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唐紀·唐紀六十九

唐紀六十九原文

  起强圉作噩,尽上章困敦十月,凡三年有奇。

  僖宗圣恭定孝皇帝上之下乾符四年(丁酉,公元八七七年)

  春,正月,王郢诱寔入舟中,执之,将士从寔者皆奔溃。朝廷闻之,以右龙武大将军宋皓为江南诸道招讨使,先征诸道兵外,更发忠武、宣武、感化三道、宣、泗二州兵,新旧合万五千馀人,并受皓节度。二月,郢攻陷望海镇,掠明州,又攻台州,陷之;刺史王葆退守唐光。诏二浙、福建各出舟师以讨之。

  王仙芝陷鄂州。

  黄巢陷郓州,杀节度使薛崇。

  南诏酋龙嗣立以来,为边患殆二十年,中国为之虚耗,而其国中亦疲弊。酋龙卒,谥曰景庄皇帝;子法立,改元贞明承智大同,国号鹤拓,亦号大封人。法好畋猎酣饮,委国事于大臣。闰月,岭南西首节度使辛谠奏南诏遣陁西段瑳宝等来请和,且言“诸道兵戍邕州岁久,馈饷之费,疲弊中国,请许其和,使赢瘵息肩。”诏许之。谠遣大将杜弘等赍书币,送瑳宝还南诏,但留荆南、宣歙数军戍邕州,自馀诸道兵什减其七。王郢横行浙西,镇海节度使裴璩严兵设备,不与之战,密招其党硃实降之,散其徒六七千人,输器械二十馀万,舟航、粟帛称是。敕以实为金吾将军。于是郢党离散。郢收馀众,东至明州,甬桥镇遏使刘巨容以筒箭射杀之,馀党皆平。璩,谞之从曾孙也。

  三月,黄巢陷沂州。

  夏,四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贼帅柳彦璋剽掠江西。

  陕州军乱,逐观察使崔碣;贬碣杯州司马。

  黄巢与尚让合兵保查牙山。

  五月,甲子,以给事中杨损为陕虢观察使。损至官,诛首乱者。损,嗣复之子也。

  初,桂管观察使李瓚失政,支使薛坚石屡规正之,瓚不能从。及瓚被逐,坚石摄留务,移牒邻道,禁遏乱兵,一方以安。诏擢坚石为国子博士。

  六月,柳彦璋袭陷江州,执刺史陶祥,使祥上表,彦璋亦自附降状。敕以彦璋为右监门将军,令散众赴京师。以左武卫将军刘秉仁为江州刺史。彦璋不从,以战舰百馀固湓江为水寨,剽掠如故。

  忠武都将李可封戍边还,至邠州,迫胁主帅,索旧欠粮盐,留止四月,阖境震惊。秋,七月,还至许州,节度命名崔安潜悉按诛之。

  庚申,王仙芝、黄巢攻宋州,三道兵与战,不利,贼遂围宋威于宋州。甲寅,右威卫上将军张自勉将忠武兵七千救宋州,杀贼二千馀人,贼解围遁去。王鐸、卢携欲使张自勉以所将兵受宋威节度,郑畋以为威与自勉已有疑忿,若在麾下,必为所杀,不肯署奏。八月,辛未,鐸、携诉于上,求罢免;庚辰,畋请归浐川养疾;上皆不许。

  王仙芝陷安州。

  盐州军乱,逐刺史王承颜,诏高品牛从珪往慰谕之,贬承颜象州司户。承颜及崔碣素有政声,以严肃为骄卒所逐,朝廷与贪暴致乱者同贬,时人惜之。从珪自盐州还,军中请以大将王宗诚为刺史。诏宗诚诣阙,将士皆释罪,仍如优给。

  乙卯,王仙芝陷随州,执刺史崔休征。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遣其子将兵救随州,战死。福奏求援兵,遣左武卫大将军李昌言将凤翔五百骑赴之,仙芝遂转掠复、郢。忠武大将张贯等四千人与宣武兵援襄州,自申、蔡间道逃归。诏忠武节度使崔安潜、宣武节度使穆仁裕遣人约还。

  冬,十月,邠宁节度使李侃奏遣兵讨王宗诚,斩之,馀党悉平。

  郑畋与王鐸、卢携争论用兵于上前,畋不胜,退,复上奏,以为:“自王仙芝亻叔扰,崔安潜首请会兵讨之,继发士卒,罄供资粮。贼往来千里,涂炭诸州,独不敢犯其境。又以本道兵援张自勉,解宋州围,使江、淮漕运流通,不输寇手。今蒙尽以自勉所将七千兵令张贯将之,隶宋威。自勉独归许州,威复奏加诬毁。因功受辱,臣窃痛之。安潜出师,前后克捷非一,一旦强兵尽付它人,良将空还,若勍敌忽至,何以枝梧!臣请以忠武四千人授威,馀三千人使自勉将之,守卫其境,既不侵宋威之功,又免使安潜愧耻。”时卢携不以为然,上不能决。畋复上言:“宋威欺罔朝廷,败衄狼藉。又闻王仙芝七状请降,威不为闻奏。朝野切齿,以为宜正军法。迹状如此,不应复典兵权,愿与内大臣参酌,早行罢黜。”不从。

  河中军乱,逐节度使刘侔,纵兵焚掠。以京兆尹窦璟为河中宣慰制置使。

  黄巢寇掠蕲、黄,曾元裕击破之,斩首四千馀级。巢遁去。

  十一月,己酉,以窦璟为河中节度使。

  招讨副使、都监杨复光遣人说谕王仙芝,仙芝遣尚君长等请降于复光,宋威遣兵于道中劫取君长等。十二月,威奏与君长等战于颍州西南,生擒以献;复光奏君长等实降,非威所擒。诏侍御史归仁绍等鞫之,竟不能明。斩君长等于狗脊岭。

  黄巢陷匡城,遂陷濮州。诏颍州刺史张自勉将诸道兵击之。

  江州刺史刘秉仁乘驿之官,单舟入柳彦璋水。贼出不意,即迎拜,秉仁斩彦璋,散其众。

  王仙芝寇荆南。节度使杨知温,知至之兄也,以文学进,不知兵,或告贼至,知温以为妄,不设备。时汉水浅狭,贼自贾堑度。

  僖宗圣恭定孝皇帝上之下乾符五年(戊戌,公元八七八年)

  春,正月,丁酉朔,大雪,知温方受贺,贼已至城下,遂陷罗城。将佐共治子城而守之,及暮,知温犹不出。将佐请知温出抚士卒,知温纱帽皁裘而行;将佐请知温擐甲以备流矢,知温见士卒拒战,犹赋诗示幕僚,遣使告急于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福悉其众自将救之。时有沙陀五百在襄阳,福与之俱至荆门,遇贼,沙陀纵骑奋击,破之。仙芝闻之,焚掠江陵而去。江陵城下旧三十万户,至是死者什三四。

  壬寅,招讨副使曾元裕大破王仙芝于申州东,所杀万人,招降散遣者亦万人。敕以宋威久病,罢招讨使,还青州。以曾元裕为招讨使,颍州刺史张自勉为副使。

  庚戌,以西川节度使高骈为荆南节度使兼盐铁转运使。

  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之子克用为沙陀副兵马使,戍蔚州。时河南盗贼蜂起,云州沙陀兵马使李尽忠与牙将康君立、薛志勤、程怀信、李存璋等谋曰:“今天下大乱,朝廷号令不复行于四方,此乃英雄立功名富贵之秋也。吾属虽各拥兵众,然李振武功大官高,名闻天下,其子勇冠诸军。若辅以举事,代北不足平也。”众以为然。君立,兴唐人;存璋,云州人;志勤,奉诚人也。

  会大同防御使段文楚兼水陆发运使,代北荐饥,漕运不继。文楚颇减军士衣米,又用法稍峻,军士怨怒。尽忠遣君立潜诣蔚州说克用起兵,除文楚而代之。克用曰:“吾父在振武,俟我禀之。”君立曰:“今机事已泄,缓则生变,何暇千里禀命乎!”于是尽忠夜帅牙兵攻牙城,执文楚及判官柳汉璋等系狱,自知军州事,遣召克用。克用帅其众趣云州,行收兵,二月,庚午,至城下,众且万人,屯于斗鸡台下。壬申,尽忠遣使送符印,请克用为防御留后。癸酉,尽忠械文楚等五人送斗鸡台下,克用令军士玼食之,以骑践其骸。甲戌,克用入府舍视事,令将士表求敕命;朝廷不许。李国昌上言:“乞朝廷速除大同防御使。若克用违命,臣请帅本道兵讨之,终不爱一子以负国家。”朝廷方欲使国昌谕克用,会得其奏,乃以司农卿支详为大同军宣慰使,诏国昌语克用,令迎候如常仪,除克用官,必令称惬。又以太仆卿卢简方为大同防御使。

  贬杨知温为郴州司马。

  曾元裕奏大破王仙芝于黄梅,杀五万馀人,追斩仙芝,传首,馀党散去。

  黄巢方攻亳州未下,尚让帅仙芝馀众归之,推巢为王,号冲天大将军,改元王霸,署官属。巢袭陷沂州、濮州。既而屡为官军所败,乃遗天平节度使张裼书,请奏之。诏以巢为右卫将军,令就郓州解甲。巢竟不至。

  加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同平章事,赏救荆南之功也。

  三月,群盗陷朗州、岳州。招讨使曾元裕屯荆、襄,黄巢自濮州掠宋、汴,乃以副使张自勉充东南面行营招讨使。黄巢攻卫南,遂攻叶、阳翟。诏发河阳兵千人赴东都,与宣武、昭义兵二千人共卫宫阙。以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充东都应援防遏使,并将三镇兵,仍听于东都募兵二千人。景仁,昌之孙也。又诏曾元裕将兵径还东都,发义成兵三千守轘辕、伊阙、河阴、武牢。

  王仙芝馀党王重隐陷洪州,江西观察使高湘奔湖口。贼转掠湖南,别将曹师雄掠宣、润。诏曾元裕、杨复光引兵救宣、润。

  湖南军乱,都将高杰逐观察使崔瑾。瑾,郾之子也。

  黄巢引兵度江,攻陷虔、吉、饶、信等州。

  朝廷以李克用据云中,夏,四月,以前大同军防御使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以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为大同节度使,以为克用必无以拒也。诏以东都军储不足,贷商旅富人钱谷以供数月之费,仍赐空名殿中侍御史告身五通,监察御史告身十通,有能出家财助国稍多者赐之。时连岁旱、蝗,寇盗充斥,耕桑半废,租赋不足,内藏虚竭,无所亻次助。兵部侍郎、判度支杨严三表自陈才短,不能济办,乞解使务,辞极哀切。诏不许。

  曹师雄寇湖州,镇海节度使裴璩遣兵击破之。王重隐死,其将徐唐莒据洪州。饶州将彭幼璋合义营兵克复饶州。

  南诏遣其酋望赵宗政来请和亲,无表,但令督爽牒中书,请为弟而不称臣。诏百官议之,礼部侍郎崔澹等以为:“南诏骄僭无礼,高骈不达大体,反因一僧呫嗫卑辞诱致其使,若从其请,恐垂笑后代。”高骈闻之,上表与澹争辩,诏谕解之。澹,玙之子也。

  五月,丙申朔,郑畋、卢携议蛮事,携欲与之和亲,畋固争以为不可。携怒,拂衣起,袂罥砚堕地,破之。上闻之,曰:“大臣相诟,何以仪刑四海!”丁酉,畋、携皆罢为主子宾客、分司。以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豆卢彖为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崔沆为户部侍郎,并同平章事。

  时宰相有好施者,常使人以布囊贮钱自随,行施丐者,每出,褴褛盈路。有朝士以书规之曰:“今百姓疲弊,寇盗充斥,相公宜举贤任能,纪纲庶务,捐不急之费,杜私谒之门,使万物各得其所,则家给人足,自无贫者,何必如此行小惠乎!”宰相大怒。

  邕州大将杜弘送段瑳宝至南诏,逾年而还。甲辰,辛谠复遣摄巡官贾宏、大将左瑜、曹朗使于南诏。

  李国昌欲父子并据两镇,得大同制书,毁之,杀监军,不受代,与李克用合兵陷遮虏军,进击宁武及岢岚军。卢简方赴振武,至岚州而薨。丁巳,河东节度使窦浣发民堑晋阳。己未,以都押衙康传圭为代州刺史,又发土团千人戍代州。土团至城北,娖队不发,求优赏。时府库空竭,浣遣马步都虞候邓虔往慰谕之,土团C061虔,床舁其尸入府。浣与监军自出慰谕,人给钱三百,布一端,众乃定。押牙田公锷给乱军钱布,从遂劫之以为都将,赴代州,浣借商人钱五万缗以助军。朝廷以浣为不才,六月,以前昭义节度使曹翔为河东节度使。

  王仙芝馀党剽掠浙西,朝廷以荆南节度使高骈先在天平有威名,仙芝党多郓人,乃徙骈为镇海节度使。

  沙陀焚唐林、崞县,入忻州境。

  秋,七月,曹翔至晋阳。己亥,捕土团杀邓虔者十三人,杀之。义武兵至晋阳,不解甲,欢噪求优赏,翔斩其十将一人,乃定。发义成、忠武、昭义、河阳兵会于晋阳,以御沙陀。八月,戊寅,曹翔引兵救忻州。沙陀攻岢岚军,陷其罗城,败官军于洪谷,晋阳闭门城守。

  黄巢寇宣州,宣歙观察使王凝拒之,败于南陵。巢攻宣州不克,乃引兵入浙东,开山路七百里,攻剽福建诸州。

  九月,平卢军奏节度使宋威薨。

  辛丑,以诸道行营招讨使曾元裕领平卢节度使。

  壬寅,曹翔暴薨。丙午,昭义兵大掠晋阳,坊市民自共击之,杀千馀人,乃溃。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蔚罢为东都留守。以吏部尚书郑从谠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从谠,馀庆之孙也。

  以户部尚书、判户部事李都同平章事兼河中节度使。

  冬,十月,诏昭义节度使李钧、幽州节度使李可举与吐谷浑酋长赫连鐸、白义诚、沙陀酋长安庆、萨葛酋长米海万,合兵讨李国昌父子于蔚州。十一月,甲午,岢岚军翻城应沙陀。丁未,以河东宣慰使崔季康为河东节度、代北行营招讨使。沙陀攻石州,庚戌,崔季康救之。

  十二月,甲戌,黄巢陷福州,观察使韦岫弃城走。

  南诏使者赵宗政还其国,中书不答督爽牒,但作西川节度使崔安潜书意,使安潜答之。

  崔季康及昭义节度使李钧与李克用战于洪谷,两镇兵败,钧战死。昭义兵还至代州,士卒剽掠,代州民杀之殆尽,馀众自鸦鸣谷走归上党。

  王郢之乱,临安人董昌以土团讨贼有功,补石镜镇将。是岁,曹师雄寇二浙,杭州募诸县乡兵各千人以讨之,昌与钱塘刘孟安、阮结、富阳闻人宇、盐官徐及、新城杜棱、馀杭凌文举、临平曹信各为之都将,号杭州八都,昌为之长。其后宇卒,钱塘人成及代之。临安人钱镠以骁勇事昌,以功为石镜都知兵马使。

  僖宗圣恭定孝皇帝上之下乾符六年(己亥,公元八七九年)

