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拉車
、愚耕從國貿花園出來後,真是傷心透了,不堪回首,都化作南柯一夢,敗局已定,死去活來,暈頭轉向,眼睛裡重新看到了一個平凡而又真實的世界,愚耕再也無心去認真分析他與椰灣公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就此告一段落,痛改前非,強打起精神來,正式開始橫衝直突,垂死掙扎,直到突出重圍,死裡逃生,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不必害怕,吉人有天相,
、愚耕這種危機時刻並不是突如其來的,愚耕好像早就預料到會落到這種地步,愚耕一步就處在危機當中,只是到如今愚耕才強烈感受到,他的危機時刻最終到來了,愚耕反倒興奮起來,充滿戰鬥力。
愚耕是自然而然地按回家庭旅社去的路線行走的,並很快就在龍華路上。
之前愚耕多次走過龍華路,大概注意到兩帝零星分佈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工地,但都很蕭條,沒有讓愚耕動心,不屑一顧,視若無睹。
如今愚耕落到這種悲慘的地步,覺得只有到建築工地上找小工活幹,才是最快速有效的求生之道,無可挑剔,更想要在天黑之前就在建築工地上找到小工活幹,否則今晚都不知怎麼過,心有餘悸。
在海南島整個房地產近乎休克的情況下,愚耕想在建築工地上找到小工活幹,也不太容易實現,必須全力以赴,見機行事,別指望能找到他心目中的那種,熱火朝天的建築工地,只要有小工活幹就行,而且想好主要的進攻戰略就是死纏爛磨,死皮賴臉,狂轟爛炸,不惜一切,最終也一定能夠實現,有志者事竟成,如果還只是問一問,就當試過了那就別想成功,
不得不讓愚耕感到心酸,感到窩囊的是,想當初他在廣州落難最終是靠找小工活而求得生存,他鬼混這麼久後,竟還會落難,竟還要靠找小工活來求得生存,簡直是莫大的恥辱,難道他求得生存的本領就沒有一點長進,難道除了找小工活外他就不能換點花樣來求得生存,他如果專門靠找小工來求得生存,簡潔不如死,做小工活已經對他沒什麼新的意義可言,他是多麼不甘願,再去做小工活,情非得已。
今天時候已經不早了,愚耕除了找小工活外別無其它辦法,愚耕找小工活,純粹是出於一種狗急跳牆的心態,並未作長遠打算,甚至當作是預演,萬一行不通的話,可以再想別的辦法,天無絕人之路,走一步算一步,摸石子過河。
、愚耕在龍華路上走著走著,當愚耕打從某小車站停車場門口前路過時,愚耕總算敏銳地發現裡面有施工建築的場面,雖然沒看到熱火朝天的場面,一眼看去好像只有兩三個人在幹些閒雜零碎的活而已,整個建設的規模也很小,還稱不上是工地,要是以前,愚耕根本不會把這種小場面放在眼裡,不屑一顧。
愚耕這回偏偏見此有些心動起來,進而不作什麼考慮也就興沖沖走進去,開始胡亂地求神拜佛起來,急於求成,冒冒失失,大大咧咧,駕輕就熟,遊刃有餘,像逢場作戲一樣,勢不可擋,直來直去,風風火火,
結果愚耕問第一個人就遭到迴避拒絕,推三阻四,愛答不理,好像怕愚耕搶了他的飯碗似的,愚耕早有心理準備,不以為然,轉而又去問第二個人,並加強攻勢,狂轟爛炸,明確提出要找包工頭。好不容易那人終於還是指著某人告訴他就是包工頭,還規勸似地預言就算愚耕去問包工頭也沒用,愚耕趁早死了這要心。良言逆耳,其實包工頭也肯定注意到了愚耕的舉動,卻裝作若無其事,不聞不問。
愚耕則頑固的認為希望還是有的,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百分之百地努力爭取,關鍵要把他的臉皮全部割下來,甚至可以蠻橫無理,算是採取非常手段。
所以愚耕立即也就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纏到包工頭跟前叫買叫賣,不惜一切。
可包工頭就是對愚耕的叫買叫賣不感興趣,受莫能助,理由也很簡單有力,大概說是現在他們自己都兩天打魚三天曬網,愁著沒多少事幹,哪還能再容愚耕進來幹活,真人面前不說假話。
愚耕也覺得包工頭說的是大實話,可以理解,但愚耕又實在不甘願這麼乖乖地放棄,就只好又假惺惺地糾纏了一回,覺得實在無隙可擊,也就放棄作罷了,愚耕原先想好的一些更加下賤、更加不要臉的戰略到底還是沒有用上。如果他還要強求的話,連他自己都會唾棄自己,何苦呢,此處不留爺便有留爺處,愚耕不敢奢望頭一次出擊就能搞定,成就成不成就拉倒,千萬不能因出師不利而敗壞情緒,愚耕落到這種地步,情緒至關重要,與他後面的行動相比這次出擊只是一次熱身,要調動起好的情緒,保持樂觀態度,攻無不克。
愚耕這次出擊雖然以失敗告終,但他的精神狀態卻像充了電似的振作起來,徹底擺脫椰灣公司那件事對他產生的陰影,喚醒心中已經沉睡了很久的那個自我,從命運之神那時奪回來原本就屬於他撐控的權力,為所欲為,天不怕地不怕,痛快極了,何愁無魚羹飯,上帝無處不在。
