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變 第五章

[ 哲理故事 ]

年的冬天,上面下達了種植烤煙的任務,因烤煙在南雄其它鄉鎮已經種植多年且經濟效益非常明顯,所以胡志新欣然接受。他不等技術人員下來,就跑到別的鄉鎮尋找資料,潛心研究烤煙的種植技術。技術人員下來之後,他除了在會上認真聽講,會後還將技術人員請到家中,將不明白的地方再問一遍。種植烤煙是一個非常繁瑣的事情。根據技術員的要求,選擇育苗的母床非常講究:不但要背風向陽,排灌方便,而且還要在三年內沒有種過茄科作物和葫蘆科作物的稻田或旱土地裡。胡志新找來找去,他們家的承包地裡,符合以上條件的,只有一塊被父親視“糧倉”的半畝稻田。一開始,胡志新擔心父親不會同意,畢竟新地村還從來沒有人種過烤煙。一旦種植失敗,他就虧欠了家人。沒想到父親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於是,他就在這塊稻田裡製作煙苗的母床。在技術員的指導下,搭建了塑膠大棚,然後在大棚裡再搭起寬米、長lO米的高床茶盤式的小苗床。 小苗床建起後,就是配製營養土,每個標準廂用.kg菸草專用苗肥與kg過篩土拌勻撒在廂面上,然後給每個標準廂用施美弟.g兌水kg均勻澆灑,消毒完畢,蓋膜密封天后揭膜,鬆土通氣天以上,才能播種。 種子播下去了,胡志新從早到晚就守在苗床跟前,生怕颳風下雨毀壞了薄膜。一週之後,苗床里長出了細小的嫩芽。胡志新按照技術員的要求,一天三次測量著苗床內的溫度,直到煙苗長到四葉一心時,他才鬆了口氣。種過烤煙的人都知道,煙苗長到四葉一心時就要控水煉苗。煉苗,也稱假植育苗,就是為煙苗進入大田移栽做準備,鍛鍊煙苗適應自然環境的抵抗力。在經過子床消毒、播磨管理、水分保持、剪葉定型、整地起壟等等複雜的工序之後,開始正式進入移栽階段。 栽煙可不比栽水稻,一是必須拉線,定點移栽;二是必須使用移栽器。坑挖大,深栽煙,確保草圈不外露,高腳苗煙徑不外露,防止煙根直接觸及肥料。大田移栽結束後,緊接著就是更為複雜的田間管理,在揭膜、打頂、抹權、病蟲草綜合防止等工序中,煙苗漸漸地長大了,長高了。望著一片片綠油油的煙田,胡志新的心裡別提有多高興。菸農們知道,菸葉生長得再好,如果烘烤不好,就等於前功盡棄。而在烘烤之前的菸葉採收,卻大有學問。比如說:硝態氮肥%而生產的煙;葉綠素反映出的葉色偏淡,採收時間應略為提前,中、下部葉採收標準亦應略為降低等等。菸葉採收後,再根據菸葉生長的位置——下部煙、中部煙、上部煙分開挑揀後進行劃筋、編杆、入爐。完成這些過程之後,就可以點火烘烤。菸葉烘烤的過程主要是控制溫度,如果溫度控制不好,再好的菸葉也烤不出上等煙來。因此,這個環節要極具耐心。胡志新的烤煙爐燒的是木材,需要有專人在火爐前看守。每烤一爐煙,需要五十多個小時。一般的菸農烤煙,都會有幾個人輪流看守。胡志新卻不同,二哥在外地教書,幫不了他;兩個弟弟在學校讀書,幫不了他;父親和母親眼睛不好,看不清溫度計,也幫不了他。也就是說,每烤一爐煙,胡志新都要在煙爐前堅守兩天兩夜。白天還好度過,父親母親陪著他說說話,村裡人也經常有人來向他請教一些技術上的問題。最難熬的是晚上,實在瞌睡得不行的時候,他就將蚊香熄滅,盼望有蚊子叮他蟲子咬他。以此來驅趕“瞌睡蟲”對他的折磨。有天深夜,胡志新實在頂不住了,他拿起一根燒火棍,在牆上寫了一個又粗又大的忍字。每當眼皮難以睜開的時候,他就看著那個忍字,這時,就有一股力量湧遍全身…………金黃金黃的菸葉出爐了,胡志新嚴格按照技術要求吸潮回軟、陰涼堆放、分級扎把。