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四十年的一天上午,東膠縣知縣鄭晨正在縣衙批閱公文,突然外面傳來咚咚咚的擊鼓聲。他趕緊吩咐升堂,並命人把擊鼓之人帶上大堂。
擊鼓者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走進大堂,撲通一下跪到地上。鄭晨問他:“下跪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講來!”
那個男子回答道:“回大老爺,草民是城南杜家窪的杜洪,要狀告同村木頭販子李大興,他把我家祖上埋在樹下的金佛給盜走了,請大老爺緝拿此人,歸還我家金佛!”
鄭晨又問:“李大興如何知道你家樹下埋有金佛?他又如何盜走的金佛?”
杜洪聽罷,就把詳細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杜洪最近手頭有些拮据,打算把後院一棵梧桐樹賣了換錢。後院本是他家祖上老宅,因久無人居住,加上疏於修護,房子早已破敗坍塌,獨剩幾棵梧桐樹枝繁葉茂。昨天早上,他找來李大興。李大興選定了那棵最粗的梧桐樹,由於他上午要去趕集,就沒在現場看著李大興他們刨樹。今天早上,李大興的合夥人唐順跟他說,他們昨天刨樹時在樹下挖出來一尊一尺多高的金佛,被李大興拿去縣城賣了。杜洪聽後大怒,就去李大興家討要。誰知,李大興的老婆魏氏卻說李大興不在家。他覺得魏氏撒謊,所以就來縣衙告狀。
鄭晨發籤讓衙役把唐順和魏氏傳來問話。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唐順被帶到了縣衙大堂。鄭晨一拍驚堂木,問道:“唐順,李大興如何盜走了杜洪家的金佛,如實講來!”
唐順回答道:“大老爺,昨天上午,李大興喊我去杜洪家刨樹,結果沒鏟幾鍁土,就聽到咔嚓一聲響,我們倆趕緊扔下鐵鍁,小心翼翼地用手扒拉,結果扒拉出來一尊一尺多高的金佛。李大興脫下褂子把金佛包起來,對我說,‘兄弟,這事兒絕不能走漏風聲,你一個人先在這裡刨著,我悄悄去趟縣城把金佛出手,晚上你來我家找我,不管賣多少錢,咱倆平分!傍晚我把樹刨倒鋸成板子後,就到李大興家找他,他還沒回來。因他家中只有魏氏一人,孤男寡女我也不方便在他家等候,就先回去了。今早我又去他家找他,誰知他還是沒回來。我就明白他這是要獨吞啊。既然他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於是我就去杜洪家告了密。”
聽了唐順的供述,鄭晨又問了他幾個問題,讓他在供詞上畫了押,就放他回去了。然後,他讓衙役把魏氏帶進大堂。
魏氏跪在大堂上早已哆嗦成了一團。她結結巴巴地告訴鄭晨,她丈夫昨天早上被杜洪叫走後就沒再回來,由於以前他也經常一去好幾天才回來,因此她也並沒太在意。唐順兩次來家裡找她丈夫,這讓她感到納悶,以前做生意他倆都是同去同回的,這次有些反常。她也曾問過唐順,可唐順卻一問三不知。
鄭晨從魏氏嘴裡沒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胡亂安慰了她幾句,就讓她畫押後回去了。
鄭晨帶了幾名衙役和捕快,跟著杜洪去了他家老宅。杜家老宅院落很大,根據坍塌的廢墟判斷,北面應該是六間正房,東西兩面還有好幾間廂房。杜洪告訴鄭晨,他家祖上曾經在縣城開店鋪,日子過得很殷實。但到了他祖父這一輩,店鋪因經營不善倒閉關門,好不容易積下的家產又被附近二龍山上的土匪掠去,家道就敗落了。院子裡還有四棵梧桐樹,每棵都有成人的一抱粗,看樣子已有不少年頭了。杜洪賣給李大興他們的那棵在最東面,刨樹留下的土坑已經回填,地上散落著一些樹葉、枝杈、木屑和大大小小的樹根。除此之外,現場並沒什麼異常。
鄭晨正在那裡琢磨呢,忽然看到一個人站在院門外探頭探腦地往院裡瞧。他趕緊讓衙役把那人帶進來。那人給鄭晨叩了頭,告訴他,他叫趙二旦,昨天中午從院門口經過時被唐順叫住了,唐順請他幫忙把樹幹鋸成板子,並答應鋸完後給他十文錢。他問唐順,上午路過時還看到他和李大興一起在刨樹,李大興幹啥去了?唐順說李大興去縣城談生意了。他也沒在意,幫唐順鋸完木頭就回家了。剛才他從這裡路過,看到知縣大人帶著衙役在院裡勘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因此駐足觀瞧。
聽完趙二旦的講述,鄭晨問他:“昨天中午你過來幫工時,樹坑回填了嗎?”
“已回填利索了,樹根和樹冠也都已鋸掉,只剩把樹幹鋸成木板了!”趙二旦回答。
鄭晨聽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就讓趙二旦走了。他們又在現場四處查驗了一番,然後打道回府。
回到縣衙,鄭晨派衙役去所有的古玩店、首飾店、佛具店走訪調查。臨近傍晚,派出去的人全都回來了,調查結果基本一致,所有店鋪都說沒有人來賣過金佛。
李大興會不會跑去鄰縣賣金佛了呢?他跟唐順說,晚上去他家分錢,照此說法,他應該就是來的本縣縣城,不然晚上他趕不回去。難道李大興害怕在本縣出手會有後顧之憂,中途又變卦去了鄰縣?
抱著一絲希望,鄭晨第二天向鄰縣發去協查文書。幾天後,鄰縣將協查結果反饋回來,全縣並無一家店鋪收購過金佛之類的東西。
這就怪了,難道李大興拿著金佛遠走高飛了?他和老婆魏氏一向恩愛,想來不會扔下魏氏不管吧?
鄭晨把衙役和捕快們分成幾組,輪流到李大興家附近日夜蹲守。只要李大興一露面,就將他捉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