、愚耕從那車站停車場地出來後,重又在龍華路上走著,沒多久就看到前方有一個人在人行道上進行一些常見的施工,砌砌補補,使得愚耕心有所動,但還沒有決心要出擊,或者以為還不具備出擊的條件,猶豫不決。
愚耕往前走近那人身旁時,還情不自禁地剎住腳步,佯裝觀看,稍隔一陣,愚耕還是忍不住沒頭沒腦冒冒失失地向那人問了一句,決心不強,像只是隨便問問而已。
那人一看愚耕的神情,立即就明白愚耕問的是什麼意思,有些驚訝,但不待愚耕作補充,那人就隻言片語,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愚耕的意思,並對愚耕抱有歉意似的,快言快語,卻又十分客氣,行內人不說行外話,
愚耕見此很不好意思羞愧得無地自容,神思恍惚,如同一段呆木,等緩過神來發現那人已在好奇的注視著他時,愚耕就灰溜溜地夾著尾巴繼續往前走開了。真是丟人現眼,連頭也不敢回,狼狽不堪。
、愚耕沒走多遠就看到左邊分路口旁正有七八個人在鋪設管道,比較熱鬧,使得愚耕又心動了,並挨近去佯裝觀看,希望能重振旗鼓,去捕捉機會。
愚耕袖手旁觀一陣後,覺得沒勁也就默默地轉身往前離去了,免得又丟人現眼,心有餘悸,愚耕覺得這些鋪管道的人很可能與剛才人行道上施工的那人是一夥的,都是屬於搞市政建設的,哪還能讓擠進去,就別痴心妄想了,自作多情。他就只配到一些建築工地找小工活,愚耕的自知之明好像突然又敏感起來,始終還小心翼翼地維護他最基本的尊嚴,適可而止,愚耕的心理過程往往比實際採取的行動更加深刻,更加算是一種經歷。
、至此愚耕已經接二連三遭到失敗,不容樂觀,難道真要逼迫他捨棄掉所有的尊嚴,用一種最原始的生命狀態來求得生存,要是整個社會也都處於原始狀態那該多好呀,像人一樣生存下來,比用一種最原始的生命狀態,生存下來多麼地不容易,文明社會比原始社會多麼地悲哀,愚耕的許多思想往往是在最困難地情況下被激發出來的,正所謂“行不愁而思不遠”愚耕越是情緒化的思想越能對他產生深刻影響。
、沒多久愚耕又從某圍牆的門口前走過,看到圍牆內有一棟比較宏偉的爛尾樓,卻屢見不鮮,但還有一班人馬正在對這棟爛層樓進行施工建設,比較熱鬧,使得愚耕心動起來,以為走過這一村沒得那一店,機不可失,十分希罕,好歹要進去問問再說,不容錯過。
愚耕原本還想好要穩紮穩打,不可操之過急,可愚耕一進到圍牆裡後,立即就好像成了一臺專門求神拜佛的機器,無的放失,隨便就近冷不防竄到一個人身旁,便噼哩啪啦地沒頭沒腦地亂問一通,主要還是想找這裡的包工頭,廢話少說,直來直去,也沒什麼丟人現眼的。
那人經愚耕這麼一問,倒也見怪不怪,明白意思後馬上就漫不經心地給愚耕指點出附近的某人就是包工頭,然後就若無其事地擺脫掉了愚耕。
愚耕立即又竄到那位包工頭的身邊,並大模大樣開門見山地問起來,希望那位包工頭能痛快地給他一個答覆,不必拐彎抹角,沒想到那人硬是聲稱他根本不是什麼包工頭,愛答不理。
愚耕也馬上就覺得那人是不太像包工頭,想必是前面那人指點錯了,或者是他認錯了,無可奈何,碰了個大釘子,黯然神傷,愚耕暗自警告自己,決不能這麼輕易放棄掉,要重振旗鼓,死纏爛打,步步為嬴。
、愚耕躊躇片刻之後一念之下又自然而然與攪拌機前,正負責進沙石料的幾位人員攀談起來,希望能從中獲得一些契機,其實攪拌機前的那些人也早就注意到了愚耕,見愚耕能主動與他們攀談,他們當然十分熱心,並很快打成一片,其樂融融。
聽口音那些人大多是四川人,愚耕一向與四川人特別合得來,如魚得水,盡情盡致,忘乎所以,似曾相識,不必隱瞞,愚耕甚至說起與椰灣公司之間的事來,令那些人稱奇不已,聞所未聞,並對愚耕刮相相看,愚耕卻隻字沒有說起他目前的處境是多麼的危難,還總是嘿嘿呵呵。愚耕還是試探著表示,希望能加入那些人的隊伍,混一口飯吃。
那些人卻以為像愚耕這樣的有識青年不應該到這種沒出息的地方找活幹,愚耕也肯定幹不了這裡的活,連他們大多都出於無奈才硬撐著在這裡乾的,而且任賃愚耕信誓旦旦地辯駁說他以前在廣州工地上打混凝土,十分地在行,那些人就是光從愚耕現在的模樣就斷定愚耕在這裡幹活吃不消,急得愚耕硬是要求這就試試,給那些人看看他是如何的厲害,可那些人就是不讓愚耕試,好像怕愚耕搶了他們的飯碗似的。
如果那些人會拿其它一些理由來抵擋愚耕加盟入圍的攻勢的話,那愚耕肯定會死命地胡攪蠻纏一陣,決不善罷甘休。
但那些人竟然斷定愚耕幹不了這裡的活,那肯定不危言聳聽,愚耕無奈之下也就作罷了,強扭的瓜不甜,萬一真的幹不了的話那才丟人現眼呢,他也好久沒有幹過工地上的活了,特別是到海南島以來身心還沒有完全恢復常態,處境一直在惡化當中,死去活來,沒過一天正常的日子。體質變差,真有些擔心是否還能幹得了工地上的活,難道他就非要在工地上找活幹,才能擺脫危機,求得生存嗎?還是順其自然,聽天由命。
、愚耕作罷後,也就默默地從圍牆裡走出來,繼續往前走,心裡卻亂成一團糟,千頭萬緒,憂心如焚,無所適從。這可如何是好?
