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襄公·襄公二十三年

襄公二十三年原文

  【经】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日有食之。三月己巳,杞伯□卒。夏,邾畀我来奔。葬杞孝公。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陈侯之弟黄自楚归于陈。晋栾盈复入于晋,入于曲沃。秋,齐侯伐卫,遂伐晋。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己卯,仲孙速卒。冬十月乙亥,臧孙纥出奔邾。晋人杀栾盈。齐侯袭莒。

  【传】二十三年春,杞孝公卒,晋悼夫人丧之。平公不彻乐,非礼也。礼,为邻国阙。

  陈侯如楚。公子黄愬二庆于楚,楚人召之。使庆乐往,杀之。庆氏以陈叛。夏,屈建从陈侯围陈。陈人城,板队而杀人。役人相命,各杀其长。遂杀庆虎、庆寅。楚人纳公子黄。君子谓:「庆氏不义,不可肆也。故《书》曰:『惟命不于常。』」

  晋将嫁女于吴,齐侯使析归父媵之,以藩载栾盈及其士,纳诸曲沃。栾盈夜见胥午而告之。对曰:「不可。天之所废,谁能兴之?子必不免。吾非爱死也,知不集也。」盈曰:「虽然,因子而死,吾无悔矣。我实不天,子无咎焉。」许诺。伏之,而觞曲沃人。乐作。午言曰:「今也得栾孺子,何如?」对曰:「得主而为之死,犹不死也。」皆叹,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贰之有?」盈出,遍拜之。

  四月,栾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昼入绛。初,栾盈佐魏庄子于下军,献子私焉,故因之。赵氏以原、屏之难怨栾氏,韩、赵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与范氏和亲。知悼子少,而听于中行氏。程郑嬖于公。唯魏氏及七舆大夫与之。

  乐王鲋待坐于范宣子。或告曰:「栾氏至矣!」宣子惧。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宫,必无害也。且栾氏多怨,子为政,栾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既有利权,又执民柄,将何惧焉?栾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强取也。夫克乱在权,子无懈矣。」公有姻丧,王鲋使宣子墨縗冒絰,二妇人辇以如公,奉公以如固宫。

  范鞅逆魏舒,则成列既乘,将逆栾氏矣。趋进,曰:「栾氏帅贼以入,鞅之父与二三子在君所矣。使鞅逆吾子。鞅请骖乘。」持带,遂超乘,右抚剑,左援带,命驱之出。仆请,鞅曰:「之公。」宣子逆诸阶,执其手,赂之以曲沃。

  初,斐豹隶也,着于丹书。栾氏之力臣曰督戎,国人惧之。斐豹谓宣子曰:「苟焚丹书,我杀督戎。」宣子喜,曰:「而杀之,所不请于君焚丹书者,有如日!」乃出豹而闭之,督戎从之。逾隐而待之,督戎逾入,豹自后击而杀之。范氏之徒在台后,栾氏乘公门。宣子谓鞅曰:「矢及君屋,死之!」鞅用剑以帅卒,栾氏退。摄车从之,遇栾氏,曰:「乐免之,死将讼女于天。」乐射之,不中;又注,则乘槐本而覆。或以戟钩之,断肘而死。栾鲂伤。栾盈奔曲沃,晋人围之。

  秋,齐侯伐卫。先驱,谷荣御王孙挥,召扬为右。申驱,成秩御莒恒,申鲜虞之傅挚为右。曹开御戎,晏父戎为右。贰广,上之登御邢公,卢蒲癸为右。启,牢成御襄罢师,狼蘧疏为右。胠,商子车御侯朝,桓跳为右。大殿,商子游御夏之御寇,崔如为右,烛庸之越驷乘。

  自卫将遂伐晋。晏平仲曰:「君恃勇力以伐盟主,若不济,国之福也。不德而有功,忧必及君。」崔杼谏曰:「不可。臣闻之,小国间大国之败而毁焉,必受其咎。君其图之!」弗听。陈文子见崔武子,曰:「将如君何?」武子曰:「吾言于君,君弗听也。以为盟主,而利其难。群臣若急,君于何有?子姑止之。」文子退,告其人曰:「崔子将死乎!谓君甚,而又过之,不得其死。过君以义,犹自抑也,况以恶乎?」

  齐侯遂伐晋,取朝歌,为二队,入孟门,登大行,张武军于荧庭,戍郫邵,封少水,以报平阴之役,乃还。赵胜帅东阳之师以追之,获晏□。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礼也。

