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朗,幾朵浮雲如飄渺的歌聲浮動著。陽光透過,一道柔光便照到了C市的中心地帶……
這裡很繁華。寬寬的馬路,道路兩旁高樓林立,大廈上面的玻璃外牆散發著奪目的光芒。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一群螞蟻一般在這大街上游走,汽車幹勁十足地在馬路上飛馳著,呼嘯聲層出不窮。這繁華的景象不禁讓人覺得這裡是多麼美好。
在兩棟被玻璃外牆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樓中間,有一條幽深的小巷。在這繁華的街道旁,這樣毫不起眼的小巷似乎被人遺忘一般,無人問津。
深入小巷之後,你會看到裡面的情景。
一棟破舊的兩層小屋,由於四周都是高樓,這小屋似乎根本沒有得到光芒的機會,完全被籠罩在黑暗之中。這棟小屋從內而外散發著一種陰暗的氣息。
除了破舊不堪的外牆和看上去還像回事兒的門窗外,這小屋的大門上,還掛著一個招牌,看來是一家店面。這招牌看上去很新,不過上面已經佈滿了灰塵,蜘蛛也把這裡當作了自己的新家,在上面織網獵食
這招牌上只有三個大字。懺悔屋。
這名字似乎聽起來有些奇怪,不過只要向這個懺悔屋的老闆瞭解一下,就知道其用意了。
這家店的老闆名叫陸飛,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不過他的來頭可不小。
他是國外一家頂尖的心理學學院畢業的高才生。在國外的這段期間,他深受歐美文化的影響。在歐美信奉基督的國家,很多人如果做了一些難於面對自己良心的事時,總希望能夠得以解脫。於是走向教堂,向教堂裡的神父進行懺悔。以此來釋放自己內心的不安與恐懼。但是在中國,似乎並沒有這種地方。
如果人們需要懺悔的時候,他們要怎樣才能得到內心的解脫呢?這似乎有些困難。因為畢竟向別人傾訴,還是不能達到那種徹底排解的效果。於是學成歸國的陸飛,透過打聽,找到了這個小屋,開起了自己的懺悔屋。然而陸飛所用的方法卻有所不同,他認為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魔鬼,而且中國也沒有什麼牧師之類的職業,所以他用他所設想的方法——對客人念一段在國外學來的懺悔咒語,然後用一面鏡子作為人們懺悔時的表達物件。因為在鏡子裡,人性醜陋的一面或許就會暴露無疑。這樣,才能找到最真實的自己
但在懺悔屋開業之後,遲遲沒有生意上門。或許是因為這裡的地理位置的確不好,那條小巷,是這裡唯一的出入口。或許是因為另一個原因……
這小屋是一間凶宅。
沒錯,據說附近一所學校的一個女生一年前在這間無人看守的屋子裡暴斃,根據當時警方的勘察,認為這是一起謀殺。不過至今也沒查清楚兇手是誰,這讓本來就有些陰森的懺悔屋又蒙上了一層巨大的陰影。不過陸飛也不覺得這有多麼影響他的生意,或許他受國外文化的影響的確很深吧。
後來,陸飛覺得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所以,他去印了一些小傳單,在附近幾家學校裡散發。他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喜歡很新鮮的東西,到學校去宣傳或許能夠撈到好生意,這樣也不至於讓懺悔屋處於絕對虧損的狀態。
他的設想的確不錯,很快,第一單生意就上門了……
2
一陣下課鈴聲讓安靜的校園變得熱鬧非凡。
放學了。
學生們臉上洋溢著充滿童真的微笑,一個個有說有笑地走出校園。
“喂,王海,我說你快點兒!我們不是說好了去那個地方嗎?”
說話的是一個女生,叫趙蕊,是C市一家公司董事長的千金。而她叫的那個王海,是她的男朋友,不過王海家裡似乎有些貧困,也因為這個原因,他讀書比較晚,現在已經20歲了。當然,他們已經是高三的學生了。
“啊?你……你真要去啊?”王海的聲音有些顫抖,額頭上似乎還冒著冷汗。
“怎麼?你怕了嗎?真是個沒用的男人!”