、很快愚耕經激烈的思想鬥爭,審時度勢後,也就毅然決然地掉頭返回,重新進到圍牆裡去,並狠下心來,那怕尋死覓活,非得要搞定不可,如果他總是到處只一般般地問一問,一般般地求神拜佛,一般般地糾纏,恐怕就會真的死路一條。更別妄想在天黑之前找到活。愚耕重新意識到那圍牆裡的建設場景實在少之雙少,不容輕易作罷,何況他還沒有找到真的包工頭,不必太灰心了。
愚耕再次一進到圍牆內就看到右邊邊上一棟磚瓦結構的兩層小樓房,顯然是辦公用的,而且在二樓走廊上正站有兩個像是有些身份的人,愚耕一念之下就興沖沖地走到那小樓房下面,大模大樣地登上戶外樓梯,上到二樓走廊上,並招呼著向走廊上那兩人求神拜佛起來,直截了斷,簡明扼要,自自然然。
其實那兩人見愚耕這位不速之客,早有防範,當愚耕快將上來的時候,有一人就慢悠悠地轉過身來,直視著愚耕,欲要後發制人,等到一聽明白愚耕求神拜佛的意思後,那人立即就變得和謁可親,樂於助人,並馬上就建議愚耕應該去找包工頭就是了,正好當那人看到包工頭在爛層樓下面出現時,立即又指點告訴愚耕那就是包工頭,好像愚耕想在這裡找活幹跟那人一點關係也沒有,若無其事,但那人實質已給愚耕增添了很大的信心,更加誓在必行,激動不已,一鼓作氣。
、愚耕得到指點後趕緊就登下去了,並直追到包工頭身後,開始糾纏起來,死死不放。
包工頭一開始還一動不動平心靜氣地聽完愚耕的開場白,聽明白愚耕求神拜佛的意思後,立即就語重心長地于堅定拒絕,實在是愛莫能助,還望愚耕識趣些,沒想到愚耕竟死皮懶臉,厚顏無恥,不肯罷休,痴心妄想。
很快包工頭就不耐煩,並走動起來,可愚耕還是象尾巴一樣總跟在後面,嘴裡還嘮叨個沒完沒了。
最後經好幾輪的出招接招之後,包工頭總算勉勉強強地口頭答應將愚耕收下來就是了,否則不知愚耕還會糾纏到什麼程度去,看來愚耕這回確實下了狠心,攻無不克,不惜一切。就是明知是不甜的瓜,也要強扭下來再說。
愚耕主要出的招數是不要工錢,只管吃住就行,並強調他以前幹過幾個工地活,自認為幹活還不賴,那怕讓他試著幹幾天也行,決不會讓包工頭失望,甚至主動要求用手錶作抵押,如果幹的不好的話就可以用手錶抵去伙食費什麼的,保證不讓包工頭吃虧。
愚耕能說到這份上,算是走了極端。不是一般般地找活幹,不是一般般地糾纏,不是一般般地乞求。但還不至於到尋死覓活的份上,不至於讓包工頭覺得他是在發神經。包工頭當然知道這是愚耕出的一些招數而已,虛虛實實。
愚耕還出的無形招數是故意表現出一種大大咧咧,風風火火的個性,表明他是一個行內人,特別是跟四川人合得來,包工頭也正是四川人。
包工頭當然不會讓愚耕在這裡白乾活,更不會押愚耕的手錶,包工頭趕緊信誓旦旦地承諾說,他從不虧跟他幹活人的工錢,可這裡的活路實在不多,僧多粥少,哪能容愚耕再擠進來,如果愚耕實在有困難的話,在這裡吃住幾天不成問題,但久了也不行,總之出門在外誰還頂著房子走路,誰都會碰到困難的時候,包工頭顯然完全把愚耕看作是一名普通的打工仔,但看愚耕這副模樣還是懷疑愚耕是否真的吃得消,這裡幹活可是夠艱辛的,絕不像愚耕口頭上說的那麼輕巧。
愚耕對於包工頭接的招數總打哈哈似的不以為然,好像看準包工頭是個熱心腸的人,哪能見死不救。愚耕也是頭一次從包工頭口聽到“出門在外,誰還頂著房子走路”,如果這句顏語還有下句話,那就應該說:“出門在外,誰還把家裡的田地帶來”想必像他這種情況包工頭多次碰到過,才有所顧忌,但愚耕的誠意與決心最終還是打動了包工頭,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可能包工頭還覺得愚耕確實有與眾不同之處,很有意思,這樣的青年少之又少,難能可貴,值得對愚耕作進一步觀察,試試又何防,還能積存陰德。
、自從包工頭口頭上答應將愚耕收下來後,愚耕暗自心花怒放,得意洋洋,生怕包工頭會出爾反爾,所以還繼續跟著不放,嘴裡還唸唸有詞,趕緊表示感激之情,鄭重其事,信誓旦旦,不負所望。
包工頭倒也若無其事,並立即就帶愚耕穿過爛屋樓到後面的工棚去,開始考慮安排愚耕今晚上夜班。
可一到工棚裡後,包工頭又有些反悔之意,重新懷疑愚耕很可能吃不消,並勸愚耕不要太自以為是,趁早回心轉意。
到了這種節肯眼上出現這種變卦,真把愚耕嚇出一身冷汗,生怕又空歡喜一場,急巴巴地又保證他幹活是如何如何的厲害,包工頭只管隨便給他安排什麼活幹就行了。
經愚耕努力催促之後,包工頭看了看愚耕的畢業證和身份證後,也就認認真真地在他的記事本上寫上愚耕的姓名,並在愚耕的姓名後面的括號裡寫上拉車兩個字,這才使得愚耕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下來,有驚無險,來之不易,值得慶幸,總算取得階段性勝利,並暗下決心,今晚上夜班拉車一定要全力以赴,
但不知為什麼愚耕看到拉車兩個字後竟還是產生一種莫名的心悸,拉車是個什麼樣的活,也就不得而知啦,愚耕相信只要今晚上夜班挺過去了,就成定局啦,激動不已,愚耕以為成定局的把握還是挺大的,愚耕當作已經找到活幹了,至少證明他只要狠下心來,在工地上找的活幹不成問題。愚耕找回了一種久違了的自信心,沾沾自喜。愚耕甚至還毫無緣由地對他幹力氣活的能力充滿信心。
