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志》魏書·武帝紀

武帝紀原文

  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后。[一]桓帝世,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二]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三]嵩生太祖。

  注[一]*[曹瞒传曰]*: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瞒。王沈魏书曰:其先出于黄帝。当高阳世,陆终之子曰安,是为曹姓。周武王克殷,存先世之后,封曹侠于邾。春秋之世,与于盟会,逮至战国,为楚所灭。子孙分流,或家于沛。汉高祖之起,曹参以功封平阳侯,世袭爵土,绝而复绍,至今适嗣国于容城。

  注[二]司马彪续汉书曰:腾父节,字符伟,素以仁厚称。邻人有亡豕者,与节豕相类,诣门认之,节不与争;后所亡豕自还其家,豕主人大惭,送所认豕,并辞谢节,节笑而受之。由是乡党贵叹焉。长子伯兴,次子仲兴,次子叔兴。腾字季兴,少除黄门从官。永宁元年,邓太后诏黄门令选中黄门从官年少温谨者配皇太子书,腾应其选。太子特亲爱腾,饮食赏赐与觽有异。顺帝即位,为小黄门,迁至中常侍大长秋。在省闼三十余年,历事四帝,未尝有过。

  好进达贤能,终无所毁伤。其所称荐,若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典等,皆致位公卿,而不伐其善。蜀郡太守因计吏修敬于腾,益州刺史种暠于函谷关搜得其笺,上太守,并奏腾内臣外交,所不当为,请免官治罪。帝曰:“笺自外来,腾书不出,非其罪也。”乃寝暠奏。腾不以介意,常称叹暠,以为暠得事上之节。暠后为司徒,语人曰:“今日为公,乃曹常侍恩也。”腾之行事,皆此类也。

  桓帝即位,以腾先帝旧臣,忠孝彰着,封费亭侯,加位特进。太和三年,追尊腾曰高皇帝。

  注[三]续汉书曰:嵩字巨高。质性敦慎,所在忠孝。为司隶校尉,灵帝擢拜大司农、大鸿胪,代崔烈为太尉。黄初元年,追尊嵩曰太皇帝。吴人作曹瞒传及郭颁世语并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太祖于惇为从父兄弟。

  太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一]惟梁国桥玄、南阳何颙异焉。玄谓太祖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二]年二十,举孝廉为郎,除洛阳北部尉,迁顿丘令,[三]征拜议郎。[四]注[一]曹瞒传云:太祖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其叔父数言之于嵩。太祖患之,后逢叔父于路,乃阳败面喎口;叔父怪而问其故,太祖曰:“卒中恶风。”叔父以告嵩。

  嵩惊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问曰:“叔父言汝中风,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风,但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嵩乃疑焉。自后叔父有所告,嵩终不复信,太祖于是益得肆意矣。

  注[二]魏书曰:太尉桥玄,世名知人,鷪太祖而异之,曰:“吾见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君善自持。吾老矣!愿以妻子为托。”由是声名益重。

  续汉书曰:玄字公祖,严明有才略,长于人物。张璠汉纪曰:玄历位中外,以刚断称,谦俭下士,不以王爵私亲。光和中为太尉,以久病策罢,拜太中大夫,卒,家贫乏产业,柩无所殡。当世以此称为名臣。世语曰:玄谓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许子将。”

  太祖乃造子将,子将纳焉,由是知名。孙盛异同杂语云:太祖尝私入中常侍张让室,让觉之;乃舞手戟于庭,踰垣而出。才武绝人,莫之能害。博览髃书,特好兵法,抄集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孙武十三篇,皆传于世。尝问许子将:“我何如人?”子将不答。固问之,子将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太祖大笑。

  注[三]曹瞒传曰:太祖初入尉廨,缮治四门。造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余枚,有犯禁,不避豪强,皆棒杀之。后数月,灵帝爱幸小黄门蹇硕叔父夜行,即杀之。京师敛夡,莫敢犯者。

  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故迁为顿丘令。

  注[四]魏书曰:太祖从妹夫□强侯宋奇被诛,从坐免官。后以能明古学,复征拜议郎。先是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诛阉官,反为所害。太祖上书陈武等正直而见陷害,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其言甚切;灵帝不能用。是后诏书敕三府:举奏州县政理无效,民为作谣言者免罢之。三公倾邪,皆希世见诏用,货赂并行,强者为怨,不见举奏,弱者守道,多被陷毁。太祖疾之。是岁以灾异博问得失,因此复上书切谏,说三公所举奏专回避贵戚之意。奏上,天子感悟,以示三府责让之,诸以谣言征者皆拜议郎。是后政教日乱,豪猾益炽,多所摧毁;太祖知不可匡正,遂不复献言。

  光和末,黄巾起。拜骑都尉,讨颍川贼。迁为济南相,国有十余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赃污狼藉,于是奏免其八;禁断淫祀,奸宄逃窜,郡界肃然。[一]久之,征还为东郡太守;不就,称疾归乡里。[二]注[一]魏书曰:长吏受取贪饕,依倚贵势,历前相不见举;闻太祖至,咸皆举免,小大震怖,奸宄遁逃,窜入他郡。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初,城阳景王刘章以有功于汉,故其国为立祠,青州诸郡转相仿效,济南尤盛,至六百余祠。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导从作倡乐,奢侈日甚,民坐贫穷,历世长吏无敢禁绝者。太祖到,皆毁坏祠屋,止绝官吏民不得祠祀。及至秉政,遂除奸邪鬼神之事,世之淫祀由此遂绝。

  注[二]魏书曰:于是权臣专朝,贵戚横恣。太祖不能违道取容。数数干忤,恐为家祸,遂乞留宿韂.拜议郎,常托疾病,辄告归乡里;筑室城外,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弋猎,以自娱乐。

  顷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灵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芬等遂败。[一]注[一]司马彪九州春秋曰:于是陈蕃子逸与术士平原襄楷会于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贵)**[真]*族灭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愿驱除。”

  于是与攸等结谋。

  灵帝欲北巡河间旧宅,芬等谋因此作难,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求得起兵。会北方有赤气,东西竟天,太史上言“当有阴谋,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罢兵,俄而征之。芬惧,自杀。

  魏书载太祖拒芬辞曰:“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之上,故进退废置,计从事立。及至霍光受托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髃卿同欲之势,昌邑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鷪当今之难。诸君自度,结觽连党,何若七国?

  合肥之贵,孰若吴、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金城边章、韩遂杀刺史郡守以叛,觽十余万,天下骚动。征太祖为典军校尉。会灵帝崩,太子即位,太后临朝。大将军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太后不听。进乃召董卓,欲以胁太后,[一]卓未至而进见杀。卓到,废帝为弘农王而立献帝,京都大乱。卓表太祖为骁骑校尉,欲与计事。太祖乃变易姓名,间行东归。[二]出关,过中牟,为亭长所疑,执诣县,邑中或窃识之,为请得解。[三]卓遂杀太后及弘农王。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冬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四]是岁中平六年也。

  注[一]魏书曰:太祖闻而笑之曰:“阉竖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

  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将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注[二]魏曰:太祖以卓终必覆败,遂不就拜,逃归乡里。从数骑过故人成皋吕伯奢;伯奢不在,其子与宾客共劫太祖,取马及物,太祖手刃击杀数人。世语曰:太祖过伯奢。

  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孙盛杂记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

  注[三]世语曰:中牟疑是亡人,见拘于县。时掾亦已被卓书;唯功曹心知是太祖,以世方乱,不宜拘天下雄鉨,因白令释之。

  注[四]世语曰:陈留孝廉韂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觽有五千人。

  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一]豫州刺史孔伷、[二]兖州刺史刘岱、[三]河内太守王匡、[四]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五]山阳太守袁遗、[六]济北相鲍信[七]同时俱起兵,觽各数万,推绍为盟主。太祖行奋武将军。

  注[一]英雄记曰:馥字文节,颍川人。为御史中丞。董卓举为冀州牧。于时冀州民人殷盛,兵粮优足。袁绍之在勃海,馥恐其兴兵,遣数部从事守之,不得动摇。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京师三公移书与州郡,陈卓罪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馥得移,请诸从事问曰:“今当助袁氏邪,助董卓邪?”治中从事刘子惠曰:“今兴兵为国,何谓袁、董!”馥自知言短而有惭色。子惠复言:“兵者凶事,不可为首;今宜往视他州,有发动者,然后和之。冀州于他州不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作书与绍,道卓之恶,听其举兵。

  注[二]英雄记曰:□字公绪,陈留人。张璠汉纪载郑泰说卓云:“孔公绪能清谈高论,嘘枯吹生。”

  注[三]岱,刘繇之兄,事见吴志。

  注[四]英雄记曰:匡字公节,泰山人。轻财好施,以任侠闻。辟大将军何进府进符使,匡于徐州发强弩五百西诣京师。会进败,匡还州里。起家,拜河内太守。谢承后汉书曰:匡少与蔡邕善。其年为卓军所败,走还泰山,收集劲勇得数千人,欲与张邈合。

  匡先杀执金吾胡母班。班亲属不胜愤怒,与太祖并势,共杀匡。

  注[五]英雄记曰:瑁字符伟,玄族子。先为兖州刺史,甚有威惠。

  注[六]遗字伯业,绍从兄。为长安令。河间张超尝荐遗于太尉朱鉨,称遗“有冠世之懿,干时之量。其忠允亮直,固天所纵;若乃包罗载籍,管综百氏,登高能赋,鷪物知名,求之今日,邈焉靡俦。”事在超集。英雄记曰:绍后用遗为扬州刺史,为袁术所败。太祖称“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语在文帝典论。

  注[七]信事见子勋传。

  二月,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是时绍屯河内,邈、岱、瑁、遗屯酸枣,术屯南阳,□屯颍川,馥在邺。卓兵强,绍等莫敢先进。太祖曰:“举义兵以诛暴乱,大觽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遂引兵西,将据成皋。邈遣将韂兹分兵随太祖。到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太祖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从弟洪以马与太祖,得夜遁去。荣见太祖所将兵少,力战尽日,谓酸枣未易攻也,亦引兵还。

  太祖到酸枣,诸军兵十余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太祖责让之,因为谋曰:“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觽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邈等不能用。

  太祖兵少,乃与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与兵四千余人。还到龙亢,士卒多叛。[一]至铚、建平,复收兵得千余人,进屯河内。

  注[一]魏书曰:兵谋叛,夜烧太祖帐,太祖手剑杀数十人,余皆披靡,乃得出营;其不叛者五百余人。

  刘岱与桥瑁相恶,岱杀瑁,以王肱领东郡太守。

  袁绍与韩馥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太祖拒之。[一]绍又尝得一玉印,于太祖坐中举向其肘,太祖由是笑而恶焉。[二]注[一]魏书载太祖答绍曰:“董卓之罪,暴于四海,吾等合大觽、兴义兵而远近莫不响应,此以义动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未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

  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注[二]魏书曰:太祖大笑曰:“吾不听汝也。”绍复使人说太祖曰:“今袁公势盛兵强,二子已长,天下髃英,孰踰于此?”太祖不应。由是益不直绍,图诛灭之。

  二年春,绍、馥遂立虞为帝,虞终不敢当。

  夏四月,卓还长安。

  秋七月,袁绍胁韩馥,取冀州。

  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眭,申随反。*十余万觽略魏郡、东郡,王肱不能御,太祖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三年春,太祖军顿丘,毒等攻东武阳。太祖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一]毒闻之,弃武阳还。太祖要击眭固,又击匈奴于夫罗于内黄,皆大破之。[二]注[一]魏书曰:诸将皆以为当还自救。太祖曰:“孙膑救赵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攻临菑。

  使贼闻我西而还,武阳自解也;不还,我能败其本屯,虏不能拔武阳必矣。“遂乃行。

  注[二]魏书曰:于夫罗者,南单于子也。中平中,发匈奴兵,于夫罗率以助汉。会本国反,杀南单于,于夫罗遂将其觽留中国。因天下挠乱,与西河白波贼合,破太原、河内,抄略诸郡为寇。

  夏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共杀卓。卓将李傕、郭汜等杀允攻布,布败,东出武关。

  傕等擅朝政。

  青州黄巾觽百万入兖州,杀任城相郑遂,转入东平。刘岱欲击之,鲍信谏曰:“今贼觽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志,不可敌也。观贼觽群辈相随,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觽之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后选精锐,据其要害,击之可破也。”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一]信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太祖领兖州牧。遂进兵击黄巾于寿张东。信力战□死,仅而破之。[二]购求信丧不得,觽乃刻木如信形状,祭而哭焉。追黄巾至济北。乞降。冬,受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州兵。

  注[一]世语曰:岱既死,陈宫谓太祖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明府寻往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宫说别驾、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鲍信等亦谓之然。

  注[二]魏书曰:太祖将步骑千余人,行视战地,卒抵贼营,战不利,死者数百人,引还。贼寻前进。黄巾为贼久,数乘胜,兵皆精悍。太祖旧兵少,新兵不习练,举军皆惧。太祖被甲婴胄,亲巡将士,明劝赏罚,觽乃复奋,承闲讨击,贼稍折退。贼乃移书太祖曰:“昔在济南,毁坏神坛,其道乃与中黄太乙同,似若知道,今更迷惑。汉行已尽,黄家当立。天之大运,非君才力所能存也。”太祖见檄书,呵骂之,数开示降路;遂设奇伏,昼夜会战,战辄禽获,贼乃退走。

  袁术与绍有隙,术求援于公孙瓒,瓒使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陶谦屯发干,以逼绍。太祖与绍会击,皆破之。

  四年春,军鄄城。荆州牧刘表断术粮道,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于夫罗等佐之。

  术使将刘详屯匡亭。太祖击详,术救之,与战,大破之。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夏,太祖还军定陶。

  下邳阙宣聚觽数千人,自称天子;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

  秋,太祖征陶谦,下十余城,谦守城不敢出。

  是岁,孙策受袁术使渡江,数年闲遂有江东。

  兴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还,初,太祖父嵩,去官后还谯,董卓之乱,避难琅邪,为陶谦所害,故太祖志在复雠东伐。[一]夏,使荀彧、程昱守鄄城,复征陶谦,拔五城,遂略地至东海。还过郯,谦将曹豹与刘备屯郯东,要太祖。太祖击破之,遂攻拔襄贲,所过多所残戮。[二]注[一]世语曰:嵩在泰山华县。太祖令泰山太守应劭送家诣兖州,劭兵未至,陶谦密遣数千骑掩捕。嵩家以为劭迎,不设备。谦兵至,杀太祖弟德于门中。嵩惧,穿后垣,先出其妾,妾肥,不时得出;嵩逃于厕,与妾俱被害,阖门皆死。劭惧,弃官赴袁绍。

  后太祖定冀州,劭时已死。韦曜吴书曰:太祖迎嵩,辎重百余两。陶谦遣都尉张闿将骑二百韂送,闿于泰山华、费间杀嵩,取财物,因奔淮南。太祖归咎于陶谦,故伐之。

  注[二]孙盛曰:夫伐罪吊民,古之令轨;罪谦之由,而残其属部,过矣。

  会张邈与陈宫叛迎吕布,郡县皆应。荀彧、程昱保鄄城,范、东阿二县固守,太祖乃引军还。

  布到,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阳。太祖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遂进军攻之。布出兵战,先以骑犯青州兵。

  青州兵奔,太祖陈乱,驰突火出,坠马,烧左手掌。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遂引去。

  [一]未至营止,诸将未与太祖相见,皆怖。太祖乃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进复攻之,与布相守百余日。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

  注[一]袁暐献帝春秋曰:太祖围濮阳,濮阳大姓田氏为反闲,太祖得入城。烧其东门,示无反意。及战,军败。布骑得太祖而不知是,问曰:“曹操何在?”太祖曰:“乘黄马走者是也。”

  布骑乃释太祖而追黄马者。门火犹盛,太祖突火而出。

  秋九月,太祖还鄄城。布到乘氏,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于是绍使人说太祖,欲连和。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程昱止太祖,太祖从之。冬十月,太祖至东阿。

  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乃罢吏兵新募者。陶谦死,刘备代之。

  二年春,袭定陶。济阴太守吴资保南城,未拔。会吕布至,又击破之。夏,布将薛兰、李封屯钜野,太祖攻之,布救兰,兰败,布走,遂斩兰等。布复从东缗与陈宫将万余人来战,时太祖兵少,设伏,纵奇兵击,大破之。[一]布夜走,太祖复攻,拔定陶,分兵平诸县。布东奔刘备,张邈从布,使其弟超将家属保雍丘。秋八月,围雍丘。冬十月,天子拜太祖兖州牧。

  十二月,雍丘溃,超自杀。夷邈三族。邈诣袁术请救,为其觽所杀,兖州平,遂东略陈地。

  注[一]魏书曰:于是兵皆出取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太祖乃令妇人守陴,悉兵拒之。

  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谓曰:“曹操多谲,勿入伏中。”引军屯南十余里。明日复来,太祖隐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步骑并进,大破之,获其鼓车,追至其营而还。

  是岁,长安乱,天子东迁,败于曹阳,渡河幸安邑。

  建安元年春正月,太祖军临武平,袁术所置陈相袁嗣降。

  太祖将迎天子,诸将或疑,荀彧、程昱劝之,乃遣曹洪将兵西迎,韂将军董承与袁术将苌奴拒险,洪不得进。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觽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二月,太祖进军讨破之,斩辟、邵等,仪及其觽皆降。天子拜太祖建德将军,夏六月,迁镇东将军,封费亭侯。秋七月,杨奉、韩暹以天子还洛阳,[一]奉别屯梁。太祖遂至洛阳,韂京都,暹遁走。天子假太祖节钺,录尚书事。[二]洛阳残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

  九月,车驾出轘辕而东,以太祖为大将军,封武平侯。自天子西迁,朝廷日乱,至是宗庙社稷制度始立。[三]注[一]献帝春秋曰:天子初至洛阳,幸城西故中常侍赵忠宅。使张杨缮治宫室,名殿曰扬安殿,八月,帝乃迁居。

  注[二]献帝纪曰:又领司隶校尉。

  注[三]张璠汉纪曰:初,天子败于曹阳,欲浮河东下。侍中太史令王立曰:“自去春太白犯镇星于牛斗,过天津,荧惑又逆行守北河,不可犯也。”由是天子遂不北渡河,将自轵关东出。立又谓宗正刘艾曰:“前太白守天关,与荧惑会;金火交会,革命之象也。汉祚终矣,晋、魏必有兴者。”立后数言于帝曰:“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承汉者魏也,能安天下者,曹姓也,唯委任曹氏而已。”公闻之,使人语立曰:“知公忠于朝廷,然天道深远,幸勿多言。”

  天子之东也,奉自梁欲要之,不及。冬十月,公征奉,奉南奔袁术,遂攻其梁屯,拔之。于是以袁绍为太尉,绍耻班在公下,不肯受。公乃固辞,以大将军让绍。天子拜公司空,行车骑将军。是岁用枣祗、韩浩等议,始兴屯田。[一]注[一]魏书曰: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公曰:“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是岁乃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灭髃贼,克平天下。

  吕布袭刘备,取下邳。备来奔。程昱说公曰:“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觽心,终不为人下,不如早图之。”公曰:“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

  张济自关中走南阳。济死,从子绣领其觽。二年春正月,公到宛。张绣降,既而悔之,复反。

  公与战,军败,为流矢所中,长子昂、弟子安民遇害。[一]公乃引兵还舞阴,绣将骑来钞,公击破之。绣奔穰,与刘表合。公谓诸将曰:“吾降张绣等,失不便取其质,以至于此。

  吾知所以败。诸卿观之,自今已后不复败矣。“遂还许。[二]注[一]魏书曰:公所乘马名绝影,为流矢所中,伤颊及足,并中公右臂。世语曰:昂不能骑,进马于公,公故免,而昂遇害。

  注[二]世语曰:旧制,三公领兵入见,皆交戟叉颈而前。初,公将讨张绣,入觐天子,时始复此制。公自此不复朝见。

  袁术欲称帝于淮南,使人告吕布。布收其使,上其书。术怒,攻布,为布所破。秋九月,术侵陈,公东征之。术闻公自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李豊、梁纲、乐就;公到,击破蕤等,皆斩之。术走渡淮。公还许。

  公之自舞阴还也,南阳、章陵诸县复叛为绣,公遣曹洪击之,不利,还屯叶,数为绣、表所侵。冬十一月,公自南征,至宛。[一]表将邓济据湖阳。攻拔之,生擒济,湖阳降。攻舞阴,下之。

  注[一]魏书曰:临淯水,祠亡将士,歔欷流涕,觽皆感恸。

  三年春正月,公还许,初置军师祭酒。三月,公围张绣于穰。夏五月,刘表遣兵救绣,以绝军后。[一]公将引还,绣兵来*[追]*,公军不得进,连营稍前。公与荀彧书曰:“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之,到安觽,破绣必矣。”到安觽,绣与表兵合守险,公军前后受敌。公乃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设奇兵。会明,贼谓公为遁也,悉军来追。乃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秋七月,公还许。荀彧问公:“前以策贼必破,何也?”

