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掌上的傷
清朝心情舒暢,便一招一式地打起拳來。
按照往常,他打了一個時辰的太極拳後,就會去洗漱,之後到膳廳用餐,可今天過了一個多時辰都不見他來,二夫人疑惑地來到後花園,卻看到武懷財倒在地上。她驚叫一聲撲上前,發現武懷財身體僵硬,鼻息已無,頓時嚇得邊跑邊叫:“不好啦,老爺出事了!”
武懷財六十多歲,長年練習太極劍和太極拳,滿面紅光,身體很好,連傷風感冒都很少患,絕不會得心脈瘀阻之類的暴病。
大家悲痛過後,二夫人哽咽著說:“會不會是因為火灶日子沒選好,犯了煞?”
兩廣一帶很看重廚房火灶的修建方位與日子,如果家裡出了不好的事,就認為是火灶不行了,要請日子佬翻日子,重修火灶。半年前,武家大兒子武福上山打獵受了傷,武懷財就覺得舊火灶有了衰氣,所以出重金請一位很有名的日子佬前來選了良辰吉日,重建了火灶。為此,二夫人一肚子氣,說那錢花得冤枉,不如給自己多買兩件衣裳。更何況,那日子佬是大夫人的孃家推薦來的,不知吃了多少回扣!
大夫人聽後冷笑說:“要說是修火灶犯煞,早就犯了,怎麼等到現在?老爺肯定是被人謀害的,當了第二個武大郎也未可知!”
二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反擊道:“那你說誰是潘金蓮?”
“誰是潘金蓮,各人心裡明白!管家,馬上到縣巡警局報案!”大夫人下令。
管家說聲“是”,便出去了。其實管家覺得,如果老爺是被人害死的,那麼大夫人的嫌疑最大。為啥?因為大夫人生了一兒四女,二夫人卻肩挨肩地生了六個兒子。而且大夫人已到了年紀,不能再生;二夫人今年才二十七歲,還可以繼續生。事實上,老爺自從十年前娶了二夫人,天天都住在二夫人處。大夫人攢了一肚子怨氣,被冷落不說,二夫人生的兒子越多,將來分去的財產就越多。而要阻止二夫人繼續生兒子,只有把老爺弄死,同時讓自己生的大兒子武福當家。這樣一來,將來財產怎麼分,還不是自己說了算?
很快,容州縣巡警局偵探課探長梁六降率檢驗吏等人趕到了武府。他看到偏院門前堆著很多小竹子,就問管家那是幹嗎的,管家回答:“那是箭竹,大少爺做箭桿打獵用的。”
梁六降“哦”了一聲,便走進武府大門。屋廳裡,武懷財正直挺挺地躺在靈床上,他的兩位夫人和武福都站在一邊。梁六降以前跟武懷財打過交道,他沒想到,這個紅石村的土皇帝這麼快就歸了天。
一個家丁報告說,在整理老爺遺體時,在他所穿的太極服裡發現了一塊帶血的手絹。梁六降拿過手絹一看,上面有幾點血跡,呈梅花狀。他皺了皺眉,和檢驗吏一起細細看了屍體和手絹上的血跡。
血跡還沒有發烏,肯定時隔不久,應該就是今天早上的,於是梁六降問:“這手絹是老爺的嗎?”
大夫人說:“是二夫人的,只有她喜歡這種花裡胡哨的西洋手絹。”
二夫人忙喊冤枉,說老爺有時候也會拿她的手絹來用,用完了指不定就隨手收起來了。
梁六降沉吟不語,一旁的檢驗吏告訴他,死者的特徵有些像中了蛇毒或其他的什麼毒,可細查死者身上,並沒發現傷口。
梁六降見死者雙腳穿著黑襪子,右腳黑襪子腳底的顏色比較深,就把襪子褪下來,只見腳掌中心有個不起眼的傷口,而褪掉左腳襪子檢視,左腳掌很正常。
檢驗吏看了看傷口後說:“難道是腳底被蛇咬了?”
梁六降說:“蛇怎麼會咬腳底?再說武懷財在打太極拳時是穿了鞋襪的。我倒覺得,傷口呈圓形,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紮了。”他細看那襪子的對應部位,果然那裡的絲線有些松,像被東西扎過,武懷財右腳穿的布鞋底下,也有一個被扎穿的小洞兒。
是什麼東西扎穿鞋底再扎進腳板?梁六降首先想到洋釘,可洋釘紮了不會死人哪。
為了尋找疑點,梁六降打發了武家人,自己帶人對武府各處進行搜查。查到偏院時,梁六降看到鄉民們正在作坊裡用箭竹製作箭桿。在一旁監工的武福見狀介紹說:“梁探長,這是我打獵用的,我喜歡打獵。”
梁六降點點頭,又來到武懷財打太極拳的後花園。武府圍牆很高,下水道出口都安有鐵箅子,毒蛇不可能溜進來。後花園旁邊,靠牆堆著一溜兒用剩的磚,有整個的,有半截的,也有小半截的。
後花園較大,所以梁六降和手下們一人分一小片區域認真察看,尋找疑點,尤其是要找到能紮腳的東西。找著找著,梁六降發現了四顆完整的葵花籽,在角落處,還有一枚尖利的簕竹釘和一塊小半截的磚頭。檢驗吏也在地上發現一個筷子粗細、深半寸的豎洞。梁六降試著把簕竹釘尖兒朝上放進豎洞裡,只見簕竹釘露出了半寸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