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窗戶眼兒往外望:一隻鳥,終於有一隻傻鳥禁不住扣在笸籮下的糧谷的誘惑,後來就進了鳥籠。
——夢做到這兒,麗就醒了。
醒了的麗還接著想夢:鳥在籠裡,不用它為食展翅奔波,可它……麗終於想出了自殺的辦法——連片玻璃片兒都弄不到時,只有絕食了,像那被捉進籠子的野鳥!可人畢竟不是鳥呀。
破電視:不看,不聽,但它存心跟麗過不去,吵得麗閉著眼睛捂著耳朵在床上烙大餅。唉,決意要死的人了,還管它啥呢——放開耳朵,睜開眼睛,麗愣在那兒了:亮?這節目主持人叫亮?……唉,怎麼這一會兒就“再見”了?再見?——再見就“再見”吧!
再在螢幕上見到亮時,麗很失望:這套米黃色服飾,唉——,別說年輕英俊,連個亮的樣子都沒了!麗越看越彆扭,越看越失望,索性不看了。不看,又想到了那個關於鳥的夢,就又想到了死,想著比絕食更好的自殺辦法。唉,快死的人了……寫信?寫封信?寫!——在去那個世界報到之前,做一件有利於他人的事……信寄出去後,麗想:他能看我寫給他的信嗎?他能採納我的建議嗎?——我要看看,我要親眼看到……“再見”還有好幾天呢,得吃口飯!
當麗又一次在螢幕上見到了亮,她將全身殘存不多的力氣都使了出來,使勁兒鼓掌,使勁兒蹦跳,使勁兒呼喊著:我要吃飯,我要吃飯……
從此,麗就一次不落地收看亮主持的電視節目,每個星期給亮寫一封信,竭盡全力地去做有利於他人的事情。快活的日子,充滿了陽光,沒空兒再去琢磨“籠中之鳥”的事情了。夏季快來時,麗寫信建議亮穿白色服裝也會很漂亮的,結果,亮再主持節目時,就身著白色服飾。至於麗始終沒有收到亮的回信,麗是很理解的:作為電視節目主持人,一定很忙很忙……
麗終於獲得了提前去見亮的權利。這是她幾年來最大的一樁心事。其實麗並未奢望過什麼,只覺得有這麼一天她應該去看看亮。她想,見到他時,她只想跟他說一句話:不是因為你給了我新的生命我才崇拜你,而是因為我崇拜你才使我獲得了新生。麗千里迢迢找到亮,真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說完,麗感覺到亮在端詳自己,就留了一會兒時間讓亮端詳。然後,麗又跟亮說了一句話,她說她得走了。亮見麗很漂亮,又是自己的崇拜者,就竭誠挽留,就為麗安排了住處……
麗說:亮,你穿黑色和白色服裝主持節目真叫人著迷,迷得想死的人不忍去死!
亮說:真的?我平時也非常喜歡黑色和白色。
麗似乎覺察了什麼,突然問道:亮,你,你為啥從不給我回信?
亮愣了,反問:信?什麼信?!
麗想:我必須得走了。麗決意要走,就把自己的經歷簡要的說給亮聽。亮剛聽幾句,就想起了什麼似的,跑到自己的辦公室,在廢紙簍裡翻出一封未曾啟封的來自千里之外某監獄的信,原原本本地還給了麗……
亮想解釋點什麼,但麗已經離去。
捧著這封曾充滿歡欣鼓舞的信,麗心神不定了好些時日,甚至又想起了那個關於“籠中之鳥”的夢。當再次在螢幕上見到亮時,麗才清醒地笑了,自言自語道:差點兒又犯了老毛病!
從此,麗依然一次不落地看亮主持的電視節目,依然竭力地做著有利於他人的事情,唯獨不再給亮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