  春,正月,魏王佾薨。

  镇海节度使高骈遣其将张璘、梁缵分道击黄巢,屡破之,降其将秦彦、毕师鐸、李罕之、许勍等数十人,巢遂趣广南。彦,徐州人;师鐸,冤句人;罕之,项城人也。

  贾宠等未至南诏,相继卒于道中,从者死亦太半。时辛谠已病风痹,召摄巡官徐云虔,执其手曰:“谠已奏朝廷发使入南诏,而使者相继物故,奈何?吾子既仕则思询国,能为此行乎?谠恨风痹不能拜耳。”因呜咽流涕。云虔曰:“士为知己死!明公见辟,恨无以报德,敢不承命!”谠喜,厚具资装而遣之。二月,丙寅,云虔至善阐城,骠信见大使抗礼,受副使以下拜。己巳,骠信使慈双羽、杨宗就馆谓云虔曰:“贵府牒欲使骠信称臣,奉表贡方物;骠信已遣人自西川入唐,与唐约为兄弟,不则舅甥。夫兄弟舅甥,书币而已,何表贡之有?”云虔曰:“骠信既欲为弟、为甥,骠信景庄之子,景庄岂无兄弟,于骠信为诸父,骠信为君,则诸父皆称臣,况弟与甥乎!且骠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诏为一,恩德深厚,中间小忿,罪在边鄙。今骠信欲修旧好,岂可违祖考之故事乎!顺祖考,孝也;事大国,义也;息战争,仁也;审名分,礼也。四者,皆令德也,可不勉乎!”骠信待云虔甚厚,云虔留善阐十七日而还。骠信以木夹二授云虔,其一上中书门下,其一牒岭南西道,然犹未肯奉表称贡。

  辛未,河东军至静乐,士卒作乱,杀孔目官石裕等。壬申,崔季康逃归晋阳。甲戌,都头张锴、郭昢帅行营兵攻东阳门,入府,杀季康。辛巳,以陕虢观察使高浔为昭义节度使;以邠宁节度使李侃为河东节度使。

  三月,天平军节度使张裼薨,牙将崔君裕自知州事,淄州刺史曹全晸讨诛之。

  夏,四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西川节度使崔安潜到官不诘盗,蜀人怪之。安潜曰:“盗非所由通容则不能为。今穷核则应坐者众,搜捕则徒为烦扰。”甲子,出库钱千五百缗,分置三市,置榜其上曰:“有能告捕一盗,赏钱五百缗。盗不能独为,必有侣。侣者告捕,释其罪,赏同平人。”未几,有捕盗而至者,盗不服,曰:“汝与我同为盗十七年,赃皆平分,汝安能捕我!我与汝同死耳。”安潜曰:“汝既知吾有榜,何不捕彼以来!则彼应死,汝受赏矣。汝既为所失,死复何辞!”立命给捕者钱,使盗视之,然后C061盗于市,并灭其家。于是诸盗与其侣互相疑,无地容足,夜不及旦,散逃出境,境内遂无一人为盗。安潜以蜀兵怯弱,奏遣大将赍牒诣陈、许诸州募壮士,与蜀人相杂,训练用之,得三千人,分为三军,亦戴黄帽,号黄头军。又奏乞洪州弩手,教蜀人用弩走丸而射之,选得千人,号神机弩营。蜀兵由是浸强。

  凉王侹薨。

  上以群盗为忧,王鐸曰:“臣为宰相之长,在朝不足分陛下之忧,请自督诸将讨之。”乃以鐸守司徒兼侍中,充荆南节度使、南面行营招讨都统。

  五月,辛卯,敕赐河东军士银。牙将贺公雅所部士卒作乱,焚掠三城,执孔目官王敬送马步司。节度使李侃与监军自由慰谕,为之斩敬于牙门,乃定。

  泰宁节度使李系,晟之曾孙也,有口才而实无勇略,王鐸以其家世良将,奏为行营副将统兼湖南观察使,使将精兵五万并土团屯潭州,以塞岭北之路,拒黄巢。

  河东都虞候每夜密捕贺公雅部卒作乱者,族灭之。丁巳,馀党近百人称“报冤将”,大掠三城,焚马步都虞候张锴、府城都虞候郭昢家。节度使李侃下令,以军府不安,曲顺军情,收锴、昢,斩于牙门,并逐其家;以贺公雅为马步都虞候。锴、昢临刑,泣言于众曰:“所杀皆捕盗司密申,今日冤死,独无烈士相救乎!”于是军士复大噪,篡取锴、昢归都虞候司。寻下令,复其旧职,并召还其家。收捕盗司元义宗等三十馀家,诛灭之。己未,以马步都教练使硃玫等为三城斩斫使,将兵分捕报冤将,悉斩之,军城始定。

  黄巢与浙东观察使崔璆、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书,求天平节度使,二人为之奏闻,朝廷不许。巢复上表求广州节度使,上命大臣议之。左仆射于琮以为:“广州市舶宝货所聚,岂可令贼得之!”亦不许,乃议别除官。六月,宰相请除巢率府率,从之。

  河东节度使李侃以军府数有乱,称疾,请寻医。敕以代州刺史康传圭为河东行军司马,征侃诣京师。秋,八月,甲子,侃发晋阳。寻以东都留守节蔚同平章事,充河东节度使。

  镇海节度使高骈奏:“请以权舒州刺史郎幼复充留后,守浙西,遣都知兵马使张璘将兵五千于郴州守险,兵马留后王重任将兵八千于循、潮二州邀遮,臣将万人自大庾岭趣广州,击黄。巢闻臣往,必当遁逃,乞敕王鐸以所部兵三万于梧、昭、桂、永四州守险。”诏不许。

  九月,黄巢得率府率告身,大怒,诟执政,急攻广州,即日陷之,执节度使李迢,转掠岭南州县。巢使迢草表述其所怀,迢曰:“予代受国恩,亲戚满朝,腕可断,表不可草。”巢杀之。

  冬,十月,以镇海节度使高骈为淮南节度使,充盐铁转运使,以泾原节度使周宝为镇海节度使,以山南东道行军司马刘臣容为节度使。宝,平州人也。

  黄巢在岭南,士卒罹瘴疫死者什三四,其徒劝之北还以图大事,巢从之。自桂州编大筏灵数千,乘暴水,沿湘江而下,历衡、永州,癸未,抵潭州城下。李系婴城不敢出战,巢急攻,一日,陷之,系奔朗州。巢尽杀戍兵,流尸蔽江而下。尚让乘胜进逼江陵,众号五十万。时诸道兵未集,江陵兵不满万人,王鐸留其将刘汉宏守江陵,自帅众趣襄阳,云欲会刘巨容之师。鐸既去,汉宠大掠江陵,焚荡殆尽,士民逃窜山谷。会大雪,僵尸满野。后旬馀,贼乃至。汉宏,兗州人也,帅其众北归为群盗。

  闰月,丁亥朔,河东节度使李蔚有疾,以供军副使李邵权观察留后,监军李奉皋权兵马留后。己丑,蔚薨。都虞侯张锴、郭昢署状纳邵,以少尹丁球知观察留后。

  十一月,戊午,以定州已来制置使万年王处存为义武节度使、河东行军司马,雁门关已来制置使康传圭为河东节度使。

  黄巢北趣襄阳,刘巨容与江西招讨使淄州刺史曹全晸合兵,屯荆门以拒之。贼至,巨容伏兵林中,全晸以轻骑逆战,阳不胜而走。贼追之,伏发,大破贼众,乘胜逐北。比至江陵,俘斩其什七八。巢与尚让收馀众渡江东走。或劝巨容穷追,贼可尽也。巨容曰:“国家喜负人,有急则抚存将士,不爱官赏,事宁则弃之,或更得罪。不若留贼以为富贵之资。”众乃止。全晸度江追贼,会朝廷以泰宁都将段彦谟代为招讨使,全晸亦止。由是贼势复振,攻鄂州,陷其外郭,转掠饶、信、池、宣、歙、杭等十五州,众至二十万。

  康传圭自代州赴晋阳,庚辰,至乌城驿。张锴、郭昢出迎,乱刀斫杀之,至府,又族其家。

  十二月,以王鐸为太子宾客、分司。

  初,兵部尚书卢携尝荐高骈可为都统,至是,骈将张璘等屡破黄巢,乃复以携为门下侍郎、平章事,凡关东节度使,王鐸、郑畋所除者,多易置之。

  是岁,桂阳贼陈彦廉陷郴州,杀刺史董岳。

  僖宗圣恭定孝皇帝上之下广明元年(庚子,公元八八零年)

  春,正月,乙卯朔,改元。

  沙陀入雁门关,寇忻、代。二月,庚戌,沙陀二万馀人逼晋阳,辛亥,陷太谷。遣汝州防御使博昌诸葛爽帅东都防御兵救河东。

  河东节度使康传圭,专事威刑,多复仇怨,强取富人财。遣前遮虏军使苏弘轸击沙陀于太谷,至秦城,遇沙陀,战不利而还,传圭怒,斩弘轸。时沙陀已还代北。传圭遣都教练使张彦球将兵三千追之。壬戌,至百井,军变,还趣晋阳。传圭闭城拒之,乱兵自西明门入,杀传圭。监军周从寓自出慰谕,乃定,以彦球为府城都虞候。朝廷闻之,遣使宣尉曰:“所杀节度使,事出一时,各宜自安,勿复忧惧。”

  左拾遗侯昌业以盗贼满关东,而上不亲政事,专务游戏,赏赐无度,田令孜专权无上,天文变异,社稷将危,上疏极谏。上大怒,召昌业至内侍省,赐死。

  上好骑射、剑槊、法算,至于音律、蒱博,无不精妙;好蹴鞠、斗鸡,与诸王赌鹅,鹅一头至直五十缗。尤善击球,尝谓优人石野猎曰::朕若应击球进士举,须为状元。”对曰:“若遇尧、舜作礼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驳放。”上笑而已。度支以用度不足,奏借富户及胡商货财。敕借其半。盐铁转运使高骈上言:“天下盗贼蜂起,皆出于饥寒,独富户、胡商未耳。”乃止。高骈奏改杨子院为发运使。

  三月,庚午,以左金吾大将军陈敬瑄为西川节度使。敬瑄,许州人,田令孜之兄也。初,崔安潜镇许昌,令孜为敬瑄求兵马使,安潜不许。敬瑄因令孜得录左神策军,数岁,累迁至大将军。令孜见关东群盗日炽,阴为幸蜀之计,奏以敬瑄及其腹心左神策大将军杨师立、牛勖、罗元杲镇三川,上令四人击球赌三川,敬瑄得第一筹,即以为西川节度使,代安潜。

  辛未,以门侍郎、同平章事郑从谠同平章事,充河东节度使。康传圭既死,河东兵益骄,故以宰相镇之,使自择参佐。从谠奏以长安令王调为节度副使,前后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刘崇龟为节度判官,前司勋员外郎、史馆修撰赵崇为观察判官,前进士刘崇鲁为推官。时人谓之小朝廷,言名士之多也。崇龟、崇鲁,政会之七世孙也。时承晋阳新乱之后,日有杀掠,从谠貌温而气劲,多谋而善断,将士欲为恶者,从谠辄先觉,诛之,奸猾惕息。为善者抚待无疑,知张彦球有方略,百井之变,非本心,独推首乱者杀之,召彦球慰谕,悉以兵柄委之,军中由是遂安。彦球为从谠尽死力,卒获其用。

  淮南节度使高骈遣其将张璘等击黄巢屡捷,卢携奏以骈为诸道行营兵马都统。骈乃传檄征天下兵,且广召募,得土客之兵共七万,威望大振,朝廷深倚之。

  安南军乱,节度使曾衮出城避之,诸道兵戍邕管者往往自归。

  夏,四月,丁酉,以太仆卿李琢为蔚、朔等州招讨都统、行营节度使。琢,听之子也。

  张璘渡江击贼帅王重霸,降之。屡破黄巢军,巢退保饶州,别将常宏以其众数万降。璘攻饶州,克之,巢走。时江、淮诸军屡奏破贼,率皆不实,宰相已下表贺,朝廷差以自安。

  以李琢为蔚朔节度使,仍充都统。

  以杨师立为东川节度使,牛勖为山南西道节度使。

  以诸葛爽为北面行营副招讨。

  初,刘巨容既还襄阳,荆南监军杨复光以忠武都将宋浩权知府事,泰宁都将段彦谟以兵守其城。诏以浩为荆南安抚使,彦谟耻居其下。浩禁军士翦伐街中槐柳,彦谟部卒犯令,浩杖其背。彦谟怒,扶刃驰入,并其二子杀之。复光奏浩残酷,为众所诛。诏以彦谟为朗州刺史,以工部侍郎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

  五月,丁巳,以汝州防御使诸葛爽为振武节度使。刘汉宏之党浸盛,侵掠宋、兗。甲子,征东方诸道兵讨之。

  黄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张璘急击之,巢以金啖璘,且致书请降于高骈,求骈保奏。骈欲诱致之,许为之求节钺。时昭义、感化、义武等军皆至淮南,骈恐分其功,乃奏贼不日当平,不烦诸道兵,请悉遣归。朝廷许之。贼诇知诸道兵已北渡淮,乃告绝于骈,且请战。骈怒,令璘击之,兵败,璘死,巢势复振。

  乙亥,以枢密使西门思恭凤翔监军。丙子,以宣徽使李顺融为枢密使。皆降白麻,于閤门出案,与将相同。

  西川节度使陈敬瑄素微贱,报至蜀,蜀人皆惊,莫知为谁。有青城妖人乘其声势,帅其党诈称陈仆射,止逆旅,呼巡虞候索白马甚急。马步使瞿大夫觉其妄,执之,沃以狗血,即引服,悉诛之。六月,庚寅,敬瑄至成都。

  黄巢别将陷睦州、婺州。

  卢携病风不能行,谒告。己亥,始入对,敕勿拜,遣二黄门掖之。携内挟田令孜,外倚高骈,上宠遇甚厚,由是专制朝政,高下在心。既病,精神不完,事之可否决于亲吏杨温、李修,货赂公行。豆卢彖无他材,专附会携。崔沆时有启陈,常为所沮。

  庚子,李琢奏沙陀二千来降。琢时将兵万人屯代州,与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吐谷浑都督赫连鐸共讨沙陀。李克用遣大将高文集守朔州,自将其众拒可举于雄武军。鐸遣人说文集归国,文集执克用将傅文达,与沙陀酋长李友金、萨葛都督米海万、安庆都督史敬存皆降于琢,开门迎官军。友金,克用之族父也。

  庚戌,黄巢攻宣州,陷之。

  刘汉宏南掠申、光。

  赵宗政之还南诏也,西川节度使崔安潜表以崔澹之说为是,且曰:“南诏小蛮,本云南一郡之地。今遣使与和,彼谓中国为怯,复求尚主,何以拒之!”上命宰相议之。卢携、豆卢琢上言:“大中之末,府库充实。自咸通以来,蛮两陷安南、邕管,一入黔中,四犯西川,征兵运粮,天下疲弊,逾十五年,租赋太半不入京师,三使、内库由兹虚竭。战士死于瘴疠,百姓困为盗贼,致中原榛杞,皆蛮故也。前岁冬,蛮不为寇,由赵宗政未归。去岁冬,蛮不为寇,由徐云虔复命,蛮尚有冀望。今安南子城为叛卒所据,节度使攻之未下,自馀戍卒,多已自归,邕管客军,又减其半。冬期且至,倘蛮寇侵轶,何以枝梧!不若且遣使臣报复,纵未得其称臣奉贡,且不使之怀怨益深,坚决犯边,则可矣。”乃作诏赐陈敬瑄,许其和亲,不称臣,令敬瑄录诏白,并移书与之,仍增赐金帛。以嗣曹王龟年为宗正少卿充使,以徐去虔为副使,别遣内使,共赍诣南诏。秋,七月,黄巢自采石渡江,围天长、六合,兵势甚盛。淮南将毕师鐸言于高骈曰:“朝廷倚公为安危,今贼数十万众乘胜长驱,若涉无人之境,不据险要之地以击之,使逾长淮,不可复制,必为中原大患。”骈以诸道兵已散,张璘复死,自度力不能制,畏怯不敢出兵,但命诸将严备,自保而已,且上表告急,称:“贼六十馀万屯天长,去臣城无五十里。”先是,卢携谓“骈有文武长才,若悉委以兵柄,黄巢不足平。”朝野虽有谓骈不足恃者,然犹庶几望之。乃骈表至,上下失望,人情大骇。诏书责骈散遣诸道兵,致贼乘无备渡江。骈上表言:“臣奏闻遣归,亦非自专。今臣竭力保卫一方,必能济办。但恐贼迤逦过淮,宜急敕东道将士善为御备。”遂称风痹,不复出战。