  公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矣。”

  注[一]献帝春秋曰:袁绍叛卒诣公云:“田丰使绍早袭许,若挟天子以令诸侯,四海可指麾而定。”公乃解绣围。

  吕布复为袁术使高顺攻刘备,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备为顺所败。九月,公东征布。冬十月,屠彭城,获其相侯谐。进至下邳,布自将骑逆击。大破之,获其骁将成廉。

  追至城下,布恐,欲降。陈宫等沮其计,求救于术,劝布出战,战又败,乃还固守,攻之不下。时公连战,士卒罢,欲还,用荀攸、郭嘉计,遂决泗、沂水以灌城。月余,布将宋宪、魏续等执陈宫,举城降,生禽布、宫,皆杀之。太山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各聚觽。布之破刘备也,霸等悉从布。布败,获霸等,公厚纳待,遂割青、徐二州附于海以委焉,分琅邪、东海、北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

  初,公为兖州,以东平毕谌为别驾。张邈之叛也,邈劫谌母弟妻子;公谢遣之,曰:“卿老母在彼,可去。”谌顿首无二心,公嘉之,为之流涕。既出,遂亡归。及布破,谌生得,觽为谌惧,公曰:“夫人孝于其亲者,岂不亦忠于君乎!吾所求也。”以为鲁相。[一]注[一]魏书曰:袁绍宿与故太尉杨彪、大长秋梁绍、少府孔融有隙,欲使公以他过诛之。公曰:“当今天下土崩瓦解,雄豪并起,辅相君长,人怀怏怏,各有自为之心,此上下相疑之秋也,虽以无嫌待之,犹惧未信;如有所除,则谁不自危?且夫起布衣,在尘垢之间,为庸人之所陵陷,可胜怨乎!高祖赦雍齿之雠而髃情以安,如何忘之?”

  绍以为公外托公义,内实离异,深怀怨望。臣松之以为杨彪亦曾为魏武所困,几至于死,孔融竟不免于诛灭,岂所谓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哉!非知之难,其在行之,信矣。

  四年春二月,公还至昌邑。张杨将杨丑杀杨,眭固又杀丑,以其觽属袁绍,屯射犬。

  夏四月,进军临河,使史涣、曹仁渡河击之。固使杨故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留守,自将兵北迎绍求救,与涣、仁相遇犬城。交战,大破之,斩固。公遂济河,围射犬。洪、尚率觽降,封为列侯,还军敖仓。以魏种为河内太守,属以河北事。

  初,公举种孝廉。兖州叛,公曰:“唯魏种且不弃孤也。”及闻种走,公怒曰:“种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既下射犬,生禽种,公曰:“唯其才也!”释其缚而用之。

  是时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觽十余万,将进军攻许,诸将以为不可敌,公曰:“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秋八月,公进军黎阳,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齐、北海、东安,留于禁屯河上。九月,公还许,分兵守官渡。冬十一月,张绣率觽降,封列侯。

  十二月,公军官渡。

  袁术自败于陈,稍困,袁谭自青州遣迎之。术欲从下邳北过,公遣刘备、朱灵要之。

  会术病死。程昱、郭嘉闻公遣备,言于公曰:“刘备不可纵。”公悔,追之不及。备之未东也,阴与董承等谋反,至下邳,遂杀徐州刺史车胄,举兵屯沛。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一]注[一]献帝春秋曰:备谓岱等曰:“使汝百人来,其无如我何;曹公自来,未可知耳!”魏武故事曰:岱字公山,沛国人。以司空长史从征伐有功,封列侯。魏略曰:王忠,扶风人,少为亭长。三辅乱,忠饥乏噉人,随辈南向武关。值娄子伯为荆州遣迎北方客人;忠不欲去,因率等仵逆击之,夺其兵,聚觽千余人以归公。拜忠中郎将,从征讨。五官将知忠尝噉人,因从驾出行,令俳取頉间髑髅系着忠马鞍,以为欢笑。

  庐江太守刘勋率觽降,封为列侯。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公将自东征备,诸将皆曰:“与公争天下者,袁绍也。

  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公曰:”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一]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郭嘉亦劝公,遂东击备,破之,生禽其将夏侯博。

  备走奔绍,获其妻子。备将关羽屯下邳,复进攻之,羽降。昌豨叛为备,又攻破之。

  公还官渡,绍卒不出。

  注[一]孙盛魏氏春秋云:答诸将曰:“刘备,人杰也,将生忧寡人。”

  臣松之以为史之记言,既多润色,故前载所述有非实者矣,后之作者又生意改之,于失实也,不亦弥远乎!凡孙盛制书,多用左氏以易旧文,如此者非一。嗟乎,后之学者将何取信哉?

  且魏武方以天下励志,而用夫差分死之言,尤非其类。

  二月,绍遣郭图、淳于琼、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将渡河。

  夏四月,公北救延。荀攸说公曰:“今兵少不敌,分其势乃可。公到延津,若将渡兵向其后者,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禽也。”公从之。绍闻兵渡,即分兵西应之。

  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余里,良大惊,来逆战。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斩良。遂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望之,曰:“可五六百骑。”有顷,复白:“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

  公曰:“勿复白。”

  乃令骑解鞍放马。是时,白马辎重就道。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荀攸曰:“此所以饵敌,如何去之!”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诸将复白:“可上马。”公曰:“未也。”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马。

  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斩丑。良、丑皆绍名将也,再战,悉禽,绍军大震。

  公还军官渡。绍进保阳武。

  关羽亡归刘备。

  八月,绍连营稍前,依沙□为屯,东西数十里。公亦分营与相当,合战不利。[一]时公兵不满万,伤者十二三。[二]绍复进临官渡,起土山地道。公亦于内作之,以相应。

  绍射营中,矢如雨下,行者皆蒙楯,觽大惧。时公粮少,与荀彧书,议欲还许。彧以为“绍悉觽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公从之。

  注[一]羽凿齿汉晋春秋曰:许攸说绍曰:“公无与操相攻也。急分诸军持之,而径从他道迎天子,则事立济矣。”绍不从,曰:“吾要当先围取之。”攸怒。

  注[二]臣松之以为魏武初起兵,已有觽五千,自后百战百胜,败者十二三而已矣。

  但一破黄巾,受降卒三十余万,余所吞并,不可悉纪;虽征战损伤,未应如此之少也。

  夫结营相守,异于摧锋决战。本纪云:“绍觽十余万,屯营东西数十里。”魏太祖虽机变无方,略不世出,安有以数千之兵,而得逾时相抗者哉?以理而言,窃谓不然。绍为屯数十里,公能分营与相当,此兵不得甚少,一也。绍若有十倍之觽,理应当悉力围守,使出入断绝,而公使徐晃等击其运车,公又自出击淳于琼等,扬旌往还,曾无抵阂,明绍力不能制,是不得甚少,二也。

  诸书皆云公坑绍觽八万,或云七万。夫八万人奔散,非八千人所能缚,而绍之大觽皆拱手就戮,何缘力能制之?是不得甚少,三也。将记述者欲以少见奇,非其实录也。

  按钟繇传云:“公与绍相持,繇为司隶,送马二千余匹以给军。”本纪及世语并云公时有骑六百余匹,繇马为安在哉?

  孙策闻公与绍相持,乃谋袭许,未发,为刺客所杀。

  汝南降贼刘辟等叛应绍,略许下。绍使刘备助辟,公使曹仁击破之。备走,遂破辟屯。

  袁绍运谷车数千乘至,公用荀攸计,遣徐晃、史涣邀击,大破之,尽烧其车。公与绍相拒连月,虽比战斩将,然觽少粮尽,士卒疲乏。公谓运者曰:“却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汝矣。”

  冬十月,绍遣车运谷,使淳于琼等五人将兵万余人送之,宿绍营北四十里。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足,来奔,因说公击琼等。左右疑之,荀攸、贾诩劝公。公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会明至。琼等望见公兵少,出陈门外。公急击之,琼退保营,遂攻之。绍遣骑救琼。左右或言“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公怒曰:“贼在背后,乃白!”士卒皆殊死战,大破琼等,皆斩之。[一]绍初闻公之击琼,谓长子谭曰:“就彼攻琼等,吾攻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乃使张合、高览攻曹洪。合等闻琼破,遂来降。

  绍觽大溃,绍及谭弃军走,渡河。

  追之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虏其觽。[二]公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皆焚之。

  [三]冀州诸郡多举城邑降者。

  注[一]曹瞒传曰:公闻攸来,跣出迎之,抚掌笑曰:“*(子卿远)**[子远,卿]*来,吾事济矣!”既入坐,谓公曰:“袁氏军盛,何以待之?今有几粮乎?”公曰:“尚可支一岁。”攸曰:“无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岁。”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实也!”

  公曰:“向言戏之耳。其实可一月,为之柰何?”攸曰:“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尽,此危急之日也。今袁氏辎重有万余乘,在故市、乌巢,屯军无严备;今以轻兵袭之,不意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公大喜,乃选精锐步骑,皆用袁军旗帜,衔枚缚马口,夜从间道出,人抱束薪,所历道有问者,语之曰:“袁公恐曹操钞略后军,遣兵以益备。”闻者信以为然,皆自若。既至,围屯,大放火,营中惊乱。

  大破之,尽燔其粮谷宝货,斩督将眭元进、骑督韩莒子、吕威璜、赵叡等首,割得将军淳于仲简鼻,未死,杀士卒千余人,皆取鼻,牛马割唇舌,以示绍军。将士皆怛惧。

  时有夜得仲简,将以诣麾下,公谓曰:“何为如是?”仲简曰:“胜负自天,何用为问乎!”公意欲不杀。

  许攸曰:“明旦鉴于镜,此益不忘人。”乃杀之。

  注[二]献帝起居注曰:公上言“大将军邺侯袁绍前与冀州牧韩馥立故大司马刘虞,刻作金玺,遣故任长毕瑜诣虞,为说命录之数。又绍与臣书云:”可都鄄城,当有所立。‘擅铸金银印,孝廉计吏,皆往诣绍。从弟济阴太守□与绍书云:“今海内丧败,天意实在我家,神应有征,当在尊兄。南兄臣下欲使即位,南兄言,以年则北兄长,以位则北兄重。便欲送玺,会曹操断道。’绍宗族累世受国重恩,而凶逆无道,乃至于此。辄勒兵马,与战官渡,乘圣朝之威,得斩绍大将淳于琼等八人首,遂大破溃。绍与子谭轻身迸走。凡斩首七万余级,辎重财物巨亿。”

  注[三]魏氏春秋曰:公云:“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觽人乎!”

  初,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殷馗*馗,古逵字,见三苍。*善天文,言后五十岁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至是凡五十年,而公破绍,天下莫敌矣。

  六年夏四月,扬兵河上,击绍仓亭军,破之。绍归,复收散卒,攻定诸叛郡县。九月,公还许。绍之未破也,使刘备略汝南,汝南贼共都等应之。遣蔡扬击都,不利,为都所破。公南征备。备闻公自行,走奔刘表,都等皆散。

  七年春正月,公军谯,令曰:“吾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其举义兵已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以后之,授土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吾百年之后何恨哉!”遂至浚仪,治睢阳渠,遣使以太牢祀桥玄。[一]进军官渡。

  注[一]褒赏令载公祀文曰:“故太尉桥公,诞敷明德,泛爱博容。国念明训,士思令谟。灵幽体翳,邈哉曦矣!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顽鄙之姿,为大君子所纳。增荣益观,皆由奖助,犹仲尼称不如颜渊,李生之厚叹贾复。士死知己,怀此无忘。又承从容约誓之言:”殂逝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怪!‘虽临时戏笑之言,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乎?匪谓灵忿,能诒己疾,怀旧惟顾,念之凄怆。奉命东征,屯次乡里,北望贵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飨!“

  绍自军破后,发病欧血,夏五月死。小子尚代,谭自号车骑将军,屯黎阳。秋九月,公征之,连战。谭、尚数败退,固守。

  八年春三月,攻其郭,乃出战,击,大破之,谭、尚夜遁。夏四月,进军邺。五月还许,留贾信屯黎阳。

  己酉,令曰:“司马法‘将军死绥’,[一]故赵括之母,乞不坐括。是古之将者,军破于外,而家受罪于内也。自命将征行,但赏功而不罚罪,非国典也。其令诸将出征,败军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二]注[一]魏书曰:绥,却也。有前一尺,无却一寸。

  注[二]魏书载庚申令曰:“议者或以军吏虽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国之选,所谓‘可与适道,未可与权’。管仲曰:”使贤者食于能则上尊,□士食于功则卒轻于死,二者设于国则天下治。‘未闻无能之人,不□之士,并受禄赏,而可以立功兴国者也。

  故明君不官无功之臣,不赏不战之士;治平尚德行,有事赏功能。论者之言,一似管窥虎欤!“

  秋七月,令曰:“丧乱已来,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吾甚伤之。其令郡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校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之道不废,而有以益于天下。”

  八月,公征刘表,军西平。公之去邺而南也,谭、尚争冀州,谭为尚所败,走保平原。尚攻之急,谭遣辛毗乞降请救。诸将皆疑,荀攸劝公许之,[一]公乃引军还。冬十月,到黎阳,为子整与谭结婚。[二]尚闻公北,乃释平原还邺。东平吕旷、吕翔叛尚,屯阳平,率其觽降,封为列侯。[三]注[一]魏书曰:公云:“我攻吕布,表不为寇,官渡之役,不救袁绍,此自守之贼也,宜为后图。谭、尚狡猾,当乘其乱。纵谭挟诈,不终束手,使我破尚,偏收其地,利自多矣。”

  乃许之。

  注[二]臣松之案:绍死至此,过周五月耳。谭虽出后其伯,不为绍服三年,而于再儙之内以行吉礼,悖矣。魏武或以权宜与之约言;今云结婚,未必便以此年成礼。

  注[三]魏书曰:谭之围解,阴以将军印绶假旷。旷受印送之,公曰:“我固知谭之有小计也。

  欲使我攻尚,得以其闲略民聚觽,尚之破,可得自强以乘我弊也。尚破我盛,何弊之乘乎?“

  九年春正月,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二月,尚复攻谭,留苏由、审配守邺。

  公进军到洹水,由降。既至,攻邺,为土山、地道。武安长尹楷屯毛城,通上党粮道。

  夏四月,留曹洪攻邺,公自将击楷,破之而还。尚将沮鹄守邯郸,[一]又击拔之。易阳令韩范、涉长梁岐举县降,赐爵关内侯。五月,毁土山、地道,作围爎,决漳水灌城;城中饿死者过半。秋七月,尚还救邺,诸将皆以为“此归师,人自为战,不如避之”。

  公曰:“尚从大道来,当避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来,临滏水为营。[二]夜遣兵犯围,公逆击破走之,遂围其营。未合,尚惧,*[遣]*故豫州刺史阴夔及陈琳乞降,公不许,为围益急。尚夜遁,保祁山,追击之。其将马延、张顗等临陈降,觽大溃,尚走中山。尽获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使尚降人示其家,城中崩沮。八月,审配兄子荣夜开所守城东门内兵。配逆战,败,生禽配,斩之,邺定。公临祀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赐杂缯絮,廪食之。[三]注[一]沮音菹,河朔闲今犹有此姓。鹄,沮授子也。

  注[二]曹瞒传曰:遣候者数部前后参之,皆曰“定从西道,已在邯郸”。公大喜,会诸将曰:“孤已得冀州,诸君知之乎?”皆曰:“不知。”公曰:“诸君方见不久也。”

  注[三]孙盛云:昔者先王之为诛赏也,将以惩恶劝善,永彰鉴戒。绍因世艰危,遂怀逆谋,上议神器,下干国纪。荐社污宅,古之制也,而乃尽哀于逆臣之頉,加恩于饕餮之室,为政之道,于斯踬矣。夫匿怨友人,前哲所耻,税骖旧馆,义无虚涕,苟道乖好绝,何哭之有!昔汉高失之于项氏,魏武遵谬于此举,岂非百虑之一失也。

  初,绍与公共起兵,绍问公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公曰:“足下意以为何如?”