令胡志新莫名其妙的是,他在分級扎把的時候,發現菸葉的顏色沒有出爐時那麼好看了,他向技術員打問原因,技術員看來看去也說不個所以然來。交售菸葉時,沒有達到胡志新理想的效果。儘管如此,他還被評為“種煙大戶”,受到上面的表彰。胡志新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算了一筆賬:從育苗、移植、打掐、烘烤到銷售,每個環節所付出的代價要遠遠大於所得到的回報。是技術問題沒有過關,還是新地村的土質和光照並不完全適合烤煙生長?帶著這些問題,胡志新來到南雄,向專家尋找原因。專家們斷定:新地村的土質確實不適合種植烤煙!胡志新聽了呆呆地發愣!從南雄回來,他沒有直接回到家裡,而是獨自一人走進竹林, 思考著他的未來。直到夜幕降臨,他才向村子走去。一到村口,就聽見一陣陣匆忙奔跑的腳步聲和喧囂聲傳進他的耳朵。這種聲音,他再熟悉不過:那是丟下飯碗的村民們忙著去一戶村民家看電視的情景。當時的新地村只有一臺黑白電視機。胡志新也曾經多次融入到這種嘈雜的聲音之中。可是,這天晚上他卻沒有心情去看電視,他想回家埋頭大睡一覺。剛到家門前的巷子裡,忽然發現兩個黑影迎面而來,他急忙躲開,那兩個黑影從他身邊跑過時,他沒有看清是什麼人,他從他們奔跑的速度和腳步聲判斷,是兩個十來歲的孩子。胡志新往前剛走幾步,就聽到有人跌倒的聲音,緊接著,“哇”地一聲大哭傳進他的耳裡。他猛然轉身,朝哭聲傳來的地方跑去。那兩個孩子是他的弟弟!摔倒在地的是五弟音發!胡志新將兩個弟弟領回家裡,一邊給音發洗臉,一邊說道:“哥明天就去城裡買臺電視回來!”電視買回來了,可是,放在家裡哪個位置都覺得不合適。胡志新這才意識到,家裡的房子太矮小太破舊了。他和父母商量,趁著手中還有一些錢,乾脆把房子翻修一下。父母沉思良久,點頭同意。一個月後,胡志新家的房子就修繕完畢。不久,就有媒人登門,給胡志新介紹物件。父母自然喜上眉梢,而胡志新卻斷然拒絕。“是那個靚女配不上你?”媒人瞪著眼睛問胡志新。“不是!”胡志新回答得很乾脆。“那是為什麼?”“我現在根本不想談婚事!”“你說這話誰信?你不想談婚事,那你又買電視又修繕房子,為的是什麼?”“我買電視修房子,與找物件毫無關係!”媒人一臉冷笑,悻悻而去。媒人一出門,母親就急著問道:“新兒,你快告訴媽,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胡志新這才知道,連母親都誤解他的意思。他對母親說:“媽,在我沒有做成一件大事之前,我是不會考慮婚姻問題的。”母親問:“新兒,你說的大事到底是什事?”胡志新欲言又止,他沒有把心裡話告訴母親。常言說,知兒莫過當孃的。可是,胡志新的母親卻越來越猜不透兒子的心思了。天下雨了,看樣子短時間內晴不了,不能下田幹活的村民們,尤其是年輕人,要麼聚在一起打牌,要麼去誰家炒菜喝酒,要麼擠到有電視的村民家看電視,無論哪樣,他們首先想到的都是胡志新。這天晚上,幾個年輕人來到胡志新家嚷嚷著要打牌,而胡志新對此卻沒有絲毫興趣。他一看打牌的人綽綽有餘,就擺好桌子讓他們打,以身體不舒服為由,鑽進被窩睡覺去了。胡志新最近的心情很煩。自那日媒人登門提親之後,不知是為什麼,媒人出門時那種冷笑的面孔和母親看他時疑惑的目光,一直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胡志新當時最怕人提及的事情,就是給他找物件。