  诏河南诸道发兵屯溵水,泰宁节度使齐克让屯汝州,以备黄巢。

  辛酉,以淄州刺史曹全晸为天平节度使、兼东面副都统。

  刘汉宏请降。戊辰,以为宿州刺史。

  李克用自雄武军引兵还,击高文集于朔州,李可举遣行军司马韩玄绍邀之于药儿岭,大破之,杀七千馀人,李尽忠、程怀信皆死;又败之于雄武军之境,杀万人。李琢、赫连鐸进攻蔚州,李国昌战败,部众皆溃,独与克用及宗族北入达靼。诏以鐸为云州刺史、大同军防御使,吐谷浑白义成为蔚州刺史,萨葛米海万为朔州刺史,加李可举兼侍中。达靼本靺羯之别部也,居于阴山。后数月,赫连鐸阴赂达靼,使取李国昌父子,李克用知之。时与其豪帅游猎,置马鞭、木叶或悬针,射之无不中,豪帅心服。又置酒与饮,酒酣,克用言曰:“吾得罪天子,愿效忠而不得。今闻黄巢北来,必为中原患,一旦天子若赦吾罪,得与公辈南向共立大功,不亦快乎!人生几何,谁能老死沙碛邪!”达靼知无留意,乃止。

  八月,甲午,以前西川节度使崔安潜为太子宾客、分司。

  九月,东都奏:“汝州所募军李光庭等五百人自代州还,过东都,烧安喜门,焚掠市肆,由长夏门去。”

  黄巢众号十五万,曹全晸以其众六千与之战,颇有杀获。以众寡不敌,退屯泗上,以俟诸军至,并力击之。而高骈竟不之救,贼遂击全晸,破之。

  徐州遣兵三千赴溵水,过许昌。徐卒素名凶悖,节度使薛能,自谓前镇彭城,有恩信于徐人,馆之球场。及暮,徐卒大噪,能登子城楼问之,对以供备疏阙,慰劳久之,方定。许人大惧。时忠武亦遣大将周岌诣溵水,行未远,闻之,夜,引兵还,比明,入城,袭击徐卒,尽杀之。且怨能之厚徐卒也,遂逐之。能将奔襄阳,乱兵追杀之,并其家。岌自称留后。汝、郑把截制置使齐克让恐为岌所袭,引兵还兗州,于是,诸道屯溵水者皆散。黄巢遂悉众渡淮,所过不虏掠,惟取丁壮以益兵。

  先是征振武节度使吴师泰为左金吾大将军,以诸葛爽代之。师泰见朝廷多故,使军民上表留己。冬,十月,复以师泰为振武节度使,以爽为夏绥节度使。

  黄巢陷申州,遂入颍、宋、徐、兗之境,所至吏民逃溃。

  群盗陷澧州,杀刺史李询、判官皇甫镇。镇举进士二十三上,不中第,询辟之。贼至,城陷,镇走,问人曰:“使君免乎?”曰:“贼执之矣。”镇曰:“吾受知若此,去将何之!”遂还诣贼,竟与同死。

