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豫東平原上,黃河故道南岸,有一座虞城,城東街有個濟世堂,坐診的是一位老中醫,姓鄭,人稱鄭先生。老人七十有五,鶴髮童顏,精神矍鑠,有藥到病除之術。虞城百姓有疑難雜症,手往東指:“去找鄭先生呀,保你藥到病除。”
患者走進濟世堂,落座後,鄭先生對患者望、聞、問、切,說:“先給你拿三服藥,不好再來。”
患者吃完三服藥,很少再來。即使有的患者來吃回頭藥,鄭先生望、聞、問、切後,說:“你的病已好,不用再吃藥。”
患者聽聞,向老先生三鞠躬,連聲說:“謝謝先生!”歡天喜地而去。先生遇見老弱貧困的患者,也會開三服藥,藥費或減或免。虞城百姓親切地稱其為“鄭三服”。
1944年春,日軍為打通大陸交通線,大舉進攻中原,虞城淪陷。日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妻離子散,民不聊生。因為濟世堂專給病人治病,行善積德,日軍沒有對其騷擾,鄭先生依然每天為人治病。不過,日軍透過偽軍傳話,嚴禁給中國軍人治病,否則格殺勿論。
鬼子侵佔虞城後過得並不安生,城外八路軍帶領游擊隊經常對日軍進行攻擊,伏擊鬼子,清除漢奸。八路軍的精準出擊,令日軍聞風喪膽,惶惶不可終日。鬼子對八路軍和游擊隊恨之入骨。
一個仲夏之夜,一個風塵僕僕的小夥子敲開了濟世堂的後門。鄭先生一看是位陌生人,便將小夥子讓進內室。
小夥子說:“我是北方人,來虞城做生意,不料這裡靠近黃河故道,空氣潮溼,加上水土不服,生了疥瘡,奇癢難受,望先生救我。”
先生看了看小夥子的患處,又捏住小夥子的右手指看了看,先生說:“不單是你一人生了疥瘡吧,你的夥計有很多吧?”
小夥子點點頭,說:“疥瘡傳染快,得病的人比較多。”
小夥子又說:“生逢亂世,活著不易,還望先生救我們。”
先生說:“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國難當頭,我只能盡力做好我的本分。”
先生又說:“我這裡藥物有限,治不了那麼多人。距此一百五十里外,芒碭山裡有一個硫黃潭,那裡常年水汽蒸騰,潭內多含硫黃,潭水有毒,魚蝦不生,牲畜不飲。你們可去那裡洗澡,一天一次,一週疥瘡可消除。”
先生還說:“但那裡已被日軍佔據,你們要多加小心。”
先生從藥櫃裡拿出幾盒藥膏,說:“回去先給病重的人塗上,我這裡只有這麼多了。”小夥子拿出幾塊銀圓,送給先生,先生辭而不受。
先生說:“你們從北方來到中原,實屬不易,若國人都能如此,倭寇豈敢猖狂。”
小夥子千恩萬謝,拜別先生,消失在夜幕裡。
翌日中午,一支百餘人的八路軍隊伍悄悄向芒碭山開進,包圍日軍據點,全殲日軍。隊伍來到硫黃潭邊,依次跳進硫黃潭裡,洗了個痛快。
十日後,一支幾百人的隊伍,消除了疥瘡之患,精神煥發,鬥志昂揚,奔赴抗日前線,與日軍展開激戰。
也許是濟世堂治療的病人太多太雜,也許是漢奸告了密,八路軍在硫黃潭洗好疥瘡一事被鬼子知道,鬼子以私通八路為名,包圍濟世堂,封上大門,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七日後,一支八路軍隊伍開始猛攻虞城,破城之後,將城內的日偽軍全部殲滅,為鄭先生報仇雪恨。
新中國成立後,濟世堂在虞城重新開業,招牌更大,房屋更寬。虞城百姓爭相前去祝賀。在濟世堂坐診的是鄭先生的兒子,鄭先生兒子的醫德醫術與鄭先生相比,毫不遜色。
據當地縣誌記載:鄭國忠,烈士,原濟世堂中醫先生,中共地下黨員,濟世堂是抗戰時期黨的地下聯絡站。鄭國忠為打擊日寇,消滅日偽,提供了許多有價值的情報。
後來,有人問鄭先生的兒子:“你和你父親,誰的醫術更高明?”
兒子說:“我流汗給人看病,只是個醫生;父親流血給人看病,是個英雄。我遠不及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