、很快愚耕在一念之下又用僅剩的一元錢給張小姐打了電話,告訴張小姐他已經在工地上找到活幹啦,一時間卻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工地,找到了什麼樣的活幹,愚耕主要想讓張小姐明白,他會一邊另找活幹一邊等著決不放棄,奉陪到底,更想讓張小姐明白他在另找活幹方面是多麼的有能耐,簡直易如反掌,好像這讓他感到在張小姐面前多少挽回一點面子,這回他從椰灣公司出來後,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另找了活幹,可見他在椰灣公司丟盡了面子,實在不應該,
、照此看來跟椰灣公司奉陪到底不成問題,有了轉機,哪怕他現在身無分文,一點也不擔心害怕,哪怕情知他與椰灣公司的事最後還是會失敗的,他也無怨無悔,倒要看看最後會是一種怎麼的失敗,陰魂不散,好像還要一點一點挽回他在椰灣公司的丟盡的面子。
、張小姐一聽說愚耕這麼快就找到了活幹,倒並不怎麼驚呀,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些安穩人心的話,以後繼續保持聯絡就行了,張小姐哪裡能體會得到愚耕其實是下了多麼大的狠心,才這麼快就找到活幹,絕不像張小姐想的那麼容易,張小姐又哪裡體會得到,愚耕用僅剩的一元錢給她打這個電話,是怎樣的心情,讓愚耕難免有些失望惆悵,再也高興不起來,認為張小姐無法理解他其實對椰灣公司抱有一種怎樣的態度,愚耕感到找不到臺階下,很不甘心。
、吃過晚飯稍作休息,愚耕就跟著一人開始上夜班拉車去了,動身之際,那人還找到一股膠桶鞋,讓愚耕穿上。
不就是拉車嗎幹嘛非得要穿膠桶鞋呢,真讓愚耕心裡起了雞皮疙瘩。
愚耕跟著那人穿過爛層樓,就看到攪拌機前負責進砂石料的人員早已各就各位,肯定攪拌機裡早就和好了一盤混疑土,愚耕這才有些明白拉力大概是怎麼一回事,有些戰戰兢兢,本還想與那些上夜班負責進沙石料的人員打打招呼,認識認識,可那人卻直接走到攪拌機背後,並順著鐵架爬到爛層樓的地底下去了,愚耕見了又是咯噔一下,心悸忡忡,趕緊跟過去也從攪拌機背後的鐵架上爬到爛層樓的地底下。
原來愚耕跟那人是在爛層樓的地下室裡負責拉車,愚耕剛一下到地下室還沒進入工作狀態,上面的攪拌機就轟隆隆地轉動著放出混凝土來,愚耕和那人趕緊衝鋒降陣似地輪流用斗車接滿混凝土,然後又是拉又是推,將斗車裡的混疑土倒入地下室下面的一個坑裡,至於會起到什麼作用,愚耕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愚耕從拉第一車開始就覺得有些吃力,特別緊張,就好像打仗一樣,對於地下室的環境十分莫生,邊幹邊學,就好像做夢一樣,懷疑他真的下到人間地獄。
若大個地下室就只有愚耕和那人在負責拉車,就只有一棧太陽燈,鬼氣陰森,在燈光消失的黑幕上,好像總上演著一些鬼魅青面獠牙紫冠道袍的影像,就連拉車的區域內燈光也很不均勻,有些地方是靠餘光勉強保持一點可見度,讓愚耕總產生一種暈暈乎乎,昏昏沉沉的感覺,拉車的地面到處是濺出來的混泥土漿以及石子,難怪非得要穿膠桶鞋,拉力比較費力。
特別是往坑裡倒混凝土之前要把斗車從兩塊木板架的橋上推到上面的木架上,一般木板橋十分滑,不好用力,在坑上面的木架上倒混凝土時也不太好倒,生怕連斗車都掉下去了,常常倒不乾淨,要刮一刮,人站在木架上也不太安全,這坑好像有一層深。說不定下面還有一層,反正愚耕在木架上倒混凝土掛混凝土特別小心翼翼,有些施展不開。
用斗車在攪拌機下面接混凝土的時候,也容易濺出來,常常要用鏟一鏟。
一般那人用斗車接混凝土接得比較多些,愚耕拉車拉的比較多,但那人還是照顧了愚耕一些,那人好像一開始就有些怪愚耕吃不消,牽累了他,只是還沒有明說罷了,愚耕卻不遺餘邊,兩從之間幾乎沒說什麼話,真讓愚耕受不了,總是火急火燎,片刻沒有休息,很可能是包工頭在安排上有些失衡,也可能是上面和混疑土的人太急太急了,又明顯比他倆拉車準備得早,他倆負責拉車實在是勉為其難,可上面的攪拌機總一盤接一盤的放下混凝土來,拉車稍有鬆懈就會誤工,拉車的氛圍十分緊張,幾乎機械化了,爭分奪秒,
愚耕拉車不久,就暗自叫苦不迭,天啊照此下去,如何能熬過整整一個夜班,簡直要他的命,愚耕自認為他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卻總有一根弦緊繃著,急出一身汗來,生怕那人怪他吃不消,更擔心誤了工,成為害群之馬。
很快愚耕又覺得很不甘心,憑地讓他這麼賣力,還不如到大街上餓死算了,而且愚耕萬萬沒想到拉車會這麼難以勝任,真可謂強扭的瓜不甜,如果他到別的工地找活幹,很少會有這個樣子。