唐紀六十九譯文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上之下乾符四年(丁酉、877)
唐紀六十九 唐僖宗乾符四年(丁酉,公元877年)
  [1]春,正月,王郢誘魯入舟中,執之,將士從者皆奔潰。朝廷聞之,以右龍武大將軍宋皓為江南諸道招討使,先徵諸道兵外,更發忠武、宣武、感化三道、宣、泗二州兵,新舊合萬五千餘人,並受皓節度。二月,郢攻陷望海鎮,掠明州,又攻台州,陷之;刺史王葆退守唐興。詔二浙、福建各出舟師以討之。
  [1]春季,正月,王郢將唐溫州刺史魯誘騙入他的船中,將魯逮捕,隨從魯的將士全部逃奔潰散。朝廷得知情報,任命史龍武大將軍宋皓為江南諸道招討使,除先徵發諸道兵以外,更調發忠武、宣武、感化三道兵和宣州、泗州二州兵,新舊合計調集軍隊一萬五千餘人,全部接受宋皓的節度。二月,王郢率軍攻陷望海鎮,剽掠明州,轉而攻陷台州;台州刺史王葆退到唐興拒守。唐僖宗下詔令浙東浙西和福建各調發水師乘船討擊王郢。
  [2]王仙芝陷鄂州。
  [2]王仙芝率軍攻陷鄂州。
  [3]黃巢陷鄆州,殺節度使薛崇。
  [3]黃巢率軍攻陷鄆州,殺死唐節度使薛崇。
  [4]南詔酋龍嗣立以來,為邊患殆二十年,中國為之虛耗,而其國中亦疲弊,酋龍卒,諡曰景莊皇帝;子法立,改元貞明承智大同,國號鶴拓,亦號大封人。
  [4]南詔酋龍自嗣位為國王以來,為唐朝邊患幾乎達二十年,朝廷為抵禦其侵犯致使府庫虛耗,而南詔國中也由於連年戰爭而疲弊不堪。酋龍去世,其子法嗣立為國王,諡酋龍號為景莊皇帝,改其年號為貞明承智大同,國號為鶴拓,又號稱大封人。
  法好畋獵酣飲,委國事於大臣。閏月,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奏南詔遣西段寶等來請和,且言“諸道兵戍邕州歲久,饋餉之費,疲弊中國,請許其和,使贏瘵息肩。”詔許之。讜遣大將杜弘等齎書幣,送寶還南詔,但留荊南、宣歙數軍戍邕州,自餘諸道兵什減其七。
  南詔王法喜歡打獵和飲酒,將國政委交給大臣。閏二月,唐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上奏朝廷稱南詔派遣西段寶來請和,並且宣稱:“我諸道軍隊在邕州戍守多年,軍隊糧餉費用使得中原疲弊,請許與南詔約和,使病弱的人民得到喘息的機會。”唐僖宗下詔准許。於是辛讜派遣大將杜弘等人帶著書信和錢物,送段寶迴歸南詔國,只留下荊南、宣歙等數支軍隊戍守邕州,其餘諸道軍隊裁減十分之七。
  [5]王郢橫行浙西,鎮海節度使裴璩嚴兵裝置,不與之戰,密招其黨朱實降之,散其徒六七千人,輸器械二十餘萬。舟航、粟帛稱是。敕以實為金吾將軍。於是郢黨離散;郢收餘眾,東至明州,甬橋鎮遏使劉巨容以筒箭射殺之,餘黨皆平。璩,之從曾孫也。
  [5]王郢亂軍橫行於浙西,鎮海節度使裴琚調集軍隊嚴加守備,不與王郢軍交戰,而暗中招納王郢黨羽朱實投降,使王郢黨徒六七千人散夥逃走,朱實又向裴琚輸繳軍用器械二十餘萬件,舟船、粟米布帛數量也很多。唐僖宗下詔敕任命朱實為金吾將軍。於是王郢亂黨大都離散;王郢收集餘眾,東竄至明州,被甬橋鎮遏使劉巨容用筒箭射死,其餘亂黨全部平定。裴琚是裴的曾侄孫。
  [6]三月,黃巢陷沂州。
  [6]三月,黃巢率軍攻陷沂州。
  [7]夏,四月,壬申朔,日有食之。
  [7]夏季,四月,壬申朔(初一),出現日食。
  [8]賊帥柳彥璋剽掠江西。
  [8]賊軍首領柳彥璋率軍剽掠江西地區。
  [9]陝州軍亂,逐觀察使崔碣;貶碣懷州司馬。
  [9]陝州發生軍亂,觀察使崔碣被亂軍驅逐;朝廷將崔碣貶為懷州司馬。
  [10]黃巢與尚讓合兵保查牙山。
  [10]黃巢與尚讓合兵據守查牙山。
  [11]王月,甲子,以給事中楊損為峽虢觀察使。損至官,誅首亂者。損,嗣復之子也。
  [11]五月,甲子(二十四日),朝廷任命給事中楊損為陝虢觀察使。楊損到官上任,誅除亂軍為首分子。楊損是楊嗣復的兒子。
  [12]初,桂管觀察使李瓚失政,支使薛堅石屢規正之,瓚不能從。及瓚被逐,堅石攝留務,移牒鄰道,禁遏亂兵,一方以安。詔擢堅石為國子博士。
  [12]起初,唐桂管觀察使李瓚使政事敗壞,觀察支使薛堅石屢次向李瓚規勸指正,但李瓚不能聽從。等到李瓚被亂軍驅逐,薛堅石暫代留守職務,下府牒移達鄰道,將亂兵遏制禁止,使一方得以安定。唐僖宗於是下詔提拔薛堅石為國子博士。
  [13]六月,柳彥璋襲江州,執刺史陶祥,使祥上表,彥璋亦自附降狀。敕以彥璋為監門將軍,令散眾赴京師;以左武衛將軍劉秉仁為江州刺史。彥璋不從,以戰艦百餘固湓江為水寨,剽掠如故。
  [13]六月,賊軍柳彥璋部襲擊並攻陷江州,擒獲唐江州刺史陶祥,於是讓陶祥向朝廷上表,柳彥璋自己也附上一份乞降狀子一同呈上。唐僖宗上詔敕任命柳彥璋為右監門將軍,並命令柳彥璋將部眾解散後奔赴京師做官;又下詔任命左武衛將軍劉秉仁為江州刺史。柳彥璋接到詔敕後不肯答應,率領戰船百餘艘在湓江投立水寨,仍然和以前一樣剽掠州縣。
  [14]忠武都將李可戍邊還,至州,迫脅主帥,索舊爾糧鹽,留止四日,闔境震驚。秋,七月,還至許州,節度使崔安潛悉按誅之。
  [14]忠武軍都將李可封從戍邊地還許州,路過州,脅迫其軍隊主帥,索取先前所欠糧食和鹽,在州滯留四天,使州全境驚恐不安。秋季,七月,李可封等回到許州,節度使崔安潛將他們全部逮捕誅殺。
  [15]庚申,王仙芝、黃巢攻宋州,三道兵與戰,不利,賊遂圍宋威於宋州。甲寅,左威衛上將軍張自勉將忠武兵七千救宋州,殺賊二千餘人,賊解圍遁去。
  [15]庚申(二十一日),王仙芝、黃巢進攻宋州,唐平盧、宣武、忠武三道兵趕來與其交戰,官軍失利,賊軍於是將宋威圍困於宋州城內。甲寅(疑誤),唐左威衛上將軍張自勉率領忠武兵七千人來救宋州,斬殺賊軍二千餘人,解宋州之圍,賊軍逃走。
  王鐸、盧攜欲使張自勉以所將兵受宋威節度,鄭畋以為威與自勉已有疑忿,若在麾下,必為所殺,不肯署奏。八月,辛未,鐸、攜訴於上,求罷免;庚辰,畋請歸川養疾;上皆不許。
  宰相王鐸和盧攜企圖讓張自勉將所部兵接受宋威的節度,另一宰相鄭畋認為宋威與張自勉之間已產生疑慮,並各懷憤恨,如果將張自勉歸於宋威麾下,必為宋威殺害,所以不肯在奏狀上署名。八月,辛未(初三),王鐸、盧攜在唐僖宗面前指訴鄭畋,要求僖宗將鄭畋宰相職罷免;庚辰(十二日),鄭畋請求歸川養病,唐僖宗對兩方的請求均不予批准。
  [16]王仙芝陷安州。
  [16]王仙芝攻陷安州。
  [17]鹽州軍亂,逐刺史王承顏,詔高品牛從往慰諭之;貶承顏象州司戶。承顏及崔碣素有政聲,以嚴肅為驕卒所逐,朝廷與貪暴致亂者同貶,時人惜之。從自鹽州還,軍中請以大將王宗誠為刺史。詔宗誠詣闕,將士皆釋罪,仍加優給。
  [17]鹽州發生軍亂,刺史王承顏被亂軍驅逐,唐僖宗令高品位宦官牛從往鹽州撫慰勸諭,同時將王承顏貶為象州司戶。王承顏與崔碣為官嚴正,都很有政績,卻因為過於嚴肅而為部下驕兵悍將驅逐,朝廷不問青紅皂白,將他們同暴致亂的地方官吏一樣貶官,當時輿論深表痛惜。牛從自鹽州回朝廷,鹽州軍人請牛從向朝廷奏請任命大將王宗誠為刺史,唐僖宗下詔讓王宗誠入朝,鹽州作亂的將士全都不加追究,反而給予優厚的稟給。
  [18]乙卯,王仙芝陷隨州,執刺史崔休徵。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遣其子將兵救隨州,戰死。福奏求援兵,遣左武衛大將軍李昌言將鳳翔五百騎赴之,仙芝轉掠復、郢。忠武大將張貫等四千人與宣武兵襄州,自申、蔡間道逃歸;詔忠武節度使崔安潛、宣武節度使穆仁裕遣人約還。
  [18]乙卯(九月十七日),王仙芝率軍攻陷隨州,活捉唐隨州刺史崔休徵。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派遣自己的兒子率兵往救隨州,被賊軍打死。李福上奏朝廷請求援兵,朝廷派遣左武衛大將軍李昌言率領鳳翔騎兵五百趕赴隨州。王仙芝轉而攻掠復州、郢州。唐忠武軍大將張貫等四千人與宣武軍赴援襄州,卻從小道自申州、蔡州逃歸原籍。唐僖宗又下詔令忠武節度使崔安潛、宣武節度使穆仁裕派人戒約張貫等將士,要他們還赴襄州救援。
  [19]冬,十月,寧節度使李侃奏遣兵討王宗誠,斬之,餘黨悉平。
  [19]冬季,十月,寧節度使李侃上表奏稱已派遣軍隊討伐王宗誠,並將王宗誠斬首,其餘亂黨全部討平。
  [20]鄭畋與王鋒、盧攜爭論用兵於上前,畋不勝,退,覆上奏,以為:“自王仙芝擾,崔安潛首請會兵討之,繼發士卒,罄竭資糧;賊往來千里,塗炭諸州,獨不敢犯其境。又以來道兵授張自勉,解宋州圍,使江、淮漕運流通,不輸寇手。今蒙盡以自勉所將七千兵令張貫將之,隸宋威。自勉獨歸許州,威復奏加誣毀。因功受辱,臣竊痛之。安潛出師,前後克捷非一,一旦強兵盡付他人,良將空還,若敵忽至,何以枝梧!臣請以忠武四千人授威,餘三千人使自勉將之,守衛其境,既不侵宋威之功,又免使安潛愧恥。”時盧攜不以為然,上不能決。畋覆上言:“宋威期罔朝廷,敗衄狼藉。又聞王仙芝七狀請降,威不為聞奏。朝野切齒,以為宜正軍法。跡狀如此,不應復典兵權,願與內大臣參酌,早行罷黜。”不從。
  [20]宰相鄭畋與王鐸、盧攜在唐僖宗面前爭論如何用兵征討王仙芝等,鄭畋爭論未獲勝,退朝後再上表奏稱:“自王仙芝開始起事以來,崔安潛最先奏請諸道會兵徵過,按著就調發本道士卒,竭盡本道所有以供行徵士卒的資糧,王仙芝賊眾四處剽掠,往來千里,使諸州塗炭,而唯獨不敢侵犯崔安潛所領地區。崔安潛又將本道兵授予張自勉指揮,使宋州之圍得以解脫,江、淮的漕運得以流通,東南財賦不致輸入賊寇之手。今天陛下又盡將張自勉所統率的七千兵交予張貫率領,隸屬於宋威。而讓張自勉獨自歸還許州,宋威又上奏誣毀張自勉。張自勉因立戰功而受到誣辱,我深感痛心。崔安潛出師征討王仙芝以來,前後勝利捷報不止一次,一旦將強兵全部交付於他人,良將空自回城,而強敵急然來進攻,又如何抵擋,作何交待!我請求將忠武軍四千人授予宋威指揮,其餘三千人讓張自勉率領,守衛其本道,這樣既不侵奪宋威的戰功,又能使崔安潛史去恥辱和羞愧。”當時盧攜對鄭畋的奏言表示反對,唐僖宗不能作出裁決。鄭畋又再次上言:“宋威欺騙朝廷,被王仙芝打敗得不成樣子。我又聽說王仙芝曾七次上狀請求投降,宋威都不上報朝廷,朝野對此恨得咬牙切齒,我認為應該將宋威按軍法處置。宋威劣跡昭彰,不應該再讓他典掌兵權,希望能與左、右神策軍中尉和左、右樞密使商量,儘早將敗將宋威罷免。”唐僖宗沒有聽從。
  [21]河中軍亂,逐節度使劉侔,縱兵焚驚。以京兆尹竇為河中宣尉制置使。
  [21]河中發生軍亂,節度使劉侔被亂軍驅逐,亂軍縱兵四處燒殺剽掠,無人能禁。朝廷任命京兆尹竇為河中宣慰制置使。
  [22]黃巢寇掠蘄、黃,曾元裕擊破之,斬首四千級。巢遁去。
  [22]黃巢率軍侵掠蘄州、黃州,曾元裕出兵擊破黃巢軍,斬首四千級。黃巢率軍逃走。
  [23]十一月,已酉,以竇為河中節度使。
  [23]十一月,已酉(十二日),朝廷任命竇為河中節度使。
  [24]招討副使、都監楊復光遣人說諭王仙芝,仙芝遣尚君長等請降於復光,宋威遣兵於道中劫取君長等。十二月,威奏與君長等戰於潁州西南,生擒以獻;復光奏君長等實降,非威所擒。招待御歸仁紹等鞫之,意不能明;斬君長等於狗脊嶺。
  [24]招討副使、宦官都監楊復光派遣使者往王芝處勸諭,王仙芝派遣尚君長等為代表向楊復光請降,宋威企圖邀功,派遣士兵於道路上將尚君長等人劫走。十二月,宋威向朝廷奏稱與賊帥尚君長等在穎州西南戰鬥,生擒尚君長等獻給朝廷;楊復光向朝廷奏稱尚君長等人確實是來投降,並不是宋威於戰陣中擒獲。唐僖宗下詔命侍御使歸仁紹等進行審查,居然無法查明真相;於是將尚君長等人斬於狗脊嶺。
  [25]黃巢陷匡城,遂陷濮州。詔潁州刺吏張自勉將諸道兵擊之。
  [25]黃巢率軍攻陷匡城縣,接著又攻陷濮州。唐僖宗下詔令穎州刺史張張自勉率諸道軍隊進擊。
  [26]江州刺史劉秉仁乘驛之官,單舟入柳彥璋水寨,賊出不意,即迎拜,秉仁斬彥璋,散其眾。
  [26]唐江州刺史劉秉仁乘驛馬上任,單獨駕一小船來到柳彥璋水寨中,賊軍出乎意料,一時不知所措,當即迎拜,劉秉仁乘機將柳彥璋斬首,將柳彥璋所部賊軍解散。
  [27]王仙芝寇荊南。節度使楊知溫,知至之兄也,以文學進,不知兵,或告賊至,知溫以為妄,不裝置。時漢水淺狹,賊自賈塹渡。
  [27]王仙芝進犯荊南。荊南節度使楊知溫是楊知至的兄長,以文章才學仕進,不知用兵,有人報告盜賊來到,楊知溫以為是妄造遙言,不設戒備。當時正值漢水淺而河道較窄,賊軍於是從賈塹渡過漢水。
五年(戊戌、878)
五年(戊戌,公元878年)
  [1]春,正月,丁酉朔,大雪,知溫方受賀,賊已至城下,遂陷羅城。將佐共治子城而守之,及暮,知溫猶不出。將佐請知溫出撫士卒,知溫紗帽皂裘而行,將佐請知溫擐甲以備流矢。知溫見士卒拒戰,猶賦示幕僚,遣使告急於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福悉其眾自將救之。時有沙陀五百在襄陽,福與之俱,至荊門,遇賊,沙陀縱騎奮擊,破之。仙芝聞之,焚掠江陵而去。江陵城下舊三十萬戶,至是死者什三四。
  [1]春季,正月,丁酉朔(初一),天下大雪,荊南節度使楊知溫正在接受將吏的新年祝賀,王仙芝率軍已來到江陵城下,攻陷外圍羅城。荊南將佐齊心協力將內城修治以拒守,至天黑,楊知溫仍然沒有出節度使府。將佐們請楊知溫出來撫尉士兵,楊知溫不著戎裝,穿戴紗帽皮衣而出,於是將佐們又請楊知溫披甲以防備暗箭流矢。楊知溫見士兵們正在拒戰,卻仍然賦給幕僚們聽,又派遣使者向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告急,李福調集部下全部下馬,親自率領趕往赴救。當時有五百沙陀族士兵駐紮襄陽,李福與他們會合,行到荊門,與賊軍遭遇,沙陀騎兵縱馬橫衝直撞,大破賊軍。王仙芝得到訊息,在江陵一帶大肆燒殺搶掠一陣後離去。以前江陵城下有戶三十餘萬,經這次殺掠,約有十分之三四的居民死去。
  [2]壬寅,招討副使曾元裕大破王仙芝於申州東,所殺萬人,招降散遣者亦萬人。敕以宋威久病,罷招討使,還青州;以曾元裕為招討使,潁州刺史張豐勉為副使。
