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這一輩子

　　題記：人生三件事，第一孝敬，因為時間匆匆，歲月不饒人;其二，事業，有業方可而立;其三，愛情，方可有家有幸福。

　　一

　　聽說兒子今天趕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到，所以母親一直沒有做飯，她等著兒子回家一起吃飯。

　　天剛麻麻亮，母親就早早起床，她準備好好收拾一下屋子;兩年了，整整兩年兒子沒有回家了，沒有他的歲月裡，她無時不刻地思念著他啊!

　　聽村裡老王的兒子說，他家小樑子這兩年混得很好，其實這話她聽說很久了，但就是沒有真正見著兒子，她希望兒子站在她的面前親口告訴她：媽，兒子出息了!她這才會相信。

　　老頭子走得很早，因病去世，家裡就兩個孩子，一個女兒和這個唯一的兒子;可三年前她的女兒跟著別的男人跑了，從此再沒有她的一絲訊息，聽人說女兒過得很糟糕，過著非人的生活，受著非人的折磨。這讓她哭瞎了眼，她倒沒有恨女兒，卻恨起了她的老伴，她恨他走得太早，她恨他沒有教育好那女兒，如今女兒在她的眼皮底下溜走了，這讓她怎樣下去面見列祖列宗啊?!

　　兒子沒讀多少書，從小生性頑劣，打架鬥毆喝酒賭博，真讓他的母親操碎了心;而就在三年前他的姐姐跟著人跑了以後，他突然變了，學乖了，之前的那些壞習慣統統都淡漠了。他曾在母親面前發過誓：我小樑子一定要活出個樣來，我絕不讓姐姐就這麼丟了咱王家的臉!我要外面去打拼一番，活不出個樣子我絕不回這個小山村!

　　走的時候，母親再三勸阻，說外面的世界很險惡你就別去了，只要你能改過自新好好過日子，這樣母親就算是明天閉上眼睛離開了，至少我放心了啊!小樑子笑了，切!瞧你說的，我小樑子豈是凡人之輩?你也太瞧不起你兒子了吧，咱改就要翻天覆地地改，改得死心踏死地，改得轟轟烈烈!

　　兩年前的二月剛過，小樑子背起行囊去了遠方，那一年他26歲。

　　時間一晃兩年過去了，小樑子一直都沒有回家，只是來封書信，說他在外很好叫母親放心，他還每月給母親寄好多生活費。

　　今天兒子就要回來了，他心裡很高興，一整天都沒做一頓飯，只為的等兒子回來。

　　從早晨到傍晚，老人拄著柺杖一直站在回家的十字路口，她望眼欲穿期盼這小樑子趕緊出現，可這頑皮孩子就是遲遲不肯出現;老母親擦了擦眼睛，罵道：這小兔崽子，你咋這麼慢性子呢!

　　天黑了，月亮升上來了，穿過樹梢，柔和的月光灑在大地上，世界一片安詳。

　　母親沒有犯困，她只是有些失望，不是說好的今天要來的嗎，怎麼還不見人影?這孩子都多大人了還欺騙媽媽!真是頑性不改，打小都是這種性格。

　　風靜，半月，樹梢的影子睡在地上，睡得很熟。

　　二

　　“砰砰砰——”

　　……

　　“砰砰砰——”

　　母親驚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睡著了，是誰?我的兒子嗎?她一陣興奮，方才所有的睡意早被嚇跑了。

　　門開了，果然是兒子，他的小樑子。

　　“孩子……”老母親未語淚先流，她緊緊抱住兒子的胳膊老淚縱橫。

　　“娘，我好著呢!就是車來得晚了點，路上出了點小問題!”

　　“走走走!趕緊回屋去，娘給你做飯去，我的兒餓壞了吧!”

　　“呵呵，娘您別說我還真餓了，趕緊給我做點麵條吧!”

　　老母親顫顫巍巍地拄著柺杖進了廚房門。兒子上炕先睡了，老母親點了火開始做飯了。

　　她這輩子都不敢殺生，而這次她為了兒子第一次對一隻母雞下手了，原本留著這隻肥大的母雞產蛋的，可除了這一隻其他的都很瘦，因為兒子她心甘情願。

　　雞肉做好了，她沒有急著叫醒兒子，她知道孩子一定很累了，先讓他好好休息會。老母親怕鍋裡的肉冷了，她不停地往灶里加柴火。

　　睡到半夜的時候，她聽見兒子說夢話了：不是不是!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沒有……

　　兒子被什麼噩夢給驚醒了，睜開眼睛他看見老母親還沒有睡，她還蹲在爐灶旁看著火，她怕熄滅了飯也就涼了。

　　“娘——你怎麼還沒有睡?”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看著有些蒼老的母親他幾乎要流淚了。

　　“傻孩子，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怎麼，有夢見打架了?瞧你說的那夢話，這大半夜的怪嚇人的!”