“誰說我怕了,我只是為你捏了一把汗啊,再說了,咱們有什麼好懺悔的!”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無情,你忘了一年前向楠的事了?雖然你不承認,不過我也知道她喜歡你!但你小子對她有沒有感覺我可就不知道了!不過你不覺得你對她有歉意嗎?!你要知道,她出事的那天,我可是罵了她的,說不定她就是因為我罵了她,她才……”說到這裡,趙蕊已經有點想哭出來了。
“好好好,去還不行麼?”王海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了笑。
“算你識相!”
學校離懺悔屋很近,沒過多久,他們就來到了那條小巷前。小巷散發著一股潮溼的味道。他們倆相互看了對方一眼,彼此做出下定決心的神情,毅然走進了小巷。
這條區區三十來米的小巷,對於王海來講,似乎就像一條沒有盡頭的道路。
懺悔屋,就是那個叫向楠的女生暴斃的地方。
沒錯,這裡以前曾發生了兇案,就是懺悔屋!
一年前向楠出事的那一天,似乎如紀錄片一般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他依稀記得那一天,這條小巷,被警察的警戒線圍得嚴絲合縫。警察和法醫從那裡進進出出。然後,綿綿的細雨從天上緩緩飄落下來,彷彿是向楠的低聲啜泣……
“喂,你在幹什麼!”趙蕊對王海大叫道。
這時王海才反應過來,他一直在走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懺悔屋門前了。然後他低聲說了句:“哎,你看我,可能是昨天沒睡好吧。”
“走吧,進去吧。”
趙蕊牽著王海的手,推開懺悔屋的推拉門,走了進去。
或許,那是一道通往地獄的門……
3
有些破舊且鏽跡斑斑的推拉門和軌道發出讓人難受的聲音之後。門被開啟了。
陸飛正坐在那裡看報紙。他遲疑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看到是兩位年輕的客人,於是便馬上放下手中的報紙,很熱情地說道:“歡迎光臨!”
“這裡就是懺悔屋吧?”趙蕊問道。
“是的,就是這裡。你們是這裡的第—位客人哦!”
“知道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嗎?”
“不知道。”
“我想你應該知道這裡在一年前曾經發生過兇殺案吧,那起兇殺案的死者我們認識,我們覺得以前做了一些對不起她的事,所以想來這裡懺悔,而且剛好這裡又是她遇害的地方。”
“嗯,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不過你們是這裡的第一位客人,那麼今天我就免費讓你們懺悔!”
“真的嗎?那太謝謝你了!”
“不客氣,那我們開始吧!”
說罷,陸飛便領著他們走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房間裡擺了兩排沙發。這個房間還有一道門,那裡面應該就是進行懺悔的地方。
陸飛示意他們兩個坐下。待他們坐穩之後,陸飛讓他們先放鬆,然後便念起那段懺悔咒語了。
過了幾分鐘,陸飛停了下來。站起身來,對他們說:“好了,請進入那個房間吧。懺悔的鏡子就在裡面,對著鏡子懺悔屋。你可以在這面鏡子裡找到你內心的魔鬼!祝願你們能夠得以精神上的解脫!”
王海和趙蕊站了起來,徑自走向那個房間。
房間很陰暗,不過依靠僅有的光線,還是能夠分辨出房間的正前方擺著一面鏡子。這鏡子鑲著金邊,上面有著奇妙的花紋。看上去彷彿是一面具有魔力
的鏡子,非常的神秘。
王海和趙蕊兩人彷彿被這撲面而來的神秘感震撼了,站在原地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們十指緊扣,走到鏡子面前,鏡子裡反射出他們那兩張有些驚恐不安的臉。但他們還是深呼吸了一口,開始了懺悔
天,似乎變得愈加陰暗。而那鏡子裡,彷彿有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猛烈地旋轉著,把它能夠吞噬的一切全部收入囊中,力量非常強大。王海似乎也感覺不對頭了,拉著趙蕊就想往外跑,他和趙蕊兩人拼命撕喊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也聽不到任何的動靜,只能看到對方那張恐懼的面孔……
終於,那強大的旋渦將他們吸了進去。
彷彿一下跳進了無邊的黑暗……
4
懺悔屋外一棵枯萎的大樹上,幾滴水珠正順著枝幹向下流淌,滴進一片水窪中,可以明顯地聽到那清脆的滴答聲。被黑暗籠罩著的世界彷彿陷入了無盡的沉寂,沒有了往日的喧鬧。這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了兩個人——王海和趙蕊。
他們倆蜷縮在懺悔屋大門外。王海使了好大的勁,終於睜開了雙眼。這感覺彷彿像重生一般。他使勁搖了搖還在他旁邊昏睡不醒的趙蕊,趙蕊似乎也感覺到了,艱難地睜開雙眼,從地上爬了起來。
“王海,我們在哪裡?”
