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問杜鵑,抵死催歸,汝胡不歸。”從杜鵑叫聲的諧音“不如歸去”展開聯想,把杜鵑人格化,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法,單刀直入地責問杜鵑不以身作則——拼死叫別人回去而自己言“歸”卻不歸。圍繞歸與不歸的問題,下文幾句分三層從正面加以評述,勸杜鵑帶頭先歸。
第一層“似遼東白鶴,尚尋華表;海中玄鳥,猶記烏衣”四句以鶴燕尚知重返故地的事例與杜鵑作比較,表明:同屬卵生羽化的禽鳥,鶴燕不言“歸”而歸,杜鵑口言“歸”卻不歸,指出“歸”的必要。
第二層“吳蜀非遙,羽毛自好,合趁東風飛向西”三句指出吳蜀相去不遠,杜鵑自身完全有力量能飛回去。另外,杜鵑還有外力條件作幫助,正是回去的大好時機。
第三層歇拍三句“何為者,卻身羈荒樹,血灑芳枝”又從杜鵑眼前淒涼悲苦的處境來分析,更有必要趁早回去,不必要“血灑芳枝”自己去折磨自己,更充實了第一層的理由。這裡,詞人對杜鵑應當歸去的必要性和可能性作了形象的描述,使杜鵑無言以對,杜鵑似亦吐盡詈辭。指責杜鵑對別人“抵死催歸”,而自己該歸、能歸卻不歸的無理,從而反襯詞人自己催其歸而暫不歸的合理性,為下文點題埋下伏筆。此片抓住杜鵑的言行矛盾,一路嚴責,本有難以為繼之勢,但至“血灑芳枝”句,卻於“汝胡不歸”的質問中,隱隱牽入“杜鵑之‘不歸’蓋傷心人別有懷抱”的新內容,從而引出下片訓誡之詞來。
“興亡常事休悲。算人世榮華都幾時。”承接上文杜鵑“血灑芳枝”的斷腸思故園而對杜鵑加以勸誡:不要因國家的興亡而悲傷。藉此引出詞人對人生的看法:國家興亡是常事,富貴不久長也是常事,因此絕對不能為國家的衰敗,人人失去富貴榮華而憂傷。
為使自己的見解有根有據,“看錦江好在,臥龍已矣;玉山無恙,躍馬何之”四句中,詞人還把一度稱雄於蜀地並作出了貢獻的諸葛亮、公孫述與蜀地的錦江、玉山相比較,闡明江山永存,人生卻是短暫的。即客觀事物的發展有著它自己的內在規律,這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凡事都應該從積極方面去考慮,具體來說應著眼於為國家多作貢獻。這就是詞人借告誡杜鵑而對人生所持的積極態度,表現詞人樂觀、進取的精神。如此廣闊胸襟,處於悽苦心境的杜鵑自然是無法理解的。
因此,“不解自寬,徒然相勸,我輩行藏君豈知”三句中,詞人以自豪的口吻嘲弄杜鵑太不自愛,不理解詞人的“行藏”卻要一個勁地“催歸”,可笑而白費心血,同時暗示詞人堅決不歸是要有一番作為的。
最後詞人遂乘勢就個人進退行藏這一嚴肅的政治問題,引出結拍三句,表明自己的態度:不是不肯退隱,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為國建功立業後才回鄉。從而呼應開頭,點明題旨,詞人在人生道路上的積極進取精神在對杜鵑“抵死催歸”的批判中展示無遺,含蓄而令人尋味。
此詞上片一開頭就對杜鵑提出責問,問它何不歸去。接下去以白鶴和玄鳥知返的故事為據,說明杜鵑應該歸去的道理,問它因何“身羈荒樹,血灑芳枝”。下片又轉出新的內容:原來杜鵑之“不歸”,是因為它故鄉中像諸葛亮、公孫述那樣的風雲人物如今早已去世,即使回去也無益。於是,詞人從中得到啟示,決心等打敗敵人,立功封侯之後才回福建老家。
全詞構思新穎,詞句流暢,用典貼切,言情自然,意境深遠,圍繞杜鵑的叫聲及有關傳說典故展開聯想、進行議論,最後歸結到抒寫個人的懷抱,從而生髮出一個富有積極意義的主題,從側面表達了詞人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和力求建功立業的理想,可謂構思新穎而別出心裁。
參考資料:
1、金志奎 著.宋詞名家名作三百首詮釋賞析.武漢:武漢出版社,2010年08月第1版:573-576
2、奚少庚,趙麗雲 主編.歷代詩詞千首解析辭典.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年05月第1版:967-9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