  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觽,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一]注[一]傅子曰:太祖又云:“汤、武之王,岂同土哉?若以险固为资,则不能应机而变化也。”

  九月,令曰:“河北罹袁氏之难,其令无出今年租赋!”重豪强兼并之法,百姓喜悦。[一]天子以公领冀州牧,公让还兖州。

  注[一]魏书载公令曰:“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袁氏之治也,使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衒鬻家财,不足应命;审配宗族,至乃藏匿罪人,为逋逃主。欲望百姓亲附,甲兵强盛,岂可得邪!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郡国守相明检察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

  公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尚败,还中山。谭攻之,尚奔故安,遂并其觽。公遗谭书,责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后进军。谭惧,拔平原,走保南皮。十二月,公入平原,略定诸县。

  十年春正月,攻谭,破之,斩谭,诛其妻子,冀州平。[一]下令曰:“其与袁氏同恶者,与之更始。”令民不得复私雠,禁厚葬,皆一之于法。是月,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乌丸。触等举其县降,封为列侯。初讨谭时,民亡椎冰,[二]令不得降。

  顷之,亡民有诣门首者,公谓曰:“听汝则违令,杀汝则诛首,归深自藏,无为吏所获。”

  民垂泣而去;后竟捕得。

  注[一]魏书曰:公攻谭,旦及日中不决;公乃自执桴鼓,士卒咸奋,应时破陷。

  注[二]臣松之以为讨谭时,川渠水冻,使民椎冰以通船,民惮役而亡。

  夏四月,黑山贼张燕率其觽十余万降,封为列侯。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

  三郡乌丸攻鲜于辅于犷平。[一]秋八月,公征之,斩犊等,乃渡潞河救犷平,乌丸奔走出塞。

  注[一]续汉书郡国志曰:犷平,县名,属渔阳郡。

  九月,令曰:“阿党比周,先圣所疾也。闻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昔直不疑无兄,世人谓之盗嫂;第五伯鱼三娶孤女,谓之挝妇翁;王凤擅权,谷永比之申伯,王商忠议,张匡谓之左道:此皆以白为黑,欺天罔君者也。吾欲整齐风俗,四者不除,吾以为羞。”冬十月,公还邺。

  初,袁绍以甥高干领并州牧,公之拔邺,干降,遂以为刺史。干闻公讨乌丸,乃以州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遣乐进、李典击之,干还守壶关城。十一年春正月,公征干。干闻之,乃留其别将守城,走入匈奴,求救于单于,单于不受。公围壶关三月,拔之。干遂走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

  秋八月,公东征海贼管承,至淳于,遣乐进、李典击破之,承走入海岛。割东海之襄贲、郯、戚以益琅邪,省昌虑郡。[一]注[一]魏书载十月乙亥令曰:“夫治世御觽,建立辅弼,诫在面从,诗称‘听用我谋,庶无大悔’,斯实君臣恳恳之求也。吾充重任,每惧失中,频年已来,不闻嘉谋,岂吾开延不勤之咎邪?自今以后,诸掾属治中、别驾,常以月旦各言其失,吾将览焉。”

  三郡乌丸承天下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余万户。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公将征之,凿渠,自呼扨入泒水,*泒音孤。*名平虏渠;又从泃河口*泃音句。*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

  十二月春二月,公自淳于还邺。丁酋,令曰:“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乃贤士大夫之力也。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而专飨其劳,吾何以安焉!其促定功行封。”于是大封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其余各以次受封,及复死事之孤,轻重各有差。[一]注[一]魏书载公令曰:“昔赵奢、窦婴之为将也,受赐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济成大功,永世流声。吾读其文,未尝不慕其为人也。与诸将士大夫共从戎事,幸赖贤人不爱其谋,髃士不遗其力,是夷险平乱,而吾得窃大赏,户邑三万。追思窦婴散金之义,今分所受租与诸将掾属及故戍于陈、蔡者,庶以畴答觽劳,不擅大惠也。宜差死事之孤,以租谷及之。若年殷用足,租奉毕入,将大与觽人悉共飨之。”

  将北征三郡乌丸,诸将皆曰:“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今深入征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万一为变,事不可悔。”惟郭嘉策表必不能任备,劝公行。夏五用,至无终。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

  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

  尚、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觽甚盛。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公登高,望虏陈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觽大崩,斩蹋顿及名王已下,胡、汉降者二十余万口。

  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北平诸豪,弃其种人,与尚、熙奔辽东,觽尚有数千骑。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及公破乌丸,或说公遂征之,尚兄弟可禽也。公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不烦兵矣。”九月,公引兵自柳城还,[一]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诸将或问:“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十一月至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将其名王来贺。

  注[一]曹瞒传曰:时寒且旱,二百里无复水,军又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余丈乃得水。既还,科问前谏者,觽莫知其故,人人皆惧。公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虽得之,天所佐也,故不可以为常。诸君之谏,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之。”

  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一]汉罢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

  夏六月,以公为丞相。[二]注[一]肄,以四反。三苍曰:“肄,习也。”

  注[二]献帝起居注曰:使太常徐璆即授印绶。御史大夫不领中丞,置长史一人。先贤行状曰:璆字*(孟平)**[孟玉]*,广陵人。少履清爽,立朝正色。历任城、汝南、东海三郡,所在化行。被征当还,为袁术所劫。术僭号,欲授以上公之位,璆终不为屈。术死后,璆得术玺,致之汉朝,拜韂尉太常;公为丞相,以位让璆焉。

  秋七月,公南征刘表。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阳,刘备屯樊。九月,公到新野,琮遂降,备走夏口。公进军江陵,下令荆州吏民,与之更始。乃论荆州服从之功,侯者十五人,以刘表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使统本兵,引用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一]益州牧刘璋始受征役,遣兵给军。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救合肥。权闻□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二]注[一]韂恒四体书势序曰:上谷王次仲善隶书,始为楷法。至灵帝好书,世多能者。

  而师宜官为最,甚矜其能,每书,辄削焚其札。梁鹄乃益为版而饮之酒,候其醉而窃其札,鹄卒以攻书至选部尚书。于是公欲为洛阳令,鹄以为北部尉。鹄后依刘表。及荆州平,公募求鹄,鹄惧,自缚诣门,署军假司马,使在秘书,以*(勤)**[勒]*书自效。公尝悬着帐中,及以钉壁玩之,谓胜宜官。鹄字孟黄,安定人。魏宫殿题署,皆鹄书也。

  皇甫谧逸士传曰:汝南王鉨,字子文,少为范滂、许章所识,与南阳岑晊善。公之为布衣,特爱鉨;鉨亦称公有治世之具。及袁绍与弟术丧母,归葬汝南,鉨与公会之,会者三万人。公于外密语鉨曰:“天下将乱,为乱魁者必此二人也。欲济天下,为百姓请命,不先诛此二子,乱今作矣。”鉨曰:“如卿之言,济天下者,舍卿复谁?”相对而笑。鉨为人外静而内明,不应州郡三府之命。

  公车征,不到,避地居武陵,归鉨者一百余家。帝之都许,复征为尚书,又不就。

  刘表见绍强,阴与绍通,鉨谓表曰:“曹公,天下之雄也,必能兴霸道,继桓、文之功者也。今乃释近而就远,如有一朝之急,遥望漠北之救,不亦难乎!”表不从。鉨年六十四,以寿终于武陵,公闻而哀伤。及平荆州,自临江迎丧,改葬于江陵,表为先贤也。

  注[二]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觽。军既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备寻亦放火而无所及。孙盛异同评曰:按吴志,刘备先破公军,然后权攻合肥,而此记云权先攻合肥,后有赤壁之事。二者不同,吴志为是。

  十四年春三月,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秋七月,自涡入淮,出肥水,军合肥。

  辛未,令曰:“自顷已来,军数征行,或遇疫气,吏士死亡不归,家室怨旷,百姓流离,而仁者岂乐之哉?不得已也。其令死者家无基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以称吾意。”

  置扬州郡县长吏,开芍陂屯田。十二月,军还谯。

  十五年春,下令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

  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冬,作铜雀台。[一]注[一]魏武故事载公十二月己亥令曰:”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

  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不能得如意。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是时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故汴水之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觽。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志计已定,人有劝术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后孤讨禽其四将,获其人觽,遂使术穷亡解沮,发病而死。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幸而破绍,枭其二子。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却,以观世事,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

  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

  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论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乐毅走赵,赵王欲与之图燕,乐毅伏而垂泣,对曰:“臣事昭王,犹事天王;臣若获戾,放在他国,没世然后已,不忍谋赵之徒隶,况燕后嗣乎!‘胡亥之杀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孤每读此二人书,未尝不怆然流涕也。孤祖父以至孤身,皆当亲重之任,可谓见信者矣,以及*(子植)**[子桓]*兄弟,过于三世矣。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恳恳□心腹者,见周公有金縢之书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觽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前朝恩封三子为侯,固辞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复以为荣,欲以为外援,为万安计。孤闻介推之避晋封。申胥之逃楚赏,未尝不舍书而叹,有以自省也。奉国威灵,仗钺征伐,推弱以克强,处小而禽大,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十六年春正月,[一]天子命公世子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为丞相副。太原商曜等以大陵叛,遣夏侯渊、徐晃围破之。张鲁据汉中,三月,遣钟繇讨之。公使渊等出河东与繇会。

  注[一]魏书曰:庚辰,天子报:减户五千,分所让三县万五千封三子,植为平原侯,据为范阳侯,豹为饶阳侯,食邑各五千户。

  是时关中诸将疑繇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叛。遣曹仁讨之。

  超等屯潼关,公敕诸将:“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秋七月,公西征,[一]与超等夹关而军。公急持之,而潜遣徐晃、朱灵等夜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公自潼关北渡,未济,超赴船急战。

  校尉丁斐因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公乃得渡,[二]循河为甬道而南。贼退,拒渭口,公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贼夜攻营,伏兵击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请和,公不许。九月,进军渡渭。[三]超等数挑战,又不许;固请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贾诩计,伪许之。韩遂请与公相见,公与遂父同岁孝廉,又与遂同时侪辈,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欢笑。既罢,超等问遂:“公何言?”

  遂曰:“无所言也。”超等疑之。[四]他日,公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乃与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

  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诸将或问公曰:“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公曰:“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觽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有二将之军也。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五]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始,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公答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觽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注[一]魏书曰:议者多言“关西兵强,习长矛,非精选前锋,则不可以当也”。公谓诸将曰:“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耳。”

  注[二]曹瞒传曰:公将过河,前队适渡,超等奄至,公犹坐胡黙不起。张合等见事急,共引公入船。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骑追射之,矢下如雨。诸将见军败,不知公所在,皆惶惧,至见,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几为小贼所困乎!”

  注[三]曹瞒传曰:时公军每渡渭,辄为超骑所冲突,营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筑垒。娄子伯说公曰:“今天寒,可起沙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从之,乃多作缣囊以运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军尽得渡渭。或疑于时九月,水未应冻。臣松之按魏书:公军八月至潼关,闰月北渡河,则其年闰八月也,至此容可大寒邪!

  注[四]魏书曰:公后日复与遂等会语,诸将曰:“公与虏交语,不宜轻脱,可为木行马以为防遏。”公然之。贼将见公,悉于马上拜,秦、胡观者,前后重沓,公笑谓贼曰:“汝欲观曹公邪?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胡前后大观。又列铁骑五千为十重陈,精光耀日,贼益震惧。

  注[五]臣松之案:汉高祖二年,与楚战荥阳京、索之间,筑甬道属河以取敖仓粟。

  应劭曰:“恐敌钞辎重,故筑垣墙如街巷也。”今魏武不筑垣墙,但连车树栅以扞两面。

  冬十月,军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一]十二月,自安定还,留夏侯渊屯长安。

  注[一]魏略曰:杨秋,黄初中迁讨寇将军,位特进,封临泾侯,以寿终。

  十七年春正月,公还邺。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马超余觽梁兴等屯蓝田,使夏侯渊击平之。割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

  冬十月,公征孙权。

  十八年春正月,进军濡须口,攻破权江西营,获权都督公孙阳,乃引军还。诏书并十四州,复为九州。夏四月,至邺。

  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一]曰:Us朕以不德,少遭愍凶,越在西土,迁于唐、韂.当此之时,若缀旒然,[二]宗庙乏祀,社稷无位;髃凶觊觎,分裂诸夏,率土之民,朕无获焉,即我高祖之命将坠于地。朕用夙兴假寐,震悼于厥心,曰“惟祖惟父,股肱先正,[三]其孰能恤朕躬”?乃诱天衷,诞育丞相,保乂我皇家,弘济于艰难,朕实赖之。今将授君典礼,其敬听朕命。Us昔者董卓初兴国难,髃后释位以谋王室,[四]君则摄进,首启戎行,此君之忠于本朝也。后及黄巾反易天常,侵我三州,延及平民,君又翦之以宁东夏,此又君之功也。韩暹、杨奉专用威命,君则致讨,克黜其难,遂迁许都,造我京畿,设官兆祀,不失旧物,天地鬼神于是获乂,此又君之功也。袁术僭逆,肆于淮南,慑惮君灵,用丕显谋,蕲阳之役,桥蕤授首,棱威南迈,术以陨溃,此又君之功也。回戈东征,吕布就戮,乘辕将返,张杨殂毙,眭固伏罪,张绣稽服,此又君之功也。袁绍逆乱天常,谋危社稷,凭恃其觽,称兵内侮,当此之时,王师寡弱,天下寒心,莫有固志,君执大节,精贯白日,奋其武怒,运其神策,致届官渡,大歼丑类,[五]俾我国家拯于危坠,此又君之功也。济师洪河,拓定四州,袁谭、高干,咸枭其首,海盗奔迸,黑山顺轨,此又君之功也。乌丸三种,崇乱二世,袁尚因之,逼据塞北,束马县车,一征而灭,此又君之功也。刘表背诞,不供贡职,王师首路,威风先逝,百城八郡,交臂屈膝,此又君之功也。马超、成宜,同恶相济,滨据河、潼,求逞所欲,殄之渭南,献馘万计,遂定边境,抚和戎狄,此又君之功也。鲜卑、丁零,重译而至,*(单于)**[箅于]*、白屋,请吏率职,此又君之功也。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班□海内,宣美风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狱,吏无苛政,民无怀慝;敦崇帝族,表继绝世,旧德前功,罔不咸秩;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海,方之蔑如也。

  Us朕闻先王并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宠章,备其礼物,所以藩韂王室,左右厥世也。

  其在周成,管、蔡不静,惩难念功,乃使邵康公赐齐太公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世祚太师,以表东海;爰及襄王,亦有楚人不供王职,又命晋文登为侯伯,锡以二辂、虎贲、鈇钺、秬鬯、弓矢,大启南阳,世作盟主。故周室之不坏,繄二国是赖。今君称丕显德,明保朕躬,奉答天命,导扬弘烈,缓爰九域,莫不率俾,[六]功高于伊、周,而赏卑于齐、晋,朕甚恧焉。朕以眇眇之身,托于兆民之上,永思厥艰,若涉渊冰,非君攸济,朕无任焉。今以冀州之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凡十郡,封君为魏公。锡君玄土,苴以白茅;爰契尔龟,用建頉社。昔在周室,毕公、毛公入为卿佐,周、邵师保出为二伯,外内之任,君实宜之,其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又加君九锡,其敬听朕命。

  以君经纬礼律,为民轨仪,使安职业,无或迁志,是用锡君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

  君劝分务本,穑人昏作,[七]粟帛滞积,大业惟兴,是用锡君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君敦尚谦让,俾民兴行,少长有礼,上下咸和,是用锡君轩县之乐,六佾之舞。君翼宣风化,爰发四方,远人革面,华夏充实,是用锡君朱户以居。君研其明哲,思帝所难,官才任贤,髃善必举,是用锡君纳陛以登。君秉国之钧,正色处中,纤毫之恶,靡不抑退,是用锡君虎贲之士三百人。君纠虔天刑,章厥有罪,[八]犯关干纪,莫不诛殛,是用锡君鈇钺各一。君龙骧虎视,旁眺八维,掩讨逆节,折冲四海,是用锡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君以温恭为基,孝友为德,明允笃诚,感于朕思,是用锡君秬鬯一卣,珪瓒副焉。魏国置丞相已下髃卿百寮,皆如汉初诸侯王之制。往钦哉,敬服朕命!简恤尔觽,时亮庶功,用终尔显德,对扬我高祖之休命![九]注[一]续汉书曰:虑字鸿豫,山阳高平人。少受业于郑玄,建安初为侍中。虞溥江表传曰:献帝尝特见虑及少府孔融,问融曰:“鸿豫何所优长?”融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虑举笏曰:“融昔宰北海,政散民流,其权安在也!”遂与融互相长短,以至不睦。公以书和解之。虑从光禄勋迁为大夫。

  注[二]公羊传曰:“君若赘旒然。”何休云:“赘犹缀也。旒,旗旒也。以旒譬者,言为下所执持东西也。”

  注[三]文侯之命曰:“亦惟先正。”郑玄云:“先正,先臣。谓公卿大夫也。”

  注[四]左氏传曰:“诸侯释位以闲王政。”服虔曰:“言诸侯释其私政而佐王室。”

  注[五]诗曰:“致天之届,于牧之野。”郑玄云:“届,极也。”鸿范曰:“鲧则殛死。”

  注[六]盘庚曰:“绥爰有觽。”郑玄曰:“爰,于也,安隐于其觽也。”君奭曰:“海隅出日,罔不率俾。”率,循也。俾,使也。四海之隅,日出所照,无不循度而可使也。

  注[七]盘庚曰:“堕农自安,不昏作劳。”郑玄云:“昏,勉也。”

  注[八]“纠虔天刑”语出国语,韦昭注曰:“纠,察也。虔,敬也。刑,法也。”