胡志新拒婚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一是家裡的經濟狀況不好,一旦定親,勢必欠下外債。他不想讓父母揹負著沉重的壓力過日子;二是他不願意在家鄉討老婆,如果在家鄉定了親事,那麼,就會影響他日後在大城市的發展。是的,胡志新的理想,是要走出窮山溝!那麼,他為什麼不在初中畢業後直接去深圳或者廣州,幹嘛還要學養豬、種烤煙呢?這也是胡志新不同一般人的思維方式。他學養豬,並非是想一輩子都靠養豬來過日子。他原本想把養豬技術學到後,再傳授給父母。沒想到事與願違;他種烤煙,除了響應上面的號召外,還有先給家裡積攢一些錢,好供兩個弟弟完成學業的想法。說白了,他是有後顧之憂。他也親自接觸那些到廣州和深圳等地去打工的人,從他們口中或多或少地瞭解到在大都市生活的人的艱辛。他是一個很務實的人,並不對幻想抱太大希望。因此,他不能就這樣離開家裡,把負擔留給兩個老人,把痛苦留給兩個弟弟……“哥,那個媒人又來了!”不知什麼,弟弟音發闖了進來。“你說什麼?”他一下子坐起來。“那個媒人又來了,還領著一個靚女。”音發說。“你快告訴爸媽,就說我出去了……”他的話還沒說完,只聽門外有人說道:“好你個胡志新,大白天說假話!”話音未落,那個媒人就邁步進屋,胡志新一看,媒人的身後,還跟著一位和他年齡相仿、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眉目清秀、亭亭玉立的姑娘!胡志新瞪大了眼睛,他隱隱約約地記得,他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靚女。他剛準備下床,只聽媒人一陣冷笑,陰陽怪氣地說道:“胡志新,我當大半輩子的媒人,還從來沒有遇到男方拒絕女方的事情。我今天領著人家靚女來,就是讓你胡志新看看,人家配不配得上你。你們胡家五兄弟,要錢沒錢,要勢沒勢,哪個靚女跟了你,那就是掉進苦海,一輩子都翻不過身來,你們兄弟這輩子打光棍去吧。哈哈哈……”媒人說完,放聲冷笑,拉著那個女孩的手出門而去……胡志新大叫一聲,猛然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還躺在床上,這才知道剛才的事情是在夢中。胡志新覺得非常奇怪,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回想著夢中的女孩,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時,外面打牌的人不知是誰喊了聲“天亮了”,有人提出不打了,說回去趕快睡覺。胡志新一看窗戶,天確實亮了。趕他起床,打牌的人已經散場,給他留下的是一地菸蒂和滿屋粘腳的泥土。他打掃了衛生,走到院外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發現四周山上的霧氣漸漸散開,天上的烏雲也早已不見了蹤影——天終於晴了!在農村長大的人大凡都有這樣感覺:當人心煩的時候,最怕天陰下雨。陰暗的天空,淅淅瀝瀝的雨聲,能給心煩的人帶來更多的惆悵和無奈。可是,一旦雲開霧散,心裡就會感到豁然開朗。此時的胡志新就是這種感覺。這天剛好鎮上逢集,他想起一句家鄉人常說的話:一動三分財。他要去鎮上轉轉,興許會有什麼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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