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黑暗統治下,為何會湧現普希金、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托爾斯泰和契訶夫等文學巨匠呢?研究者們提出了一個有啟發性的觀點,這與十二月黨人及他們的妻子博大寬廣的胸襟與堅貞不屈的精神鼓舞密不可分。
1825年12月,一批平均年齡33歲的俄羅斯貴族軍官,因為深切同情牛馬一般生存的廣大農奴,毅然放棄優渥的生活和冰雪般純潔的心靈給予他們靈魂的浸潤與身體的溫暖。她們柔情的撫慰、慷慨的犧牲、高尚的情懷,感天動地,影響深遠。以十二月黨人和他們的妻子為題材的小說、電影、繪畫、音樂、戲劇、雕塑,成千上萬,無以計數。
在中國歷史上,也有許多義薄雲天的女子。如蘇軾的好友王鞏(字定國)家中的歌女宇文柔奴、蘇軾的侍妾王朝雲等都是蕙心蘭質。
宋元豐二年(1079年),蘇軾因“烏臺詩案”被捕,幾遭殺身之禍,好友王定國受到牽連被貶賓州(今廣西賓陽),是20位同案犯中被貶最遠、責罰最重的。當時,家中歌女們對嶺南“蠻荒之地”望而生畏,紛紛散去,唯有柔奴一人願意陪伴王定國南行。元豐六年(1083年)王定國北歸,蘇軾抱愧前往慰問“瘴煙窟裡五年”的摯友。當蘇軾問起貶謫生活的艱辛時,柔奴答以“此心安處,便是吾鄉”,令蘇軾深受觸動,即席創作《定風波》一闋,盛讚柔奴身處逆境而安之若素、履險如夷的可貴品格和能自作歌曲的才情。她清亮悅耳的歌聲能讓人感到炎暑之地立變清涼之鄉,從而使政治上失意的男人變得超然、恬靜。她對嶺南艱苦生活隨緣自適甚至甘之如飴,因而歸來更顯年輕,恰似鬥霜傲雪的南嶺梅花。此詞膾炙人口、吟詠不衰,讓人們記住了這位既姿容才藝優異,又情操高尚的奇女子。可以說,沒有柔奴,就沒有王定國的後半生與他的眾多作品,更談不上“文采風流為一時所宗”。
同樣,蘇軾與王朝雲亦琴瑟和鳴,傳為佳話。聰慧機敏、美麗溫柔的王朝雲12歲時遇東坡,因十分仰慕蘇軾的才華,且受其夫婦善待,決意追隨蘇軾。蘇軾被貶謫黃州時,雖然生活十分清苦,王朝雲仍想方設法悉心照料蘇軾,精心烹製了後世聞名遐邇的“東坡肉”;後蘇軾再遭貶謫惠州時已年近花甲,幾無起復之望,於是姬妾盡散,唯王朝雲執意相隨。生活中,她常常吟唱蘇詞,為蘇軾聊解愁悶,最終耐不住嶺南悶熱惡劣的氣候,於惠州染疫病逝,時年34歲。蘇東坡撰《墓誌銘》贊她“敏而好義,事先生二十有三年,忠敬若一”,感其“一生辛苦,萬里追隨”,並撰一聯“不合時宜,惟有朝雲能識我;獨彈古調,每逢暮雨倍思卿”,真正視朝雲為知己。
當然,中國歷史上的宇文柔奴、王朝雲並不是特例,白居易寫給新婚妻子的詩《贈內》中就列舉了四位傑出女性:“黔婁固窮士,妻賢忘其貧;冀缺一農夫,妻敬儼如賓;陶潛不營生,翟氏自爨薪;梁鴻不肯仕,孟光甘布裙。”說戰國時齊國隱士黔婁,安貧樂道著《黔婁子》,一生高潔,所娶富家女不嫌棄他,還跟他一起幹農活;春秋時晉國寒士冀缺,拒絕朝廷徵召,夫妻相敬如賓耕於野,妻子每天送飯到田頭,總是跪著雙手捧上;陶淵明辭官歸隱後,夫人翟氏勤苦耐勞,無怨無悔,使陶淵明晚年猶能佳作頻出;東漢的孟光嫁梁鴻後,夫妻舉案齊眉,“共入霸陵山中,荊釵布裙,以耕織為業,詠詩書彈琴以自娛”。用今天的眼光來看,她們的身上都閃爍著中華民族的傳統道德光芒。
此外,許多女性更是用自己的勤勞和智慧豐富了中華文化經史,有志與父一起續修漢書,但被匈奴擄去多年。曹操統一北方後,立即遣使以金璧贖回,並讓她整理出蔡邕所遺文稿400篇,為中國文化的傳承作出了巨大貢獻。另外,莊姜、班昭、謝道韞、鮑令暉、李冶、薛濤、上官婉兒、魚玄機、花蕊夫人、李清照、朱淑真、黃幼藻、顧太清等女文人、女作家,相繼在中國文壇嶄露頭角、熠熠生輝,讓悠久燦爛的中華文化添上絢爛的色彩。
文明的孕育與發展離不開堅忍、勤勞、善良的女性。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正是眾多女性的美麗心靈共同撐起了人類文明的蔚藍天空,為人類文明貢獻了珍貴的母腹與乳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