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親爸爸

[ 哲理故事 ]

我小的時候,全國人民都不太富裕。我家費了兩年的勁攢了多塊錢,結果全讓我給同學賠醫藥費了。我爸怎麼想怎麼生氣,手裡拎著一個笤帚疙瘩追我,把我攆得滿街跑,丟人現眼不說,還顯得我特別沒理。那天,我斷定:我爸肯定不是親的!

那個時代流行寫標語,經常聽見有人說某某牆上有什麼標語。我決定寫一條標語批評我爸。我在學校撿了一些粉筆頭,在衚衕裡找個僻靜的牆角,義憤填膺地準備寫標語。我開始想寫:“打倒範承業!”轉念一想,這樣寫容易暴露目標,靈機一動,我在牆上奮筆疾書:打倒我爸!

我爸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對“反動標語”無動於衷。沒有成果我是絕不甘心的,一計不成,我就琢磨第二個計策。距離我家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皮鞋廠,鞋廠的倉庫裡堆著很多木頭軸子,木頭軸子上面一般卷著很多皮料。我覺得,這是一個開展游擊戰的好地方,於是,我選在一個傍晚的時候,悄悄地溜進這家皮鞋廠的倉庫,躲在木頭軸子裡,幸災樂禍地期待著“第二次革命”的戰功。

正是深秋季節,東北的深秋已經很冷,沒多久,我就凍得渾身發抖。成功的前提在於堅持,我在倉庫裡找了一根草繩子,把草繩子系在腰上,回想那時候的造型,跟街上趕大車的車老闆差不多。雖然已經是全副武裝了,但是,寒冷還是難以抵擋。

鞋廠旁邊有一個小雜貨店,門口吊著一個電燈泡,小時營業。

那一晚上,我一會兒進一趟雜貨店,店裡的服務員看著我直犯嘀咕:“你不買東西,大半夜了,總在我這搗騰什麼?”其實,我進雜貨店是看“點”來了。雜貨店的牆上掛了一個鐘,我盼望著這個掛鐘的指標快點兒走,好擴大我的勝利成果。為了對戰局的情況瞭如指掌,我悄悄地跑回家去,從後窗戶向屋裡看。

屋裡空落落的,只有我媽一個人,我看見她坐在炕上正抹眼淚。我爸、我哥還有我姐都沒在屋,估計是找我去了。看來,情況比較理想,為了更加理想,我原路返回。我家住在鐵路邊上,漆黑的夜裡,我獨自走在鐵軌下面的枕木上。忽然,我看見一個黑影向我走來,這個人可能是我爸,想到這兒我撒腿想跑,對方問了一句話,我一下子站住了。

“是小偉不?”

那是地地道道的爸爸的聲音,我猶豫了一下,說:“是。”我爸沒吭聲,卻“哇”地哭了出來。我長到歲,沒聽見爸爸這樣哭過,接著我也哭了,很奇怪,我心裡頓時浮出一陣溫暖:這人不是後爸,確實是我親爸。

長大以後,每逢大事兒,我總喜歡跟我爸嘮嗑。記得我連續上了幾年春節晚會之後,所塑造的角色漸漸有了一些特色,人物不再簡單化、符號化了,心裡挺高興的,就是這個時候,我接到了何老師寫的小品《拜年》。拿到本子的時候,我發現鄉長這個人物比較單薄,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臺詞,就想跟何老師商量,能不能再加幾句臺詞。這時候,我爸爸看了劇本,他說:“別在詞上爭了,詞少肯定有詞少的道理,還是排練的時候把人物演好吧。”接下來,他給我講了他們單位分魚的事兒。他說:“我們工會一共十幾個人,年底分魚不像分別的,分別的容易平均,分魚有大有小,每到這時候,我都讓別人先去挑,結果,剩下的往往不是最小的那一條。”

我爸說:“你做事兒先讓別人舒服,結果你也挺舒服。”

老實說,當時我對我爸的話不太理解,後來,經歷了一些事兒,看了一些書,我才忽然發現,我爸的話裡竟有點兒老子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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