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躺在精神病院的時候,非常想告訴大家一個故事,每個人都認為這是我的幻覺,可是每當我閉上眼,中山醫院那淡黃山壁上血色的大字,斑駁的招牌,以及每夜裡淒厲的慘叫,都給我一種說不出的真實感。
年我從一所醫科大專畢業,那時我一心想去美麗的鄉村生活,淳樸的民風和新鮮的空氣一直被我所向往。一天我從報紙上看到一則廣告,說是有一醫院招聘一名醫生。這所醫院傍山而建,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鄉村醫院。另外其景色相當秀美,村民熱情好客。我看後大喜,第二天便動身前往。
火車呼嘯著穿過濃密的森林在,一個簡陋的小站前停下,我下了車。月臺上一塊被高高舉起的牌子上寫著三個大字,非常顯眼。走近一看,“周定國”我的名字。
手持牌子的是醫院的院長,也是醫院唯一的醫生——孫小蘭。她很年輕,也很漂亮。畢業於北京的一所醫科大學,當初抱著支援山區的理想,來這裡當醫生。誰知這兒連醫院也沒有,在當地人的幫助下蓋了幾間瓦房。
路不遠,翻過個山頭便到了。中山醫院建在村莊的西南角,幾間屋子緊挨著大山,山岩上刻著“中山醫院”四個大字。
我被安置在最靠山的一間屋,屋裡很暗。卻收拾的十分整潔。唯一不好的是空氣中總有一種異味。就象是什麼東西腐爛的味道。
第二天,我去院長的房間請示工作。她帶我參觀了那幾間簡陋不堪的房間。用一種希望的口氣要我好好工作。我嚴肅的點點頭。說實話我來這兒並不是抱著拯救萬民,支援山區的志向來的。只是想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來逃避世俗的困擾。可是她又跟我說了許多,說山區的貧困,山區人的苦難等等。這些激發了我的強烈同情,登時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一抬眼,就發現小蘭嬌美的面貌又清麗了幾分。
一個星期過去了,倒沒有幾個病人。有幾個也無非是一些感冒傷風。我很悶!這裡的工作並不多呀,一個人總也忙地過來。為何還要請人呢。空閒的時候我就出去溜達,享受大自然的美貌。除了伙食,住宿的問題,到也過的十分舒暢。我以為自己作了一個很正確的決定,來到了這麼一個人間仙境。可是不久我才知道這兒並非仙境,乃是地獄中的地獄。
一天,我找到小蘭。因為想要回去幾天,不得不向這位美麗的領導請個假。開始,我蠻以為請個假當然沒有問題。誰知小蘭斷然拒絕了,並嚴肅地說了一些大道理。然後她頓了一頓,用一種異常的聲音說:“再過幾天就是中秋節了,月亮會很亮。”她說完這些,便看著窗外發起呆來。
下午,當我正在睡午覺時,又聞到了那股怪異的味道。我開始以為,是有什麼東西在山腳腐爛了而發出的味兒,也沒有注意。
一直到那天晚上……
我每天都睡的很晚,當我關上對著山的窗戶,並一口吹滅了暗黃色閃爍的油燈時,從大山的內部傳來一種叫聲,淒厲萬分。那好象是某種生物臨死時的慘叫。我忽然想到了那每天都會聞到的腐屍味,我覺得這二者間會有一點聯絡,我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第二天,我找到小蘭,對她說了我昨晚所聽到的聲音以及屋裡的怪味,她告訴我說這是很正常的,那味道是每處山野裡的共性,是山的味道。至於那叫聲則可能是一些野獸碰上的山上的捕獸夾而發出的。
說完又對我微微一笑:“你想的太多了”。當我陶醉在這春風般的笑容裡的時候,我卻忽然覺得她的笑容裡隱藏著什麼,我同時也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個美麗的笑容。
又是夜晚,又是腐爛的味道,又是淒厲的叫聲。我失眠了,一整夜,都在聽那種所謂的野獸的聲音,聽著聽著我就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我在這個黑色的夜晚把那個聲音聽的一清二楚,那哪裡是野獸的聲音,那是,那是人啊!那是人遭遇了世間從沒有過的恐怖時,所發出的最後的聲音。那種氣味無疑是人的味道,是死人的味道。啊!原來我每一天都呼吸著屍體的氣息而入睡。我的腦海裡又浮現出了小蘭那詭異的微笑,她與這種恐怖必然有著一定的關係——我痛苦地想著。
月光無聲無息地從微微開啟的窗子裡,悄悄爬了進來,我走到窗外看著月亮那金黃色的臉,不久我就發現那張臉上也掛著同小蘭一樣奇怪的笑容。它很亮,因為再過幾天就是八月十五。恐怖也就這樣開始了……
八月十五。
我悄悄的從山的另一邊上山去看看。我知道了這裡一定被一種神秘的力量詛咒過。因為在山上,在那荒涼的了無人煙的山上我看到了一些東西,那是世間最為駭人的物體。我實在不能準確的把它描述出來。在山頂上,也就是靠近我的住所的那一片寸草不生的山地上。
我真的看到了一些東西,那好象是一張臉,但我卻看不見臉上的五官,那不是一張人類的臉,那上面寫滿了怨恨。那物體好象會移動,那是一種飄渺的力量,從那裡我感到四周的怪異的植物都滲出了詛咒,是萬分可怕的詛咒。
我體會到了那種早已被我瞭解到的世上從未有過的恐怖。我發瘋般地跑下山去,我不敢回頭,我知道後面的那種力量在追我。可我在將要逃離那片森林時,又聽到了每日縈繞在耳邊的熟悉的慘叫聲。我不自覺地回了頭,我看見了那神秘的物體,又清晰了幾分,那奇怪的形狀更象是死亡的外表——我只能這樣來形容那個神秘物體。我對著世界上從未有過的恐怖,一點也不能動彈。
這種狀態只維持了幾秒,但我感覺我的一生也不過是如此之長了。我一發覺自己的手腳又能動了,就不假思索的向外跑去。眼看就要跑出那片陰森森的世界。可是奔了好久仍然看不到森林的邊緣。我害怕了,感到自己的生命就要被這種恐怖所吞噬。可仍是拼命地跑著。
我的後頸感到一陣涼,我知道自己甩不掉那詛咒,我不去回頭。而後我的後頸又感到一種溼潤,我對著地下依稀的影子,看見我的背後又多了一個東西。
我回頭一看那,那竟是一張扭曲的臉,蒼白的嚇人,是一張神秘的臉,它正在伸著它長長的舌頭舔著,我一回頭那舌頭便舔在我的蒼白的臉上。我聞到了,就是那種味道,是死亡的味道。我只聽見“啪”的一聲巨響,便不醒人世了。
醒來時,已是夜晚。我仍睡在自己那間充滿著死亡味道的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