  注[九]后汉尚书左丞潘勖之辞也。勖字符茂,陈留中牟人。魏书载公令曰:“夫受九锡,广开土宇,周公其人也。汉之异姓八王者,与高祖俱起布衣,□定王业,其功至大,吾何可比之?”前后三让。于是中军师*(王)*陆树亭侯荀攸、前军师东武亭侯钟繇、左军师凉茂、右军师毛玠、平虏将军华乡侯刘勋、建武将军清苑亭侯刘若、伏波将军高安侯夏侯惇、扬武将军都亭侯王忠、奋威将军乐乡侯刘展、建忠将军昌乡亭侯鲜于辅、奋武将军安国亭侯程昱、太中大夫都乡侯贾诩、军师祭酒千秋亭侯董昭、都亭侯薛洪、南乡亭侯董蒙、关内侯王粲、傅巽、祭酒王选、袁涣、王朗、张承、任藩、杜袭、中护军国明亭侯曹洪、中领军万岁亭侯韩浩、行骁骑将军安平亭侯曹仁、领护军将军王图、长史万潜、谢奂、袁霸等劝进曰:“自古三代,胙臣以土,受命中兴,封秩辅佐,皆所以褒功赏德,为国藩韂也。往者天下崩乱,髃凶豪起,颠越跋扈之险,不可忍言。明公奋身出命以徇其难,诛二袁篡盗之逆,灭黄巾贼乱之类,殄夷首逆,芟拨荒秽,沐浴霜露二十余年,书契已来,未有若此功者。昔周公承文、武之夡,受已成之业,高枕墨笔,拱揖髃后,商、奄之勤,不过二年,吕望因三分有二之形,据八百诸侯之势,暂把旄钺,一时指麾,然皆大启土宇,跨州兼国。周公八子,并为侯伯,白牡骍刚,郊祀天地,典策备物,拟则王室,荣章宠盛如此之弘也。逮至汉兴,佐命之臣,张耳、吴芮,其功至薄,亦连城开地,南面称孤。此皆明君达主行之于上,贤臣圣宰受之于下,三代令典,汉帝明制。今比劳则周、吕逸,计功则张、吴微,论制则齐、鲁重,言地则长沙多;然则魏国之封,九锡之荣,况于旧赏,犹怀玉而被褐也。且列侯诸将,幸攀龙骥,得窃微劳,佩紫怀黄,盖以百数,亦将因此传之万世,而明公独辞赏于上,将使其下怀不自安,上违圣朝欢心,下失冠带至望,忘辅弼之大业,信匹夫之细行,攸等所大惧也。”于是公敕外为章,但受魏郡。攸等复曰:“伏见魏国初封,圣朝发虑,稽谋髃寮,然后策命;而明公久违上指,不即大礼。今既虔奉诏命,副顺觽望,又欲辞多当少,让九受一,是犹汉朝之赏不行,而攸等之请未许也。昔齐、鲁之封,奄有东海,疆域井赋,四百万家,基隆业广,易以立功,故能成翼戴之勋,立一匡之绩。今魏国虽有十郡之名,犹减于曲阜,计其户数,不能参半,以藩韂王室,立垣树屏,犹未足也。且圣上览亡秦无辅之祸,惩曩日震荡之艰,托建忠贤,废坠是为,愿明公恭承帝命,无或拒违。”公乃受命。魏略载公上书谢曰:“臣蒙先帝厚恩,致位郎署,受性疲怠,意望毕足,非敢希望高位,庶几显达。会董卓作乱,义当死难,故敢奋身出命,摧锋率觽,遂值千载之运,奉役目下。当二袁炎沸侵侮之际,陛下与臣寒心同忧,顾瞻京师,进受猛敌,常恐君臣俱陷虎口,诚不自意能全首领。赖祖宗灵佑,丑类夷灭,得使微臣窃名其间。陛下加恩,授以上相,封爵宠禄,丰大弘厚,生平之愿,实不望也。口与心计,幸且待罪,保持列侯,遗付子孙,自托圣世,永无忧责。不意陛下乃发盛意,开国备锡,以贶愚臣,地比齐、鲁,礼同藩王,非臣无功所宜膺据。归情上闻,不蒙听许,严诏切至,诚使臣心俯仰逼迫。伏自惟省,列在大臣,命制王室,身非己有,岂敢自私,遂其愚意,亦将黜退,令就初服。今奉疆土,备数藩翰,非敢远期,虑有后世;至于父子相誓终身,灰躯尽命,报塞厚恩。天威在颜,悚惧受诏。”

  秋七月,始建魏社稷宗庙。天子聘公三女为贵人,少者待年于国。[一]九月,作金虎台,凿渠引漳水入白沟以通河。冬十月,分魏郡为东西部,置都尉。十一月,初置尚书、侍中、六卿。[二]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使持节行太常大司农安阳亭侯王邑,赍璧、帛、玄纁、绢五万匹之邺纳聘,介者五人,皆以议郎行大夫事,副介一人。

  注[二]魏氏春秋曰:以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仆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韂觊、和洽为侍中。

  马超在汉阳,复因羌、胡为害,氐王千万叛应超,屯兴国。使夏侯渊讨之。

  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南安赵衢、汉阳尹奉等讨超,枭其妻子,超奔汉中。韩遂徙金城,入氐王千万部,率羌、胡万余骑与夏侯渊战,击,大破之,遂走西平。渊与诸将攻兴国,屠之。省安东、永阳郡。

  安定太守□丘兴将之官,公戒之曰:“羌,胡欲与中国通,自当遣人来,慎勿遣人往。善人难得,必将教羌、胡妄有所请求,因欲以自利;不从便为失异俗意,从之则无益事。”兴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请为属国都尉。公曰:“吾预知当尔,非圣也,但更事多耳。”[一]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行太常事大司农安阳亭侯王邑与宗正刘艾,皆持节,介者五人,赍束帛驷马,及给事黄门侍郎、掖庭丞、中常侍二人,迎二贵人于魏公国。二月癸亥,又于魏公宗庙授二贵人印绶。甲子,诣魏公宫延秋门,迎贵人升车。魏遣郎中令、少府、博士、御府乘黄厩令、丞相掾属侍送贵人。癸酉,二贵人至洧仓中,遣侍中丹将冗从虎贲前后骆驿往迎之。乙亥,二贵人入宫,御史大夫、中二千石将大夫、议郎会殿中,魏国二卿及侍中、中郎二人,与汉公卿并升殿宴。

  三月,天子使魏公位在诸侯王上,改授金玺,赤绂、远游冠。[一]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左中郎将杨宣、亭侯裴茂持节、印授之。

  秋七月,公征孙权。[一]注[一]九州春秋曰:参军傅干谏曰:“治天下之大具有二,文与武也;用武则先威,用文则先德,威德足以相济,而后王道备矣。往者天下大乱,上下失序,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

  今未承王命者,吴与蜀也,吴有长江之险,蜀有崇山之阻,难以威服,易以德怀。

  愚以为可且按甲寝兵,息军养士,分土定封,论功行赏,若此则内外之心固,有功者劝,而天下知制矣。然后渐兴学校,以导其善性而长其义节。公神武震于四海,若修文以济之,则普天之下,无思不服矣。今举十万之觽,顿之长江之滨,若贼负固深藏,则士马不能逞其能,奇变无所用其权,则大威有屈而敌心未能服矣。唯明公思虞舜舞干戚之义,全威养德,以道制胜。“公不从,军遂无功。

  干字彦材,北地人,终于丞相仓曹属。有子曰玄。

  初,陇西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聚觽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余年。遣夏侯渊自兴国讨之。

  冬十月,屠枹罕,斩建,凉州平。

  公自合肥还。

  十一月,汉皇后伏氏坐昔与父故屯骑校尉完书,云帝以董承被诛怨恨公,辞甚丑恶,发闻,后废黜死,兄弟皆伏法。[一]注[一]曹瞒传曰:公遣华歆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歆坏户发壁,牵后出。

  帝时与御史大夫郗虑坐,后被发徒跣过,执帝手曰:“不能复相活邪?”帝曰:“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时也。”帝谓虑曰:“郗公,天下宁有是邪!”遂将后杀之,完及宗族死者数百人。

  十二月,公至孟津。天子命公置旄头,宫殿设钟虡。乙未,令曰:“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又曰:“夫刑,百姓之命也,而军中典狱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军死生之事,吾甚惧之。

  其选明达法理者,使持典刑。“于是置理曹掾属。

  二十年春正月,天子立公中女为皇后。省云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县领其民,合以为新兴郡。

  三月,公西征张鲁,至陈仓,将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先遣张合、朱灵等攻破之。

  夏四月,公自陈仓以出散关,至河池。氐王窦茂觽万余人,恃险不服,五月,公攻屠之。

  西平、金城诸将曲演、蒋石等共斩送韩遂首。[一]秋七月,公至阳平。张鲁使弟韂与将杨昂等据阳平关,横山筑城十余里,攻之不能拔,乃引军还。贼见大军退,其守备解散。

  公乃密遣解□、高祚等乘险夜袭,大破之,斩其将杨任,进攻韂,韂等夜遁,鲁溃奔巴中。公军入南郑,尽得鲁府库珍宝。[二]巴、汉皆降。复汉宁郡为汉中;分汉中之安阳、西城为西城郡,置太守;分锡、上庸郡,置都尉。

  注[一]典略曰:遂字文约,始与同郡边章俱着名西州。章为督军从事。遂奉计诣京师,何进宿闻其名,特与相见,遂说进使诛诸阉人,进不从,乃求归。会凉州宋扬、北宫玉等反,举章、遂为主,章寻病卒,遂为扬等所劫,不得已,遂阻兵为乱,积三十二年,至是乃死,年七十余矣。刘艾灵帝纪曰:章,一名*(元)**[允]*.注[二]魏书曰:军自武都山行千里,升降险阻,军人劳苦;公于是大飨,莫不忘其劳。

  八月,孙权围合肥,张辽、李典击破之。

  九月,巴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举巴夷、賨民来附,[一]于是分巴郡,以胡为巴东太守,濩为巴西太守,皆封列侯。天子命公承制封拜诸侯守相。[二]注[一]孙盛曰:朴音浮。濩音户。

  注[二]孔衍汉魏春秋曰:天子以公典任于外,临事之赏,或宜速疾,乃命公得承制封拜诸侯守相,诏曰:“夫军之大事,在兹赏罚,劝善惩恶,宜不旋时,故司马法曰‘赏不逾日’者,欲民速鷪为善之利也。昔在中兴,邓禹入关,承制拜军祭酒李文为河东太守,来歙又承制拜高峻为通路将军,察其本传,皆非先请,明临事刻印也,斯则世祖神明,权达损益,盖所用速示威怀而着鸿勋也。其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专命之事,苟所以利社稷安国家而已。况君秉任二伯,师尹九有,实征夷夏,军行藩甸之外,失得在于斯须之间,停赏俟诏以滞世务,固非朕之所图也。自今已后,临事所甄,当加宠号者,其便刻印章假授,咸使忠义得相銟励,勿有疑焉。”

  冬十月,始置名号侯至五大夫,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以赏军功。[一]注[一]魏书曰:置名号侯爵十八级,关中侯爵十七级,皆金印紫绶;又置关内外侯十六级,铜印龟纽墨绶;五大夫十五级,铜印环纽,亦墨绶,皆不食租,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臣松之以为今之虚封盖自此始。

  十一月,鲁自巴中将其余觽降。封鲁及五子皆为列侯。刘备袭刘璋,取益州,遂据巴中;遣张合击之。

  十二月,公自南郑还,留夏侯渊屯汉中。[一]注[一]是行也,侍中王粲作五言诗以美其事曰:“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所从神且武,安得久劳师?相公征关右,赫怒振天威,一举灭獯虏,再举服羌夷,西收边地贼,忽若俯拾遗。陈赏越山岳,酒肉踰川坻,军中多饶饫,人马皆溢肥,徒行兼乘还,空出有余资。拓土三千里,往反速如飞,歌舞入邺城,所愿获无违。”

  二十一年春二月,公还邺。[一]三月壬寅,公亲耕籍田。[二]夏五月,天子进公爵为魏王。

  [三]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与其侯王来朝。天子命王女为公主,食汤沐邑。秋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八月,以大理钟繇为相国。[四]注[一]魏书曰:辛未,有司以太牢告至,策勋于庙,甲午始春祠,令曰:“议者以为祠庙上殿当解履。吾受锡命,带剑不解履上殿。今有事于庙而解履,是尊先公而替王命,敬父祖而简君主,故吾不敢解履上殿也。又临祭就洗,以手拟水而不盥。夫盥以洁为敬,未闻拟*(向)**[而]*不盥之礼,且‘祭神如神在’,故吾亲受水而盥也。又降神礼讫,下阶就幕而立,须奏乐毕竟,似若不*(愆)**[衎]*烈祖,迟祭*(不)*速讫也,故吾坐俟乐阕送神乃起也。

  受胙纳*(神)**[袖]*,以授侍中,此为敬恭不终实也,古者亲执祭事,故吾亲纳于*(神)**[袖]*,终抱而归也。仲尼曰‘虽违觽,吾从下’,诚哉斯言也。“

  注[二]魏书曰:有司奏:“四时讲武于农隙。汉承秦制,三时不讲,唯十月都试车马,幸长水南门,会五营士为八陈进退,名曰乘之。今金革未偃,士民素习,自今已后,可无四时讲武,但以立秋择吉日大朝车骑,号曰治兵,上合礼名,下承汉制。”奏可。

  注[三]献帝传载诏曰:“自古帝王,虽号称相变,爵等不同,至乎褒崇元勋,建立功德,光启氏姓,延于子孙,庶姓之与亲,岂有殊焉。昔我圣祖受命,□业肇基,造我区夏,鉴古今之制,通爵等之差,尽封山川以立藩屏,使异姓亲戚,并列土地,据国而王,所以保乂天命,安固万嗣。历世承平,臣主无事。世祖中兴而时有难易,是以旷年数百,无异姓诸侯王之位。

  朕以不德,继序弘业,遭率土分崩,髃凶纵毒,自西徂东,辛苦卑约。当此之际,唯恐溺入于难,以羞先帝之圣德。赖皇天之灵,俾君秉义奋身,震迅神武,扞朕于艰难,获保宗庙,华夏遗民,含气之伦,莫不蒙焉。君勤过稷、禹,忠侔伊、周,而掩之以谦让,守之以弥恭,是以往者初开魏国,锡君土宇,惧君之违命,虑君之固辞,故且怀志屈意,封君为上公,欲以钦顺高义,须俟勋绩。韩遂、宋建,南结巴、蜀,髃逆合从,图危社稷,君复命将,龙骧虎奋,枭其元首,屠其窟栖。暨至西征,阳平之役,亲擐甲胄,深入险阻,芟夷蝥贼,殄其凶丑,荡定西陲,悬旌万里,声教远振,宁我区夏。盖唐、虞之盛,三后树功,文、武之兴,旦、奭作辅,二祖成业,英豪佐命;夫以圣哲之君,事为己任,犹锡土班瑞以报功臣,岂有如朕寡德,仗君以济,而赏典不丰,将何以答神只慰万方哉?今进君爵为魏王,使使持节行御史大夫、宗正刘艾奉策玺玄土之社,苴以白茅,金虎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十。君其正王位,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

  其上魏公玺绶符册。敬服朕命,简恤尔觽,克绥庶绩,以扬我祖宗之休命。“魏王上书三辞,诏三报不许。又手诏曰:”大圣以功德为高美,以忠和为典训,故□业垂名,使百世可希,行道制义,使力行可效,是以勋烈无穷,休光茂着。稷、契载元首之聪明,周、邵因文、武之智用,虽经营庶官,仰叹俯思,其对岂有若君者哉?朕惟古人之功,美之如彼,思君忠勤之绩,茂之如此,是以每将镂符析瑞,陈礼命册,寤寐慨然,自忘守文之不德焉。今君重违朕命,固辞恳切,非所以称朕心而训后世也。其抑志撙节,勿复固辞。“四体书势序曰:梁鹄以公为北部尉。

  曹瞒传曰:为尚书右丞司马建公所举。及公为王,召建公到邺,与欢饮,谓建公曰:“孤今日可复作尉否?”建公曰:“昔举大王时,适可作尉耳。”王大笑。建公名防,司马宣王之父。臣松之案司马彪序传,建公不为右丞,疑此不然,而王隐晋书云赵王篡位,欲尊祖为帝,博士马平议称京兆府君昔举魏武帝为北部尉,贼不犯界,如此则为有征。

  注[四]魏书曰:始置奉常宗正官。

  冬十月,治兵,[一]遂征孙权,十一月至谯。

  注[一]魏书曰:王亲执金鼓以令进退。

  二十二年春正月,王军居巢,二月,进军屯江西郝溪。权在濡须口筑城拒守,遂逼攻之,权退走。三月,王引军还,留夏侯惇、曹仁、张辽等屯居巢。

  夏四月,天子命王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五月,作泮宫。六月,以军师华歆为御史大夫。

  [一]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以五官中郎将丕为魏太子。

  注[一]魏书曰:初置韂尉官。秋八月,令曰:“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着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奏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刘备遣张飞、马超、吴兰等屯下辩;遣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春正月,汉太医令吉本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反,攻许,烧丞相长史王必营,[一]必与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讨斩之。[二]注[一]魏武故事载令曰:“领长史王必,是吾披荆棘时吏也。忠能勤事,心如铁石,国之良吏也。蹉跌久未辟之,舍骐骥而弗乘,焉遑遑而更求哉?故教辟之,已署所宜,便以领长史统事如故。”

  注[二]三辅决录注曰:时有京兆金祎字德祎,自以世为汉臣,自日磾讨莽何罗,忠诚显着,名节累叶。鷪汉祚将移,谓可季兴,乃喟然发愤,遂与耿纪、韦晃、吉本、本子邈、邈弟穆等结谋。纪字季行,少有美名,为丞相掾,王甚敬异之,迁侍中,守少府。

  邈字文然,穆字思然,以祎慷慨有日磾之风,又与王必善,因以闲之,若杀必,欲挟天子以攻魏,南援刘备。

  时关羽强盛,而王在邺,留必典兵督许中事。文然等率杂人及家僮千余人夜烧门攻必,祎遣人为内应,射必中肩。必不知攻者为谁,以素与祎善,走投祎,夜唤德祎,祎家不知是必,谓为文然等,错应曰:“王长史已死乎?卿曹事立矣!”必乃更他路奔。

  一曰:必欲投祎,其帐下督谓必曰:“今日事竟知谁门而投入乎?”扶必奔南城。会天明,必犹在,文然等觽散,故败。后十余日,必竟以创死。献帝春秋曰:收纪、晃等,将斩之,纪呼魏王名曰:“恨吾不自生意,竟为髃儿所误耳!”晃顿首搏颊,以至于死。