“還是在C市吧。”
“怎麼成這樣了?”
“我也不知道,難道是我們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莫非那是一面有魔力的鏡子?對了!他不是說我們會找到自己內心的魔鬼嗎?或許魔鬼就在這裡!”
“我要回去!我討厭這樣灰暗的世界!我害怕!王海,你快帶我回去!”
“我想現在暫時回不去了,因為這是在懺悔。如果我們的懺悔沒有結束,可能我們不能回到原來的那個世界。”
“那該怎麼辦啊,現在該怎麼辦啊!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找到自己內心的魔鬼……”
話還沒說完,此刻兩人同時聽到了一陣鈴鐺的聲音。這清脆的聲音是多麼似曾相識,讓人覺得耳熟,這聲音在這孤寂的世界裡,是那麼的嘹亮而神秘。就在這一瞬間,他們反應了過來。
那是向楠手上帶的鈴鐺手鐲發出的特有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
遠處,彷彿傳來了女孩天真的笑聲。
輕盈的腳步聲也伴隨著鈴聲步步逼近。
王海和趙蕊瞪大了眼睛,向小巷望去。
下一秒出現的景象似乎讓他們瞪大的眼睛難以放鬆了……
向楠邁著輕盈的步伐,手舞足蹈地走了過來,只見她天真無邪的臉上,泛著可愛又迷人的微笑。
不過你要知道,向楠在一年前就已經被害了。
難道是幽靈?
王海心裡想到。
不,這世界上絕不會存在幽靈。
那會是?
王海抱著趙蕊向後挪了幾步。他們倆的眼睛同時散發著一股恐懼的眼神,他們儘量想去不看。但眼睛還是不聽使喚地一直盯著面前這個小女孩。
她到底是不是向楠?或許她只是和向楠長得非常像罷了。
王海心裡這樣想,於是他忍著恐懼,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那個小女生。
然而結果和他想的一樣。
是向楠。
向楠的右手上有一塊葉子形狀的胎記,這個女孩的右手上也有一塊相同的胎記。
王海又很機械地把趙蕊抱著向後挪了挪。這時,向楠已經推開懺悔屋的大門,走了進去。門與門軌發出的摩擦聲刺激著王海與趙蕊的耳膜。
王海的心臟此刻已經超出其頻率地在跳動,心臟跳動的聲音似乎都能聽到。他害怕極了。因為那是向楠,一個早已死去的女孩。
“王海,你怎麼了?”趙蕊急切地問道。當然,趙蕊的內心也充滿著恐懼,她也只是拿出平時根本不具備的勇氣來關心王海。
“那女孩,的的確確是向楠。對,沒錯,向楠的手上,也有那麼一道胎記!”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跟進去嗎?”趙蕊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也只有這樣了,或許她,就是我們心中的魔鬼,我們還是跟進去吧。”
此時的王海,已經滿頭大汗了。
他們悄悄地推開那扇破舊的推拉門,然後貓著腰走了進去。
此時的懺悔屋,依舊和剛才他們來到這裡時的擺設一樣。少了的,只不過是這裡的老闆陸飛罷了。誰叫這裡和現實世界有所不同呢?
王海又推了推那道推拉門。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這道推拉門如今再怎麼使勁,都不能推開了。換言之,他們很可能被困在懺悔屋裡了。而這屋子裡,還有向楠的存在,王海的頭上頓時滲出汗水。
“蕊蕊,門打不開了。怎麼辦?!”
