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錯三招辯倒張儀

[ 歷史故事 ]

《戰國策·秦策一》中記有一個《司馬錯論伐蜀》的片段,記載了司馬錯與張儀的一場經典爭論。這是戰國史上著名的辯論,張儀雖然貴為連橫派的領袖,這次卻敗在同樣滔滔雄辯、有理有力的司馬錯面前。

司馬錯跟張儀在秦惠王面前爭論戰事。司馬錯主張先去攻打蜀國,張儀說:“不如先去攻打韓國。”秦惠王說:“請你們各自說說理由。”

張儀說:“我們先跟楚、魏兩國結盟,然後再出兵三川,堵住轘轅和緱氏山的關口,擋住屯留的孤道,這樣魏國就能阻止韓國出兵南陽,使楚軍進逼韓國都城南鄭,這時我們秦兵再攻打新城、宜陽,兵臨東西周城外,懲罰二週的罪過,佔領楚、魏兩國的土地。周王自知無法解救,一定會交出九鼎等寶物。我們據有九鼎之後,再按照地圖和戶籍,假借周天子的名義號令諸侯,天下沒有敢不聽我們命令的,這才是霸王之業。現在的蜀國,只不過是西方一個邊遠小國,戎狄各族的首領,即使勞民傷財發兵前往攻打,也不能因此而建立霸業。臣常聽人說:‘爭名的人要出入朝廷,爭利的人要出入市場。現在三川、周室乃是天下的朝廷和市場,可是大王卻不去爭,反而爭奪戎、狄等蠻夷之邦,這距離霸王之業實在太遠了。”

司馬錯說:“不是這樣的,我聽說,要想使國家富強,務必先擴張領土;要想兵強馬壯,必須先使人民富足;要想得到天下,一定要先廣施仁政。這三件事都做到以後,自然可以獲得天下。如今大王地盤小,百姓窮,所以臣希望大王先從容易的地方著手。因為蜀國是一個偏僻小國,是戎狄各族的首領,並且有像夏桀、商紂一樣的禍亂。如果用秦國的兵力去攻打蜀國,就好像派狼群去驅逐羊群一樣簡單。秦國得到蜀國的土地可以擴大版圖,得到蜀國的財富可以使百姓富足;雖是用兵卻不傷害一般百姓,並且又讓蜀國自動屈服。秦滅掉了蜀這樣的小國,諸侯不會認為秦暴虐;即使秦搶走蜀國的一切珍寶,諸侯也不會認為秦國貪婪。我們只要做伐蜀一件事,就可以名利雙收,甚至還可以得到制止暴虐、平息騷亂的美名。去攻打韓國,劫持天子,這是一個千夫所指的惡名,不見得能獲得什麼利益,反而會落得一個不仁不義的壞名聲。幹天下人不願做的事情,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請讓我講明理由:周天子是天下的共主,同時齊是韓與周的友邦,一旦周知道自己要失掉九鼎,韓清楚自己要失去三川,兩國必然精誠合作,聯絡齊、趙去解楚、魏之圍,自動地把九鼎獻給楚,把土地割讓給魏,這一切大王是不能制止的,這也就是臣所說的危險所在。因此,攻打韓國是失策,先伐蜀才是萬全之計。”

秦惠王說:“好!寡人聽你的。”於是秦國就出兵攻打蜀,經過十個月的征討,終於佔領了蜀地,把蜀主的名號改為侯,並且派秦臣陳莊去輔佐蜀侯。蜀地劃歸秦國版圖之後,秦國越發強盛富足,而且更加輕視天下諸侯。

司馬錯的觀點與張儀針鋒相對,主要從分析攻打蜀或韓的利弊入手,層層剝筍,招招制敵,把張儀的觀點駁斥得體無完膚,從而說服秦惠王放棄張儀的建議。

第一,匡正強國之道。張儀的強國之道分三步,即假意結盟、逼取“九鼎”、挾天子以令諸侯。司馬錯則提出了與張儀不同的王道之路——強國、富民、仁政。張儀之道是利用“拳頭”直搗“龍宮”,棒殺威逼,路子太過霸道,不計後果,不得人心,必招天下怨憤。對於還是“地盤小,百姓窮”的秦國來說,有可能霸業未成,反而與天下為敵,結果適得其反。司馬錯的路數就是迂迴強國,打好強國富民的基礎,合國情,順民心,穩紮穩打,代價較小。兩相對照,司馬錯的路徑更勝一籌,更高一層,稱得上是萬全之策。辯論取勝的要義在於打掉對方的主旨,就像戰爭中的“斬首”行動,主旨不立,其餘皆妄。司馬錯很好地做到了這一點。

第二,剖析攻蜀之利。司馬錯抓住張儀認為攻打蜀國無名無利的錯誤觀點,綜合考慮秦蜀的現狀和天下各諸侯國的反應,全面周到地闡述了攻蜀的五大好處,分別是易取、富民、臣蜀、不詬,甚至可以獲得制暴平亂的美名,堅定了攻蜀是一件“名利雙收”的好事。如此辯論,放大了己方策略的利好,給予了己方觀點強大的支援;同時,也對張儀的觀點予以強有力的回擊,切斷了張儀主旨論據鏈條,為擊敗張儀奠定了堅實基礎。辯論中,攻擊對方論據鏈條是一個有效的手段,只要對方論據鏈條被切斷,其觀點也會站不住腳。

第三,直呈伐韓之弊。司馬錯在分析了攻蜀的利好之後,緊接著分析伐韓的弊端。他一針見血地指出劫持天子是千夫所指的危險之事,會揹負不仁不義的罵名。讓秦國揹負罵名,涉身險地,顯然是不可取的。司馬錯從治國理政的戰略高度否定了張儀的策略。接著,司馬錯又透徹地分析了張儀的策略為什麼不可行,再次放大張儀伐韓的錯誤,使秦惠王進一步明白了伐韓的危險所在。在辯論中,不斷地強化突出對方的錯誤,有利於把對方逼進死衚衕,為強化己方的正確觀點贏得主動。

在這場辯論中,司馬錯從“一主兩翼”對張儀展開了全方位、立體式反駁,“一主”就是主旨,“兩翼”就是攻蜀之利、伐韓之弊,主旨上打得狠、立得穩;兩翼上剖得深、駁得透,把張儀的主旨和支撐鏈條擊潰,取得了辯論的徹底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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