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官場的缺失等原因,造成歷朝都有不勝列舉的閒人現象,從晚清官場小說中,我們可窺一斑。
唐代詩人白居易曾在兩個時期的詩句中提到“閒人”,一是在他初入仕途時,在忙碌中感嘆美景無人欣賞,只是因為閒人少,“莫言無勝地,自是少閒人”;二是在他晚年,自嘲“月俸百千官二品,朝廷僱我作閒人”。像白居易這樣因上了年紀,自身精力大不如從前,從而樂得做個“閒人”的人,在古代官場中並不少見。
晚清譴責小說《官場現形記》裡有個徐大人,也是上了年紀,耳朵不太好使,有事的時候就算真聽見了,也一概裝沒聽見。他坐在官位上就整日琢磨養生,訣竅摸索出兩個:不動心,不操心。但凡遇到朝廷有急事難事,就優哉遊哉地藉口年紀大了,不如年輕人能幹事,示弱道:“讓我老頭子休息休息罷!”
徐大人當過軍機大臣,這個職務需要經常見皇帝,可不好“划水摸魚”,但他有自己偷閒的方式——“上頭說東,他也東,上頭說西,他也西”,無論上頭說什麼,他都用標準答覆“是是是”“者者者”混過去,久而久之,上頭也不怎麼管他了,把事情交給別人去做。同僚將這些看在眼裡,給了他一個“琉璃蛋”的外號。
不過,諷刺的是,正因他閒,其他有點野心的同僚剛好專權,結黨營私或排擠打擊都算不到他頭上,他點個卯就下班回家喝喝酒、抱抱孫子。
晚清官場與以往其他朝代相比存在一定的特殊性。在被迫融入世界的局面下,有人想到國外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混個閒職,也有外國人來中國官場拿著薪水當個閒人。
文學家吳趼人所著的帶有自傳性質的小說《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中,有個叫葉伯芬的人,原是侯門郡馬,混跡在京城官場,“學了一身的京油子氣”。他本想靠做大官的大舅爺照應,誰知這個大舅爺是個嚴正君子,不僅不肯在仕途上幫助他,還批評他紈絝氣太重,除應酬外一無所長。葉伯芬四處謀官都不順心,見大舅爺要到國外做欽差去了,以為親戚在萬里重洋之外或多或少會照顧一二,就算參贊、領事之類的官職混不上,總能混個隨員,便跟隨而去。
誰知辛辛苦苦到了國外,大舅爺並沒有給他好臉色,只說我這地方小,住不下閒人也不允許衙門裡有半個閒人,你還是趁早回去吧!大舅爺怎麼也不肯給他個一官半職,葉伯芬“急得要哭出來,又是悔,又是恨,又是惱,又是急,一時心中把酸鹹苦辣都湧了上來”,最後只好灰溜溜地回了國。
葉伯芬沒能在外國當上閒人,卻有外國人在中國以顧問的角色成功過上了光拿錢不做事的日子。
《官場現形記》裡有一個山東巡撫竇撫臺,因為工作原因,他和外國人打交道頗多,往往一天什麼正事兒也做不了,光忙著接待外國人。有人見他疲於應付,出了個主意,不如干脆聘請一個外國人來與外國人交涉,還能幫襯別的事務。誰知等外國師爺“喀大人”走馬上任後,竇撫臺反而被氣得夠嗆。
原本有一件命案,竇撫臺吩咐喀大人去辦,喀大人推辭稱對中國刑名沒有研究,還是得請老爺自己辦,這個理由竇撫臺姑且接受。不久,朝廷又安排了新政,要求練兵、辦警察、開學堂,竇撫臺心想這些喀大人總該懂了,結果喀大人又說:“這幾件在我們國家都是專門的學問。即以練兵而論,陸軍有陸軍學堂,水師有水師學堂。就以學堂而論,也有初級,有高階。我不是那學堂裡出身,不好亂說。”這下竇撫臺也不再強求,將新政都委任給本省司、道分頭趕辦。而喀大人呢,也拿著薪水終日清閒無事。
但不久後喀大人還倒打一耙,說竇撫臺請了他來卻不給他事做,眾人都看著他清閒度日,會以為他無能,損害了他的名譽。喀大人要求竇撫臺賠償他一整年的薪水,竇撫臺只好自認倒黴,用錢了結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