  [2]壬寅(初六),唐招討副使曾元裕在申州以東大破王仙芝軍,殺死萬人,招降遣散的也有萬人。唐僖宗下詔,以宋威生病許久為理由,罷免他招討草賊使的職務,歸還青州本鎮。任命曾元裕為招討使,潁州刺史張自勉為招討副使。
  [3]庚戌,以西川節度使高駢為荊南節度使兼鹽鐵轉運使。
  [3]庚戌(十四日),唐僖宗任命西川節度使高駢為荊南節度使,併兼任鹽鐵轉運使。
  [4]振武節度使李國昌之子克用為沙陀副兵馬使,戍蔚州。時河南盜賊蜂起,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與牙將康君立、薛志勤、程懷信、李存璋等謀曰:“今天下大亂,朝廷號令不復行於四方,此乃英雄立功名富貴之秋也。吾屬雖各擁兵眾,然李振武功大官高,名聞天下,其子勇冠諸軍,若輔以舉事,代北不足平也。”眾以為然。君立,興唐人;存璋,雲州人;志勤,奉誠人也。
  [4]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的兒子李克用為沙陀副兵馬使,戍守蔚州。這時,河南地區的盜賊紛紛起兵,雲州沙陀兵馬使李盡忠與牙將康君立、薛志勤、程懷信、李存璋等人謀劃說:“當今天下大亂,唐朝廷的號令不再能行四方。這正是英雄樹立功名、獲取富貴的好時機。我們雖然各自都擁有兵眾,但振武節度使李國昌功大官高,名聞於天下,他的兒子也勇冠諸軍,如果我們輔佐他們來舉事,平定代北是沒有問題的。”眾人都覺得有道理。康君立為興唐人,李存璋是雲州人,薛志勤是奉誠人。
  會大同防禦使段文楚兼水陸發運使,代北荐饑,漕運不斷,文楚頗減軍士衣米;又用法稍峻,軍士怨怒。盡忠遣君立潛詣蔚州說克用起兵,除文楚而代之。克用曰:“吾父在振武,俟我稟之。”君立曰:“今機事已洩,緩則生變,何暇千里稟命乎!”於是盡忠夜帥牙兵攻牙城,執文楚及判官柳漢璋繫獄,自知軍州事,遣召克用。克用帥其眾趣雲州,行收兵,二月,庚午,至城下,眾且萬人,屯於鬥雞臺下。壬申,盡忠遣使送符印,請克用為防禦留後。癸酉,盡忠械文楚等五人送鬥雞臺下,克用令軍士而食之,以騎踐其骸。甲戌,克用入府舍視事。令將士表求敕命;朝廷不許。
  恰值大同防禦使段文楚兼任水陸發運使,當時代北地區一再饑荒,加上漕運不斷,朝廷無法接濟,段文楚於是經常減扣軍士的衣糧;且用刑法稍嚴峻,使軍士怨恨憤怒。李盡忠暗中派遣康君立往蔚州勸說李克用起兵,除掉段文楚而取代其大同防禦使的職位。李克用回答:“我的父親在振武,請等我稟告他後作決定。”康君立說:“今天機密已經洩漏,起事緩了恐怕發生變故,哪有時間往返千里稟告承命呢!”於是李盡忠連夜率領牙兵攻下牙城,將段文楚及其判官柳漢璋逮捕關押於監獄中,自己暫掌州事,並派遣人召李克用來主政。李克用率領他的部眾趕往雲州,一邊行軍一邊招兵,二月,庚午(初四),到達雲州城下,其部眾已達萬人,屯軍於鬥雞臺下。壬申(初六),李盡忠派遣使者向李克用送符印,請李克用任大同防禦留後。癸酉(初七),李盡忠用刑具將段文楚等五人押送至鬥雞臺下,李克用令士兵們用刀剮他們身上的肉吃,又用鐵騎踐踏他們剩下的骨骸。甲戌(初九),李克用入防禦使府處理事務。並命將士們上表朝廷請求皇帝的正式任命;朝廷不予同意。
  李國昌上言:“乞朝廷速除大同防禦使;若克用違命,臣請帥本道兵討之,終不愛一子以負國家。”朝廷方欲使國昌諭克用,會得其奏,乃以司農卿支詳為大同軍宣慰使,詔國昌語克用,令迎候如常儀,除克用官,必令稱愜。又以太僕卿盧簡方為大同防禦使。
  李國昌上言:“請求朝廷速任命大同防禦使;倘若李克用違抗朝廷命令,我請求率領本道兵馬討伐他,決不會因愛自己一個兒子而揹負國家。”朝廷正想讓李國昌去勸諭李克用,恰好得到他的奏狀,於是唐僖宗任命司農卿支詳為大同軍宣慰使,並下詔命李國昌告訴李克用,要求李克用用平常的禮儀迎候支詳,朝廷會給李克用官職,必定會使他滿意。又任命太僕卿盧簡方為大同防禦使。
  [5]貶楊知溫為郴州司馬。
  [5]朝廷下令將楊知溫貶為郴州司馬。
  [6]曾元裕奏大破王仙芝於黃梅,殺五萬餘人,追斬仙芝,傳首,餘黨散去。
  [6]曾元裕上奏,稱在黃梅大破王仙芝率領的賊軍,殺五萬餘人,並追斬王仙芝,傳首京師,王仙芝黨羽大都散去。
  黃巢方攻亳州未下,尚讓帥仙芝餘眾歸之,推巢為主,號沖天大將軍,改元王霸,署官屬。巢襲陷沂州、濮州。既而屢為官軍所敗,乃遺天平節度使張楊書,請奏之。詔以巢為右衛將軍,令就鄆州解甲;巢竟不至。
  黃巢率軍正圍攻亳州不下,尚讓率領王仙芝餘眾來歸,合兵一處,眾人共推黃巢為盟主,號稱“沖天大將軍”,改年號為王霸,設定官職屬僚。又領兵攻陷沂州、濮州。然後卻屢次被唐朝官軍打敗,於是黃巢給唐天平節度使張楊一封求信降,請求代向朝廷上奏。唐僖宗得到奏文後下詔任命黃巢為右衛將軍,命令黃巢率部眾到鄆州解除武裝;黃巢沒有從命,根本未去鄆州。
  [7]加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同平章事,賞救刑南之功也。
  [7]唐僖宗加給山南東道節度使李福同平章事的官號,以獎賞他援救刑南的戰功。
  [8]三月,群盜陷朗州、嶽州。曾元裕屯荊、襄,黃巢自滑州略宋、汴,乃以副使張自勉充東南面行營招討使。黃巢攻衛南,遂攻葉、陽翟。詔發河陽兵千人赴東都,與宣武、昭義兵二千人共衛宮闕;以左神武大將軍劉景仁充東都應援防遏使,並將三鎮兵,仍聽於東都募兵二千人。景仁,昌之孫也。又詔曾元裕將兵徑還東都,發義成兵三千守轅、伊闕、河陰、武牢。
  [8]三月,一群盜賊攻陷朗州、嶽州。曾元裕率唐軍屯駐於荊州、襄州,黃巢率軍自滑州攻略宋州、汴州,朝廷於是以招討副使張自勉充任東南面行營招討使。黃巢率軍進攻衛南縣,接著進攻葉縣、陽翟等縣。唐僖宗下詔調發河陽兵一千人趕赴東都洛陽,與宣武、昭義兵二千人共同保衛宮闕;又任命左神武大將軍劉景仁充任東都應援防遏使,並且統帥河陽、宣武、昭義三鎮軍隊,同時聽任在東都招募二千兵員。劉景仁是劉昌的孫子。僖宗又下詔命曾元裕將兵直接歸還東都,調發義成兵三千人守衛轅、伊闕、河陰、武牢。
  [9]王仙芝餘黨王重隱陷洪州,江西觀察使高湘奔湖口。賊轉掠湖南,別將曹師雄掠宣、潤。詔曾元裕、楊復光引兵救宣、潤。
  [9]王仙芝餘黨王重隱率部攻陷洪州,唐江西觀察使高湘逃奔至湖口。賊軍轉而攻掠湖南,王重隱部別將曹師雄還攻掠了宣州、潤州。朝廷命令曾元裕、楊復光率軍隊援救宣州、潤州。
  [10]湖南軍亂,都將高傑逐觀察使崔瑾。瑾,郾之子也。
  [10]湖南發生軍亂,都將高傑將觀察使崔瑾驅逐。崔瑾是崔郾的兒子。
  [11]黃巢引兵渡江,攻陷虔、吉、饒、信等州。
  [11]黃巢指揮賊軍渡過長江,攻陷虔州、吉州、饒州、信州。
  [12]朝廷以李克用據云中,夏,四月,以前大同軍防禦使盧簡方為振武節度使,以振武節度使李國昌為大同節度使,以為克用必無以拒也。
  [12]朝廷由於李克用佔據著雲中,於夏季四月任命前大同軍防禦使盧簡方為振武節度使,又以振武節度使李國昌任大同節度使,認為這樣處置李克用必定不會抵制。
  [13]詔以東都軍儲不足,貸商旅富人錢穀以供數月之費,仍賜空名殿中侍御史告身五通,監察御史告身十通,有能出家財助國稍多者賜之。時連歲旱、蝗,寇盜充斥,耕桑半廢,租賦不足,內藏虛竭,無所助。兵部侍郎、判度支楊嚴三表自陳才短,不能濟辦,辭極哀切,詔不許。
  [13]唐僖宗下詔,以東都洛陽軍糧儲備不足,向商人富家借貸錢穀,以便能供數月的費用,於是賜予空名殿中待御史委任狀五份,監察御史委任狀十份,賜給能借出家財資助國家並出資稍多的人。但由於當時連年旱災、蝗災,以及盜賊充斥,農桑廢壞大半,連租賦都難以足數,各家各戶內藏虛竭,竟致沒有人出來資助。兵部侍郎、判度支楊嚴三次上表自訴自己才能短淺,無法辦理,言辭極為哀痛悲切,但唐僖宗不予批准。
  [14]曹師雄寇湖州,鎮海節度史裴璩遣兵擊破之。王重隱死,其將徐唐莒據洪州。
  [14]曹師雄進犯湖州,唐鎮海節度使裴琚遣軍隊將其擊破。王重隱死去,其部將徐唐莒佔據洪州。
  [15]饒州將彭幼璋合義營兵克復饒州。
  [15]唐饒州將領彭幼璋會合自發組織起來抵抗王重隱的義營失,收復饒州。
  [16]南詔遣其酉望趙宗政來請和親,無表,但令督爽牒中書,請為弟而不稱臣。詔百僚議之,禮部侍郎崔澹等以為:“南詔驕僭無禮,高駢不識大體,反因一僧囁卑辭誘致其使,若從其請,恐垂笑後代。”高駢聞之,上表與澹爭辯,詔諭解之。澹,之子也。
  [16]南詔派遣其酉望趙宗政來唐朝,請求和親,但沒有上給唐朝皇帝的表文,卻讓其國中督爽官上牒文於中書門下,請求對唐朝皇帝稱弟而不稱臣。唐僖宗下詔請百官議論,禮部侍郎崔澹等人認為:“南詔王驕橫僭越,實屬無禮,西川節度使高駢不識大體,反倒因為一介和尚的主意,就卑辭誘來南詔國的使者,如果聽從南詔的請求,恐怕要垂笑於後代。”高駢聽到這番議論,上表朝廷與崔澹爭辯,唐僖宗下詔勸諭高駢,解釋此事。崔澹即崔的兒子。
  王月,丙申朔,鄭畋、盧攜議蠻事,攜欲與之和親,畋固爭以為不可。攜怒,拂衣起,袂硯墮地,破之。上聞之,曰:“大臣相詬,何以儀刑四海!”丁酉,畋、攜皆罷為太子賓客、分司。以翰林學士承旨、戶部侍郎豆盧為兵部待郎,吏部侍郎崔沆為戶部侍郎,並同平章事。
  五月,丙申朔(初一),宰相鄭畋、盧攜議論關於南詔蠻人的事,盧攜主張與南詔和親,鄭畋卻力爭,認為不可和親。盧攜勃然大怒,拂衣而起,其衣袖掛起桌上的硯臺墮於地上摔碎。唐僖宗聞知後,很不高興地說:“大臣相罵,怎麼能成為四海表率呢?”丁酉(初二),鄭畋、盧攜都被罷免為太子賓客、分司東都。而任命翰林學士承旨、戶部侍郎豆盧為兵部侍郎,吏部侍郎崔沆為戶部侍郎,並均為同平章事。
  時宰相有好施者,常使人以布囊貯錢自隨,行施丐者,每出,襤褸盈路。有朝士以書規之曰:“今百姓疲弊,寇盜充斥,相公宜舉賢任能,紀綱庶務,捐不急之費,杜私謁之門,使萬物各得其所,則家給人足,自無貧者,何必如此行小惠乎!”宰相大怒。
  當時宰相中有人喜好施捨,上朝時經常讓隨從用布袋裝錢跟隨,以向乞丐行施,宰相每次朝會出殿,衣著襤褸的乞丐充盈於道路。有的朝士上書規勸宰相說:“如今天下百姓疲弊,寇盜充斥於各地,相公們應該舉賢任能,整頓綱紀,著力處置庶務,將不急用的費用捐獻出來,杜絕私下拜竭你們的門路,使天下萬物各得其所,才能使各家各戶富足自給,自然就沒有貧困無活路的人,又何必這樣施行小惠,而邀取虛名呢?”宰相們聞知後竟惱羞成怒。
  [17]邕州大將杜弘送段寶至南詔,逾年而還。甲辰,辛讜復遣攝巡官賈宏、大將左瑜、曹朗使於南詔。
  [17]唐邕州大將杜弘將段寶護送到南詔,一年多後才回國。甲辰(十日),辛讜再遣攝巡官賈宏、大將左瑜、曹朗出使南詔。
  [18]李國昌欲父子並據兩鎮,得大同制書,毀之,殺監軍,不受代,與李克用合兵陷遮虜軍,進擊寧武及岢嵐軍。盧簡方赴振武,至嵐州而薨。
  [18]李國昌企圖父子倆共同佔據有兩鎮,得到唐僖宗令他任大同節度使的制書時,竟將詔制毀掉,並殺死監軍,不接受盧簡方來代替他振武節度使的職位,又與李克用合兵攻陷遮虜軍,進而攻擊寧武及岢嵐軍。盧簡方於赴振武去上任的路上,至嵐州時去世。
  丁巳,河東節度使竇浣發民塹晉陽。已未,以都押牙康傳圭為代州刺史,又發土團千人赴代州。土團至城北,隊不發,求優賞。時府庫空竭,浣遣馬步都虞候鄧虔往慰諭之,土團虔,慶舁其屍入府。浣與監軍自出慰諭,人給錢三百,布一端,眾乃定。押牙田公鍔給亂軍錢布,眾遂劫之以為都將,赴代州,浣借商人錢五萬緡以助軍。朝廷以浣為不才,六月,以前昭義節度使曹翔為河東節度使。
  丁巳(十一日),為對付李國昌父子,唐河東節度使竇浣調發民夫至晉陽挖壕塹。已未(二十五日),任命都押牙康傳圭為代州刺史。又調發地方的土團千餘人赴代州。土團行至晉陽城北,整頓好隊伍後卻不出發,向竇浣請求豐厚的賞賜。當時河東府庫空竭,竇浣派遣馬步都虞侯鄧虔前往慰問勸諭,土團竟將鄧虔活活剮死,用床將鄧虔屍體抬入節度使府。竇浣只好與監軍親自出城向土團士卒宣諭慰問,每人給錢三百,布一端,才使土團安定下來。押牙官田公鍔給亂軍發放錢、布,士兵們將田公鍔劫持,讓他當都將,奔赴代州。竇浣又借商人五萬緡錢以助軍。而朝廷竟認為竇浣沒有才幹,六月,任命前昭義節度使曹翔為河東節度使。
  [19]王仙芝餘黨剽掠浙西,朝廷以荊南節度使高駢先在天平有威名,仙芝黨多鄆人,乃徙駢為鎮海節度使。
  [19]王仙芝的餘黨仍然在浙西一帶剽掠,朝廷以荊南節度使高駢原先在天平軍中時威名卓著,而王仙芝餘黨多為鄆州人,於是將高駢移為鎮海節度使。
  [20]沙陀焚唐林、崞縣,入忻州境。
  [20]沙陀軍隊焚燒唐林、崞縣,入侵忻州地境。
  [21]秋,七月,曹翔至晉陽;已亥,捕土團殺鄧虔者十三人,殺之。義武兵至晉陽,不解甲,噪求優賞,翔斬其十將一人,乃定。發義成、忠武、昭義、河陽兵會於晉陽,以御沙陀。八月,戊寅,曹翔引兵救忻州。沙陀攻岢嵐軍,陷其羅城,敗官軍於洪谷,晉陽閉門城守。
  [21]秋季,七月,河東節度使曹翔來到晉陽;已亥(初五),將殺害鄧虔的土團士卒十三人逮捕並誅殺。義武兵來至晉陽,不解衣甲,大喊大叫要求優厚的賞賜,曹翔斬其十將中的一員,於是安定下來。朝廷調發義成、忠武、昭義、河陽軍隊於晉陽會合,以抵禦沙陀族軍隊。八月,戊寅(十五日),曹翔率軍隊援救忻州。沙陀族軍隊進攻岢嵐軍,將外圍羅城攻陷,又於洪谷打敗唐朝官軍,晉陽將城門關閉拒守。
  [22]黃巢寇宣州,宣歙觀察使王凝拒之,敗於南陵。巢攻宣州不克,乃引兵攻浙東,開山路七百里,攻剽福建諸州。
  [22]黃巢進犯宣州,宣歙觀察使王凝率兵抵抗,在南陵戰敗。黃巢攻宣州未能攻克,引兵轉攻浙東,開闢山路七百里,進入福建,攻剽諸州。
  [23]九月,平盧軍奏節度使宋威薨。
  [23]九月,平盧軍奏報朝廷,稱節度使宋威去世。
  [24]辛丑,以諸道行營招討使曾元裕領平盧節度使。
  [24]辛丑(十日),朝廷以諸道行營招討使曾元裕兼領平盧節度使。
  [25]壬寅,曹翔暴薨,丙午,昭義兵大掠晉陽,坊市民自共擊之,殺千餘人,乃潰。
  [25]壬寅(十一日)。河東節度使曹翔突然暴亡。丙午(十五日),昭義兵在晉陽大肆搶劫,坊市居民自己動手共同討擊,殺昭義軍亂兵千餘人,使亂軍潰散。