  季武子无适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申丰,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而立之。」申丰趋退,归,尽室将行。他日,又访焉,对曰:「其然,将具敝车而行。」乃止。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季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尊絜之。召悼之,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鉏,使与之齿,季孙失色。

  季氏以公鉏为马正,愠而不出。闵子马见之,曰:「子无然!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敬共父命,何常之有?若能孝敬,富倍季氏可也。奸回不轨,祸倍下民可也。」公鉏然之。敬共朝夕,恪居官次。季孙喜,使饮己酒,而以具往,尽舍旃。故公鉏氏富,又出为公左宰。

  孟孙恶臧孙,季孙爱之。孟氏之御驺丰点好羯也,曰:「从余言,必为孟孙。」再三云,羯从之。孟庄子疾,丰点谓公鉏:「苟立羯,请仇臧氏。」公鉏谓季孙曰:「孺子秩,固其所也。若羯立,则季氏信有力于臧氏矣。」弗应。己卯,孟孙卒,公鉏奉羯立于户侧。季孙至,入,哭,而出,曰:「秩焉在?」公鉏曰:「羯在此矣!」季孙曰:「孺子长。」公鉏曰:「何长之有?唯其才也。且夫子之命也。」遂立羯。秩奔邾。

  臧孙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疢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孙死,吾亡无日矣。」

  孟氏闭门,告于季秋曰:「臧氏将为乱,不使我葬。」季孙不信。臧孙闻之,戒。冬十月,孟氏将辟,藉除于臧氏。臧孙使正夫助之,除于东门,甲从己而视之。孟氏又告季孙。季孙怒,命攻臧氏。乙亥,臧纥斩鹿门之关以出,奔邾。

  初,臧宣叔娶于铸,生贾及为而死。继室以其侄,穆姜之姨子也。生纥,长于公宫。姜氏爱之,故立之。臧贾、臧为出在铸。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贾,且致大蔡焉,曰:「纥不佞,失守宗祧,敢告不吊。纥之罪,不及不祀。子以大蔡纳请,其可。」贾曰:「是家之祸也,非子之过也。贾闻命矣。」再拜受龟。使为以纳请,遂自为也。臧孙如防,使来告曰:「纥非能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请!苟守先祀,无废二勋,敢不辟邑。」乃立臧为。臧纥致防而奔齐。其人曰:「其盟我乎?」臧孙曰:「无辞。」将盟臧氏,季孙召外史掌恶臣,而问盟首焉,对曰:「盟东门氏也,曰:『毋或如东门遂,不听公命,杀适立庶。』盟叔孙氏也,曰:『毋或如叔孙侨如,欲废国常,荡覆公室。』」季孙曰:「臧孙之罪,皆不及此。」孟椒曰:「盍以其犯门斩关?」季孙用之。乃盟臧氏曰:「无或如臧孙纥,干国之纪,犯门斩关。」臧孙闻之,曰:「国有人焉!谁居?其孟椒乎!」

  晋人克栾盈于曲沃,尽杀栾氏之族党。栾鲂出奔宋。书曰:「晋人杀栾盈。」不言大夫,言自外也。

  齐侯还自晋,不入。遂袭莒,门于且于,伤股而退。明日,将复战,期于寿舒。杞殖、华还载甲,夜入且于之隧,宿于莒郊。明日,先遇莒子于蒲侯氏。莒子重赂之,使无死,曰:「请有盟。」华周对曰:「贪货弃命,亦君所恶也。昏而受命,日未中而弃之,何以事君?」莒子亲鼓之,从而伐之,获杞梁。莒人行成。

  齐侯归,遇杞梁之妻于郊,使吊之。辞曰:「殖之有罪,何辱命焉?若免于罪,犹有先人之敝庐在,下妾不得与郊吊。」齐侯吊诸其室。

  齐侯将为臧纥田。臧孙闻之,见齐侯,与之言伐晋,对曰:「多则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昼伏夜动,不穴于寝庙,畏人故也。今君闻晋之乱而后作焉。宁将事之,非鼠如何?」乃弗与田。

  仲尼曰:「知之难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夏书》曰:『念兹在兹。』顺事、恕施也。」

襄公二十三年譯文

  二十三年春季,杞孝公死去,晉悼夫人為他服喪。晉平公不撤除音樂,這是不合於禮的。按照禮,應該為鄰國的喪事撤除音樂。

  陳哀公到達楚國,公子黃在楚國對二慶提出控訴,楚國人召見二慶,二慶讓慶樂前往,楚國人殺了慶樂。慶氏帶領陳國背叛楚國。夏季,屈建跟從陳哀公包圍陳國。陳國人築城,夾板掉下來,慶氏就殺死了築城人。築城的人互相傳令,各自殺死他們的工頭,於是乘機殺死了慶虎、慶寅。楚國人把公子黃送回陳國。君子認為:“慶氏行動不合於道義,就不能放肆。所以《書》說:‘天命不能常在。’”