  山阳公载记曰:王闻王必死,盛怒,召汉百官诣邺,令救火者左,不救火者右。觽人以为救火者必无罪,皆附左;王以为“不救火者非助乱,救火乃实贼也”。皆杀之。

  曹洪破吴兰,斩其将任夔等。三月,张飞、马超走汉中,阴平氐强端斩吴兰,传其首。

  夏四月,代郡、上谷乌丸无臣氐等叛,遣鄢陵侯彰讨破之。[一]注[一]魏书载王令曰:“去冬天降疫疠,民有凋伤,军兴于外,垦田损少,吾甚忧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已上无夫子,若年十二已下无父母兄弟,及目无所见,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无妻子父兄产业者,廪食终身。幼者至十二止,贫穷不能自赡者,随口给贷。老耄须待养者,年九十已上,复不事,家一人。”

  六月,令曰:“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寿陵,因高为基,不封不树。周礼頉人掌公墓之地,凡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后,汉制亦谓之陪陵。

  其公卿大臣列将有功者,宜陪寿陵,其广为兆域,使足兼容。“

  秋七月,治兵,遂西征刘备,九月,至长安。

  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初,曹仁讨关羽,屯樊城,是月使仁围宛。

  二十四年春正月,仁屠宛,斩音。[一]注[一]曹瞒传曰:是时南阳闲苦繇役,音于是执太守*(东里箧)**[东里衮]*,与吏民共反,与关羽连和。南阳功曹宗子卿往说音曰:“足下顺民心,举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执郡将,逆而无益,何不遣之。吾与子共暞力,比曹公军来,关羽兵亦至矣。”

  音从之,即释遣太守。

  子卿因夜踰城亡出,遂与太守收余民围音,会曹仁军至,共灭之。

  夏侯渊与刘备战于阳平,为备所杀。三月,王自长安出斜谷,军遮要以临汉中,遂至阳平。

  备因险拒守。[一]注[一]九州春秋曰:时王欲还,出令曰“鸡肋”,官属不知所谓。主簿杨修便自严装,人惊问修:“何以知之?”修曰:“夫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以比汉中,知王欲还也。”

  夏五月,引军还长安。

  秋七月,以夫人卞氏为王后。遣于禁助曹仁击关羽。八月,汉水溢,灌禁军,军没,羽获禁,遂围仁。使徐晃救之。

  九月,相国钟繇坐西曹掾魏讽反免。[一]注[一]世语曰:讽字子京,沛人,有惑觽才,倾动邺都,钟繇由是辟焉。大军未反,讽潜结徒党,又与长乐韂尉陈祎谋袭邺。未及期,祎惧,告之太子,诛讽,坐死者数十人。王昶家诫曰“济阴魏讽”,而此云沛人,未详。

  冬十月,军还洛阳。[一]孙权遣使上书,以讨关羽自效。王自洛阳南征羽,未至,晃攻羽,破之,羽走,仁围解。王军摩陂。[二]注[一]曹瞒传曰:王更修治北部尉廨,令过于旧。

  注[二]魏略曰:孙权上书称臣,称说天命。王以权书示外曰:“是儿欲踞吾着炉火上邪!”

  侍中陈髃、尚书桓阶奏曰:“汉自安帝已来,政去公室,国统数绝,至于今者,唯有名号,尺土一民,皆非汉有,期运久已尽,历数久已终,非适今日也。是以桓、灵之间,诸明图纬者,皆言‘汉行气尽,黄家当兴’。

  殿下应期,十分天下而有其九,以服事汉,髃生注望,,遐迩怨叹,是故孙权在远称臣,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臣愚以为虞、夏不以谦辞,殷、周不吝诛放,畏天知命,无所与让也。“

  魏氏春秋曰:夏侯惇谓王曰:“天下咸知汉祚已尽,异代方起。自古已来,能除民害为百姓所归者,即民主也。今殿下即戎三十余年,功德着于黎庶,为天下所依归,应天顺民,复何疑哉!”王曰:“‘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曹瞒传及世语并云桓阶劝王正位,夏侯惇以为宜先灭蜀,蜀亡则吴服,二方既定,然后遵舜、禹之轨,王从之。及至王薨,惇追恨前言,发病卒。孙盛评曰:夏侯惇耻为汉官,求受魏印,桓阶方惇,有义直之节;考其传记,世语为妄矣。

  二十五年春正月,至洛阳。权击斩羽,传其首。

  庚子,王崩于洛阳,年六十六。[一]遗令曰:“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毕,皆除服。

  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无藏金玉珍宝。“谥曰武王。二月丁卯,葬高陵。[二]注[一]世语曰:太祖自汉中至洛阳,起建始殿,伐濯龙祠而树血出。曹瞒传曰:王使工苏越徙美梨,掘之,根伤尽出血。越白状,王躬自视而恶之,以为不祥,还遂寝疾。

  注[二]魏书曰:太祖自统御海内,芟夷髃丑,其行军用师,大较依孙、吴之法,而因事设奇,谲敌制胜,变化如神。自作兵书十万余言,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临事又手为节度,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与虏对陈,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胜,气势盈溢,故每战必克,军无幸胜。知人善察,难眩以伪,拔于禁、乐进于行陈之间,取张辽、徐晃于亡虏之内,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余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是以□造大业,文武并施,御军三十余年,手不舍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才力绝人,手射飞鸟,躬禽猛兽,尝于南皮一日射雉获六十三头。及造作宫室,缮治器械,无不为之法则,皆尽其意。雅性节俭,不好华丽,后宫衣不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蓐取温,无有缘饰。攻城拔邑,得美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毫不与,四方献御,与髃下共之。常以送终之制,袭称之数,繁而无益,俗又过之,故预自制终亡衣服,四箧而已。傅子曰:太祖愍嫁取之奢僭,公女适人,皆以皁帐,从婢不过十人。张华博物志曰:汉世,安平崔瑗、瑗子寔、弘农张芝、芝弟昶并善草书,而太祖亚之。桓谭、蔡邕善音乐,冯翊山子道、王九真、郭凯等善围澙,太祖皆与埒能。

  又好养性法,亦解方药,招引方术之士,庐江左慈、谯郡华佗、甘陵甘始、阳城蜔俭无不毕至,又习啖野葛至一尺,亦得少多饮鸩酒。傅子曰:汉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为雅,是以袁绍、*(崔豹)**[崔钧]*之徒,虽为将帅,皆着缣巾。魏太祖以天下凶荒,资财乏匮,拟古皮弁,裁缣帛以为帢,合于简易随时之义,以色别其贵贱,于今施行,可谓军容,非国容也。曹瞒传曰:太祖为人佻易无威重,好音乐,倡优在侧,常以日达夕。被服轻绡,身自佩小鞶囊,以盛手巾细物,时或冠帢帽以见宾客。每与人谈论,戏弄言诵,尽无所隐,及欢悦大笑,至以头没杯案中,肴膳皆沾污巾帻,其轻易如此。然持法峻刻,诸将有计画胜出己者,随以法诛之,及故人旧怨,亦皆无余。其所刑杀,辄对之垂涕嗟痛之,终无所活。初,袁忠为沛相,尝欲以法治太祖,沛国桓邵亦轻之,及在兖州,陈留边让言议颇侵太祖,太祖杀让,族其家,忠、邵俱避难交州,太祖遣使就太守士燮尽族之。桓邵得出首,拜谢于庭中,太祖谓曰:“跪可解死邪!”遂杀之。常出军,行经麦中,令“士卒无败麦,犯者死”。骑士皆下马,付麦以相持,于是太祖马腾入麦中,□主簿议罪;主簿对以春秋之义,罚不加于尊。太祖曰:“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帅下?然孤为军帅,不可自杀,请自刑。”因援剑割发以置地。又有幸姬常从昼寝,枕之卧,告之曰:“须臾觉我。”姬见太祖卧安,未即寤,及自觉,棒杀之。常讨贼,廪谷不足,私谓主者曰:“如何?”主者曰:“可以小斛以足之。”太祖曰:“善。”

  后军中言太祖欺觽,太祖谓主者曰:“特当借君死以厌觽,不然事不解。”乃斩之,取首题徇曰:“行小斛,盗官谷,斩之军门。”

  其酷虐变诈,皆此类也。

  评曰:汉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摉四州,强盛莫敌。太祖运筹演谋,鞭挞宇内,閴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终能总御皇机,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武帝紀譯文

  (曹操)

  武帝紀,太祖武皇帝,沛國譙縣人,姓曹名操,字孟德,西漢相國曹參的後代。

  東漢桓帝在位時,曹騰任中常侍大長秋,封為曹亭侯。他的養子名曹嵩,繼承了他的封爵,曾官至太尉,但沒有人知道他是從誰家過繼來的。曹嵩生下了太祖。

  太祖兒時就機靈能幹,遇事會隨機應變,但放浪形骸,意氣用事,不注意德行和學業的修養,所以當時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惟有梁國人橋玄、南陽人何顒兩人能認識到他的雄才大略。橋玄曾對太祖說:“天下將大亂,沒有治國安邦之才不能拯救,能平定天下的,恐怕就是你吧!”太祖二十歲時,被舉為孝廉,做了郎官,後又任洛陽北部尉,升任為頓丘縣令,被召入朝廷做議郎。

  漢靈帝光和末年(183),發生黃巾軍起義。太祖被任命為騎都尉統領羽林騎兵,討伐潁川的賊寇,後升為濟南國國相。濟南國轄有十幾個縣,各縣長官大都攀附皇親國戚,貪贓枉法,民怨民恨,太祖上奏皇帝,罷免了其中八個官員。又嚴禁過分祭祀鬼神,使作奸違法之徒威風掃地,一時濟南國中秩序井然,安居樂業。過了許久,被召回朝廷任東郡太守,但沒有赴任,以生病為由回了老家。不久,冀州刺史王芬、南陽許攸、沛國周旌等人網路八方豪傑,密謀廢漢靈帝,擁立合肥侯為皇帝,他們聯絡太祖參加,太祖拒絕了。王芬等謀反事件果然失敗了。金城人邊章、韓遂斬殺刺史、郡守,聚集十多萬人,大舉叛亂。一時天下動盪。朝廷命太祖為典軍校尉,恰逢漢靈帝去世,太子劉辯即位,由何太后掌宰朝中大權。大將軍何進與袁紹密謀誅殺宦官,太后未同意他們的作法。何進便召董卓入京,即刻廢皇帝為弘農王,另立劉協為獻帝,京都之中亂如麻團。董卓上奏舉薦太祖做驍騎校尉,準備與他共商朝政。

  太祖改名換姓,向東走小路逃往家鄉。出虎牢關,途經中牟縣時,引起當地亭長懷疑,被抓回縣城。城中有人暗認出他,為他求情而被釋放。董卓此時已除掉太后和弘農王。太祖到了陳留縣,變賣家產,募集義軍,準備征討董卓。十二月,才在己吾縣樹旗起兵,這時已是漢靈帝中平六年(189)。

  漢獻帝初平元年(190)正月,後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亻由,兗州刺史劉岱、河內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紹、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國相鮑信同時起兵征討董卓,他們都擁兵數萬,共推袁紹為盟主,太祖代理任奮武將軍。這年二月,董卓得知各地興兵征討自己的訊息,脅迫獻帝遷都長安。董卓仍統兵駐守洛陽,縱火燒燬了皇宮。這時袁紹駐兵河內,張邈、劉岱、橋瑁、袁遺駐兵酸棗,袁術駐兵南陽,孔亻由駐兵潁川,韓馥駐兵鄴城。董卓兵眾將廣,袁紹等都懼怕當先遣軍。太祖說:“我們義軍是討伐叛亂,現各路軍兵都已會合,諸位還有什麼疑慮的?要是董卓先前獲知太行山東起兵的訊息,仰恃天子的聖威,佔據洛陽一帶的險要地方,遣兵東進控制天下,儘管他的行動是不道義的,對我們來說仍然是很大的憂患。如今他焚燒宮殿,挾持天子西遷,天下驚恐,百姓不知依附何人,這正是天意要使他滅亡的契機。一戰就能安定天下,機不可失。”便領兵西進,準備攻佔成皋縣。只有張邈派部將衛茲帶一部兵馬協助太祖。太祖部隊到了滎陽汴水,與董卓部將徐榮遭遇,雙方激戰,太祖軍隊失利,傷亡較大。太祖在激戰中被流箭射中,坐騎也受了傷,他的堂弟曹洪把自己的戰馬讓給太祖,太祖才得以連夜逃離險境。徐榮見太祖帶的兵雖少,但都能齊心奮戰,堅持了一天,認為酸棗不易攻克,也領兵返回。太祖回到酸棗,見到各路軍隊共計十多萬人,終日設筵大吃大喝,不思大業。太祖前去教訓他們,並謀劃說:“諸位聽我的計謀,讓勃海太守袁紹率河內郡的部隊到孟津;酸棗的各路將領駐守成皋,控制敖倉,封鎖頧轅、太谷二關,佔據所有險要之地;再讓袁術將軍率領南陽的軍隊進軍丹水縣和析縣,挺進武關,威震三輔地區;各路大軍都高築壘牆、深挖溝壕,避免與敵交鋒,多設疑兵,迷惑敵方,彰明我們的行動是以正義討伐叛逆,天下速可平定。現已以正義召集了各路軍隊,卻瞻前顧後,不敢進兵,天下百姓絕望,我本人替你們感到羞恥!”張邈等人沒有采納他的計謀。太祖因兵少,便與夏侯..等人同去揚州召募士兵,揚州刺史陳溫、丹楊太守周昕把四千多名士兵交接給他,回到龍亢縣時,大部分兵士都叛逃了,到了輊縣、建平縣,又重新招募一千多士兵,進駐河內郡。劉岱與橋瑁積怨很深,劉岱殺死橋瑁,讓王肱兼任東郡太守。袁紹與韓馥商議要立幽州牧劉虞為皇帝,被太祖拒絕。袁紹曾得到一塊玉印,在席中推到太祖肘邊讓他看,太祖便笑了笑,然而十分討厭。

  漢獻帝初平二年(191)春,袁紹、韓馥推舉劉虞做皇帝,但劉虞終究不敢答應。這年四月,董卓回到長安。七月,袁紹威逼韓馥,奪取了冀州。黑山賊寇於毒、白繞、眭固等率領十多萬人到魏郡、東郡搶劫,王肱無力抵抗,太祖領兵趕往東郡,在濮陽同白繞遭遇,大破賊兵。袁紹為此上奏朝廷,舉太祖為東郡太守,郡治設在東武陽。

  初平三年(192)春,太祖駐軍頓丘,於毒等進犯東武陽,太祖統兵向西,抄襲於毒在黑山的大本營。於毒聞訊,放棄東武陽回師。太祖在眭固伏兵阻擊,又在內黃縣攻擊匈奴人於夫羅,把他們全部擊潰。這年四月,司徒王允與呂布聯合殺死董卓。董卓的部將李莈、郭汜等又斬殺了王允,攻打呂布。呂布兵敗,向東逃出武關。朝政由李莈等人把持。青州黃巾軍百萬之眾攻入兗州,殺死任城國相鄭遂,進到東平境內。兗州刺史劉岱準備出兵阻擊,濟北國相鮑信勸阻說:“現在賊寇人過百萬,百姓惶恐不安,我部士氣低落,不能與他們正面交鋒;賊兵隨營有成群老少,軍用物資奇缺,僅靠搶掠供給部隊,如今我們應養精蓄銳,先固守城池。他們求戰不得,又攻城不下,勢必離散,然後我們再選派精兵強將,佔據險要地勢,到時就可一舉攻破賊寇。”劉岱不聽,帶兵與黃巾軍交戰,結果被殺死。鮑信便和州吏萬潛等人一同到東郡去迎接太祖,請他做兗州牧。太祖帶兵在壽張縣東向黃巾軍發動進攻,鮑信力戰身亡,勉強擊潰賊軍。太祖懸賞尋找鮑信的屍體,沒有找到,眾人只好用木頭刻出鮑信的形象,祭奠他。太祖追趕黃巾軍一直到了濟北,黃巾求降。

  這年冬天,太祖得降兵三十多萬,收編了其中的精銳,組成“青州兵”。這時袁術和袁紹產生了矛盾。袁術向公孫瓚求援,公孫瓚派出劉備、單經、陶謙幾支人馬援助袁術,結果被太祖和袁紹的聯兵一一擊潰。

  初平四年(193)春,太祖移軍鄄城。荊州牧劉表切斷袁術的糧道,袁術領兵進入陳留郡,駐紮在封丘,黑山賊寇餘部和於夫羅等都援助他。袁術派部將劉詳駐守匡亭,太祖率兵攻打劉詳,袁術帶兵救援,雙方激戰,太祖大獲全勝。袁術兵敗,退守封丘,太祖率軍包圍,袁術又逃往襄邑。太祖追到太壽,決開渠水灌城。袁術逃往寧陵,太祖乘勝追擊,袁術只得逃往九江。這年夏天,太祖收兵,駐紮在定陶縣。下邳縣闕宣聚集數千人,自稱皇帝;徐州牧陶謙也與他一同出兵,攻佔泰山郡的華縣、費縣,攻打任城。秋天,太祖征討陶謙,攻克城池十多座,陶謙緊閉城門,不敢出來。這一年,孫策受袁術的派遣過江,幾年後就佔據了江東一帶。

  漢獻帝興平元年(194)春,太祖從徐州返回兗州。當初,太祖的父親曹嵩解職歸隱到譙縣,因發生董卓之亂,到琅笽避難,結果被陶謙殺害,所以太祖立志討伐陶謙,以報父仇。這年夏,太祖派荀..、程昱駐守鄄城,自己則領軍征討陶謙,接連攻克五座城池,奪取了直至東海郡的大片地盤,收兵經過郯縣時,陶謙的部將曹豹和劉備截擊太祖,被太祖擊敗,太祖又乘勝攻下襄賁縣,所經之處,大多進行殘酷的屠殺。適逢張邈和陳宮叛亂,迎接呂布,各郡縣紛紛響應。荀..、程昱保住了鄄城,範縣和東阿縣也因死守而倖免,太祖聞訊,領兵返回。呂布一到,就進攻鄄城,攻城不下後領兵向西,駐紮在濮陽。太祖說:“呂布一天之中便得一州,卻不佔領東平,切斷亢父、泰山之間的通道,憑險要地勢攔擊我,反而駐兵濮陽,我因此斷定他沒有大的作為。”於是率軍攻打呂布。呂布出戰,先派騎兵衝散“青州兵”,太祖軍陣勢大亂,他飛馬冒火突圍,掉下馬來,燒傷了左手掌。行軍司馬樓異扶太祖上馬,帶他衝出重圍。未到營地之前,眾將因不見太祖,十分害怕。太祖強自支撐,帶傷慰問部隊,命令部隊趕做攻城的器械,準備再次進軍攻打呂布,兩軍相持一百多天。這時鬧起了蝗災,百姓們飢餓不堪,呂布軍中的糧食也吃光了,於是雙方各自撤兵。這年九月,太祖回到了鄄城。呂布兵至乘氏縣,被當地人李進擊敗,東退駐守山陽。此時袁紹派人勸說太祖,想與太祖和解,聯合行動。程昱勸阻太祖,太祖聽從了他。當年十月,太祖來到東阿縣。這一年穀米一斛值五十多萬錢,以至於“人吃人”,太祖便解散了剛招募來的新兵。此時陶謙已死,劉備接替他做了徐州牧。