愚耕一心還想找出難以勝任的原因來,他以前幹體力活包括拉車可真是高手,絕不是吹的,,然道他如今就連幹體力活,就連拉車也不行了,這裡拉車比起他以前拉車又算得了什麼,愚耕原本對他幹體力活很有信心,甚至有恃無恐,以為大不了落得到工地上找活幹,如果到如今他落得連幹體力活,連拉車都不行了,那才真的死路一條,痛心疾首,十分不對勁,慘不可言,他如果只是為了求得生存,為了椰灣公司等著又何必幹這麼辛苦的活,簡直自討苦吃,沒什麼意義可言,卻已經身不由已,重又失卻自我,聽天由命。算是把自己給賣了。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上面突然有人傳話,要愚耕上去,大勢不妙,但又好像在意料當中,愚耕一聽就若有所悟,以為肯定是上面有人怪他吃不消,誤了工,有人要替換他拉車,也等於是要抄他魷魚,一切都結束了,事已至此,他只好坦然接受,解脫出來反正他這一晚遲早會幹不了的,所以愚耕稍作猶豫也就乖乖地順著攪拌機背後的鐵架爬到地面上,真是丟人現眼,糟人非議,狼狽不堪。
特別有一位頭頭一樣的人物,一見到愚耕爬上來就劈頭蓋臉用一種抄魷魚的口吻,責怪愚耕拉車的表現太差勁了,簡直胡來,並責令愚耕趕快把膠桶鞋脫下來,讓給另一個等著替換愚耕拉車的人穿上,愚耕再也不要在這裡幹活啦,開什麼玩笑。
愚耕見此真羞愧得無地自容,恨不能有隱身法,有苦難言,無限委屈,自作自受,誰叫他這麼自以為是呢,丟魂落魄,灰頭土臉,一句話不說就老老實實地把膠桶鞋脫掉,然後光著腳逃之不迭地走回工棚裡去,心酸不已,痛定思痛,無論如何他今晚打算要在工棚裡過一夜再說。
、愚耕回到工棚裡並沒有因為這樣被莫名其妙地抄魷魚而感到特別難過,反正他也沒什麼損失,如夢初醒,多有一種特別難忘的經歷,無限感慨,教訓深刻,命裡無緣莫強求,隨緣過得休生受,此處不留爺便有留爺處,不到迫不得已以後再也不到工地上找活了,愚耕特別能夠隨遇而安,在工棚裡肯定馬馬虎虎就能對付著過一夜,愚耕卻想利用這個難得的機會,在工棚裡好好地睡一覺,當作是享受他拉車的勞動報酬,心安理得,過了今夜不知明天又會是怎麼個情況,得過且過,管它呢,這一天愚耕就好像經歷了一個世紀,高潮迭起,刻骨銘心,正需用睡眠之牆將這一天與明天隔斷,明天又完全是新的一天。
第一百零二章散發傳單
、月號,愚耕一大清早就回到了家庭旅社,顧客門還都沒有這麼早起床。
愚耕一回到家庭旅社就衝了涼,並換洗衣服,好像昨天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心態平穩。
、過後愚耕又不慌不忙地拿著那張十六元錢買來的用薄膜包裝子裝好,還很新的席子到原先買的商店去退掉,愚耕唯有指靠這席子能多少退到幾元錢來解燃眉之急,實在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結果那商店還沒有這麼早開門,愚耕只好回到那家庭旅社等了半個小時左右,然後又拿著席子趕到那商店去,並順順利利地就退到了十元錢,喜出望外,好像那商店裡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愚耕有困難處境,屢見不鮮,習以為常,二話不說,就很爽快就退給了愚耕十元錢,愚耕大可不必遮遮蔽蔽,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互惠互利而已。
愚耕還是心存感激,這十元錢在愚耕心目中的分量也就可想而知。
、愚耕退到了十元錢後就買了早點回到家庭旅社裡吃,並作歇息調整,審時奪勢,他的當務之急還是要隨便找到什麼活幹,只要包吃包住就行,不作挑剔,並下狠心要在今天之內把活找到,一鼓作氣,否則到了明天又危在旦夕,但不必像昨天那麼莽撞要穩中求勝,再也不把到工地找活幹當作首先,頂多作為預備選擇方案,以防萬一。
很快愚耕油然而然地重點想起,就在附近海秀大道的一段路上,集中著許多散發傳單的人員,其中以散發機票打折扣銷售的傳單佔絕大多數,有逐鹿中原之勢,形成一道特有的風景線,
愚耕早就聽說如果想要加入散發傳單這一行,十分容易,其實這裡有好幾位顧客都已加入了散發傳單的行例,聽說散發傳單這一行一般只包吃住沒工錢,雖然有些有口頭上提成的承諾,但不可靠,散發傳單根本不算是正兒八經的活,十分邪門,對愚耕而言最急待解決的問題就是要有包吃包住,散發傳單符合愚耕最基本的要求,想必散傳單絕不像在工地上幹活那麼累人,更何況散發傳單對愚耕特別新鮮有意思,一試為快,愚耕自然而然就把加入散發傳單這一行當作他的首選,誓在必得。
、過後愚耕就正式行動起來了,愚耕剛一走到海秀大道,就看到一個新的商業大樓前面的廣場上,大概有二三十個青年男女蹲著在檫廣場上新鋪的地板磚,也有些人正在鋪地板磚,整個廣場外圍都用大陽布圍了起來,十分顯眼,形成一道風景線,十分少見,使得愚耕又想入非非,開起小差來。
結果愚耕稍經思想鬥爭,還是忍不住馬上就大模大樣地進到廣場上胡亂地問起來,駕輕就熟,遊刃有遊,如同逢場作戲,愚耕並不完全當作是在工地上找活幹,這與工地確實不同,愚耕接連問了兩三個人都行不通,也就作罷了,反正他原本就沒有抱多大的希望,何必強求,他只要問過了也就聊以自慰,就盡人事聽天命,最後總會成功的,不必灰心,不必氣妥。
、接下來愚耕就有目的的來到了集中散發傳單的那段路上,只見散發傳單的情景還是老樣子,屢見不鮮,習以為常,但卻能讓他特別留心關注,想捕捉機會,見機行事,與他以前經常從這段路上走過的感受完全不一樣,如魚得水,信心十足。