　　“娘，我剛說夢話了?什麼夢話?”

　　“你說你沒有殺人啥的，呵呵到底做什麼夢了?說來給娘聽聽!”

　　“……哦，娘，我……我，呵呵我夢見和村裡的小喜子打架了，對!打架了，然後我就拿著菜刀追他了，結果就不小心……”兒子的聲音厲害地顫抖著。

　　母親拿了熱毛巾，她幫兒子擦了擦汗笑著說，瞧把你嚇得，你長這麼大哪一次被嚇成這樣?怎麼越混越膽小了?

　　“……沒有啊娘，我怎麼就膽小了?嘿，那是夢嗎!畢竟是殺人的夢呢!”兒子跟母親較起勁來。

　　“好了好了，我家梁兒最膽大行了吧!來，洗洗臉我給你端肉吃，娘今天給你宰了只雞呢!”說著老母親已經幫兒子倒好了熱水。

　　“娘!……”

　　不知道為什麼兒子突然“哇”地一聲哭了，他下了床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兒啊!你這是怎麼了?趕緊起來起來，你回來了就好，娘高興啊!過兩天娘帶你去隔壁村相親去，趕緊給你娶個媳婦我要抱孫子呢!”

　　“娘——”兒子的哭聲越來越難過，撕心裂肺的痛。

　　可始終，母親沒有搞懂孩子這是怎麼了?她一直以為這兩年沒有見面的緣故，也沒有多問什麼。

　　雞肉吃完了，母子倆聊了很久才睡了。

　　三

　　公雞叫曉的時候，驚醒了老母親，可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兒子不見了。

　　她趕緊跑出門，院子裡，廁所裡，客廳裡，可就是沒有找到孩子的影子，不知道這孩子又哪去了!

　　回到屋裡，在兒子的枕頭底下母親發現了一個紙包，開啟一看是錢!不知道有多少總之很多很多，她活到老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票子!母親嚇出了一身冷汗。

　　次日，村裡人問她，你兒子回來了沒有?她兩淚漣漣說，人是回來了可沒到天亮就不見了!村裡人並沒有感到驚訝，搖搖頭就走了。

　　他們都告訴小樑子的母親說，你別擔心你兒子沒事的，他過幾天可能會來看你的。

　　果然五天以後，小樑子又回到了這座山村，而不是他一個人來的，是公安局的警車送他來的。

　　一下車，全村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小樑子帶著手銬，他犯法了!

　　原來，小樑子殺了人!那些錢都是他搶回來的。

　　跪在母親的面前，他哭得死去活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你個混賬東西，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你對得起地下的列祖列宗嗎你!”老母親拿起柺杖敲打著兒子的背。

　　“……可是，娘!我不甘啊!爹死的早，咱家裡又窮，姐姐跟著人跑了，我不希望你再受苦受累了，我想孝敬你!可是，可是我做工的錢都被他們給騙了，我痛恨啊他們該死!”

　　“兒子……”老母親抱著兒子的頭老淚縱橫。

　　“娘!兒對不起你……”

　　兒子被送走了。後來聽人說兒子判了20年有期徒刑。

　　一夜之間，母親的頭髮白了，整個人老了許多。兒子這一走，她大病了一場，但好在還有村裡人安慰和照顧，她才苟活下來。

　　她能做的就是為兒子祈禱，白天黑夜，她都點上油燈，在無盡的黑夜裡為兒子乞求送去光明。

　　抽時間，她在村裡人的幫助下去監獄看兒子，每次去的時候她都為他帶好多好吃的，可她一直都不知道，這些好東西兒子一點都吃不到，因為有人欺負他。

　　後來她聽人說，只要有足夠的錢兒子就可以提前釋放出來。

　　從此以後，她拄著柺杖開始漂泊他鄉，撿破爛四處乞討，流落縣城的街頭;以天做被子，以地做鋪床，省吃儉用，就這樣過了整整兩年多。

　　然而，在一次過馬路的時候，老母親不幸被車撞死了!

　　這一切，關在監獄裡的小樑子一直都不知道!

　　尾聲

　　十五年後，他被提前釋放了。

　　脫下囚服，他特意買了一套嶄新的西服，買了一點好吃的就直奔家鄉。一路上他在想，母親不知道過得怎麼樣?她總不會想到我竟然提前五年出獄了!

　　從今以後，我小樑子要好好做人，好好掙錢，好好孝敬我的母親，畢竟歲月不饒人啊!接下來我要打拼一番事業，然後我要娶一個好媳婦，給母親生一大堆孫子……

　　然而，可是，母親這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