  獻帝興平二年(195)春,太祖率兵襲擊定陶,因濟陰太守吳資奮力保衛定陶南城,而未能攻克。正巧呂布來到,太祖又將他擊敗。這年夏,呂布派薛蘭、李封駐守鉅野,太祖前往偷襲,呂布帶兵救援,但薛蘭已敗,呂布只好退回,薛蘭等人被斬首。呂布又會合陳宮所帶一萬多人從東緡趕來,此時太祖兵少,設下伏兵,大破呂布。呂布連夜逃走,太祖追擊,又攻克定陶,分兵駐守平定諸縣。呂布向東投奔劉備,張邈與呂布同行,讓他弟弟張超帶家屬駐守雍丘。這年八月,太祖圍攻雍丘。十月,天子封太祖為兗州牧。十二月,雍丘守軍潰敗,張超自殺身亡。太祖誅殺張邈三族。張邈前往袁術處請救兵,結果被他的部下所殺。兗州平定後,揮師東進,攻打陳國。這一年,長安城中大亂,獻帝東遷,護衛軍在曹陽被亂黨打敗,獻帝渡過黃河,到達安邑縣。

  漢獻帝建安元年(196)正月,太祖到了武平,袁術任命的陳國國相袁嗣向太祖投降。太祖準備去迎接獻帝,眾將中有人產生疑慮,惟有荀..、程昱極力勸說,便派曹洪帶兵西行,迎接獻帝,衛將軍董承和袁術部將萇奴據險阻止曹軍前進。汝南、潁川一帶的黃巾何儀、劉闢、黃邵、何曼等人,都有數萬之眾。當初追隨袁術,後又依附孫堅。二月,太祖派兵征討,大敗賊軍,劉闢、黃邵被斬首,何儀投降。獻帝封太祖為建德將軍,六月,又升任為鎮東將軍,封為費亭侯。七月,楊奉、韓暹護送獻帝回洛陽,楊奉另派兵駐守梁縣。太祖便趕到洛陽,保衛京都,韓暹逃走。獻帝授予太祖符節、黃鉞,讓他統領內外諸軍,領尚書事務,總攬朝政。此時洛陽城已殘破不堪,董昭等人力勸太祖遷都許縣。九月,獻帝車出頧轅關,向東進發。獻帝任命太祖為大將軍,封為武平侯。自從獻帝被董卓威逼西遷長安,朝廷日漸混亂,直到此時,各項祭祀制度才又確立起來。獻帝遷都許縣時,楊奉準備在梁縣攔截,但錯過了時機。這年十月,曹公領兵征討楊奉,他南逃到袁術那裡,於是曹公進攻他在梁縣的駐軍,佔據了梁縣。這時獻帝封袁紹為太尉,袁紹以職位在曹公之下而深感恥辱,不肯接受。曹公便辭去自己的職位,把大將軍之職讓給了袁紹。因此,獻帝任命曹公為司空,代理車騎將軍。這一年,曹公又採納了棗祗、韓浩等人的建議,開始實行屯田制。呂布襲擊劉備,攻克下邳。劉備投奔曹公,程昱勸說曹公:“依我看劉備有雄才大略,又深得民心,不會久居人下,不如趁早除掉他。”曹公回答:“如今正是招攬賢才之時,為殺一人而失天下人心,得不償失。”張濟從關中逃到南陽,他死後,侄子張繡統領他的人馬。

  建安二年(197)正月,曹公到達宛縣。張繡投降,事後又後悔,重又反叛。曹公前往討伐,遭到失敗,自己被流箭射中,大兒子曹昂、侄子安民被殺死。曹公退回舞陰縣,張繡率騎兵抄襲,被曹公擊敗。張繡逃往穰縣,與劉表合兵。曹公對眾將說:“我讓張繡等人投降,卻犯了沒有立即扣押人質的錯誤,所以遭到了失敗。我明白了失敗的原因,請大家看著,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失敗了。”便撤兵回許都。袁術準備在淮南稱帝,派人告知呂布。呂布扣留了他的使者,把他的信呈送給朝廷。袁術大怒,派兵攻打呂布,被呂布擊敗。這年九月,袁術率軍進犯陳國,曹公率兵東征。袁術聽說曹公親自出馬,棄軍逃走,留下部將橋蕤、李豐、梁綱、樂就;曹公一到,便擊敗了橋蕤等人,把他們全部斬首。袁術逃回淮南,曹公回到許都。曹公從舞陰回來以後,南陽、章陵等縣重新反叛,歸附張繡,曹公派曹洪去征討,師出不利。曹洪撤軍,駐守葉縣,又多次遭到張繡、劉表的襲擊。這年十月,曹公親自南征,來到宛城。劉表的部將鄧濟佔據湖陽,曹公攻下湖陽,活捉鄧濟。又一舉攻下舞陰。

  建安三年(198)正月,曹公回到許都,初次設定軍師祭酒之職。三月,曹公在穰縣包圍了張繡。五月,劉表救援張繡,派兵切斷曹軍的後路。曹公撤退,張繡追來,曹軍不能前行,於是結成連營,得以慢慢前進。曹公在給荀..的信中寫道:“賊軍緊追我軍,雖然我們每天只能走幾里路,但我算計好了,到安眾縣時,一定會打敗張繡。”到了安眾縣,張繡和劉表聯軍守在險要地方,曹軍前後受敵,曹公派人乘天黑在險要處挖鑿一條地道,把輜重物資全部偷運過去,又設下伏兵。此時已天亮,賊軍認為曹公已逃走,全軍追趕。曹公便派出步兵、騎兵兩面夾攻,把賊軍打得大敗。七月,曹公回到許都。荀..問曹公:“戰前您料定一定會打敗賊兵,有何根據呢?”曹公回答:“敵人阻止我回歸的部隊,與我背水作戰,我由此而知一定會勝利。”呂布又幫助袁術,派高順攻打劉備,曹公派夏侯..去救援,曹軍失利。劉備被高順擊敗。九月,曹公東征呂布。十月,大肆屠殺彭城的守軍和百姓,活捉了彭城國相侯諧。曹軍繼續前進,來到下邳。呂布親自率騎兵迎戰,結果被曹公打得大敗,他的勇將成廉也被活捉。曹軍乘勝追擊,直逼城下。呂布十分害怕,想要投降,遭到陳宮等人的勸阻,他們一邊向袁術請求救兵,一邊鼓勵呂布出城迎戰,再次失敗後,退回城中堅守。曹軍攻城,一時難以奏效。此時因連續作戰,曹軍已疲憊不堪,準備收兵,便採用荀攸、郭嘉的計謀,挖開泗水和沂水,淹灌下邳城。過了一個多月,呂布的部將宋憲、魏續等人抓住陳宮,獻城投降,曹公活捉呂布、陳宮,把他們全部殺掉。太山郡臧霸、孫觀、吳敦、尹禮、昌..等人的隊伍,在呂布攻打劉備時,都跟隨呂布。呂布失敗後,曹公擒獲了臧霸等人,對他們盛情款待,還分割青州、徐州靠近海邊的地方委任他們治理,又從琅笽、東海、北海三個郡國中分出部分地區,設定城陽、利城、昌慮郡。當初,曹公做兗州牧時,任命東平人畢諶為別駕。張邈叛亂,劫走了畢諶的母親、弟弟、妻子和兒女,曹公便辭退畢諶,對他說:“你的老母親在叛賊那裡,你也可以離開我。”畢諶向曹公叩頭,表示決不因此而懷有二心,曹公十分讚賞他的行動,並感動得流下了眼淚。畢諶離開曹公後,就跑到張邈那裡,歸附了張邈。等到呂布被打敗,畢諶被活捉時,眾人為他擔心,曹公說:“凡是孝敬父母的人,難道不也是忠君之人嗎?這正是我所需要的人。”封他為魯國國相。

  建安四年(199)二月,曹公回師昌邑縣。張楊被部將楊醜殺死,楊醜又被眭固所殺,帶領他的部隊歸附袁紹,駐紮在射犬邑。四月,曹軍到了黃河岸邊,派史渙、曹仁渡過黃河進攻眭固。眭固命令張楊原來的長吏薛洪和河內太守繆尚原地駐防,自己則領兵北行,迎接袁紹,請求援兵,不料卻和史渙、曹仁在犬城遭遇。兩軍交戰,曹軍大勝,眭固被斬首。曹公渡過黃河,包圍射犬。薛洪、繆尚率眾投降,被封為列侯。曹公回師敖倉,任命魏種為河內太守,把黃河以北的地方都委託給他治理。當初,曹公舉薦魏種為孝廉。兗州叛亂時,曹公說:“只有魏種將不會反叛我。”當聽到魏種逃走的訊息,曹公憤怒地說:“只要你魏種南逃不到越地,北逃不到胡地,我一定不會饒恕你!”等到攻下射犬,活捉魏種時,曹公又說:“只因他是個有才能的人啊!”便給他鬆綁,仍然重用他。這時袁紹已擊潰公孫瓚,兼併了青、冀、幽、並四州的土地,有士兵十多萬,準備進軍攻打許都。眾將都認為難以抵擋,曹公說:“我知道袁紹的為人,志大卻少謀,外強中乾,心胸狹窄,雖兵多但指揮不當,將領們的驕橫使政令不能統一,所以他雖然土地廣闊,糧食豐富,但這正好作為獻給我的禮物。”八月,曹公進軍黎陽縣,命臧霸等人進入青州,攻下齊國、北海國、東安國,留下於禁駐守在黃河邊上。九月,曹公回到許都,分兵防守官渡。十一月,張繡率眾投降,被封為列侯。十二月,曹公駐軍官渡。袁術自從在陳國失敗後,逐漸衰弱,袁譚從青州派人迎接他。袁術想從下邳北面透過,曹公派劉備、朱靈在途中攔阻。正巧袁術因病而死。程昱、郭嘉聽說曹公派出劉備,就對曹公說:“不該放走劉備。”曹公也後悔了,忙派人追趕卻沒有追上。劉備還沒有走之前,私下與董承等人商議謀反,到了下邳,便殺死徐州刺史車胄,領兵駐守沛縣。曹公派劉岱、王忠攻打劉備,沒有取勝。廬江太守劉勳率部投降,被封為列侯。

  建安五年(200)正月,董承等人的反叛陰謀敗露,被處死。曹公想親率兵馬東征劉備,眾將都勸阻說:“與您爭奪天下的人是袁紹,如今袁紹要來討戰,您卻棄之不顧,而要東征劉備,倘若袁紹乘機從背後進攻,該怎麼辦呢?”曹公回答:“劉備是個大英雄,現在不除掉他,以後一定會成為心腹大患。袁紹雖然有遠大的志向,但反應遲鈍,不會馬上出兵。”郭嘉也支援曹公的看法,於是東征劉備,把他打敗,活捉了他的部將夏侯博,還捉住了他的妻兒。劉備的大將關羽駐守下邳,曹公乘勝進攻,關羽投降。昌..先前叛變投靠了劉備,此時也被打敗。曹公回師官渡,袁紹也終究沒有出兵。二月,袁紹派郭圖、淳于瓊、顏良攻打駐守白馬的東郡太守劉延,袁紹領兵到黎陽,準備渡過黃河。四月,曹公北上救援劉延。荀攸勸說曹公:“如今我軍兵少,與敵軍差距甚大,必須分散敵軍的兵力才行。主公先領兵到延津,做出好像要渡過黃河,斷敵後路的樣子,袁紹一定會分兵向西應戰。那時主公以輕襲部隊偷襲白馬,攻其不備,一定能活捉顏良。”曹公聽從了他。袁紹聽說曹公要渡黃河,就分兵西去應戰,曹公領兵晝夜兼行,直奔白馬,離白馬還有十多里,顏良聞訊大感意外,忙來迎戰。曹公命張遼、關羽先與敵軍交戰,擊敗敵軍,顏良被斬首,解了白馬之圍,後把當地的居民全部遷走,沿著黃河向西轉移。此時袁紹已渡過黃河,追擊曹軍,一直到了延津關的南面。曹公阻止軍隊前進,在白馬山南坡安下營寨,派人登高..望敵情,報告說:“袁軍約有騎兵五、六百。”過了一會,又報告:“騎兵還在增多,步兵不計其數。”曹公說:“不要再報告了。”便命令騎兵解下馬鞍,放開戰馬。這時,從白馬繳獲來的輜重物資滿道皆是。眾將認為敵人騎兵太多,不如退回保守營寨。只有荀攸說:“這正是為了引誘敵人,為何要退回呢?”袁紹的騎兵大將文丑與劉備帶著五六千騎兵先後趕到。眾將又說:“可以出兵了。”曹公卻說:“時候還未到。”一會,敵人的騎兵又增加了一些,有的去搶奪輜重物資。曹公說:“可以上馬出擊了。”於是還不到六百的曹軍騎兵,便揮馬出擊,大敗敵軍,文丑也被殺。顏良、文丑都是袁紹手下有名的戰將,他們的被殺,使袁紹的部隊都很震驚。曹公回師官渡,袁紹進軍保衛陽武縣,關羽又叛逃到劉備那裡。

  八月,袁紹前後連營,積極推進,並依沙丘紮寨,東西軍營長達數十里。曹公也分開陣營,與袁軍相對抗,但交戰失利。曹公的軍隊不到一萬,其中還有受傷的二三千。袁紹又重新進軍,進逼官渡,堆土山,挖地道。曹公也在營中堆山挖溝,組織抵抗。袁紹令士兵向曹營放箭,一時箭如雨下,營內走路的人都得舉著盾牌,眾人都很恐慌。這時曹軍糧食缺少,曹公給荀..寫了一封信,和他商量,準備撤回許都。荀..認為:“袁紹全部兵馬都集於官渡,準備與主公決一勝負。主公用最弱的軍隊抵擋最強的軍隊,如果不能勝敵,則被敵勝,這是成敗的關鍵時刻。況且袁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才而已,能聚集人,卻不能正確呼叫。憑著主公的聰明威武,雄才大略,再加上奉天子之命討伐叛亂,就會無往不勝!”曹公聽從了他。孫策聽說曹公與袁紹相持不下,便密謀襲擊許都,結果還沒有出兵,就被刺客殺死。汝南投降的賊寇劉闢等發動叛亂,作為袁紹的內應,搶劫許都附近城郊。袁紹派劉備去援助劉闢,曹公令曹仁出擊,打敗劉備。劉備倉惶回逃,於是曹軍攻克了劉闢的營寨。袁紹幾千輛運糧的軍車來到,曹公採用荀攸的計謀,派徐晃、史渙截擊,大敗袁軍,燒燬全部糧車。曹公與袁紹相持幾個月,雖然每次交鋒都斬殺袁軍的大將,但兵少糧盡,士氣低落。曹公對運糧的人說:“半月後,一定打敗袁紹,不再勞累你們了。”十月,袁紹派兵運糧,命淳于瓊等五人帶一萬多人護送,在袁紹大寨北面四十里的地方宿營。袁紹的謀士許攸貪財,袁紹不能滿足他的要求,便來投奔曹公,勸說曹公派兵抄襲淳于瓊等人。曹公左右的人都不相信他,只有荀攸、賈詡二人勸說曹公採納他的建議。曹公讓曹洪留守大營,親領五千人,連夜出發,在天亮前趕到。淳于瓊等看曹公的人少,就在營外擺開陣勢,曹公下令衝擊;淳于瓊退回營內固守,曹軍攻打營寨。袁紹派騎兵救援淳于瓊。左右有人說:“敵人騎兵越來越近了,請派兵迎敵。”曹公大怒說:“等敵人到了背後再來報告。”曹軍殊死奮戰,把淳于瓊等打得大敗,把他們殺死。袁紹聞知曹公攻打淳于瓊,對大兒子袁譚說:“趁他攻打淳于瓊,我們偷襲他的大本營,他就無處可歸了。”便派張郃、高覽抄襲曹洪。張郃等人聽說淳于瓊兵敗,就投降了曹公。袁紹的軍隊一敗塗地,袁紹和袁譚等棄軍逃跑,渡過黃河。曹軍追趕不及,但繳獲了他們的全部輜重物資,圖冊書藏,珍珠寶物,俘虜了大量士兵。曹公在得到的袁紹的書信中,發現了許都的官員和自己軍隊裡的人給袁紹的信件,立即全部燒掉了。冀州各郡見曹公打敗了袁紹,紛紛獻城投降。當初,漢桓帝時,楚國和宋國一帶天空中出現了一顆土星,遼東人殷馗擅長觀天文,預言五十年後將有真龍天子誕生在梁國和沛國一帶,其銳不可擋。到現在正好五十年,而且曹公打敗了袁紹,天下再也無人能抵擋了。

  建安六年(201)四月,曹公在黃河岸邊顯示兵力,攻打袁紹在倉亭的駐軍,擊敗了袁軍。袁紹逃往冀州後,又收羅打散計程車兵,攻佔、平定了那些叛變的郡縣。九月,曹公回到許都。袁紹未敗之時,派劉備攻佔汝南郡,汝南的賊寇共都等人都歸附劉備。曹公派蔡揚攻打共都,戰鬥失利,被共都所敗。曹公南征劉備。劉備聽說曹公親自領兵征討自己,便逃奔劉表,共都等人也四散逃命去了。