  [26]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蔚罷為東都留守。以使部尚書鄭從讜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從讜,餘慶之孫也。
  [26]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李蔚被罷為東都留守。唐僖宗又以吏部尚書鄭從讜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鄭從讜是鄭餘慶的孫子。
  [27]以戶部尚書、判戶部事李都同平章事兼河中節度使。
  [27]唐僖宗任命戶部尚書、判戶部事李都為同平章事,兼任河中節度使。
  [28]冬,十月,詔昭義節度使李鈞、幽州節度使李可舉與吐谷渾酋長安慶、薩葛酋長米海萬,合兵討李國昌父子於蔚州。十一月,岢嵐軍翻城應沙陀。丁未,以河東宣慰使崔季康為河東節度、代北行營招討使。沙陀攻石州,庚戌,崔季康救之。
  [28]冬季,十月,唐僖宗下詔命令詔義節度使李鈞、幽州節度使李可舉與吐谷渾酉長赫連鐸、白義誠、沙陀族酋長安慶、薩葛部酋長米海萬,合兵於蔚州討伐李國昌父子。十一月,岢嵐軍翻越城牆接應沙陀軍。丁未(十六日),唐僖宗任命河東宣尉使崔季康為河東節度、代北行營招討使。沙陀軍攻打石州,康戌(十九日),崔季康率兵往石州援救。
  [29]十二月,甲戌,黃巢陷福州,觀察使韋岫棄城走。
  [29]十二月,甲戌(十三日),黃巢攻陷福州,福州觀察使韋岫棄城逃走。
  [30]南詔使者趙宗政還其國。中書不答督爽牒,但作西川節度使崔安潛書意,使安潛答之。
  [30]南詔的使者趙宗政歸還本國。唐中書門下對南詔督爽的牒文不直接回答,而以西川節度使的名義寫了一封信,讓崔安潛以地方官的身份答覆南詔。
  [31]崔季康及昭義節度使李鈞與李克用戰於洪谷,兩鎮兵敗,鈞戰死。昭義兵還至代州,士卒剽掠,代州民殺之殆盡,餘眾自鴉鳴谷走歸上黨。
  [31]崔季康及昭義節度使李鈞率軍與李用率領的沙陀軍在洪谷大戰,唐河東、昭義二鎮兵被打敗,李鈞戰死。昭義兵退還至代州,士卒四處搶劫,幾乎被代州百姓殺淨,殘餘兵自鴉鳴谷歸走上黨。
  [32]王郢之亂,臨安人董昌以土團討賊有功,補右鏡鎮將。是歲,曹師雄寇二浙,杭州募諸縣鄉兵各千人以討之,昌與錢塘劉孟安、阮結、富陽聞人宇、鹽官徐及、新城杜稜、餘杭凌文舉、臨平曹信各為之都將,號杭州八都,昌為之長。其後宇卒,錢塘人成及代之。臨安人錢以驍勇事昌,以功為石鏡都知兵馬使。
  [32]王郢之亂時,臨安人董昌在本鄉組織土團參與討伐,並立有戰功,被補為石鏡鎮將。這一年,曹師雄侵犯二浙地區,杭州府帥召募所屬諸縣鄉兵各出千人征討,董昌與錢塘縣人劉孟安、阮結、富陽縣人聞人宇、鹽官縣人徐及、新城縣人杜稜、餘杭縣人凌文舉、臨平縣人曹信等各率所部土團應徵,任都將,號稱杭州八都。後來聞人宇去世,錢塘人成及代領其軍職。臨安人錢跟隨董昌,以驍勇著稱,團立戰功而升任石境都知兵馬使。
六年(已亥、879)
六年(已亥,公元879年)
  [1]春,正月,魏王佾薨。
  [1]春季,正月,唐懿宗之子魏王李佾去世。
  [2]鎮海節度使高駢遣其將張、梁纘分道擊黃巢,屢破之,降其將秦彥、畢師鐸、李罕之、許等數十人;巢遂趣廣南。彥,徐州人,師鐸,冤句人;罕之,項城人也。
  [2]唐鎮海節度使高駢遣其部將張、梁纘分道圍剿黃巢軍,屢次將黃巢軍擊破。黃巢部下將領秦彥、畢師鐸、李罕之、許等數十人投降高駢。黃巢於是率軍向廣南進軍。秦彥是徐州人;畢師鐸是冤句了;李罕之是項城人。
  [3]賈宏等未至南詔,相繼卒於道中,從者死亦太半。時辛讜已病風痺,召攝巡官徐雲虔,執其手曰:“讜已奏朝廷發使入南詔,而使者相繼物故,奈何?吾子既仕則思徇國,能為此行乎?讜恨風痺不能拜耳。”因嗚咽流涕。雲虔曰:“士為知已死!明公見闢,恨無以報德,敢不承命!”讜喜,厚具資裝而遣之。
  [3]賈宏等人未能到達南詔,而相繼在道中去世,隨從他們出使的人員也死了大半數。這時辛讜已得了風痺病,將部下攝巡官徐雲虔召來,握著他的手說:“我已經向朝廷上奏請求派遣使者入南詔,但使者相繼病死,怎麼辦?你既然入仕做官,就應該想著報效國家,是否能出使南詔?我痛恨自己患風痺不能拜你呀!”說完後即痛哭流淚。徐雲虔回答說:“士為知已者死!既然明公能任用我,一直恨自己沒有機會報告恩德,豈敢不尊承您的命令。”辛讜聽後心裡十分歡喜,給徐雲虔準備豐厚的行裝和錢物,作為使者出使南詔王國。
  二月,丙寅,雲虔至善闡奪,驃信見大使抗禮,受副使已下拜。已巳,驃信使慈雙羽、楊宗就館謂雲虔曰:“貴府牒欲使驃信稱臣,奉表貢方物;驃信已遣人自西川入唐,與唐約為兄弟,不則舅甥。夫兄弟舅甥,書幣而已,何表貢之有?”雲虔曰:“驃信既欲為弟、為甥,驃信景莊之子,景莊豈天兄弟,於驃信為諸父,驃信為君,則諸父皆稱臣,況弟與甥乎!且驃信之先,由大唐之命,得合六詔為一,恩德深厚,中間小忿,罪在邊鄙。今驃信欲修舊好,豈可違祖宗之故事乎!順祖考,孝也;事大國,義也;息戰爭,仁也;審名分,禮也。四者,皆令德也,可不勉乎!”驃信待雲虔甚厚,雲虔留善闡十七日而還。驃信以木夾二授雲虔,其一上中書門下,其一牒嶺南西道,然猶未肯奉表稱貢。
  二月,丙寅(初六),徐雲虔來到善闡城,南詔王國驃信見朝王朝的大使徐雲虔不肯行禮,只好接受副使以下人員的跪拜。已巳(初九),驃信派慈雙羽、楊宗到館舍,對徐雲虔說:“貴節度使府的牒文想使南詔驃信稱臣,向唐朝奉表貢獻方物;驃信已經派遣人自西川入唐廷,與唐朝皇帝約為兄弟,要不就約為舅甥。不管是兄弟還是舅甥,通書信或輸錢幣而已,哪有上表納貢的道理?”徐雲虔說:“驃信既然想稱弟,或為甥,而驃信正是已故景莊王酋龍的兒子,景莊又豈能沒有兄弟,他們是驃信的叔父輩,而現在驃信為君主,叔父輩對驃信也都要稱臣,更何況弟和甥呢!況且驃信的先祖,是由大唐冊立,才得以將六詔合而為一,唐朝皇帝對南詔有深恩厚德,雖然中間有些小的摩擦,但罪過都在於邊境官吏。今天驃信想與唐朝重修舊好,怎麼能違背祖宗的慣例呢?順從祖先,可稱為孝;服事大國,可稱為義;平息戰爭,可稱為仁;審正名分,可稱為禮。這四項,都是最高的美德,難道不可勉力而行嗎!”驃信於是待徐雲虔以厚禮;徐雲虔留居善闡城十七天才返回。南詔驃信將木二片交給徐雲虔,一片是交中書門下的信,一片是給嶺南西道的牒文,終於沒有向唐朝廷奉表稱臣納貢。
  [4]辛未,河東軍至靜樂,士卒作亂,殺孔目官石裕等。壬申,崔季康逃歸晉陽。甲戌,都頭張鍇、郭帥行營兵攻東陽門,入府,殺季康。辛巳,以陝虢觀察使高潯為昭義節度使;以寧節度使李侃為河東節度使。
  [4]辛未(十一日),河東軍開到靜樂,士卒作亂,將孔目官石裕等人殺死。壬申(十二日),節度使崔季康逃回到晉陽。甲戌,(十四日)亂軍都頭張鍇、郭率領行營兵進攻東陽門,進入節度使府,殺崔季康。辛巳(二十一日),朝廷任命陝虢觀察使高潯為昭義節度使;任命寧節度使李侃為河東節度使。
  [5]三月,天平軍節度使張裼薨,牙將崔君裕自知州事,淄州刺史曹全討誅之。
  [5]三月,天平軍節度使張裼去世,牙將崔君裕自任知州,被淄州刺史曹全發兵誅討殺死。
  [6]夏,四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6]夏季,四月,庚申朔(初一),出現日食。
  [7]西川節度使崔安潛到官不詰盜,蜀人怪之。安潛曰:“盜非所由通容則不能為。今窮核則應坐者眾,搜捕則徒為煩擾。”甲子,出庫錢千五百緡,分置三市,置榜其上曰:“有能告捕一盜,賞錢五百緡。盜不能獨為,必有侶,侶者告捕,釋其罪,賞同平人。”未幾,有捕盜而至者,盜不服,曰:“汝與我同為盜十七年,贓皆平分,汝安能捕我!我與汝同死耳。”安潛曰;“汝即知吾有榜,何不捕彼以來!則彼應死,汝受賞矣。汝既為所先,死復何辭!”立命給捕者錢,使盜視之,然後盜於市,並滅其家。於是諸盜與其侶互相疑,無地容足,夜不及旦,散逃出境,境內遂無一人之盜。
  [7]西川節度使崔安潛到官上任不追究盜賊,蜀中人感奇怪。崔安潛說:“盜賊不是因為捕盜官吏的通容是無所作為的,如今要追究恐怕牽連很多人,進行大搜捕只能是徒勞煩擾。”甲子(初五),崔安潛撥出節度使府庫錢一千五百緡,分別放置於成都蠶市、藥市、七寶市等三市,在市上張榜,稱:“有能告發並逮捕一個盜賊者,賞錢五百緡。盜賊不可能獨自一個行竊,必定有同夥,若同夥告發,可以釋免他的罪,和平常人一樣領賞。”不久,就有人捕獲盜賊來到官府的,盜賊不服,說:“你與我同夥為盜已十七年,髒物都是平分,你怎麼敢逮捕我,即使到官府,你與我與一樣要被處死。”崔安潛對盜賊說:“你既然知道我有榜,為何不將你的同夥逮捕送官府,如果你這樣做,他就該處死,你就該受到獎賞了。現在你既然被他告發,還有什麼話好說!”於是立即給捕賊的人賞錢,讓盜賊看見,然後將盜賊押到市上剮死,並誅滅其一家。於是盜賊與他們的同夥互相猜疑,在成都無容身之地,不到第二天天亮,盜賊們就乘夜逃跑,西川境內沒有一個盜賊。
  安潛以蜀兵怯弱,奏遣大將齎牒詣陳、許募壯士,與蜀人相雜,訓練用之,得三千人,分為三軍,亦戴黃帽,號黃實軍。又奏乞洪州弩手,教蜀人用弩走丸而射之,選得千人,號神機弩營。蜀兵由是浸強。
  崔安潛以蜀中士兵懦弱膽怯,上奏朝廷請奉牒文到陳州、許州招募壯士,與蜀人混合編排,經訓練後作為軍隊,共得三千士兵,分成三軍,每人頭裁黃帽,號稱黃頭軍。又上奉朝廷乞求派來洪州弓弩手,教蜀人用弓弩射丸的技術,又選得弓弩手一千人,號稱神機弩營。蜀兵於是漸漸強悍起來。
  [8]涼王薨。
  [8]唐懿宗子涼王李去世。
  [9]上以群盜為憂,王鐸曰:“臣為宰相之長,在朝不足分陛下之憂,請自督諸將討之。”乃以鐸守司徒兼侍中,充荊南節度使、南面行營招討都統。
  [9]唐僖宗因為群盜猖狂而十分憂慮。王鐸說:“我為宰相之首,在朝廷不足以分擔陛下的憂慮,請讓我出朝督促諸將討伐盜賊。”於是以王鐸為試署司徒兼侍中,充當荊南節度使、南面行營招討都統。
  [10]五月,辛卯,敕賜河東軍士銀。牙將賀公雅所部士卒作亂,焚掠三城,執孔目官王敬送馬步司。節度使李侃與監軍自出慰諭,為之斬敬於牙門,乃定。
  [10]五月,辛卯,(初二),唐僖宗下詔敕賜給河東軍士銀餉。河東牙將賀公雅部下計程車卒起而作亂,焚燒並劫掠晉陽三城,並將孔目官王敬逮捕押送至馬步司,河東節度使李侃與宦官監軍親自出來宣慰勸諭,在亂軍逼迫下將王敬斬殺於牙門,亂事才平定。
  [11]泰寧節度使李系,晟之曾孫也,有口才而實無勇略,王鐸以其家世良將,奏為行營副都統兼湖面觀察使,使將精兵五萬並土團屯潭州,以塞嶺北之路,拒黃巢。
  [11]泰寧節度使李系是李晟的曾孫,能說會道,而實際上無勇無謀,王鐸以為他一家世代出良將,上奏請任李係為行營副都統兼湖面南觀察使,讓他率領精兵五萬加上土團屯於潭州,用以堵塞南嶺以北的道路,以抗拒黃巢軍的北進。
  [12]河東都虞候每夜密捕賀公雅部卒,族滅之。丁巳,餘黨近百人稱“報冤將”,大掠三城,焚馬步都虞候張鍇、府城都虞候郭家。節度使李侃下令,以軍府不安,曲順軍情,收鍇、,斬於牙門,並遂其家;以賀公雅為馬步都虞候。鍇、監刑,泣言於眾曰:“所殺皆捕盜司密申,今日冤死,獨無烈士相救乎!”於是軍士復大噪,篡取鍇、歸都虞候司。尋下令,復其舊職,並召還其家;收捕盜司元義宗等三十餘家,誅滅之。已示,以馬步都教練使朱玫等為三城斬斫使,將分兵捕報冤將,悉斬之,軍城始定。
  [12]河東都虞候每夜秘密逮捕賀公雅所部曾參與作亂計程車卒,抓到後即殺其全家族。丁巳(二十八日),亂軍餘黨近百人自稱“報冤將”,於晉陽三城大肆搶掠,焚燒馬步都虞候張鍇、府城都虞候郭的家。河東節度使李侃以軍府不得安寧,曲意順從亂軍的願望,竟下令將張鍇、郭逮捕,於牙門斬首,並驅逐他們的家屬;任命賀公雅為馬步都虞候。張鍇、郭監刑時,哭著對眾人說:“我們只是奉命而行,所殺的人都是捕盜司所申報的名單,今日死得實在是兔枉,難道這裡就沒有英烈之士仗義相救嗎?”軍士們聽後再次喧噪起來,將張鍇、郭劫下刑場,送歸都虞候衙門。不久李侃下令恢復二人舊職,並且召還他們的家屬;將捕盜司元義宗等三十餘人收捕,連同其全家一起誅殺。已示(三十日),又任命馬步都教練使朱玫等為三城所斬斫使,率領士兵分頭逮捕報冤將,將他們全部斬首,軍城始得以安定下來。
  [13]黃巢與浙東觀察使崔、嶺南東道節度使李迢文,求天平節度使,二人為之奏聞;朝廷不許。巢覆上表求廣州節度使,上命大臣議之。左僕射於琮以為:“廣州市舶寶貨所聚,豈可令賊得之!”亦不許,乃議別除官。六月,宰相請除巢府率,從之。
  [13]黃巢為唐浙東觀察使崔、嶺南東道節度使李迢投書,請求天平節度使的職位,崔和李迢為黃巢奏聞於朝廷;朝廷不準。黃巢再向朝廷上表乞求廣州節度使的職位,唐僖宗命滿朝大臣對此事討論。左僕射於琮認為:“廣州有市舶司,每年蕃船往來,聚集到大量寶貨,這樣重要的地方豈能讓盜賊控制。”於是又不批准黃巢乞任廣州節度使的要求,而讓大臣們議論給黃巢其他官職。六月,宰相們提出可任黃巢為率府率,唐僖宗表示同意。
  [14]河東節度使李侃以軍府數有亂,稱疾,請尋醫。敕以代州刺史康傳圭為河東行軍司馬,徵侃詣京師。秋,八月,甲子,侃發晉陽。尋以東都留守李蔚同平章事,充河東節度使。
  [14]由於軍府經常發生變亂,河東節度使李侃稱病請求朝廷批准他尋醫治療。唐僖宗於是下詔任命代州刺史康傳圭為河東行軍司馬,將李侃徵還京師。秋季,八月,甲子(初七),李侃自晉出發赴京。不久,唐僖宗任命東都留守李蔚以同平章事銜,充任河東節度使。
  [15]鎮海節度使高駢奏:“請以權舒州刺史郎幼復充留後,守浙西,遣都知兵馬使張將兵五千於郴州守險,兵馬留後王重任將兵八千於循、潮二州邀遮,臣將萬人自大庾嶺趣廣州擊黃巢。巢聞臣往,必當遁逃,乞敕王鐸以所部兵三萬於梧、桂、昭、永四州守險。”詔不許。
  [15]鎮海節度使高駢向朝廷上奏:“請任命暫代舒州刺史郎幼復為鎮海軍留後,守浙西,調遣都知兵馬使張充兵五千到郴州據守險要,兵馬留後王重任統兵八千於循州、潮州阻擋黃巢軍,我親自統領一萬軍隊翻過大瘐嶺直趨廣州進攻黃巢,黃巢得知我來,必定要北逃,請朝廷命令王鐸以所部軍隊三萬人於梧州、桂州、昭州、永州等四州扼守險要。”唐僖宗不予批准。
  [16]九月,黃巢得率府率告身,大怒,詬執政,急攻廣州,即日陷之,執節度使李迢,轉掠嶺南州縣。巢使迢草表述其所懷,迢曰:“予代受國恩,親戚滿朝,腕可斷,表不可草。”巢殺之。