“你說什麼?門怎麼會打不開了呀!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都怪你非要進來!”趙蕊帶著哭腔鬧道。
“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啊,現在到底該怎麼辦?看來我們只能豁出去了。”
他們倆躲在門邊放東西的櫃子旁,偷偷地瞧著裡面的向楠正在做什麼。她正在認真地繡著一張十字繡。從他們的那個角度看,隱約可以看到上面繡著一顆紅心。而紅心上面,留下的白色空白則組成了“LOVE王海”的字樣。
“王海!你怎麼解釋這個!”趙蕊憋著聲音對著王海叫道。此刻女孩為自己所愛的人爭風吃醋的心態被趙蕊演繹得淋漓盡致,而且這還是對一個早以死去的女孩子。
“這個不能怨我啊。”王海的聲音聽著有些彆扭。
“到時候我再給你說!看我怎麼收拾你!”
“真的不怨我啊。”王海似乎都在打著哆嗦了。而爭風吃醋的趙蕊,似乎已經短暫地忘卻了自己眼皮子底下,還有一個早已死去的女孩在面前繡著十子繡。
這時候,只聽見向楠“哎呦”地叫了一下,這一下,可把他們兩個嚇壞了。緊接著,一灘鮮血流了出來。
然而這鮮血,不是紅色的。
是黑色。
黑色的血液從她的手指上源源不斷地流出,並且越流越多。似乎整個房間,都已經被血跡覆蓋了。王海和趙蕊看著向他們流過來的黑色的血液,一直往後退著。但這血液所形成的“血流”,卻越兇猛地朝著他們倆流過來,這血液散發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他們倆不知道捱上了這血液會有什麼後果,閉上雙眼,似乎在等待死亡的來臨。王海和趙蕊的心臟就如同汽車的引擎一般劇烈地工作著。王海心裡默默地想:這下玩兒完了,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
趙蕊的眼淚都已經流出來了。她後悔了。後悔自己來這麼個該死的地方,早知道是這樣她絕對不會來的。她懊惱地搖晃著腦袋。
可就在這時,向楠拿起自己的手指頭,吮吸了一下。血液便停止了流動,眼看著快要逼近王海和趙蕊的血液,瞬間停止了前進的步伐。
這時,向楠又放下了手中的十字繡。把桌椅擺放整齊之後,走進旁邊一個房間裡,拿出了一把墩布。
他們倆看到那把墩布之後,表情似乎都已經僵硬了。王海驚恐地扯著自己的頭髮,而趙蕊則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這是一把用頭髮做成的墩布。
墩布上的頭髮。看上去烏黑順滑。沒有一絲的雜亂。這墩布一點點地稀釋著地上黑色的血液,讓這墩布上的頭髮顯得更加烏黑。向楠哼著小調,一邊說著:“這是我為王海所剪下的頭髮啊。我答應過他,要改變自己啊!所以就先從頭髮開始呀!”
向楠的所做所為,讓王海和趙蕊不禁毛骨悚然起來。他們互相抱在一起,不過還是可以感受到對方身體激烈地顫抖。這個時候,趙蕊似乎也管不上向楠說 了什麼話了,因為她覺得,只要王海愛她,就足夠了。
很快,向楠用那把頭髮做成的墩布將地上的血液拖乾淨了,她拿著墩布走了回去,不過那黑色的血液還是一個勁地向地上滴落著,整個房間裡依舊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趙蕊一直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因為她覺得自己的肚子裡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再不把鼻子捂住,估計就要被向楠發現了。要知道,被她發現,或許自己和王海就難辦了。
從那個放墩布的房間走出來之後,向楠哼著歌,走上了一旁的樓梯,手上的鈴鐺依舊搖晃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上去了。”趙蕊指著向楠說。
“看來我們得跟著她上去了。”
正當他們倆準備起身時。突然響起了“砰”的一聲,向楠很驚訝地回過頭來。王海和趙蕊的第一反應就是往回縮,這著實把他倆嚇了一大跳。
聲音是從剛才拿墩布的房間裡傳出的。
向楠似乎並沒有被驚嚇到,有些驚訝的表情立刻轉變成了甜美的笑臉。但是她的面部肌肉似乎根本沒動。整張臉就如畫面一般,一下從驚恐變成了微笑
她笑著走下樓梯,走向剛才拿墩布的房間。
她剛一走進去,幾隻黑色的蜥蜴從裡面爬了出來。然而向楠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隨後房間裡面傳出了一陣打掃破碎玻璃的聲音。
向楠走出了房間,手裡還拿著一條剛才從那房間裡面跑出來的黑色蜥蜴。
“我怎麼那麼不小心,把裝蜥蜴的罐子打碎了!”