  晉國將要把女兒嫁給吳國,齊莊公讓析歸父致送妾媵,用篷車裝著欒盈和他計程車,把他安置在曲沃。欒盈夜裡進見胥午並把情況告訴他。胥午回答說:“不能那麼做。上天所廢棄的,誰能夠把他興起?您必然不免於死。我不是愛惜一死,明知事情是不能成功的。”欒盈說:“儘管這樣,依靠您而死去,我不後悔。我確實不為上天保佑,您沒有過錯。”胥午答應了。把欒盈藏起來以後就請曲沃人喝酒,音樂開始演奏,胥午發話說:“現在要是找到欒孺子,怎麼辦?”人們回答說:“找到了主人而為他死,雖死猶生。”大家都嘆息,還有哭泣的。舉杯,胥午又說欒盈回來的話。大家都說:“找到了主人,還有什麼二心的!”欒盈走出來,對大家一一拜謝。

  四月,欒盈率領曲沃的甲兵,靠著魏獻子,在白天進入絳地。當初,欒盈在下軍中輔佐魏莊子,魏獻子和他私下裡很要好,所以依靠他。趙氏由於原、屏的禍難怨恨欒氏,韓氏、趙氏剛剛和睦。中行氏由於攻打秦國的那次戰役怨恨欒氏,本來和範宣子親近。知悼子年紀小,因此聽從中行氏的話。程鄭受到晉平公的寵信。只有魏氏和七輿大夫幫助欒氏。

  樂王鮒陪侍在範宣子旁邊。有人報告說:“欒氏來了。”宣子恐懼。樂王鮒說:“奉事國君逃到固宮,一定沒有危害。而欒氏怨敵很多,您主持國政,欒氏從外邊來的,您處在掌權的地位,這有利的條件就多了。既然有利有權,又掌握著對百姓的賞罰,還害怕什麼?欒氏所得到的,不就僅僅魏氏嗎!而且魏氏是可以用強力爭取過來的。平定叛亂在於有權力,您不要懈怠!”

  晉平公有親戚的喪事,樂王鮒讓範宣子穿著黑色的喪服,和兩個女人坐上手拉車去到晉平公那裡,陪侍晉平公去到固宮。範鞅去迎接魏獻子,魏獻子的軍隊已經排成行列、登上戰車,準備去迎接欒氏了。範鞅快步走進,說:“欒氏率領叛亂分子進入國都,鞅的父親和幾位大夫都在國君那裡,派鞅來迎接您,鞅請求在車上作為驂乘。”拉著帶子,就跳上魏獻子的戰車。範鞅右手摸著劍,左手拉著帶子,下令驅車離開行列。駕車的人請問到哪裡去,範鞅說:“到國君那裡。”範宣子在階前迎接魏獻子,拉著他的手,答應把曲沃送給他。

  當初,斐豹是一個奴隸,用紅字記載在竹簡上,欒氏有一個大力士叫督戎,國內的人們都害怕他。斐豹對範宣子說:“如果燒掉這竹簡,我去殺死督戎。”範宣子很高興,說:“你殺了他,如果不請求國君燒掉這竹簡,太陽可作明證!”於是就讓斐豹出宮門,然後關上宮門,督戎跟上他。斐豹翻進矮牆等著督戎,督戎翻進牆來,斐豹從後面猛擊而殺死了他。

  範氏的手下人在公臺的後面,欒氏登上宮門。範宣子對範鞅說:“箭要射到國君的屋子,你就死去!”範鞅用劍帶領步兵迎戰,欒氏敗退,範鞅跳上戰車追擊,遇到欒樂,範鞅說:“樂,別打了,我死了將會向上天控告你。”欒樂用箭射他,沒有射中,又把箭搭上弓弦,車輪碰上槐樹根而翻了車。有人用戟鉤打他,把他的手臂打斷,他就死了。欒魴受傷。欒盈逃到曲沃,晉國人包圍了他。