  建安七年(202)正月,曹公駐軍譙縣,下令說:“我舉義旗,招兵馬,是為了剷除天下暴亂。可是我的鄉人都要死光了,我在境內走了一天,沒有看見一個熟識之人,這種情形真叫我悲傷。自從我起兵以來,將士們凡是犧牲了沒有後代的,讓他的親戚過繼作為他的後嗣,官府分給他們田地,配給耕牛,設定學校,派專人教育他們,給他們修建宗廟,使他們能夠祭祀自己的祖先,如果皇天有靈,我死也沒有什麼後悔的了!”從這裡又到了浚儀縣,治理好睢陽渠,又派使者用牛、羊、豬三牲的祭品去祭祀已故太尉橋玄。然後,又進軍官渡。袁紹自從部隊被擊潰以後,得病吐血,五月就死了。他的小兒子袁尚接替了他的職位,袁譚自封為車騎將軍,駐守黎陽。這年九月,曹公征討他們,連打幾仗,袁氏兄弟屢戰屢敗,退回城中死守。

  建安八年(203)三月,曹公攻打黎陽城外城,袁氏兄弟出戰,曹軍奮勇衝擊,大敗袁軍,袁譚、袁尚連夜逃走。四月,曹公進軍鄴城。五月回許都,留賈信駐守黎陽。五月二十日,曹公下令說:“兵書《司馬法》上規定:‘將軍臨陣脫逃要處以死刑’,所以有趙括的母親請求不因兒子兵敗被連坐一說。可我調兵遣將,領兵征戰,只獎有功之人,而不罰有過之人,這不是國家的法律。現在公佈命令:以後眾將出徵,打敗仗的要依法治罪,作戰失敗的要免去爵位。”七月,曹公又頒佈政令:“自戰亂以來,已有十五年了,年青人沒見過仁義禮讓的風尚,我為此非常擔憂。現公佈法令:從今以後,各郡國要提倡和研究儒家經典,有五百戶的縣就要設定學校,選拔當地優秀學生入校,這樣或許可以使聖賢的思想不致廢棄,有利於天下。”八月,曹公征討劉表,駐軍西平縣。先前曹公離開鄴城南下時,袁譚、袁尚為爭奪冀州而交戰,袁譚被袁尚打敗,逃到平原縣固守。袁尚攻城很急,袁譚派辛毗到曹公處投降,請求救兵。眾將都存有疑慮,荀攸勸說曹公答應下來,於是曹公帶兵返回。十月,曹公到了黎陽,讓兒子曹整娶袁譚的女兒為妻。袁尚聽到曹公北返的訊息,撤走了平原的圍兵,回到鄴城。東平縣的呂曠、呂翔叛離袁尚,駐軍陽平縣,帶著自己的部隊投降了曹公,被封為列侯。

  建安九年(204)正月,曹公率兵渡過黃河,截斷淇水,引入白溝,作為運糧的通道。二月,袁尚又攻打袁譚,只留下蘇由、審配守衛鄴城。曹公率兵到了洹水,蘇由投降。一到鄴城就發動攻擊,堆起土山,挖掘地道。武安縣令尹楷駐守毛城,保護通往上黨的糧道暢通。四月,曹公留下曹洪攻打鄴城,自己帶兵攻打尹楷,打敗後又回師鄴城。袁尚的部將沮鵠守衛邯鄲縣,被曹軍攻克。易陽縣縣令韓範、涉縣縣長梁岐獻城投降,賜給他們關內侯的封爵。五月,曹軍毀去土山和地道,繞鄴城挖了一圈大壕溝,挖開漳水河淹灌鄴城;城中的人餓死了一大半。七月,袁尚回兵救鄴城,眾將都認為:“這是回返駐地的部隊,人人都會奮力作戰,不如避開他們。”曹公說:“袁尚如果從大道上返回,避讓;如果沿著西山而來,這次就會被捉住。”袁尚果然沿著西山前來,靠著滏水河紮下營寨。半夜裡派兵偷襲圍城的曹軍。曹公迎戰袁軍,大敗袁軍,並下令乘勝包圍他們的營寨。還沒等到合圍,袁尚就害怕了,派原來的豫州刺史陰夔和陳琳求降。曹公沒有答應,加緊圍攻。袁尚連夜逃走,退守祁山,曹軍追擊不止。袁將馬延、張靑等人臨陣投降,袁軍瓦解,袁尚逃往中山國。曹軍繳獲了袁軍全部輜重物資,還得到了袁尚的印章、綬帶、符節、斧鉞,又讓袁軍降兵舉著這些東西給他們城中家屬看,城中人心慌亂。

  八月,審配哥哥的兒子審榮趁夜開啟自己守衛的城東門,引曹軍入城。審配迎戰失敗,被活捉後斬首,鄴城平定了。曹公親自到袁紹墓旁祭祀,痛哭不已;還慰藉袁紹的妻子,送還他家的僕人和珍寶,又賜給各種絲綢棉絮,令官府供給他們糧食。當初袁紹與曹公一起舉兵之時,袁紹曾問曹公:“如果功業不成,那麼什麼地方可以據守呢?”曹公反問:“您認為怎麼辦好呢?”袁紹回答:“我南面據守黃河,北面依靠燕、代之地的險要,再加以戎、狄的兵力,然後南進爭奪天下,這樣或許可以成大事了吧?”曹公回答:“我運用天下所有有才智的人的力量,用先王的思想駕馭他們,就會百戰百勝。”九月,曹公頒佈命令:“黃河以北遭受袁氏父子之害的百姓,不交今年的租稅。”又加重了處罰豪強兼併土地的法令,百姓都很高興。獻帝下令讓曹公兼任冀州牧,曹公便辭去了兗州牧之職。曹公包圍鄴城的時候,袁譚攻佔了甘陵縣、安平國、勃海國、河間國幾地。袁尚戰敗後,逃回中山國。袁譚又進攻中山國,袁尚只得逃往固安縣,他的部隊被袁譚吞併。曹公寫信給袁譚,譴責他違背和約,並與他斷絕兒女婚姻關係,讓她的女兒回孃家去,然後進軍討伐。袁譚很害怕,從平原縣撤出,跑到南皮縣。十二月,曹公進入平原縣,收回被袁譚攻佔的郡縣。

  建安十年(205)正月,曹公對袁譚發起進攻,打敗了袁軍,把袁譚斬首,並殺死了他的妻子兒女,冀州被平定了。曹公又頒佈命令:“凡是與袁氏一同做過壞事的人,允許他們改過自新。”又命令百姓們不得再報私仇,禁止鋪張浪費辦喪事,違法的人一概依法懲處。這個月內,袁熙的大將焦觸、張南等反叛,攻打袁熙、袁尚,他們二人逃往遼西、上谷、右北平三郡的烏丸地區。焦觸等人獻出縣城投降,被封為列侯。當初討伐袁譚時,一些百姓逃避破冰行船的差役,曹公下令官吏們不準接受他們投降。不久,逃亡的人有到軍中自首的,曹公對他們說:“接受你們自首,就違背了軍令;殺死你們,又處死了認罪之人。你們最好回去躲藏起來吧,不要讓官吏們捉著。”百姓們流著淚走了,後來終於都被捕獲。這年四月,黑山賊寇張燕率領十多萬人馬投降,被封為列侯。故安趙犢、霍奴等人殺死了幽州刺史、涿郡太守。三郡的烏丸族在獷平攻打鮮于輔。八月,曹公帶兵出征,把趙犢等人斬首,又渡過潞河救援獷平。烏丸人逃到塞外。九月,曹公又頒佈命令:“結黨營私,互相勾結,是古代聖賢們所不齒的事情。聽說冀州一帶,父子各立宗派,或相互誹謗,或胡亂吹捧。從前直不疑連哥哥都沒有,卻有很多人誹謗他與嫂子通姦;第五伯魚娶了三位夫人,三個夫人都無父,卻有人誣衊他毆打自己岳丈;王鳳專權,把持朝政,谷永卻將他與賢相申伯相提並論;王商忠正不阿,張匡卻詆譭他搞歪門邪道:這些都是顛倒黑白,欺騙上天矇蔽君王的事情。我將整治社會風俗,上面列舉的四項陋習不革除,是我終生的恥辱。”十月,曹公回到了鄴城。當初,袁紹讓他的外甥高幹做幷州牧,曹公攻克鄴城的時候,高幹投降,曹公讓他做刺史。高幹聽說曹公前往討伐烏丸族,趁機在幷州叛亂,挾持了上黨太守,派兵守住壺關口。曹公派樂進、李典二人前去平叛。高幹退到壺關城固守。

  建安十一年(206)正月,曹公親自領兵征討高幹。高幹聞訊,就留下其他將領守壺關城,自己逃到匈奴,向匈奴單于求救,但單于沒有出兵。曹公圍困壺關城三個月後攻下了它。於是高幹逃到荊州,被上洛縣都尉王琰抓住並斬首。八月,曹公東征海賊管承,到了淳于縣,派遣樂進、李典進攻,將他擊敗,管承逃到海島上去了。分割東海郡的襄賁、郯、戚三個縣以擴充琅笽郡,撤銷了昌慮郡。三郡烏丸趁天下大亂之機,攻破幽州,搶掠漢族百姓十多萬戶。袁紹曾把他們的酋長和首領都立為單于,並把本族人的女兒作為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們為妻。其中遼西單于蹋頓勢力最大,最受袁紹厚愛,所以袁尚兄弟來投奔他,他們多次侵入邊塞搶掠。曹公準備征討烏丸,先開鑿河渠,從呼沲河直到..水,命名平虜渠。又從氵句河口鑿通潞河,起名叫泉州渠,通向大海。

  建安十二年(207)二月,曹公自淳于返回鄴城。二月初五,又下令說:“自我舉起義旗,平定暴亂到現在,已整整十九年了,這期間每戰必勝,難道這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嗎?這都是賢才智士、文武百官盡忠盡力的結果呀!現在雖然天下還沒有完全太平,還需我和他們一起去平定,但是我獨享功勞,怎能安心呢!應該儘快給大家論功行賞。”於是大封功臣,功勞卓著的二十多人封為列侯,其餘的也論功行賞,還免除為國死難者子女的徭役租稅,輕重各有等差。曹公想要北征三郡烏丸,眾將都說:“袁尚只不過是個四散逃亡的敵人而已,烏丸人又貪財忘義,不講究親朋交情,怎麼能被袁尚利用呢?如今大兵深入其境征伐,劉備一定會勸說劉表襲擊許都。萬一真的發生變故,就會悔恨不及。”惟有郭嘉斷定劉表不會相信劉備,鼓勵曹公出兵。五月,曹公帶兵來到無終縣。七月,因大雨而發水,靠海邊的道路都不通,田疇請求當嚮導,曹公答應了。田疇帶領大軍出了盧龍塞,塞外道路被斷絕不通,只好挖山填谷五百餘里,經過白檀縣,穿越平岡縣,深入鮮卑族的居住地,向東直奔柳城縣。距柳城二百多里的時候,敵寇已得知訊息。袁尚、袁熙與蹋頓,以及遼西單于樓班、右北平單于能臣抵之等帶幾萬騎兵前來迎戰。八月,曹公登上白狼山,突然與敵兵遭遇,敵人數量很多。當時曹公的輜重物資都在後面,穿戰甲的人很少,左右隨從有些害怕。曹公登上高處,望見敵軍隊伍混亂不整,便命張遼為先鋒,率先主動向敵人發起進攻,烏丸軍四散崩潰,蹋頓以及部族中許多有名之王都被斬首,胡、漢兩族投降的有二十多萬。遼東單于速僕丸及遼西、右北平的眾位頭目,丟棄他們的族人,與袁尚、袁熙逃往遼東,僅剩下幾千騎兵。當初,遼東太守公孫康自恃地域偏遠,不服從管轄。等到曹公打敗了烏丸,有人勸曹公應該征伐公孫康,那樣就可活捉袁氏兄弟。曹公說:“我正要叫公孫康砍掉袁尚、袁熙的腦袋送來,不用再派兵了。”九月,曹公帶兵從柳城回返,公孫康立即把袁尚、袁熙、速僕丸等人斬首,把頭送到曹公軍中。有的將領問:“主公回兵,而公孫康卻砍下他們腦袋送來,這是什麼緣故呢?”曹公說:“公孫康平素就懼怕袁尚等人,外攻太急,他們就會合力對付我們,暫緩進攻,他們就會自相殘殺,這是必然的!”十一月,曹公到達易水岸邊,代郡烏丸代理單于普富盧、上郡烏丸代理單于那樓帶領本族的知名頭領趕來慶賀。

  建安十三年(208)正月,曹公回到鄴城,開鑿玄武池訓練水軍。這時,朝廷廢除了三公,設定丞相、御史大夫。六月,曹公被任命為丞相。七月間,曹公南征劉表。八月,劉表病死,他的兒子劉琮接替其職位,駐守襄陽,劉備駐守樊城。九月,曹公率兵抵達新野縣,於是劉琮投降,劉備逃往夏口。曹公進兵江陵,命荊州一帶的官吏和百姓同他們一樣實行新法規。還評定荊州降官的功勞,封侯的有十五人,任命原劉表手下的大將文聘為江夏太守,讓他領管自己的兵馬,並舉薦任用荊州名士韓嵩、鄧義等人。益州牧劉璋開始接受徵兵和納稅,遣送士兵補充軍隊。十二月,孫權幫助劉備進攻合肥,曹公從江陵發兵征討劉備,到達巴丘山,派張睯去援救合肥。孫權得知張睯到來,才撤兵離開。曹公抵達赤壁,與劉備交戰,戰鬥失利,這時發生了大瘟疫,官兵死了很多,曹公便帶兵北迴。於是劉備佔領了荊州所轄的江南各郡縣。

  建安十四年(209)三月,曹公進軍到了譙縣,製造快船,操習水軍。七月間,曹軍從渦水進入淮河 紅潮網,經過淝水,在合肥住下。八月二十四日,曹公下令說:“最近幾年來,軍隊多次遠征,官兵都有死亡,有時還遇到瘟疫,不能再回家鄉,夫妻難以團聚,百姓流離失所,這難道是仁愛之人願意看到的麼?是不得已才這樣做。特此命令:凡是死計程車兵家中沒有產業,難以維持生活的,政府不得停止供應食糧,官吏必須慰問救濟他們,這才合我意。”這年又在揚州設定郡縣長官,開墾芍陂屯田。十二月,回返。建安十五年(210)春天,又頒佈命令:“自古以來,凡是開國和中興的君主,無不靠賢人君子幫助共治天下!君主得到賢才,足不出巷,這難道是僥倖碰上的嗎?是高高在上的執政者不去尋訪罷了。如今天下還未平定,這是正需要賢才的時候。孔子說:‘孟公綽作趙、魏兩家的家臣之長,是多多有餘的,卻不能作滕、薛二小國的大夫。’假如一定要廉潔之士才能任用,那齊桓公怎能稱霸天下呢?難道現在天下就真沒有像呂尚那樣富有才華卻穿著破衣服在渭水邊垂釣的人嗎?又有沒有像陳平那樣被誣與嫂子私通,接受賄賂卻還沒有遇到識才的人嗎?各位一定要幫我明察舉薦出身低微的有才之士,只要有才就舉薦,使我能夠重用他們。”這年冬天,建銅雀臺。

  建安十六年(211)正月,漢獻帝任命曹公的世子曹丕作五官中郎將,並安置所屬官員,讓他做副丞相。太原商曜等人據守大陵縣反叛,曹公派夏侯淵、徐晃帶兵包圍大陵,打敗了商曜。張魯佔據漢中郡。三月,曹公派鍾繇前去征討,又命令夏侯淵等人從河東郡出兵,與鍾繇會合。這時,佔據關中的各將都懷疑鍾繇要襲擊自己,於是,馬超與韓遂、楊秋、李堪、成宜等人起兵反叛。曹公派曹仁去征討。馬超等人駐守潼關;曹公告誡眾將說:“關西兵勇敢強悍,你們堅守營寨,不得與他們交戰。”七月間,曹公西征,與馬超的軍隊隔著潼關對峙。曹公拖住馬超的部隊,暗中派徐晃、朱靈等將乘天黑渡過蒲阪津,佔領黃河以西,安營紮寨。曹公在潼關北面強渡黃河,渡了一半,馬超趕來,猛攻曹軍船隻。校尉丁斐見情況危急,放出大批牛馬引誘賊兵,賊兵爭搶牛馬,隊形大亂,曹公才得以渡過黃河,沿河邊向南修築通道。賊兵敗退,佔據渭口抵抗,曹公便多設疑兵,暗中用船將部隊送入渭水,架設浮橋,乘夜分兵在渭水南岸紮營。賊軍於夜間偷襲曹營,曹公派伏兵將他們擊敗。馬超等人駐守渭南,派人送信,以割讓黃河以西為條件求和,曹公不應。九月,大軍渡過渭水,馬超等人多次挑戰,曹公並不應戰;再三請求割地,並讓自己的兒子做人質求和,曹公聽從賈詡之計,假意先應下來。韓遂請求與曹公會面。曹公與韓遂的父親同一年被舉為孝廉,又與韓遂是平輩,因此兩人馬靠馬在陣前談了很長時間,不談軍事,只敘朋友舊事,說到高興處,二人拍手大笑。會見結束後,馬超問韓遂:“曹公說了些什麼?”韓遂回答:“沒說什麼。”於是馬超等人對他產生了猜疑。過了幾天,曹公又給韓遂寫了封信,上面故意塗改許多地方,好像是韓遂改的。馬超等人更加懷疑。於是曹公與他們約定日期會戰,先用輕裝部隊挑逗敵軍,打了很長時間後,派出精銳騎兵夾攻,大敗他們,成宜、李堪等都被斬首。韓遂、馬超等人逃到涼州,楊秋到安定郡,關中平定了。眾將有的問曹公:“開始時,賊兵守衛潼關,渭水以北沒有防守之兵,我們不從河東出去攻打馮翊,反而在潼關與敵兵對峙,拖延許久才北渡黃河,這是為何?”曹公回答:“賊兵佔據潼關,如果我軍進入河東,賊兵必將帶兵守住黃河各渡口,我們就不能渡到河西;我故意重兵逼進潼關,賊兵全力來守南邊,西河的防備空虛,因此徐晃、朱靈二將才能輕易佔領西河。在此之後我帶大軍北渡黃河,賊兵不敢與我們爭奪西河,是因為有他們二將的軍隊。連結戰車,樹起柵欄,做通道向南前進,既是創造了敵軍不能取勝的條件,同時又向敵人示弱,麻痺他們。渡過渭水後深溝固壘,敵軍挑戰不應,是為了使敵軍驕傲自大;所以賊軍不造營壘,只求割地講和。我順著他們的意思答應下來,之所以依著他們的意圖,是為了使他們自以為平安無事而毫無防備。我軍此時蓄精養銳,一旦出擊,就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兵之道,本來不能墨守成規,只求一種方法。”當初,賊兵每到一支部隊,曹公就面露喜色。賊兵被打敗以後,眾將問他高興的原因。曹公回答:“關中地域遼闊,如果賊兵各自依險阻抵抗,征伐他們,沒有一二年的時間不能平定。如今都聚集於此,雖然人數眾多,但都彼此不和,沒有統一的主帥。這樣,消滅敵人容易成功,我所以高興。”十月,曹軍從長安出發,北征楊秋,包圍了安定。楊秋投降,又恢復了他的爵位,讓他留下治理所轄之地。十二月,從安定返回,留下夏侯淵駐守長安。