向楠自言自語道。不過這房間裡為什麼會有裝蜥蜴的罐子呢?
她的下一個舉動。解釋了這一個原因。
向楠提著那隻黑色蜥蜴的尾巴,然後舉了起來。一口將這隻蜥蜴活活吞了下去!並且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來。她的嘴邊沾滿了黑色的鮮血,還一個勁地說:“真好吃……好吃!”
趙蕊此時已經抑制不住自己噁心的感覺了,轉過頭去嘔吐了起來。不過她還是儘量地讓自己的嘔吐的聲音小一些,因為她怕被向楠發現。
可就在這時候,向楠轉過了頭來。面對他們這個方向,箭步如飛地走了過來。看著向楠離他們越來越近,他們的心,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與此同時,一股強烈的腐臭味也跟隨著向楠的身體飄了過來。他們倆此時已經緊緊閉上雙眼,不敢再去正視向楠。趙蕊也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要尖叫起來了……
“真是的,小魚,你怎麼那麼調皮,都從魚缸裡蹦出來了。”
向楠就在離他們藏身一米多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那裡放著一個大櫃子,上面有一個魚缸,魚缸裡面的金魚蹦了出來。向楠小心翼翼地將金魚放回了魚缸。然後又轉過身向樓上走去。她的腳與樓梯之間的碰撞產生了一種不和諧的聲音,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金魚也是黑色的。它又開始在紅色的水裡游來游去。
王海用隨身攜帶的面巾紙為趙蕊拭去殘留在嘴上的穢物,然後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別害怕,有我在呢!不過我們還是要跟上去啊,其實我也害怕,不過為了擺脫這個世界,我們就必須要勇敢地去面對!王海的頭上滿是晶瑩的汗珠。”
“嗯,我不怕,我現在終於明白一個人對不起另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內心的感受了。我以前不該那樣罵她。不管你和她是不是真的是那樣。”趙蕊可愛的臉蛋上已經多了幾道淚痕
“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我看我們現在還是跟上去吧。”
“嗯,我們上去吧。”
於是他們倆又貓著腰,順著樓梯摸索了上去。
樓上的佈置與樓下略有不同。一個小小的空地,然後四面都是房間門。有一扇門是開啟的,並且還亮著燈。如果沒猜錯,向楠應該就在這間房間裡。
王海牽著趙蕊的手,迅速地跑到了那道門旁邊。然後探出頭往房間裡瞧,果不其然,向楠就在那裡面。她正在用梳子梳頭。
她手上拿著一把牛角梳。然後輕輕地梳理著自己的頭髮,她哼著小調,看上去很高興。
她一直梳著,似乎沒有停下來的勢頭,反而越梳越來勁兒。
王海小心地看著裡面的情景。他同時發現,在向楠坐的板凳下面,已經疊上了一層烏黑的秀髮。並且這頭髮還愈加猛烈地向下掉落著。
沒錯,這是向楠頭上掉落下來的頭髮。
向楠越梳越快,越梳越快,似乎停不下來了。頭髮掉落的頻率也隨著她梳頭的頻率增加著。
很快,她的頭髮便掉落得乾乾淨淨。剩下的只是一顆圓圓的腦袋,閃著亮光……
這時候,她好像感覺到頭上沒感覺了,便停了下來。
“我的頭髮呢?我的頭髮呢?”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頭髮不見了,到處摸索著,尋覓著。甚至發出了淒厲的尖叫聲。趙蕊聽到了這叫聲,害怕得蜷縮成了一團,王海趕緊摟住她,說:“別怕,別怕……”
但王海的聲音似乎顫抖得更厲害了。
“我的頭髮!我的頭髮!這是我答應王海的啊!他說我的頭髮要那樣才好看!怎麼辦!怎麼辦!”向楠癱坐在了地上,兩隻手抓著地上的頭髮,黑色的淚水從眼睛裡流了出來,滴落在地上。
突然,她發狂般地站了起來,開啟旁邊的一個抽屜,從裡面拿出了一瓶膠水,然後傻傻地笑了一下。只見她把膠水倒在手上然後撿起地上的頭髮就往頭上抹。很快,她就把頭髮全抹了上去。
不過,這已經不是剛才那頭順直的頭髮了。
她的頭髮沒有規律地在頭上排列著,橫七豎八,亂七八糟。整個就是一用頭髮做成的雞窩,不過雞窩或許都比她的頭髮好。因為頭髮有的一整根的貼在頭皮上,有的倒吊著,膠水也不斷地流下來……
她傻傻地笑著,然後去找鏡子,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
停電了。
懺悔屋裡的所有電器都停止了工作。
這本來就處於黑暗的世界,由於最後一絲光亮的熄滅,完全沉入了黑暗……
“王海,怎麼了?”趙蕊問。
“我也不知道,或許停電了吧。”王海的牙齒好像打著哆嗦。
“我怕黑!”
