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有兩個戰友一同從部隊轉業,他們一個叫許解放,一個叫陳勝利,老家都在四川。許解放經常把微薄的津貼積攢下來送給陳勝利,讓他寄回老家貼補家用。許解放說自己是一個孤兒,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無牽無掛,寄給陳勝利的父母就當是孝敬自己的雙親了,這讓陳勝利十分感動。
兩人轉業那年,有許許多多的熱血青年響應號召加入到開發遼河油田的大軍中,許解放和陳勝利也放棄了回家鄉工作的機會,一同請纓來到了當時條件較為艱苦的盤山縣參加石油大會戰。
那時正值秋天,工地四周全是蘆葦和蒲草,他們以為馬上可以投入到熱火朝天的石油會戰中,不料卻被上級派去搭工棚。兩人一聽不樂意了,搭工棚多沒勁啊,祖國需要的是石油。
同他們一起的有一個老師傅,參加過解放戰爭和抗美援朝,每天不肯歇著,把工棚修補得密密實實。許解放和陳勝利看在眼裡,既佩服又不解。
有一天,老師傅指著遠處大片大片的鹽鹼地說:“你們看看,那些鹽鹼地上長出的是什麼?”
“鹼蓬草。”二人異口同聲。
老師傅說:“對,鹼蓬草很不起眼,可是你們知道鹼蓬草的故事嗎?”
老師傅告訴他們,鹼蓬草一生都在奉獻,能分解鹽鹼地中的含鹽量,直到土壤得到改良,鹼蓬草才悄悄退場,取而代之的就是今天看到的大片蘆葦蕩和稻田。可以這樣說,沒有鹼蓬草,就沒有良田,就沒有這片土地上得以生存的動植物。
老師傅說完,兩人瞬間明白了一個道理;搭工棚事小,但也是石油會戰的重要一環,在任何崗位上,都要有鹼蓬草的奉獻和犧牲精神,像老師傅一樣,做一顆能打硬仗的螺絲釘。
很快到了七十年代中期,這兩顆“螺絲釘”分別結婚生子。許解放娶了當地一個姑娘為妻,陳勝利則在四川老家討了一個媳婦。兩家都生的是小子,為了紀念彼此的友誼,許解放為兒子取名叫許陳,而陳勝利為兒子取名叫陳許。
許陳和陳許從幼兒園到小學,都是形影不離的玩伴。他們的父親每天加班加點工作,少不更事的兩個小夥伴,沒事就跑去蘆葦蕩掏鴨蛋、摘蒲黃。
有一天,二人吃著烤熟的鴨蛋,躺在一望無際的葦帳中,滿懷激情地憧憬起未來。
許陳說:“我們兩家這麼好,長大了也做親家吧!”
陳許拍手叫好:“這叫親上加親!但如果我倆生的小孩是同性別呢?”許陳說:“那就像我們父輩那樣,讓他倆做好兄弟好姐妹!”
陳許說:“對,反正一輩子要好下去,長大我們也要像父輩一樣,做最棒的石油工人!”
二人激動於他們的“理想”,舉著手中的鴨蛋和蒲黃,像父輩喝酒碰杯一樣,嘻嘻哈哈一口塞進嘴裡。
許陳和陳許讀中學那年夏天,一場特大洪水來了。為了保護油田,工廠組織突擊搶險隊,陳勝利第一個報名,卻被許解放拉到了身後。許解放的話很簡短:“我去,我沒有你那麼多牽掛!”就留下這麼一句話,許解放義無反顧地衝了上去。一場惡戰後,油田的設施保住了,但體力不支的許解放卻被洪水沖走了。找到遺體的那天,陳勝利趴在許解放的遺體上哭得失了聲。這個從四川走來支援遼河油田建設的孤兒,把一腔熱血灑在了第二故鄉的土地上。
許解放犧牲後,陳勝利視許陳為己出,生活,在同一個班組,睡同一鋪大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