  秋季,齊莊公發兵攻打衛國。第一前鋒,穀榮駕御王孫揮的戰車,召揚作為車右。第二前鋒,成秩駕御莒恆的戰車,申鮮虞的兒子傅摯作為車右。曹開駕御齊莊公的戰車,晏父戎作為車右。齊莊公的副車,上之登駕御邢公的戰車,盧蒲癸作為車右,左翼部隊,牢成駕御襄罷師的戰車,狼蘧疏作為車右。右翼部隊,商子車駕御侯朝的戰車,桓跳作為車右。後軍,商子游駕御夏之禦寇的戰車,崔如作為車右,燭庸之越等四人共乘一輛車殿後。

  從衛國出發並將由此進攻晉國。晏平仲說:“君王依靠勇力,來進攻盟主。如果不成功,這是國家的福氣。沒有德行而有功勞,憂患必然會降到君王身上。”崔杼勸諫說:“不行。下臣聽說:‘小國鑽了大國敗壞的空子而加之以武力,一定要受到災禍。’君王還是考慮一下。”齊莊公不聽。陳文子進見崔杼,說:“打算把國君怎麼辦?”崔杼說:“我對國君說了,國君不聽。把晉國奉為盟主,反而以它的禍難為利。下臣們如果急了,哪裡還能顧及國君?您暫且不用管了。”陳文子退出,告訴他的手下人說:“崔子將要死了吧!指責國君太狠而所作所為又超過國君所為,會得不到善終的。用道義超過國君,還需要自己抑制,何況自己將作惡呢?”

  齊莊公因此而進攻晉國,佔取朝歌。兵分兩路,一路進入孟門,一路上太行山口,在熒庭建築紀念物,派人戍守郫邵,在少水收集晉軍屍體合於一坑築成大墳,以報復平陰那次戰役,這才收兵回去,趙勝領著東陽的軍隊追趕上,俘虜了晏氂。八月,叔孫豹領兵救援晉國,駐紮在雍榆,這是合於禮的。

  季武子沒有嫡子,公彌年長,但是季武子喜歡悼子,想立他為繼承人。向申豐說:“彌和紇,我都喜歡,想要選擇有才能的立為繼承人。”申豐快步走出,回家,打算全家出走。過了幾天,季武子又問申豐。申豐回答說:“如果這樣,我準備套上我的車走了。”季武子就不說了。季武子又去問臧紇。臧紇說:“招待我喝酒,我為您立他。”季氏招待大夫們喝酒,臧紇是上賓。向賓客獻酒完畢,臧紇命令朝北鋪上兩層席子,換上洗淨的酒杯,召見悼子,走下臺階迎接他。大夫們都站起來,等到賓主互相敬酒酬答以後,才召見公鉏,讓他和別人按年齡大小排列座位。季武子感到突然,臉上都變了顏色。

  季氏讓公鉏擔任馬正,公鉏怨恨,不肯做。閔子馬見到公鉏,說:“您不要這樣,禍和福沒有門,在於人們所召喚。做兒子的,只怕不孝,而不怕沒有地位。恭敬地對待父親的命令,難道會沒有變化嗎?如果能夠孝順恭敬,富有可以比季氏增加一倍。邪亂不合法度,禍患可以比老百姓增加一倍。”公鉏同意他的話,就恭敬地早晚問父親安,謹慎地執行任務。季武子高興了,讓他招待自己喝酒,而帶著飲宴的器具前往,季氏把器具全部留下給他,公鉏氏因此致富。又做了魯襄公的左宰。

  孟莊子討厭臧孫,但季武子喜歡他。孟氏的車馬官豐點,喜歡羯,說:“聽從我的話,你一定成為孟氏的繼承人。”再三地說,羯就聽從了他。孟莊子生病,豐點對公鉏說:“如果立了羯,就是報復了臧氏。”公鉏對季武子說:“孺子秩本來應當做孟氏的繼承人。如果羯能夠改立為繼承人,那麼季氏就確實比臧氏有力量了。”季武子不答應。八月初十日,孟孫死了。公鉏奉事羯立在門邊接受賓客來弔唁。季武子來到,進門就哭,出門,說:“秩在哪裡?”公鉏說:“羯在這裡了。”季孫說:“孺子年長。”公鉏說:“有什麼年長不年長?只要他有才能,而且是他老人家的命令。”就立了羯。秩逃亡到邾國。

  臧孫進門也哭,很哀痛的樣子,眼淚很多。出門,他的御者說:“孟莊子討厭您,而您卻悲哀成這個樣子。季武子如果死了,您怎麼辦?”臧孫說:“季武子喜歡我,這是沒有痛苦的疾病。孟莊子討厭我,這是治疾病的藥石。沒有痛苦的疾病不如使人痛苦的藥石。藥石還可以讓我活下去,疾病沒有痛苦,它的毒害太多。孟莊子死了,我的滅亡也沒有多少日子了。”