“沒關係,有我在這裡,我就是你的光亮。”儘管王海的雙手都有些不聽使喚地顫抖著,他還是緊緊地摟著趙蕊。
向楠在地上摸索著,想找出什麼東西。隨後只聽著“啪、啪”幾聲響之後,一陣光亮從房間裡傳了出來。向楠手上拿著打火機。然後就去找鏡子。
接下來的一幕,只能用慘烈來形容了。
由於向楠胡亂的用膠水把頭髮黏在了頭皮上,零亂且有膠水的頭髮飄到了火焰上面。直接引燃了她的頭部。她的頭就像一顆燃燒著的煤炭一樣閃著火紅的光亮。她尖叫著,用手使勁拍打著自己的頭顱。她將頭放到水龍頭下衝,這招似乎起到了作用,頭上的火被她撲滅了。
然而,她那張甜美的臉,瞬間成了一張滿目創痍的面龐。
結束了停電。
所有的電器又恢復了工作。
電燈閃爍了幾下之後,又重新開始工作。
由於這電來得太突然,被驚嚇住的趙蕊突然叫了起來,這叫聲似乎讓整個懺悔屋都震動了一下。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失。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可是,已經晚了。
向楠從鏡子裡面看到這張醜陋的面孔,發狂地衝了出來:”誰!是誰!“
她的目光向下移動了一下。發現正有兩個人蜷縮在那裡發抖。不知她哪裡來的勁,一隻手提住一個人,把他們倆扔進了房間,然後把門鎖上。王海和趙蕊都
被嚇得大叫了起來,他們內心裡充斥著恐懼。此刻他們的心裡,只有後悔二字,倘若不來這裡的話,根本不會遇見這些事情。
“你……你要做什麼,向楠,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面對這樣的場景,王海和趙蕊的神經幾乎已經錯亂了。而趙蕊直接被嚇得昏厥了過去。
“你為什麼要害死向楠!為什麼!”此時向楠的聲音轉變成了一個男性的聲音。向楠用手抓住他的衣領,瘋狂地搖晃著他。向楠臉上被燒掉的皮,直接掉落在王海的臉上,一股強烈的腐臭味再次被他靈敏的鼻子所感覺到。
“我家裡窮!我需要錢!我需要錢!對,是我害死了向楠!她為我考慮過沒有!我需要的是錢!沒錯!只有和趙蕊在一起!我才能夠得到錢!我才能擺脫困境!但向楠纏著我不放,讓我做不成金龜婿,她阻礙了我的財路!我只能殺死她!為了殺死她!我為自己製造了一個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這也就是警察至今找不到兇手的原因!對了吧,你現在想怎麼樣!我今天終於說出來了!我解脫了!怎麼樣!要殺要刮隨便你吧!”
或許是王海那叫喊的聲音太大了,以至於把昏厥的趙蕊都給弄醒了,本以為趙蕊已經昏厥過去,自己可以發洩一番的王海此時也傻了眼,趙蕊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看著她。
“趙蕊,我……”
“你這樣對待我!我不活了!”
“讓向楠死不是你叫我去做的嗎?你不是說只有向楠死了,我才算是真心的嗎?你忘了嗎?”
“對,就是要這樣!我知道!不過那只是玩笑,我怎麼知道你真去做了!”