  [16]九月,黃巢得到朝廷給予的率府率的的委任狀,大怒,大罵當朝宰相,並率軍急攻廣州,當天即將廣州攻陷,活捉廣州節度使李迢,並揮師轉掠嶺南地區各州縣。黃巢又讓李迢草寫表文向朝廷申述自己想當廣州節度使的願望,李迢回答說:“我世代蒙受國家的恩典,親戚當官的佈滿朝廷,我寧願被斬斷手腕,決不為你草寫表文。”黃巢將其殺死。
  [17]冬,十月,以鎮海節度使高駢為淮南節度使,充鹽鐵轉運使,以涇原節度使周寶為鎮海節度使,以山南東道行軍司馬劉巨容為節度使。寶,平州人也。
  [17]冬季,十月,唐僖宗任命鎮海節度使高駢為淮南節度使,並充任鹽鐵轉運使,而以涇原節度使周寶為鎮海節度使;又任命山南東道行軍司馬劉巨容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周寶是平州人。
  [18]黃巢在嶺南,士卒罹瘴疫死者什三四,其徒勸之北還以圖大事,巢從之。自桂州編大筏數十,乘暴水,沿湘江而下,歷衡、永州,癸未,抵潭州城下。李系嬰城不敢出戰,巢急攻,一日,陷之,系奔朗州。巢盡殺戍兵,流屍蔽江而下。尚讓乘勝進逼江陵,眾號五十萬。時諸道兵未集,江陵兵不滿萬人,王鐸留其將劉漢宏守江陵,自帥眾趣襄陽,雲欲會劉巨容之師。鐸既去,漢宏大掠江陵,焚蕩殆盡,士民逃竄山谷。會大雪,殭屍滿野。後旬餘,賊乃至。漢宏,兗州人也,帥其眾北歸為群盜。
  [18]黃巢軍在嶺南地區,士卒得瘴疫死者有十分之三四,黃巢的部下勸黃巢北還以圖大事,黃巢表示贊同。於是自桂州編制大木筏數十個,乘洪水沿湘江順流而下,穿過衡州、永州,癸未(二十七日),抵達潭州城下。李繫緊把城門不敢出來迎戰,黃巢急攻一日,將城攻陷,李系逃奔朗州。黃巢將潭州戍兵全部殺死,將屍體拋入湘江順流而下,以致死屍把江面都遮蓋住了。尚讓率軍乘勝進逼江陵,號稱五十萬。當時諸道軍隊尚未集結,江陵官軍兵不滿萬人,王鐸留下部將劉漢宏據守江陵,自己率眾趕往襄陽,宣稱將要會合劉巨容所率軍隊。王鐸既已離去,劉漢宏趁機對江陵大肆搶劫,幾乎將江陵城燒了個乾淨。士民逃竄于山谷,值天降大雪,大批凍死於山野,使山上一片殭屍。十多天後,黃巢的軍隊才趕到。劉漢宏是兗州人,這時率領其部隊向北逃亡成為群盜。
  [19]閏月,丁亥朔,河東節度使李蔚有疾,以供軍副使邵權觀察留後,監軍李奉皋權兵馬留後。已醜,蔚薨。都虞侯張鍇、郭署狀絀邵,以少尹丁球知觀察留後。
  [19]閏十月,丁亥朔(初一),唐河東節度使李蔚患疾病,讓供軍副使李邵暫時任觀察留後,監軍李奉皋暫時任兵馬留後。己丑(初三),李蔚病逝。都虞侯張鍇、郭簽署奏狀將李邵廢黜,讓少尹丁球任知觀察留後。
  [20]十一月,戊午,以定州已來制置使萬年王處存為義武節度使,河東行軍司馬、雁門關已來制置使康傳圭為河東節度使。
  [20]十一月,戊午(初三),朝廷任命定州已來制置使萬年人王處存為義武軍節度使,又任命河東行軍司馬、雁門關已來制置使康傳圭為河東節度使。
  [21]黃巢北趣襄陽,劉巨容與江西招討使淄州刺史曹全合兵屯荊門以拒之。賊至,巨容伏兵林中,全以輕騎逆戰,陽不勝而走,賊追之,伏發,大破賊眾,乘勝逐北,比至江陵,俘斬其什七八。巢與尚讓收餘眾渡江東走。或勸巨容窮追,賊可盡也。巨容曰:“國家喜負人,有急則撫存將士,不愛官賞,事寧則棄之,或更得罪;不若留賊以為富貴之資。”眾乃止。全渡江追賊,會朝廷以泰寧都將段彥謨代為招討使,全亦止。由是賊勢復振,攻鄂州,陷其外郭,轉掠饒、信、池、宣、歙、杭十五州,眾至二十萬。
  [21]黃巢向北進攻襄陽,唐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與江西招討使淄州刺史曹全合兵,屯於荊門以抗拒黃巢。賊軍趕到,劉巨容在林中埋下伏兵,曹全率輕騎迎戰,假裝不勝而走,賊軍追趕,伏兵齊發,大破賊軍,並乘勝追逐到江陵,俘虜和斬殺賊軍十分之七八。黃巢與尚讓收集餘眾渡過長江向東轉移。有人勸劉巨容窮追不捨,可將賊軍殺盡,但劉巨容卻有不同看法,他說:“國家常說話不算數,有危急時就撫存將士,不惜賞官予人,事情平定下來時就將我們拋棄於一邊,有的人甚至因功得罪;不如將殘留下來,以為我輩取富貴的資本。”部眾於是不再提追擊黃巢之事。曹全率軍渡過長江追趕賊軍,恰好朝廷任命泰寧都將段彥謨代曹全為招討使,於是曹全也停止了追擊。賊軍得以逃走,勢力復振,進攻鄂州,將其外城攻陷,轉而揮師掠奪饒州、信州、池州、宣州、歙州、杭州等十五州之地,部眾又發展到二十萬人。
  [22]康傳圭自代州赴晉陽,庚辰,至烏城驛;張鍇、郭出迎,亂刀斫殺之,至府,又族其家。
  [22]康傳圭自代州趕赴晉陽,庚辰(二十五日),來到烏城驛;河東都虞候張鍇、郭出城來迎接,康傳圭命部下用亂刀將二人砍殺。進入河東軍府,又將二人家族全部誅滅。
  [23]十二月,以王鐸為太子賓客、分司。
  [23]十二月,朝廷任命王鐸為太子賓客、分司東都任閒職。
  [24]初,兵部尚書盧攜嘗薦高駢可為都統,至是,駢將張等屢破黃巢,乃復以攜為門下侍郎、平章事,凡關東節度使,王鐸、鄭畋所除者,多易置之。
  [24]起初,兵部尚書盧攜曾舉薦高駢可擔任都統,至此,高駢部將張等屢次攻破黃巢,於是唐僖宗再任盧攜為門下侍郎、平章事,舉凡關東諸鎮的節度使,由王鐸、鄭畋所任命的多罷免改任。
  [25]是歲,桂陽賊陳彥謙隱郴州,殺刺史董嶽。
  [25]這一年,桂陽賊帥陳彥謙攻陷郴州,將郴州刺史董嶽殺死。
廣明元年(庚子、880)
廣明元年(庚子,公元880年)
  [1]春,正月,乙卯朔,改元。
  [1]春季,正月,乙卯朔(初一),改年號為廣明元年。
  [2]沙陀入雁門關,寇忻、代。二月,庚戌,沙陀二萬餘人逼晉陽,辛亥,陷太谷。遣汝州防禦使博昌諸葛爽帥東都防禦兵救河東。
  [2]沙陀族軍隊侵入雁門關,進犯忻州、代州。二月,庚戌(二十六日),沙陀族軍隊二萬餘人進逼晉陽,辛亥(二十七日),攻陷太谷。朝廷派遣汝州防禦使博昌人諸葛爽率領東都防禦兵援救河東。
  [3]河東節度使康傳圭,專事威刑,多復仇怨,強取富人財。遣前遮虜軍使蘇弘軫擊沙陀於太谷,至秦城,遇沙陀,戰不利而還,傳圭怒,斬弘軫。時沙陀已還代北,傳圭遣都教練使張彥球將兵三千追之。壬戌,至百井,軍變,還趣晉陽。傳圭閉城拒之,亂兵自西明門入,殺傳圭;監軍周從寓自出慰諭,乃定,以彥球為府城都虞候。朝廷聞之,遣使宣慰曰:“所殺節度使,事出一時,各宜自安,勿復憂懼。”
  [3]河東節度使康傳圭,對部下專用威刑,結下了許多仇怨,又強奪富人家財。康傳圭派遣前遮虜軍使蘇弘軫討擊沙陀軍於太谷,在秦城與沙陀軍遭遇,作戰失利後退兵。康傳圭發怒,將蘇弘軫斬首。這時沙陀軍已退回代北,康傳圭派遣都教練使張彥球率領三千軍隊追擊。壬戌(三月初九),到來百井,軍隊發生變亂,迴歸晉陽。康傳圭關閉城們將亂軍拒於城外,亂兵自西明門進入,殺康傳圭;監軍周從寓親自出來撫慰勸喻,才使局面平定下來,於是以張彥球為府城都虞候。朝廷得知情況,派遣使者宣慰說:“你們殺了節度使,事出於一時,大家各自安心,不要再憂懼了。”
  [4]左拾遺侯昌業以盜賊滿關東,而上不親政事,專務遊戲,賞賜無度,田令孜專權無上,天文變異,社稷將危,上疏極諫。上大怒,召昌業至內侍省,賜死。
  [4]左拾遺侯昌業認為盜賊遍於潼關以東,而唐僖宗卻不親政事,一心遊戲,對臣下賞賜沒有節度,宦官田令孜專權,無視皇上,使天象發生變異,社稷將有危險,因而向唐僖宗上疏極諫。唐僖宗惱羞成怒,將侯昌業召至內侍省,賜他自盡。
  [5]上好騎射、劍槊、法算,至於音律、博,無不精妙;好蹴鞠、鬥雞,與諸王賭鵝,鵝一頭至五十緡。尤善擊球,嘗謂優人石野豬曰:“朕若應擊球進士舉,須為狀元。”對曰:“若遇堯、舜作禮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駁放。”上笑而已。
  [5]唐僖宗好騎馬射箭,舞劍弄槊,還喜愛陰陽算學,對音律、擲色子賭博也無不精妙;常玩蹴鞠、鬥雞,與諸王賭鵝,一隻鵝賭五十緡錢。尤其是善於擊馬球,曾經對伎優石野豬說:“朕如果參加擊球進士的考試,必定考得狀元。”石野豬回答說:“如果遇到堯、舜作禮部侍郎,恐怕陛下不免要被放逐。”唐僖宗聽後大笑。
  [6]度支以用度不足,奏借富戶及胡商貨財;敕借其半。鹽鐵轉運使高駢上言:“天下盜賊蜂起,皆出於飢寒,獨富戶、胡商未耳。”乃止。
  [6]度支官因國家國度不足,上奏請借富戶及胡商的財產、貨物。唐僖宗頒下詔數,令富戶、胡商將一半財貨借給國家。鹽鐵轉運使高駢上言朝廷:“如今天下盜賊蜂起,起因都是由於飢寒交迫,只有富戶、胡商沒有造反了。”唐僖宗於是撤銷借富戶、胡商一半財產的詔令。
  [7]高駢奏改楊子院為發運使。
  [7]淮南節度使高駢上奏請求將楊州留後所居的揚子院改為發運使。
  [8]三月,庚午,以左金吾大將軍陳敬為西川節度使。敬,許州人,田令孜之兄也。
  [8]三月,庚午(十七日),唐僖宗任命左金吾大將軍陳敬為西川節度使。陳敬是許州人,為田令孜的兄長。
  初,崔安潛鎮許昌,令孜為敬求兵馬使,安潛不許。敬因令孜得隸左神策軍,數歲,累遷至大將軍。令孜見關東群盜日熾,陰為幸蜀大計,奏以敬及其腹心左神策大將軍楊師立、牛勖、羅元杲鎮三川,上令四人擊賭三川,敬得第一籌,即以為西川節度使,代安潛。
  起初,崔安潛坐鎮許昌,田令孜為陳敬向崔安潛求兵馬使的官位,崔安潛沒有許諾。陳敬又因田令孜得到左神策軍的軍籍,幾年後,多次遷官作到大將軍。田令孜看到潼關以東廣大地區群盜勢力日益壯大,暗中為日後逃入西蜀作準備,於是上奏請以陳敬及其心腹左神策大將軍楊師立、牛勖、羅元杲坐鎮三川,唐僖宗命令四人以擊來打睹,陳敬獲得第一籌,僖宗即以陳敬為西川節度使,以取代崔安潛。
  [9]辛未,以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鄭從讜同平章事,充河東節度使。康傳圭既死,河東兵益驕,故以宰相鎮之,使自擇參佐。從讜奏以長安令王調為節度副使,前兵部員外郎、史館修撰劉崇龜為節度判官,前司勳員外郎、史館修撰趙崇為觀察判官,前進士劉崇魯為推官。時人謂之小朝廷,言名士之多也。崇龜、崇魯,政會之七世孫也。時承晉陽新亂之後,日有殺掠,從讜貌溫而氣勁,多謀而善斷,將士欲為惡者,從讜輒先覺,誅之,奸軌惕息。為善者撫待無疑,如張彥球有方略,百井之變,非其本心,獨推首亂者殺之,召彥球尉諭,悉以兵柄委之,軍中由是遂安。彥球為從讜盡死力,卒獲其用。
  [9]辛未(十八日),朝廷任命門下侍郎、同平章事鄭從讜以同平章事銜,充任河東節度使。康傳圭既已死亡,河東兵更加驕橫,所以任命宰相坐鎮河東,並讓鄭從讜自己選擇輔佐官。鄭從讜上奏請以長安令王調為節度副使,前兵部員外郎、史館修撰劉崇龜為節度判官,前司勳員外郎、史館修撰趙崇為觀察判官,進士及第而尚未授官的劉崇魯為推官。當時人將鄭從讜這個班子稱為小朝廷,指的是這個班子名士眾多。劉崇龜和劉崇魯是劉政會七世孫。當時正是晉陽新近發生軍亂之後,每日都出現殺掠,鄭從讜面貌溫和而內氣剛勁,多謀善斷,有企圖作惡的將士,鄭從讜總是先有察覺,將他誅殺,使心術不正的人有所警惕。鄭從讜對善良的人撫慰親信不加懷疑,如張彥球很有方略,百井之變,不是他的本心,鄭從讜只是將首謀作亂者查出處死,而將張彥球召來慰問勸諭,將全部兵權委交給他,軍中於是逐漸得到安定。張彥球也為鄭從讜竭盡死力,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10]淮南節度使高駢遣其將張等擊黃巢屢捷,盧攜奏以駢為諸道行營都統。駢乃傳檄徵天下兵,且廣召募,得土客之兵共七萬,威望大振,朝廷深倚之。
  [10]淮南節度使高駢派遣其部將張等人討擊黃巢軍,屢次獲得勝利,盧攜於是上奏唐僖宗請以高駢為諸道行營兵馬都統。高駢於是傳檄徵發天下兵馬,並且廣為招募,得到淮南本土士兵和諸道軍隊士兵共七萬人。勢力的壯大使高駢威望大振,朝廷對他更深加倚重。
  [11]安南軍亂,節度使曾袞出城避之,諸道兵戍邕管者往往自歸。
  [11]安南發生軍亂,節度使曾袞逃出城外躲避亂軍。諸道戍守邕管計程車兵紛紛擅自返歸原籍。
  [12]夏,四月,丁酉,以太僕卿李琢為蔚、朔等州招討都統、行營節度使。琢,聽之子也。
  [12]夏季,四月,丁酉(十四日),朝廷任命太僕卿李琢為蔚、朔等州招討都統、行營節度使。李琢是李聽的兒子。
  [13]張渡江擊賊帥王重霸,降之;屢破黃巢軍,巢退保饒州,別將常宏以其眾數萬降。攻饒州,克之,巢走。時江、淮諸軍屢奏破賊,率皆不實,宰相已下表賀,朝廷差以自安。
  [13]張渡過長江襲擊賊軍將帥王重霸,迫使王重霸投降;又屢次襲破黃巢軍,於是黃巢退保饒州,其部下別將常宏率所部數萬人降唐。張進攻饒州,將城攻克,黃巢又撤走。這時江、淮間諸官軍屢有破賊報捷的奏文,幾乎全不是實情,宰相以下百官得到虛假的捷報,都上表唐僖宗表示祝賀,朝廷便自覺安穩。
  [14]以李琢為蔚朔節度使,乃充都統。
  [14]朝廷任命李琢為蔚朔節度使,並仍舊充任都統。
  [15]以楊師立為東川節度使,牛勖為山南西道節度使。
  [15]又任命楊師立為東川節度使;牛勖為山南西道節度使。
  [16]以諸葛爽為北面行營副招討。
  [16]任命諸葛爽為北面行營副招討。
  [17]初,劉巨容既還襄陽,荊南監軍楊復光以忠武都將宋浩權知府事,泰寧都將段彥以兵守其城;詔以浩為荊南安撫使,彥恥居其下。浩禁軍士翦伐街中槐柳,彥部卒犯冷,浩杖其背,彥怒,挾刃馳入,並其二子殺之。復光奏浩殘酷,為眾所誅;詔以彥為朗州刺史,以工部侍郎鄭紹業為荊南節度使。
  [17]起初,劉巨容在大破黃巢後回到襄陽,荊南監軍楊復光命令忠武都將暫時掌管府事,泰寧都將段彥率所部兵守荊南城;唐僖宗下詔任命宋浩為荊南安撫使,段彥感到居於宋浩之下是恥辱。宋浩禁止伐街中的槐柳樹,段彥所部士卒違犯禁令,宋浩用刑杖打犯禁士兵的背,段彥極感憤怒,懷挾利刀馳入軍府,殺宋浩及其兩個兒子。楊復光上奏朝廷稱宋浩殘酷,被激憤計程車眾誅殺;於是唐僖宗下詔任命段彥為朗州刺史,又任命工部待郎鄭紹業為荊南節度使。
  [18]五月,丁巳,以汝州防禦使諸葛爽為振武節度使。
  [18]五月,丁巳(初四),朝廷任命汝州防禦使諸葛爽為振武節度使。