、很快愚耕就試驗地有選擇地向一位散發傳單的小人物,隨隨便便,大大咧咧問起話來,開門見山,直來直去,像是行內人一樣,甚至有些盛氣凌人,居高臨下。那小人物寒宣傳地熱心地向愚耕解答幾句,實話實說,轉而順便就把愚耕介紹給附近一位同樣也在散發傳單的頭頭一樣的人物,但很快遭到那頭頭一樣的人物的婉言謝絕,愚耕幾乎不作糾纏也就作罷了,若無其事,無關痛癢,再接再厲
。
、後來愚耕又有選擇地同樣向另一位散發傳單的小人物問了起來。
那小人物同樣也對愚耕熱心解答,同樣實話實說,並帶愚耕來到附近某小商店的門口前,告訴愚耕那商店裡閒著的某某人正是他的頭兒,要愚耕去問那頭兒就是了。希望愚耕能成功。
、愚耕得到指點立即就興沖沖捱到那商店門口裡,並開門見山不卑不亢地向那頭兒求神拜佛的問起來了,但馬上就糟到那頭兒的斷然拒絕,漫不經心,愛搭不理,好像那頭兒每天碰到向他求神拜佛,要求加入散發傳單的行列的人實在太多了,不厭其煩,也實在愛莫能助。看不出愚耕有什麼特別之處,平常的很,拒絕起來也就很平常。
無奈之下,愚耕只好主動提出不要工錢包吃包住就行,並嚕嚕囌囌,死皮懶臉地糾纏起來,不肯善罷甘休,情真意切,欲要顯示出特別之處,應特別對待。
那頭兒一聽愚耕提出不要工錢包吃包住就行,也就明白了愚耕的處境,見怪不怪,興趣盎然,有些回心轉意,猶猶豫豫,好像是從實際出發在考慮,能不能從愚耕身上沾到什麼便宜,但考慮後還是打哈哈似地裝模作樣地繼續拒絕愚耕的要求,好像在海南島這個地方能包吃包住就不很容易啦,將有愚耕這樣的處境的人實在多如牛毛,受莫能助,他自己也還要餬口呢!
最後那頭兒實在經不住愚耕的糾纏,轉而誠心實意地建議愚耕應該到東湖那裡去守株待兔,說是東湖那裡才真正經常有人直接招工,久而久之,東湖那裡形成一個天然的勞動力市場,好多找活的人都會在東湖那裡守株待兔,而且他還解釋東湖那裡的招工性質絕對可靠,現招現用。
其實愚耕對東湖那裡形成天然勞動力市場的情況,早就有所耳聞,他已多次經過東湖那裡,回想起來給他的親身感受確有幾分真實,愚耕也是這才認真想起來的,愚耕好像習慣了被迫才臨時想起來一些原本早就該想起的事情來,
愚耕這才覺得按他的處境到東湖那裡守株待兔也實在太被動了,太冒險了,幾乎是坐以待斃也折騰不起。他要是早些日子就去東湖那裡守株待兔就好了,他是不找活幹則已,要找活幹,就必須迅速解決,一點多餘時間都沒有,
愚耕覺得他如果始終沒有到東湖那裡守株待兔,好像有些遺憾,天無絕人之路,他這就試著去東湖那裡守株待兔,也並不是完全耗不起一點時間,試試又何防,他要把到東湖那裡守株待兔當作是一種獨特的主動出擊的方式,當作是一種緣份,反正他還沒有想到別的更好的主動出擊的方式。凡是新鮮玩藝他都有膽量去償試,為所欲為,放縱情感。
、接下來愚耕當真就去到東湖那裡守株待兔,但一直待到下午一兩點的時候,一點效果也沒有,自尋煩惱而已,甚至消磨了一些勇氣與信心,心悸忡忡,特別還碰到下了一場雨,更讓他心亂如麻,愁腸百結,天可憐見得,再這樣待下去真得死路一條。
、下午一兩點鐘的時候雨剛剛停下來,愚耕重又走到海秀大道那段集中散發傳單的路上,重振旗鼓,拼死吃河腸。不信連一心想找散發傳單的活都那麼難,非找到散發傳單的活不可。
、很快愚耕又有選擇地問一位散發傳單的小人物問了起來,那小人物也熱心地對愚耕解答,並帶著愚耕去找他的頭兒。
很快那頭頭也就被找到了,他在散發傳單,他稍經愚耕糾纏,就主動要求看一看愚耕的身份證和畢業證,他認真看過了愚耕的身份證和畢業證後,再經愚耕糾纏也就冷不防順手,若無其事地抽出一疊一寸來厚像名片一樣的機票打折扣銷售的傳單,遞給愚耕,然後才漫不經心地讓愚耕這就開始試著幹起來,並稍稍對愚耕交代幾句,也就輕鬆走開了。
、接下來愚耕也就這麼莫名其妙,懵懵懂懂地散發起傳單來了,沾沾自喜,忘乎所以,有志者事竟成,也確實來之不易,十分珍惜,小心翼翼,全力以赴,爭取有好的表現,步步為贏,不敢得意忘形,還不一定成功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愚耕漸漸體會到原來散發傳單看似十分簡單,卻還有一些門道,有待他去摸索適應,比如不是逢人就散發傳單,而是要有選擇,要趨炎附勢,崇洋媚外,以貌取人,也就是要有勢利眼,比如每個人碰到散發傳單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不一,大多會避而遠之,想讓人接收傳單,大多要死皮懶臉,厚度無恥,低聲下氣,想讓接收傳單的人有可能產生效應,就更加要費心計,能說會道,比如散發競爭十分激烈,常常會一擁而上,自賣自誇,有群雄逐鹿之勢,死纏爛打,比如散發傳單有時候囂張,有時卻要收斂,如同遊戲。
愚耕在散發傳單的過程中,基本上也入境隨俗,隨波逐流,並很快就駕輕就熟,遊刃有餘,如同逢場作戲,但還是明顯有些與眾不同的表現,愚耕幾乎是在做他的形象廣告,心安理得,心平氣和,大大方方,隨隨便便,坦坦蕩蕩,輕輕鬆鬆,愚耕自信地認為光從他的外表容易讓人一眼就對他產生認同感,他只要靠獲得別人的認同感來敬業,勿庸裝模作樣,惶惶作態,與人心有靈犀就行,他簡直是散發傳單的天才,只不過他的這種天才不太容易顯現,甚至反倒顯得平庸,呆板,死氣沉沉。
