。

那是一把大約十五厘米長的刀子,修長而線條流暢,鋼刃皮柄,約九成新,刀身兩面各有一道血槽,刀柄呈弧線形,像是牛皮材質制就,暗紅色,鏤刻著幾道不知是樹枝還是藤條狀的紋路,握在手裡很有種沉甸甸的分量感。

巫大為輕輕拭了拭刀鋒,鋒利無比,再看手指上,多了道暗紅色的汙跡,像是從刀身上蹭下來的。他隨手在褲子上抹掉,然後朝著何穆晃晃手中刀,得意地笑道:“這把刀真不錯,看這做工,沒有一百塊錢下不來。”

他隨手把刀遞給何穆,何穆只好硬著頭皮把刀接在手裡,觸到刀身的那一瞬間,他猛地打了個寒戰,那是種難以名狀的怪異感覺,刀身上彷彿有一股子陰冷的寒氣繚繞著、流動著,甫一沾到他手,便順著毛孔往肉裡滲去。他差點把刀丟到地上,又怕巫大為說些不著調的譏誚話,只好小心翼翼地用兩個手指捏著刀把,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兩眼。刀身打磨得很光滑,幾乎可以和一面鏡子相媲美,映出他窄窄的一條臉,還有一隻眼睛。他眨眨眼,刀上的那隻眼睛也跟著眨了眨,因了刀身的起伏,那隻眼睛有些變形,看起來很陌生,像別人的眼睛。

何穆忽然覺得這把刀有點詭異,他忙把視線移開,對巫大為道:“我說,扔了吧。”

“說什麼呢,”巫大為忙一把奪過去,“這麼好一把刀你還打算扔掉,小敗家的。”

何穆一愣:“你的意思是要把這刀撿回去?”

“這麼把好刀看到不撿才是有毛病呢。”巫大為低著頭把刀在袖子上來回蹭著,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可……我感覺這把刀怪怪的……”

“別說沒用的,你是不是擔心它髒?那我回寢室打盆水好好洗洗,不行再用開水燙一遍,就是愛滋病毒也都死翹翹了,這總行了吧?”

何穆還想說點什麼,但巫大為已經把刀揣進了校服寬大的口袋中,吹了聲口哨,自顧自地朝小巷的另一端走去,暗紅色的刀柄露出半截在外面,隨著他的步伐一動一動的,從後面望過去,何穆忽然覺得它很像一個陰險的人,正扒著巫大為的口袋悄然露出半張臉,居心叵測地朝著他看。

2.刀子的窺視

天色已近黃昏,西京職高的男生宿舍樓被塗抹上一層暗淡的光輝,國慶節的七天假期剛剛開始,大多數學生都已放假回家,整棟樓顯得毫無生氣。二樓只有東側一間寢室的窗戶敞開著,樓前幾株老槐濃密的樹冠將窗子遮擋了大半,使得這間寢室的夜晚彷彿比其他房間降臨得更為早些。

一盞日光燈淡淡地照射著雪白的牆壁。房間裡不時迴盪起一陣輕微微的撩水聲,嘩啦,嘩啦,嘩啦,這聲音柔軟而單調。

靠牆的桌上放著一個深紅色的塑膠臉盆,盛了大半盆清水,由於這盆的顏色,盆中水乍一看去紅彤彤的,彷彿帶有了一些血的色澤。一雙指甲短短的手在水裡活躍地動著,正在清洗一把雪亮的刀子,刀子任憑這雙手的擺佈,如同一條僵死的銀魚。

巫大為一邊洗著,一邊不時把刀舉到眼前來回轉動幾下,刀刃便在日光燈下翻騰起慘白的光,時而亮得晃眼,時而又黯淡下去。他慢慢悠悠地忙活著,耐心而細緻,那架勢不像是在洗一把刀,而是在洗著一個嬌嫩的嬰兒。

何穆躺在自己的床上看一本古龍的武俠小說,不時抬眼朝巫大為掃上一眼。看到那把水淋淋的刀子再一次被提出水面,何穆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

那把刀帶給他的恐懼還沒有完全消弭,現在,他心中的不安滋長得更加細水長流,像一些爬山虎的腳在月光下的牆壁上窸窸窣窣地爬動。這種感覺冰涼而又不著邊際,又像地板下某個看不見的地方漏水了,暗黑冰冷的水悄無聲息地流淌著,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上漲,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從哪個意想不到的地方流出來,把他們統統淹沒。

那是種不太吉祥的預感,波瀾不興的平靜中彷彿潛伏著什麼。

水聲仍在不緊不慢地響著,嘩啦,嘩啦,房間裡寂靜如同午夜。

何穆強迫自己把目光轉移到書頁上。他不敢把目光過多停留在那把來歷不明的刀子上,從那陰暗的小巷中觸控到它的那一瞬間,何穆就覺得自己就被盯上了,對,就是盯這個字,像是有幾雙看不見的眼睛一直在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他,他走到哪裡那目光就跟到哪裡,令他感到脊背發涼。

難道就是這把刀子一直在悄然注視著自己?何穆馬上暗嘲自己的這個想法荒唐,怎麼可能呢,那不過是一塊死氣沉沉的金屬,一塊鋼與鐵的混合物,除了語文課上那種所謂“擬人”的修辭方法之外,刀子怎麼會看人?

房間的氣氛令他感到陰冷壓抑,他放下書,趿拉著拖鞋向門口走去。

巫大為的忙碌似乎已經到了尾聲,正在用一塊抹布上上下下地擦拭著刀身,用力很猛,燈光從背後打在他的後腦勺上,由於逆光,他的臉上佈滿了深淺不一的陰影。

“去哪?”巫大為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

“太悶了,出去透透氣。”

巫大為沒再搭理他。

在他面前,桌上那盆水微微盪漾著,看上去有一些渾濁了,像是有一抹淡淡的猩紅色冷靜地懸浮在水面。

3.怪小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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