  [19]劉漢宏之黨浸盛,侵掠宋、兗;甲子,徵東方諸道兵討從。
  [19]劉漢宏的部眾逐漸壯大,侵入宋州,兗州劫掠;甲子(十一日),朝廷徵東方諸道兵討伐劉漢宏。
  [20]黃巢屯信州,遇疾疫,卒徒多死。張急擊之,巢以金,且致書請降於高駢,求保奏;駢欲誘致之,許為之求節。時昭義、感化、義武等軍皆至淮南,駢恐分其功,乃奏賊不日當平,不煩諸道兵,請悉遣歸;朝廷許之。賊知諸道兵已北渡淮,乃告絕於駢,且請戰。駢怒,令擊之,兵敗,死,巢勢復振。
  [20]黃巢軍駐紮在信州,遇到傳染病,士卒死了很多。張趁機急攻賊軍,黃巢以黃金引誘張,並向高駢致書請降,請求高駢向朝廷保奏;高駢也想誘黃巢上鉤,許諾願為黃巢向朝廷求得節。當時昭義、感化、義武等軍隊都趕到淮南,高駢恐怕這些軍隊瓜分他的功勞。於是上奏朝廷說賊眾不幾日就當平定,不用麻煩諸道軍隊,請求將諸道軍隊全部遣歸本鎮。朝廷相信高駢,批准了他的奏請。黃巢刺探到唐諸道兵已經北渡淮河,於是與高駢絕交,並且出戰。高駢得知後怒氣沖天,命令張向黃巢軍進攻,被殺得大敗,張也戰死,於是黃巢的勢力復振。
  [21]乙亥,以樞密使西門思恭為鳳翔監軍。丙子,以宣微使李順融為樞密使。皆降白麻,於閣門出案,與將相同。
  [21]乙亥(二十二日),朝廷派宦官樞密使西門思恭為鳳翔監軍。丙了(二十三日),唐僖宗任宣微使李順融為樞密使。對這些宦官的任命,都是由閣門出案降白麻,與朝官將相命官的手續相同。
  [22]西川節度使陳敬素微賤,報至蜀,蜀人皆驚,莫知為誰。有青城妖人乘其聲勢,帥其黨詐稱陳僕射,馬步使瞿大夫覺其妄、執之,沃以狗血,即引服,悉誅之。六月,庚寅,敬至成都。
  [22]西川節度使陳敬向來很微賤,讓他主管西蜀的訊息傳出,蜀中人士都感到驚訝,不知道陳敬是誰。有一個青城無名妖人借用這種聲勢,率領其徒偽稱是陳僕射,馬步使瞿大夫察覺其妖妄,將他逮捕,灌以狗血,他便服罪了,將他及其黨羽全部誅死。六月,庚寅(初八),陳敬到達成都。
  [23]黃巢別將陷陵州、婺州。
  [23]黃巢別將攻陷睦州、婺州。
  [24]盧攜病風不能行,謁告;己亥,始入對,敕勿拜,遣二黃門掖之。攜內挾田令入,外倚高駢,上寵遇甚厚,由是專制朝政,高下在心。既病,精神不完,事之可否決於親吏楊溫、李修,貨賂公行。豆盧無他材,專附會攜。崔沆時有啟陳,常為所沮。
  [24]盧攜得中風病不能行走,請假居於私宅養病;已亥(十七日),始上朝議政,唐僖宗令他不用下拜,派兩個宦官扶掖著他視事。盧攜在內挾恃著宦官田令孜的勢力,在外倚靠高駢的軍事力量,加上唐僖宗對他極為寵信,所以專制朝政,政事無論高下都出自他的主意。既已病倒,精神不好,政事由他的親吏楊溫、李修裁決,賄賂公然而行。宰相豆盧沒有什麼才能,專意附會盧攜。另一宰相崔沆對政事時常有一些建議,常為盧攜所阻遏。
  [25]庚子,李琢奏沙陀二千來降。琢時將兵萬人屯代州,與盧龍節度使李可舉、吐谷渾都督赫連鐸共討沙陀。李克用遣大將高文集守朔州,自將其眾拒可舉於雄武軍。鐸遣人說文集歸國,文集執克用將傅文達,與沙陀酋長李友金、薩葛都督米海萬、安慶都督史敬存皆降於琢,開門迎官軍。友金,克有之族父也。
  [25]庚子(十八日),李琢奏告朝廷,稱有沙陀族二千人來降。李琢當時統率軍隊萬人駐屯代州,與盧龍節度使李可舉、吐谷渾都督赫連鐸共同討伐沙陀。李克用派遣大將高文集據守朔州,自己率軍抗拒李可舉於雄武軍。赫連鐸派遣人遊說高文集歸附國家,高文集逮捕李克用部將傅文達,與沙陀酋長李友金、薩葛都督米海萬、安慶都督史敬存等人均投降於李琢,開城門迎接唐官軍。李友金是李克用的族父。
  [26]庚戌,黃巢攻宜州,陷之。
  [26]庚戌(二十八日),黃巢軍進攻宣州,將城攻陷。
  [27]劉漢宏南掠申、光。
  [27]劉漢宏向南攻掠申州、光州。
  [28]趙宗政之還南詔也,西川節度使崔安潛表以崔澹之說為是,且曰:“南詔小蠻,本雲南一郡之地;今遣使與和,彼謂中國為怯,復求尚主,何以拒之!”上命宰相議之。盧攜、豆盧琢上言:“大中之末,府庫充實。自鹹通以來,蠻兩陷安南、邕管,一入黔中,四犯西川,徵兵運糧,天下疲弊,逾十五年,租賦太半不入京師,三使、內庫內茲空竭,戰士死於瘴癘,百姓困為盜賊,致中原杞,皆蠻故也。前歲冬,蠻不為寇,由趙宗政示歸。去歲冬,蠻不為寇,由徐雲虔覆命,蠻尚有覬望。今安南子城為叛卒所據,節度使攻之未下,自餘戍卒,多已自歸,邕管客軍,又減其半。冬期且至,儻蠻寇侵軼,何以枝梧!不若且遣使臣報復,縱未得其稱臣奉貢,且不使之懷怨益深,堅決犯邊,則可矣。”乃作詔賜陳敬,許其和親,不稱臣,令敬錄詔白,並移書與之,仍增賜金帛。以嗣曹王龜年為宗正少卿充使,以徐雲虔為副使,別遣內使,共齎詣南詔。
  [28]趙宗政回到南詔時,當時的西川節度使崔安潛上表朝廷,指出崔澹所說的對付南詔蠻人的政策是對的,並且聲言:“南詔小蠻,本不過雲南一郡之地;今天派遣使者與我朝約和,是他們以為中國怯弱,如果再來求公主,將以何種理由拒絕!”唐僖宗命令宰相就此事議論。盧攜、豆盧說:“大中末年,府庫充實。而自鹹通年以來,南詔蠻軍兩次攻陷安南、邕管,一次侵入黔中,四次進犯西川,朝廷徵兵運糧,天下百姓疲弊至極,已超過十五年,有大半租賦不能輸入京師,度支、戶部、鹽鐵三使和禁宮內庫由此而空竭,戰士由於荒蠻之地的瘴氣瘟疫而死亡,百姓由於貧困無告而結夥為盜賊,以致中原地區只剩下榛子杞柳,這都是由於南詔蠻人的緣故。前年冬季,南詔蠻人沒有侵犯唐境,是由於趙宗政尚未歸國。去年冬季,南詔蠻人沒有侵犯唐境,是由於徐雲虔自南詔回朝覆命,使南詔蠻人尚存有約和的企望。今天安南內城被叛亂計程車卒佔據,節度使曾袞率軍圍攻不能克,其餘戍卒,大多已擅自歸返原籍,邕管軍轄下的外來諸道戍兵已減少一半。冬季就要來臨,倘若南詔蠻軍入寇侵犯,將如何對付!還不如暫且派遣使臣往南詔回報,即使不能使得南詔王向大唐皇帝稱臣納貢,也不會使他們對我大唐王朝懷抱更深的怨恨,而堅持要進犯我邊境,若能達到這樣的目的,也就可以了。”於是唐僖宗令作詔書賜予西川節度使陳敬,准許與南詔和親,而不必強求其向唐朝稱臣。命令陳敬抄錄詔書,並將書派人送往南詔,又增賜黃金玉帛。任命嗣曹王李龜年為宗正少卿充當使臣,任命徐雲虔為副使,另外還派遣宦官中使隨同,一道帶著書信前往南詔。
  [29]秋,七月,黃巢自採石渡江,圍天長、六合,兵勢甚盛。淮南將畢師鐸言於高駢曰:“乾廷倚公為安危,今賊數十萬眾乘勝長驅,若涉無人之境,不據險要之地以擊之,使逾長淮,不可複製,必為中原大患。”駢以諸道兵已散,張復死,自度力不能制,畏怯不敢出兵,但命諸將嚴備,自保而已,且上表告急,稱:“賊六十餘萬屯天長,去臣城無五十里。”先是,盧攜謂“駢有文武長才,若悉委以兵柄,黃巢不足平。”朝野雖有謂駢不足恃者,然猶庶幾望之。及駢表至,上下失望,人情大駭。詔書責駢散遣諸道兵,致賊乘無備渡江。駢上表言:“臣奏聞遣歸,亦非自專。今臣竭力保衛一方,必能濟辦;但恐賊迤邐過準,宜急敕東道將士善為御備。”遂稱風痺,不復出戰。
  [29]秋季,七月,黃巢軍從採石渡過長江,圍攻天長、六合。兵勢相當強大。淮南軍將畢師鐸向高駢進言:“朝廷把安危倚仗於您,如今賊眾數十萬乘勝長途驅進,有如進入無人之境,倘若不及時佔據險要之地攻擊賊軍,讓他們越過長淮,就再也沒有辦法制服他們了,必這要成為中原的大患。”高駢因諸道援軍已遣散,張又戰死,自己感到不能制止黃巢北進,畏懼之心加上懦怯使他不敢出兵,只是命令諸將嚴加戒備,採取自保策略而已,並且上表朝廷告急,聲稱:“黃巢賊六十餘萬眾屯聚天長,距我城不到五十里。”先前,盧攜聲言:“高駢有文武大才,如果將兵柄全都委交於他,平定黃巢將不在話下。”朝野人士雖然有不少人說高駢不足以依恃,但猶對他抱有一線希望。當高駢的表文送達朝廷,使朝野上下一片失望,人情震恐。唐僖宗下詔譴責高駢妄自遣散諸道軍,致使黃巢賊眾乘唐軍無備而渡過長江。高駢上表辯解說:“我上奏建議遣歸諸道軍隊,不能算是自我專權。今天我竭盡全力保衛一方,必定是能辦到的,只是恐怕賊眾連綿曲折渡過淮河,應緊急命令東面諸道將士加強戒備,奮力抵禦為是。”於是高駢宣稱患風痺症,不再派兵與黃巢作戰。
  [30]詔河南諸道發兵屯水,泰寧節度使齊克讓屯汝州, 以備黃巢。
  [30]唐僖宗下詔命令河南諸道調發軍隊駐紮在水,泰寧節度使齊克讓駐紮在汝州,以防備黃巢。
  [31]辛酉,以淄州刺史曹全為天平節度使、兼東面副都統。
  [31]辛酉(九日),任命淄州刺史曹全為天平軍節度使,兼任東面副都統。
  [32]劉漢宏請降;戊辰,以為宿州刺史。
  [32]劉漢宏向唐朝廷請求投降;戊辰(十六日),朝廷任命劉漢宏為宿州刺史。
  [33]李克用自雄武軍引兵還擊高文集於朔州,李可舉遣行軍司馬韓玄紹邀之於藥兒嶺,大破之,殺七千餘人,李盡忠、程懷信皆死;又敗之於雄武軍之境,殺萬人。李琢、赫連鐸進攻蔚州;李國昌戰敗,部眾皆潰,獨與克用及宗族北入達靼。詔以鐸為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使;吐谷渾白義成為蔚州刺史;薩葛米海萬為朔州刺史;加李可舉兼侍中。
  [33]沙陀李克用自雄武軍率領軍隊回朔州,還擊背叛自己的高文集部,唐盧龍節度使李可舉派遣行軍司馬韓玄紹於藥兒嶺邀擊,大破李克用軍,殺死七千餘人,李盡忠、程懷信也都被殺死,李克用軍又在雄武軍境內被打敗,上萬人被殺。李琢、赫連鐸率軍進攻蔚州,沙陀李國昌被擊敗,其部眾全部潰散,隻身與李克用及其宗族向北逃入韃靼部落。唐僖宗下詔任命赫連鐸為雲州刺史、大同軍防禦使;吐谷渾人白義成為蔚州刺史;薩葛人米海萬為朔州刺史;又加李可舉官兼侍中。
  達靼本羯之別部也,居於陰山。後數月,赫連鐸陰賂達靼,使取李國昌父子,李克用知之,時與其豪帥遊獵,置馬鞭、木葉或懸針,射之無不中,豪帥心服。又置酒與飲,酒酣,克用言曰:“吾得罪天子,願效忠而不得。今聞黃巢北來,必為中原患,一旦天子若赦吾罪,得與公輩南向共立大功,不亦快乎!人生幾何,誰能老死沙磧邪!”達靼知無留意,乃止。
  韃靼本是族的別部,居住陰山一帶,以後數月,赫連鐸暗中賄賂韃靼,讓他們捕送李國昌父子,李克用知道其中陰謀,經常與韃靼豪帥出遊巡獵,將馬鞭、木葉或懸針放在遠處當靶子,沒有一次不中靶心,使韃靼豪帥心服。又設酒宴與韃靼豪帥對飲,喝到興頭上,李克用說:“我得罪了大唐天子,願為唐效忠而沒有門路,如今聽說黃巢大軍北進,必定成為中原的大患,一旦大唐天子要赦免我的罪過,就將會同你們一起南下,共立大功,不是也很痛快嗎!人生並不長久,誰願意老死於沙磧之中!”韃靼聽說這些話後,知道李克用並無留在韃靼的意思,於是不再接受赫連鐸的賄賂以謀害李克用等。
  [34]八月,甲午,以前西川節度使崔安潛為太子賓客、分司。
  [34]八月,甲午(十三日),朝廷任命前川節度使崔安為太子賓客,分司東都充閒職。
  [35]九月,東都奏:“汝州所募軍李光庭等五百人自代州還,過東都,燒安喜門,焚掠市肆,由長夏門去。”
  [35]九月,東都上表奏告朝廷:“汝州所招募的軍隊李光庭百人從代州還朝,路過東都時,燒安喜門進入洛陽坊市,在坊市大肆焚燒搶劫,由長夏門出走。”
  [36]黃巢眾號十五萬,曹全以其眾六千與之戰,頗有殺獲;以眾寡不敵,退屯泗上,以俟諸軍至,併力擊之;而高駢竟不之救,賊遂擊全,破之。
  [36]曹巢軍號稱十五萬,唐將曹全率所部兵六千人與黃巢軍接戰,殺獲不少人,但由於寡不敵眾,退兵屯於泗州,以等待諸道援軍的到來,併合力圍剿;但高駢居然不出兵救援,黃巢派兵攻擊曹全軍,將其擊敗。
  [37]徐州遣兵三千赴水,過許昌。徐卒素名兇悖,節度使薛能,自謂前鎮彭城,有恩信于徐人,館之球場。及暮,徐卒大噪,能登子城樓問之,地以供備疏闕,慰勞久之,方定;許人大懼。時忠武亦遣大將周岌詣水,行未遠,聞之,夜,引兵還,比明,入城,襲擊徐卒,盡殺之;且怨能之厚徐卒也,遂逐之。能將奔襄陽,亂兵迫殺之,並其家。岌自稱留後。汝、鄭把截制置使齊克讓恐為岌所襲,引兵還兗州,諸道屯水者皆散。黃巢遂悉眾渡淮,所過不虜掠,惟取丁壯以益兵。
  [37]徐州派遣三千兵赴水,經過許昌。徐州士卒一慣有兇狠的名聲。節度使薛能自稱以前曾鎮守彭城,對徐州人有恩信,於是將士兵安排在場宿營。至入夜之時,徐州士卒大聲喧噪,薛能登上內城樓問訊,徐州士卒回答說宿地裝置太差,供應缺少,薛能慰勞許久,眾情才安定。許州人聞知後驚恐萬狀。當時忠武軍也派遣大將周岌率兵往水,未走多遠,聞知城中徐州士卒鬧事,引兵還,到第二天天亮,忠武軍入許州城襲擊徐州軍隊,將徐州兵全部殺死;又怨薛能待徐州兵卒太厚,將薛能驅逐。薛能將要逃奔襄陽,亂兵將他追殺,並殺其全家。於是周岌自稱留後。唐汝、鄭把截制置使齊克讓恐怕遭到周岌襲擊,帶著軍隊歸還兗州,屯於水的諸道軍隊也全部散去。黃巢於是乘機率全部軍隊渡過淮河,所過之處不虜不掠,只是收納丁壯以擴充兵員。
  [38]先是徵振武節度使吳師泰為左金吾大將軍,以諸葛爽代之。師泰見朝廷多故,使軍民上表留己。冬,十月,復以師泰為振武節度使,以爽為夏綏節度使。
  [38]先前,唐僖宗徵振武節度使吳師泰為左金吾大將軍,以諸葛爽代吳師泰任振武軍節度使。吳師泰看到唐朝朝廷多有變故,私下讓軍民上表請留自己。冬季,十月,理任吳師泰為振武節度使,任諸葛爽為夏綏節度使。
  [39]黃巢陷申州,遂入潁、宋、徐、兗之境,所至吏民逃潰。
  [39]黃巢率軍攻陷申州,於是進入潁州、宋州、徐州、兗州境內,所到之處,吏民均逃跑潰散。
  [40]群盜陷澧州,殺刺史李詢、判官皇甫鎮。鎮舉進士二十三上,不中第,詢闢之。賊至,城陷,鎮走,問人曰:“使君免乎?”曰:“賊執之矣。”鎮曰:“吾愛知若此,去將何之!”遂還詣賊,竟與同死。
  [40]一群盜賊攻陷澧州,將刺史李詢、判官皇甫鎮殺死。皇甫鎮參加科舉進士科考試達二十三次,都未中舉,被李詢召闢入幕府。黃巢軍攻陷州城,皇甫鎮逃出城,向出城者詢問:“李使君得出城否?”有人告訴說:“刺史李詢已被賊捉住。”皇甫鎮說:“我受李詢知遇大恩,出城又能往何處去!”於是回到城中,竟與李詢同死。
補充糾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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