愚耕在散發傳單的過程中確實感到新鮮有意思,樂此不疲,愚耕最看重的是能這麼集中認真細心地看到這麼多形形色色的人,閱人無數,好像全沒有一點陌生,並隨時可以與哪個人產生一面之緣,甚至可以搭上一兩句話,其中還有不少是老外,大開眼界,出盡風頭,受益終生,幸慰之至,愚耕感到能這麼多地與人產生一種一瞬間的人際關係,愉悅身心,他從沒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學到那麼多東西,幾乎每一分一秒都深刻的感受,他幾乎學到了看相術,好像有他搖身一變成了江湖人物,正加入了某個江湖幫派,雖然只要混一口飯吃就行,卻神氣十足,自以為不了起似的。
愚耕還是有些隱隱擔憂總覺得八字還沒一撇呢,很不靠譜,甚至覺得矇在鼓裡,丈二和尚摸不後腦,不知他散發傳單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更不清楚他到底跟那些人是一夥的,太多太多的疑問懸而未解。
、旁晚的時候愚耕散發傳單已有三四個小時,急著想吃晚飯,最後總算盼到那頭兒走到他身旁,並帶他下班去啦,之前那頭兒僅有兩三次稍微出現在他的面前,加以指點,卻始終沒有跟他講吃住待遇之類的問題,諱莫如深,所以愚耕一見到那頭兒帶他班去,就激動不已,想入非非,並乖順從地跟那頭兒走去了,小心翼翼,以為至少有晚飯吃啦,相關情況很快也會揭曉,卻佯裝輕鬆自若。
那頭兒還只是有口無心地針對愚耕散發傳單的表現,加以指點,倒也平易近人,無關痛癢,卻還是沒有談及其它,像是心事重重,愚耕除了嘿嘿呵呵地含糊應答外,也不便問什麼問,心有靈犀。
、很快那頭兒竟帶愚耕來到大英村愚耕原先的住處附近,使得愚耕觸景生情,疑神疑鬼,千頭萬緒,神魂顛倒,恍然如夢,猶猶豫豫,自然而然就放慢了腳步落到那頭兒的後面,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有了某種預感。
愚耕還沒有回過神來,只見那頭兒就從某棟樓房的一樓門口裡進去了,愚耕也就趕緊也從那門口裡進去,並跟在那頭兒的後面,從樓梯間登上去,好像每登一個樓板階都比較費力,每登一個梯板階,都更加接近最終結果出來,心跳不已,懵懵懂懂,昏頭轉向,憔悴不堪。
、愚耕快要上到某層的時候,只見那頭兒突然從那層的一個門口裡出來,站在走廊上迎面將他攔住,嘴裡還唸唸有詞,很不好意思,
、愚耕見此傷心欲絕,暗自叫苦不迭,不幸又突然降臨在他的頭上,真是天意弄人,都化作南柯一夢,晚飯成了畫餅,一無所獲,白白散發傳單一個下午,自作多情,天昏地暗,欲哭無淚,慘不可言,難以置信,禍不單行。
原來那頭兒抱歉告訴愚耕,他們實在不需要人手啦,就請回吧,愚耕一聽就震住了,只嘰嘰咕嚕,語無倫次,期期艾艾地表示難以置信,有沒有搞錯,可愚耕心裡當即就不得不接受了這一現實,覺得那頭兒肯定剛剛在那房間裡向一位神秘人物請示過,而那神秘人物一聽就下達旨意,再也不能加人,不能接受他,毫無商量餘地,前後時間間隔很短很短。越是如此越無法改變。
既然如此,愚耕不得不先暗自死心,無心要親自向那神秘人物求情,心灰意冷,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結果愚耕稍作猶豫,也就忍氣吞聲,平平靜靜,老老實實地將還剩的一些傳單交還給那頭兒,就此告辭,像是已經習慣了不幸糟遇,若無其事,甚至他好像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悲慘局面,上天又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獲得一種難得的經歷,死去活來,視死如歸,但他福大命大,貓有九條命,他有九條貓的命,反正他已經嘗試過散發傳單也就心滿意足,如果讓他長期散發傳單他遲早會受不了的。
愚耕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散發一個下午的傳單卻不能換來一餐晚飯,不能換來一夜的安穩覺,好像被人利用過一樣,窩窩囊囊,倒黴透頂。
而且愚耕情不自禁地會把這一天的不幸糟遇和昨天的不幸糟遇連想起來,總覺得他本身有些必然因素或問題存在,教訓深刻,值得反思,不能全歸命運不好,
他就好像是無頭蒼蠅鑽來鑽去,存心找屎吃,又好像是一條狗,苟且於世,斷不了吃屎的路,屎路一條,他好像設了定一種出擊的模式和出擊的目標,拼死拼活,為所欲為,沒有太多地服從客觀現實,太過於主動,強買強賣,拼死吃河豚,那怕最終目標實現,讓他得逞,也只不過是曇花一現,防不勝防,峰迴路轉,空歡喜一場,他應該更加順其自然才會水到渠成,應該更加服從客觀現實,強扭的瓜不甜,不要太激烈,太囂張,太沖動了,更不要把整個社會當成他求生的戰場,他畢竟很渺小很卑微,他的生死在整個自然界更是微乎其微,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絕大多數人的生命都無足輕重,名不見經卷,他又何必為了求得生存而非要搞得轟轟烈烈,風風火火,一切聽天由命,沒什麼大不了的,哪怕他困死在海南島也沒什麼不幸,他終歸屬於整個地球整個宇宙,他是生命的更是物質的,他作為一個事實,終歸存在,終歸守恆。