趙蕊和王海似乎要開始爭吵了。
“因為你們兩個!向楠被害死了!你們兩個應該下地獄!去死吧!”
說完,向楠用手緊緊掐住他們的喉嚨。王海和趙蕊此刻明顯感到快要窒息了,難道死神已經逼近了他們了嗎?
無人知曉……
5
“王海,醒一醒!”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傳人王海的耳朵裡。
王海慢慢睜開眼睛,發現這裡是醫院,自己的鼻子上還被插著儀器。在他旁邊,站著幾位穿著警服的警察。
“我在哪裡?”
“醫院。”
“趙蕊呢?”
“也在醫院。”
“我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們又是誰?”
“你們昏厥在了那個破屋裡,然後有人報了警,並且留下了一段錄音。”
“破屋?那裡不是懺悔屋嗎?”
“什麼懺悔屋啊!那裡不過是一間發生過兇案的破屋罷了!那房子的主人都嫌晦氣,不要了呢!”
王海沉默了。
警察又慢慢道來:“這段話是你和那個叫趙蕊的女孩子說的吧?”
說完警察在那支錄音筆上按下了播放鍵:“我家裡窮!我需要錢!我需要錢!對,是我害死了向楠!她為我考慮過沒有!我需要的是錢!沒錯!只有和趙蕊在一起!我才能夠得到錢!我才能擺脫困境!但向楠纏著我不放,讓我做不成金龜婿,她阻礙了我的財路!我只能殺死她!為了殺死她!我為自己製造了一個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這也就是警察至今找不到兇手的原因!對了吧,你現在想怎麼樣!我今天終於說出來了!我解脫了!怎麼樣l要殺要刮隨便你吧!”
王海輕輕地點了點頭。
“年輕人,你已經涉嫌謀殺。我們將會拘捕你,我想這段錄音就能說明一切了吧?”
6
陸飛看著自己的小車,在高速公路上哼著小調,因為,他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他現在如釋重負。倍感舒適。
大家不要忘了,他是國外一家頂尖心理學院畢業的高才生,輕鬆做到催眠這一點,對他來講,簡直是小菜一碟!當然,那段什麼懺悔咒語,其實就是催眠所用的。利用催眠讓別人說出真話,這簡直是小CASE。
其實他的本名不叫陸飛,而是叫向徵。
一年前,他還在國外進修的時候。突然得知了自己妹妹向楠被害的訊息,而且儘管警方怎麼努力,也始終找不到兇手,因為與這件案子有關的,一個名叫王海的男生,有著一個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這樣讓整個案件的偵破如同大海撈針一般困難。聽到這樣一個訊息,對於他來講,如同一個晴天霹靂。於是他打電話拜託自己在國內的朋友請私家偵探幫他調查這件事情,並且向私家偵探表明,不管花再多的錢也要把這件事弄清楚。
而經過私家偵探的一番調查之後,其中所有的疑點都表明,王海在向楠被害一案中,有著重大的動機嫌疑,因為他們曾經是一對情侶。可就在向楠死後不久,王海就和一個叫趙蕊的董事千金好上了。所以向徵斷定,向楠之死一定與他有關係。
他學成歸國之後,便找到了這個自己妹妹被人害死的地方,也就是這間小屋,而且他又打聽到訊息說這裡的主人早已經不要這間凶宅了。於是他找來一些東西,把這裡簡單地佈置了一下,就成了懺悔屋。他又去印了一點點傳單,去了王海的學校,並把傳單發給了他們。為什麼那麼肯定他們倆會來呢?因為那私家偵探了解到,趙蕊似乎對於這件事很內疚,—直不知道如何釋放自己內心的不安。所以他買通了趙蕊的一個同學,告訴她那個地方一定可以幫助她解除內心的不安,所以她就和王海去了那裡。
而早已在那裡守株待兔的向徵看到他們倆的到來之後,就對他們進行了催眠,最後不費吹灰之力的,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讓王海說出了真話。再用早已準備好的錄音筆將他說的話錄下來,交給警方,然後就把東西收拾好,開著車離開了C市。這樣的話,王海就必定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了!因為他已經20歲了。就算放到一年前,他也已經有19歲!
向徵就這樣,不損害自己半點利益的,讓王海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他開著車,緩緩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