  建安十七年(212)正月,曹公回到鄴城。漢獻帝命令曹公朝拜時贊禮官不必在旁點名唱禮,入朝時可以不像別的大臣那樣小步快走,可以穿靴、佩劍,就像西漢丞相蕭何那樣。馬超的餘黨梁興等人駐守藍田縣,曹公命令夏侯淵出兵征伐,平定了他們。劃割出河內郡的蕩陰、朝歌、林慮等縣,東郡的衛國、頓丘、東武陽、發乾等縣,鉅鹿郡的睰陶、曲周、南和等縣,廣平郡的任城縣,趙郡的襄國、邯鄲、易陽縣以擴充魏郡。十月,曹公征討孫權。

  建安十八年(213)正月,曹公進軍濡須口,攻破孫權在長江以西的營寨,抓住了孫權的都督公孫陽,然後回師。此時,漢獻帝下詔合併十四州,恢復九州的建制。四月,曹公回到鄴城。五月初十,漢獻帝派御史大夫郗慮拿著皇帝的符節到鄴城,策封曹公為魏公,策文說:“因我無德,小時就遭憂患和災難,被遠遠地劫持到長安,後又流亡到唐、衛。那時,我四處漂泊,祖宗的祠廟無人祭祀,國無固定疆界;群雄都覬覦皇位,割裂天下,全國的百姓,我無法管治,我漢高祖開創的基業快崩潰了。我早起晚睡,不敢安息,內心痛苦異常,禱告說:‘我的祖宗啊,有才能的先臣們,誰能憐憫我呢?’於是感動了上天,誕生了曹丞相,保護我們皇室平安,在艱難之中把我拯救出來,使我有了依仗。如今要舉行授您魏公的典禮,請您敬聽我的命令。“先前董卓首亂,使國家蒙難,各地郡守放棄自己的政務,一同解救王室之亂。您督促眾人進軍,並率先與賊兵交戰,可見您對王室的忠誠。後來黃巾軍違背天命,發動叛亂,侵佔三州,禍亂波及百姓,您又剷除他們,平定東方,這又是您的功勞。韓暹、楊奉二人專權,亂髮命令,您討伐他們,清除他們引起的動亂,又把都城遷到許縣,建造京都,重設百官,修建宗廟,恢復先代的規章制度、文物,此舉使天地鬼神都得到安寧,這也是您的功勞。袁術稱帝造**,雖在淮南橫行一時,但也懼怕您的神威。您施展宏謀,在蘄陽戰役中,斬首橋蕤,威勢不斷,繼續南行,使袁術喪命,部下崩潰,這又是您的功勞。回師東征,誅殺呂布;班師途中,處死張楊,眭固認罪受死,張繡俯首稱臣,這又是您的功勞。袁紹淆亂天綱,舉行叛亂,陰謀顛覆國家,倚仗兵多將廣,起兵侵凌朝廷,這時,國家兵少力小,普天之眾,個個心驚膽寒,無人有堅定的信心,忠於國家的您運用您的神機妙算,親赴官渡指揮作戰,殲滅眾多賊兵,把國家從危難中拯救出來,這又是您的功勞。率師渡過黃河,開拓平定四州。

  袁譚、高幹二人被斬首,眾海盜四散逃竄,黑山賊寇投靠朝廷,這又是您的功勞。三郡烏丸,已兩代作亂,袁尚依靠他們,盤踞在塞北,您率軍翻山越嶺,一戰消滅他們,這又是您的功勞。劉表背叛朝廷,不再上貢,您率軍出發,神威先行,荊州諸郡,望風而降,這又是您的功勞。馬超和成宜狼狽為奸,據守黃河、潼關,企圖稱王稱霸,您在渭水南將他們消滅,殺敵數萬,安定了邊境,與戎狄和好,這又是您的功勞。鮮卑族、丁零族,到京城朝見;..於族、白屋族,俯首稱臣,這又是您的功勞。您有平定天下的大功,您用德行教化民眾,使天下秩序井然,宣傳改善風俗,不斷向百姓施以教導,小心謹慎地施以刑罰,使官吏們不施行苛政,百姓沒有狡詐之心;您極其尊崇皇帝的親族,使沒有後人的能被繼承下來,對於以前德高功大之人,無不發給合理的俸祿;即使像伊尹那樣德高及於皇天,周公那樣光照四海的賢人,與您相比,也顯得遜色多了。“我聽說先代的帝王分封大德之人,要賞賜給他土地,分給他百姓。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讓他保衛王室輔佐君王。在周成王時,管叔和蔡叔作亂,他們被平定後,成王顧念有功之臣,使派邵康公賜給齊國姜太公所轄的土地:東到大海、西到黃河、南到穆陵關、北到無棣邊境,各種王侯、九州長官有罪,都可以征討,世代擔任太師,以彰其功績;到了周襄王時,也有楚國人不稱臣、不獻貢,又命晉文王為諸侯的盟主,賞賜給他兩輛輅車、勇士、鐵鉞、美酒和弓箭,開墾南陽的大片土地封給他,讓其世代擔任諸侯盟主。所以周王室不滅,完全依靠齊國和晉國。如今您功德顯赫,您的功勞比伊尹、周公還高,但賞賜比齊太公、晉文公少,我感到很慚愧。我以此渺小之身,居在億萬百姓之上,常常憂慮執政的艱難,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如果沒有您的輔助,我定不能勝任。

  現在把冀州的河東、河西、魏郡、趙國、中山、常山、鉅鹿、安平、甘陵、平原共十個郡縣都賞給您,封您為魏公。賜給您用白茅草包的黑土,您可以去燒龜占卜,修建魏國的宗廟社稷。從前在周朝時,畢公、毛公都曾入朝作公卿,周公、邵公不但在朝中作太師、太保,也在外作一方之伯。內外兼職,對於您是非常合適的,您仍以丞相的身份兼任冀州牧。另賜給您九錫,您敬聽我的命令。因為您制定禮制法律,給百姓規定行為規範,使他們安分守紀,沒有人懷有二心。所以賜給您金輅車、戰車各一輛,黑紅色的公馬八匹。因您教導百姓們有無相濟、崇本務農,使農民努力耕織,積蓄了大量的糧食和布帛,國業興旺發達,所以賞給您繡龍的禮服和禮帽,配上一雙紅色的鞋子。因您推崇謙虛禮讓的美德,使百姓們效仿實行,老少之間互相禮讓,上下之間彼此和睦,所以賞給您三面懸掛的樂器,用六隊三十六人的舞蹈。因您以教令感化百姓,遠達四方,使邊遠不發達民族都洗心革面,中原地區更加充實富有,所以賜給您紅門的房子。因您研究先王的智慧,思考連堯帝都為難的事情,選擇官員只看其有無才德,凡優秀人才一定被舉薦,所以賜給您上殿登階的權力。因您執掌國家大權,為政莊嚴,不偏不倚,即使有一絲一點的惡行,也要加以斥責和黜退,所以賜給您三百名勇士。因您小心謹慎的督察刑罰,公佈揭露那些罪犯,凡觸犯國家法律的,沒有不被懲處的,所以賜給您鐵、鉞各一件。

  因您高瞻遠矚,旁觀八方,征討亂臣賊子,捍衛四海平安,所以賜給您紅色的弓一張,紅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十張,黑色的箭一千支。因您以溫良恭儉為根本,以孝順雙親、友愛兄弟為美德,聰明、守信、篤實、忠誠,感動了我的心,所以賞給你美酒一卣,還配玉製的鉤子一把。魏國可以設定丞相以下的百官,都像西漢初年各諸侯王的建制一樣。望您到魏國後,恭敬地服從我的命令,選拔、安撫您的部下,隨時明察政事,完成您的偉大功德,弘揚漢高祖宏偉的事業!”這年七月,開始修建魏國的社稷和宗廟。

  漢獻帝聘娶了曹公的三個女兒,封他們為貴人,其中年紀最小的暫時留在魏國,等長大後再進宮。九月,曹公修築金虎臺,開鑿渠道,把漳河水引入白溝,流入黃河。十月,把魏郡分為東西兩部分,設定都尉。十一月,魏國開始設定尚書、侍中、六卿等官職。馬超在漢陽郡,又依靠羌人和其他少數民族作亂,氐王千萬,也叛變響應馬超,他們駐守在興國。曹公命夏侯淵討伐他們。

  建安十九年(214)正月,曹公開始親耕籍田。南安郡趙衢、漢陽郡尹奉等人率兵討伐馬超,殺了他的家小,馬超逃往漢中。韓遂遷移到金城,進入氐王千萬的部落裡,率領羌族一萬多騎兵與夏侯淵交戰,被夏侯淵打得大敗,韓遂逃往西平郡。夏侯淵與眾將一同進攻興國,屠戮金城。撤銷了安東、永陽兩郡。安定郡新任太守毋丘興要赴任,曹公告誡他說:“羌族想與中國往來,自會派人前來,注意千萬別派人前去。好人難得,壞人一定會教唆羌族求得非分之物,以便自己從中漁利,要是答應了,於國不利。”毋丘興上任後,派校尉到羌人那裡,範陵果然唆使羌人,請求自己作屬國校尉。曹公說:“我預知事情一定會這樣,這不是因為我是先知的聖人,只是經歷的事情多罷了。”三月,漢獻帝把魏公的地位遷升到諸侯王之上,改授給他金印章、紅色綬帶和遠遊冠(三者皆東漢諸王之制)。七月,曹公征討孫權。當初,隴西郡宋建自稱河首平漢王,在木包罕聚眾為亂,改年號,設百官,已有三十多年了。曹公派夏侯淵從興國發兵征討他。這年十月,攻佔木包罕縣城,殺死宋建,涼州被平定。曹公從合肥回到鄴城。十一月,漢獻帝皇后伏氏因從前給她做屯騎校尉的父親伏完的一封信而犯罪,信上說獻帝因董承被殺而怨恨曹公,言辭十分惡毒,被發覺後,伏氏被取消皇后稱號,處以死刑,她的兄弟也一同被誅殺。十二月,曹公到達孟津。漢獻帝命曹公出行時設定和皇帝一樣的先驅騎兵,宮殿中擺設刻著猛獸的鐘磬大架。十二月十九日,曹公下令說:“有德之士,未必能夠上進;上進之士,未必都能有德。陳平難道有德嗎?蘇秦難道守信嗎?但陳平奠定了漢朝的基業,蘇秦卻輔佐弱小的燕國渡過難關。由此而論,才智之士即使有缺點,難道就不能重用嗎?各級官府要仔細考慮,弄清這一點,那麼,有才能的人就不致被遺漏,不致不被提拔。”又說:“刑罰,有關百姓的生命,如果軍隊中主管刑獄的官員有不稱職的,卻把三軍將士生死之大權委任給他,我非常害怕。應該選用通曉法律的人,讓他主持刑罰。”因此又設理曹掾屬之職。

  建安二十年(215)正月,漢獻帝把曹公的二女兒立為皇后。撤銷雲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各郡設一縣治,合併四縣為新興郡。三月,曹公西征張魯,抵達陳倉縣,準備從武都郡進入氐族部落;氐族人擋住道路,曹公派張..、朱靈等人進攻並擊敗他們。四月,曹公從陳倉出發,經大散關,到達河池縣。氐王竇茂帶領手下一萬多人,倚仗險要地勢,並不服從,五月,曹公向他們發動進攻,將他們全部誅殺。西平、金城將領麴演、蔣石等人一起殺了韓遂,把他的首級獻給曹公。七月,曹公到達陽平。張魯讓他的弟弟張衛和部將楊昂佔據陽平關,沿山腰修築十多里長的城牆,曹軍難以攻克,便撤軍而走。賊兵見曹公領兵退走,便解除了這裡的防備。曹公暗中派解忄剽、高祚等人冒險乘夜偷襲,把敵軍打得大敗,殺了楊任,又攻打張衛,張衛等人連夜逃走。張魯潰不成軍,逃往巴中。曹公大軍進入南鄭縣,張魯府庫中的珍寶全被繳獲。巴郡、漢中郡全部投降。把漢寧郡的名稱恢復為漢中郡;劃出漢中郡的安陽、西城新設西城郡,設太守;分設錫郡、上庸郡,設定都尉。八月,孫權圍攻合肥,被張遼、李典擊敗。九月,巴郡的七姓夷王樸胡、宗貝邑侯杜..率巴地夷人和宗貝民前來歸附,於是把巴郡分為東西兩部分,讓樸胡作巴東太守,杜砆作巴西太守,都封為列侯。漢獻帝命令曹公依天子之意,分封任命諸侯、太守、國相。十月,開始設定直到五大夫的各種爵位,與以前的列侯、關內侯加在一起共六等,用來封賞有戰功的人。十一月,張魯從巴中率殘部來降。曹公封張魯及其五個兒子為列侯。劉備襲擊劉璋,奪取益州,佔領巴中;曹公派張郃前去征討。十二月,曹公自南鄭返回,留下夏侯淵駐守漢中。

  建安二十一年(216)二月,曹公回到鄴城。三月初三,他親自到籍田中耕種。五月,漢獻帝加封曹公為魏王。代郡烏丸代理單于普富盧和部下的侯王來朝見漢獻帝。獻帝封魏王的女兒為公主,並賜給她湯沐為食邑地。七月,匈奴南單于呼廚泉率領他的名王來朝賀,魏王用客禮款待他們,並留他們住在魏國,讓右賢王去卑監管他們的國家。八月份,魏王任命大理鍾繇作魏國國相。十月,魏王訓練軍隊,然後征伐孫權,十一月到了譙縣。

  建安二十二年(217)正月,魏王駐軍居巢,二月進軍,駐紮在江西郝溪。孫權在濡須口修築城牆抵抗,魏王率軍猛攻,孫權敗退。二月,魏王帶兵返回,留下夏侯惇、曹仁、張遼等人駐守居巢。四月,漢獻帝命令魏王使用皇帝專用的旌旗,出入時和皇帝一樣加強警戒,清理道上行人。五月,建造學宮。六月,魏王任命軍師華歆作魏國的御史大夫。十月,漢獻帝命令魏王冠冕上用只有皇帝才能用的十二根玉串,乘坐特製的金根車,套著六匹馬,配著五彩從車———五時副車;同時,獻帝還任命五官中郎將曹丕為魏王的太子。

  劉備派張飛、馬超、吳蘭等人駐守下辯;魏王令曹洪迎擊。

  建安二十三年(218)正月,漢朝太醫令吉平與少府耿紀、司直韋晃等密謀反叛,偷襲許都,火燒丞相長史王必的兵營,王必和潁川典農中郎將嚴匡帶兵討伐,將他們全部斬首。曹洪擊敗吳蘭,殺了他的部將任夔等人。三月,張飛、馬超逃往漢中,陰平道氐族人強端殺了吳蘭,將他的首級獻上。四月,代郡、上谷烏丸族無臣氐等人反叛,魏王派鄢陵侯曹彰領兵征討,擊敗他們。六月,魏王下令說:“古代喪葬,一定要用貧瘠的土地。如今我把西門豹祠以西的高原地帶劃為墓地,就照原來的地基的高度,不再培土加高,也不種樹。《周禮》上說由冢人掌管國家墓地,所有的諸侯葬在王墓左右靠前的地方,卿大夫葬在後面,漢朝的制度稱之為陪葬。凡是公卿大臣和眾將有功之人,都應在壽陵陪葬,要擴大墓地的範圍,讓它足能容下眾人。”七月,魏王操練士兵,然後西征劉備,九月,到了長安。十月,宛城守將侯音等人反叛,擒獲南陽太守,搶劫官吏和百姓,據守宛城。當初,曹仁征討關羽,駐紮在樊城,當月派曹仁包圍了宛城。

  建安二十四年(219)正月,曹仁破城,侯音被斬首。夏侯淵與劉備在陽平開戰,被劉備斬首。三月,魏王從長安出兵經過斜谷,派出先頭部隊扼守險要之處向漢中進軍。劉備倚仗險要地勢頑抗。五月,魏王回師長安。七月,魏王的夫人卞氏被立為王后。魏王派于禁協助曹仁攻打關羽。八月,漢水氾濫,淹灌了于禁的軍隊,全軍覆沒後,于禁被活捉,關羽乘機包圍了曹仁。魏王派徐晃去救援。九月,魏相國鍾繇因為西曹掾魏諷謀反而被解職。十月,大軍回師洛陽。孫權派使者來送信,希望征討關羽以示自己的忠心。魏王從洛陽發兵南征關羽,大軍還未到,徐晃向關羽進攻,並將他打敗,關羽逃走,曹仁被解圍。魏王在摩陂駐下。

  建安二十五年(220)正月,魏王到洛陽。孫權打敗關羽並將他斬首,獻上了他的首級。正月二十三日,魏王在洛陽去世,終年六十六歲。臨終時說:“天下還未安定,不能遵循古代的舊制。下葬以後,即便除去喪服。凡是帶兵在外戍守的將領,都不準離開駐守之地。官吏們要各盡其職。裝殮用當時所穿的衣服,不要放金銀珠寶作陪葬。”魏王諡號為“武王”。二月二十一日,安葬在高陵。

  評曰:東漢末年,天下大亂,群雄四起,袁紹虎視四州,兵強地廣,無人能敵。太祖運籌帷幄,高瞻遠矚,東征西討,足跡遍九州,運用申不害、商鞅的治國之方,兼採韓信、白起的奇謀妙策,視才授官,剋制自己的感情,不計私怨,最終能夠總攬朝政大權,完成建國大業,是因為他的聰明才智超出常人的緣故。他也真可以稱得上是一個非凡的人物,超絕一世的豪傑吧!

補充糾錯
上一章: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