愚耕一下子就有這麼多激烈的思想,好像是因為這麼多激烈的思想早就存在愚耕的腦子子裡,愚耕受到強烈的刺激才一下子就想起這麼多激烈的思想,愚耕的實際行為往往並不符合存在愚耕腦子裡的一些思想,表現得糊里糊塗,大智若愚。愚耕的思想是怎樣影響到愚耕的行為,很難解釋清楚。
、愚耕掉頭從樓梯間登下來之後,也就自然而在地直接回到家庭旅社去,不得不要免費在家庭旅社睡一晚上再說,難道要他露宿街頭不成,他必竟是家庭旅社的老顧客啦,免費住一晚上應該不會糟到老闆和老闆娘的嫌隙。
愚耕回到家庭旅社後,老闆和老闆娘都沒有主動問愚耕要錢,還是客客氣氣地,情知愚耕交不出錢來,愚耕也無拘無束忘乎所以,還是老樣子,並總能與一些顧客談天說地,打成一片,管它明天會怎樣呢?得過且過,反正茫然不知所措,也就超脫起來,以為明天該是怎樣,自然會是怎樣,該走那一步自然會走那一步,他只要完全被逼,也就用不著想辦法。
其實大多顧客都知道愚耕的困難處境,特別昨天與這一天愚耕總是神出鬼沒,使得有些顧客對愚耕特別關心,興起盎然,那麼請問,愚耕明天又要採取什麼行動呢?在家庭旅社找活幹這個話題永遠是旅客們最感興趣的話題。
愚耕實在還沒有想到明天又要採取什麼行動呢,無言以對,又生怕有人懷疑他很狂妄,死到臨頭還無動於衷,真替他首急,他表面上不著急可心裡能不著急嗎?著急又有什麼用,人算不如天算。計劃沒有變化快,還在吸取教訓當中。
、結果無巧不成書,有一位顧客竟熱心地給愚耕提供一條路子,絕對可靠,保準成功,就看愚耕願意不願意。
原來這位顧客是山東人,人高馬大,三四十歲的樣子,聽說他已在這裡住了長達三上個月,算是住得最久的元老級的老顧客,跟愚耕比較投緣,聽說他以前在海南島有對一份比較好的工作,他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一點也不擔心坐吃山空,從容不迫,安然自得,幾乎當作是在過正常的日子,真不知他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聽說他隨時想回山東老家,隨時可以借到路費錢,更不會落難,其實前不久有一夥顧客就因為拖欠住宿費才被迫搬出去了,潦倒不堪,匪夷所思,愚耕還不算是在這裡碰到的顧客當中最慘的一個;愚耕還碰到有兩位顧客分別借了他十元錢買菸抽,卻不可能還他。愚耕在這裡碰到的旅客真是無奇不有,見怪不怪。可見想在海南島混個吃住是多麼不容易。
那山東人以前也在鑫科大廈室求過職,想必也是求職場上的老手,不是一回兩回求職,那山東人求職跟愚耕求職性質完全不一樣。碰巧的是這一天他好像又在某個職介所裡面去看看,並意外地得到一張印刷的類似招聘廣告又類似宣傳廣告的傳單,然後就拿著傳單找去應聘求職,後來一聽說要押身份證又沒有工錢,只包吃住他也就放棄了,如果愚耕願意的話,明天拿著傳單找去應聘求職,保準能成功。
有這種好事愚耕哪還不願意呢,只是還不敢高興地太早,實在是太蹊蹺了,難以完全置信,莫非他走了狗屎運,以前就有屎吃,還是天意的安排得來全不費功夫。將他解救於危難當中,再也沒有愚耕不願意乾的活,愚耕幾乎用不著去想像那到底是個怎麼樣的活。
那山東人見愚耕還不太敢相信,就解釋說那是一個苗圍基地,幹活十分輕鬆,一天只要幹四五個小時,下雨天還不幹活,那些花草苗木主要用來搞一些大的綠化工程,比如聽說要一個飛機場的綠公工程,而且在搞綠化工程中出工會有工錢。
愚耕情知那山東人喜歡說大話吹牛皮,將信將疑,至少不能全信,最後那山東人還是認認真真鄭重其事地把他得到的那張傳單交給了愚耕,算是出於好心。
愚耕一看那張傳單覺得十分低劣,不倫不類,怪模怪樣,怡笑大方,從文字上幾乎看不出什麼名堂,不知所云,言之無物,空空洞洞,濛濛朧朧,顯然有些誇大其詞,故弄玄虛,比起像招聘廣告,更像是宣傳廣告,地址是瓊山市育才中學百萬山莊F棟,聯絡人是陳老師或者陳教授,而且還畫有尋找路線圖,還有電話號碼。
無論如何愚耕明天一定會找去應聘求職的,至少可以滿足好奇心,識破廬山真面目,也不想冷落了那山東人的一片好心,更何況他好歹也學過四年農業,想入非非,詩情畫意。愚耕先前一點都沒有想到,他一直想嘗試一下從事農業的想法將會在這種特殊情況下得以實現。這事如果沒讓愚耕碰上也就罷了,既然讓愚耕碰上了愚耕還有什麼不敢去試一試,愚耕才懶得去想別的辦法,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如同吃了定心丸,天無絕人之路。今晚終於可以放下心來,睡個安穩覺。
、到了睡覺的時候因為床鋪都睡滿了,老闆就熱心地為愚耕打好了一個非常軟和的地鋪,愚耕一點也不覺得委屈,更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安然入睡,恐怕這也是他在這裡睡得的最後一個晚上,值得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