  孟氏關起大門,告訴季武子說:“臧氏準備發動變亂,不讓我家安葬。”季武子不相信。臧孫聽到了,實行戒備。冬季,十月,孟氏準備挖開墓道,在臧氏那裡借用役夫。臧孫讓正夫去幫忙,在東門挖掘墓道,讓甲士跟隨著自己前去視察。孟氏又告訴季武子。季武子生氣,命令進攻臧氏。十月初七日,臧孫砍斷鹿門的門栓逃亡到邾國。

  當初,臧宣叔在鑄國娶妻,她生了臧賈和臧為就死了。臧宣叔以妻子的侄女作為繼室,就是穆姜妹妹的女兒,生了紇,長在魯公的宮中。穆姜喜歡他,所以立為臧宣叔的繼承人。臧賈、臧為離開家住在鑄國。臧孫從邾國派人告訴臧賈,同時送去大龜說:“紇沒有才能,不能祭祀宗廟,謹向您報告不善。紇的罪過不至於斷絕後代,您把大龜進獻而請求立為我家的繼承人,看是否可行。”臧賈說:“這是家裡的災禍,不是您的過錯,賈聽到命令了。”再拜,接受了大龜,讓臧為去代他進獻大龜並請求,臧為卻請求立自己為繼承人。臧紇去到防地,派人來報告說:“紇並不能傷害別人,而是由於智謀不足的緣故。紇並不敢為個人請求。如果儲存先人的祭祀,不廢掉兩位先人的勳勞,豈敢不離開防地?”於是就立了臧為。臧紇獻出了防地而逃亡到齊國。他的手下人說:“他們能為我們盟誓嗎?”臧紇說:“不好寫盟辭。”打算為臧氏盟誓。季武子召見掌管逃亡臣子的外史而詢問盟辭的寫法。外史回答說:“為東門氏盟誓,說:‘不要有人像東門遂那樣,不聽國君的命令,殺嫡子、立庶子。’為叔孫氏盟誓,說‘不要有人像叔孫僑如那樣,想要廢棄國家的常道,顛覆公室!”季武子說:“臧紇的罪過都不至於此。”孟椒說:“何不把他攻砍城門栓寫進盟辭?”季武子採用,就和臧氏盟誓,說:“不要像臧孫紇那樣觸犯國家的法紀,進城門砍門栓!”臧紇聽到了,說:“國內有人才啊!是誰呀?恐怕是孟椒吧!”

  晉國人在曲沃戰勝欒盈,把欒氏的親族全部殺完。欒魴逃亡到宋國。《春秋》記載說“晉人殺欒盈”,不說大夫,這是說他從國外進入國內發動叛亂。

  齊莊公從晉國回來,不進入國都,就襲擊莒國,攻打且於,大腿受傷而退卻。第二天,準備再戰,約定軍隊在壽舒集中。杞梁、華還用戰車裝載甲士夜裡進入且於的狹路,宿在莒國郊外。第二天,先和莒子在蒲侯氏相遇。莒子贈給他們以重禮,讓他們不要死,說:“請和你們結盟。”華還回答說:“貪得財貨丟棄命令,這也是君王所厭惡的。昨天晚上接受命令,今天太陽沒有正午就丟掉,還用什麼事奉君王?”莒子親自擊鼓,追擊齊軍,殺死了杞梁。莒國人就和齊國講和。

  齊莊公回國以後,在郊外遇到杞梁的妻子,派人向他弔唁,她辭謝說:“杞梁有罪,豈敢勞動國君派人弔唁?如果能夠免罪,還有先人的破屋在那裡,下妾不能在郊外接受弔唁。”於是齊莊公又到杞梁家去弔唁。

  齊莊公準備封給臧紇土地。臧紇聽說了,來見齊莊公。齊莊公對他說起進攻晉國的事,他回答說:“功勞太多了,可是君王卻像老鼠,白天藏起來,夜裡出動,不在宗廟裡打洞,這是由於怕人的緣故。現在君王聽說晉國有了動亂然後出兵,一旦晉國安寧又準備事奉晉國,這不是老鼠又是什麼?”齊莊公聽了就不賞賜臧紇田地了。

  孔子說:“聰明是很難做到的啊。有了臧武仲的聰明,而不能為魯國容納,這是有原因的,因為他的所作不順於事理而所施不合於恕道。《夏書》說:‘想著這個,一心在於這個’,這就是順於事理,合於恕道啊。”

補充糾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