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表

（阿智外傳）

知青阿智被城裡的單位招工後，當了一名維修鉗工。

幾年後，已經掌握了維修技術的阿智正在與幾個師兄弟在車間一起幹活。突然，阿智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若有所思地冒出了一句話：“那個鬧錶其實沒有太大的毛病，真不該拆零碎了。”

其他幾個師兄弟被阿智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說得一頭霧水，只有阿智自己心裡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

時間得退回到幾年前。那年，阿智下鄉時帶去了一支舊馬蹄表。

別小看這隻馬蹄表，這可是阿智父母當初結婚時，家裡唯一的一件“機械裝置”。二十幾年一晃就過去了，阿智和姐姐都長大了，馬蹄表也老掉牙了。

剛下鄉時，馬蹄表走得還可以，可是後來就走不準時了，還真不如看太陽有準兒，於是，阿智就想自己拆開表修一修。

他的這個想法跟知青二明子說了以後，二明子的頭搖得像個不郎鼓，他勸阿智說：“你可別拆，小心拆散了，你攢不起來。”

因為二明子在城裡去商場時，喜歡順便看看修表師傅幹活，他知道修表不是個簡單的事兒，沒有學過徒的人根本就幹不了。

起初，阿智倒是聽二明子的勸，沒有拆表。但是他的好奇心太強，終究沒有擋住衝動，到底還是趁二明子不在時拆了表。

這個表拆起來還算容易，不一會兒，拆散的零件就在窗臺上擺了一片。不過，當阿智把馬蹄表拆得七零八落之後，才真正明白了二明子的勸告是對的。

二明子回來後，看見阿智把表的零件擺了一片，就說：“你還真行，到底把表給大卸八塊了，修了沒有？”

阿智敷衍著說：“還沒有找到毛病在哪。”

其實，二明子心裡很明白：“阿智別說是把表修好了，對他們這些沒有絲毫修表技術的人來說，就是按原樣裝起來都難得像登天。”

過了一段時間，二明子看那一堆兒鬧錶零件還散落著躺在窗臺上，就問阿智：“你到底還修不修？”

阿智當初的衝動早就煙消雲散了，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修不了這隻表，就回答說：“等有空兒了，再裝起來算啦。”

可是，直到阿智被招工回城之前，他也沒有得了空兒，所以，那一堆兒鬧錶零件也只好靜靜地躺在那裡了。

……

今天，已經具備了機械維修技術的阿智，突然回想起當初在村裡修表的事情，他現在可是真想明白了：“其實，估計那隻馬蹄表還真的沒有大毛病，就是使的年頭多了，裡面的機械零件上一是粘了灰塵，二是缺少潤滑油，造成零件運動起來發澀，才走不準了。當時只需開啟後蓋，清清灰塵、加幾滴油恐怕就行，根本沒有必要拆零碎了。”

雖然那隻馬蹄表是永遠都不可能裝起來了，但是阿智透過對拆馬蹄表這件事兒的反思，卻明白了“難者不會、會者不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