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昭公·昭公二十五年

昭公二十五年原文

  【经】二十五年春,叔孙□若如宋。夏,叔诣会晋赵鞅、宋乐大心,卫北宫喜、郑游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于黄父。有鸲鹆来巢。秋七月上辛,大雩;季辛,又雩。九月己亥,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冬十月戊辰,叔孙□若卒。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于曲棘。十有二月,齐侯取郓。

  【传】二十五年春,叔孙□若聘于宋,桐门右师见之。语,卑宋大夫,而贱司城氏。昭子告其人曰:「右师其亡乎!君子贵其身而后能及人,是以有礼。今夫子卑其大夫而贱其宗,是贱其身也,能有礼乎?无礼必亡。」

  宋公享昭子,赋《新宫》。昭子赋《车辖》。明日宴,饮酒,乐,宋公使昭子右坐,语相泣也。乐祁佐,退而告人曰:「今兹君与叔孙,其皆死乎?吾闻之:『哀乐而乐哀,皆丧心也。』心之精爽,是谓魂魄。魂魄去之,何以能久?」

  季公若之姊为小邾夫人,生宋元夫人,生子以妻季平子。昭子如宋聘,且逆之。公若从,谓曹氏勿与,鲁将逐之。曹氏告公,公告乐祁。乐祁曰:「与之。如是,鲁君必出。政在季氏三世矣,鲁君丧政四公矣。无民而能逞其志者,未之有也。国君是以镇抚其民。《诗》曰:『人之云亡,心之忧矣。』鲁君失民矣,焉得逞其志?靖以待命犹可,动必忧。」

  夏,会于黄父,谋王室也。赵简子令诸侯之大夫输王粟,具戍人,曰:「明年将纳王。」子大叔见赵简子,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焉。对曰:「是仪也,非礼也。」简子曰:「敢问何谓礼?」对曰:「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是故为礼以奉之: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为九文、六采、五章,以奉五色;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为君臣、上下,以则地义;为夫妇、外内,以经二物;为父子、兄弟、姑姊、甥舅、昏媾、姻亚,以象天明,为政事、庸力、行务,以从四时;为刑罚、威狱,使民畏忌,以类其震曜杀戮;为温慈、惠和,以效天之生殖长育。民有好、恶、喜、怒、哀、乐,生于六气。是故审则宜类,以制六志。哀有哭泣,乐有歌舞,喜有施舍,怒有战斗;喜生于好,怒生于恶。是故审行信令,祸福赏罚,以制死生。生,好物也;死,恶物也;好物,乐也;恶物,哀也。哀乐不失,乃能协于天地之性,是以长久。」简子曰:「甚哉,礼之大也!」对曰:「礼,上下之纪,天地之经纬也,民之所以生也,是以先王尚之。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谓之成人。大,不亦宜乎?」简子曰:「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宋乐大心曰:「我不输粟。我于周为客?」若之何使客?」晋士伯曰:「自践土以来,宋何役之不会,而何盟之不同?曰『同恤王室』,子焉得辟之?子奉君命,以会大事,而宋背盟,无乃不可乎?」右师不敢对,受牒而退。士伯告简子曰:「宋右师必亡。奉君命以使,而欲背盟以干盟主,无不祥大焉。」

  『有鸲鹆来巢』,书所无也。师己曰:「异哉!吾闻文、武之世,童谣有之,曰:『鸲之鹆之,公出辱之。鸲鹆之羽,公在外野,往馈之马。鸲鹆跦跦,公在乾侯,征褰与襦。鸲鹆之巢,远哉遥遥。稠父丧劳,宋父以骄。鸲鹆鸲鹆,往歌来哭。』童谣有是,今鸲鹆来巢,其将及乎?」

  秋,书再雩,旱甚也。

  初,季公鸟娶妻于齐鲍文子,生甲。公鸟死,季公亥与公思展与公鸟之臣申夜姑相其室。及季姒与饔人檀通,而惧,乃使其妾抶己,以示秦遄之妻,曰:「公若欲使余,余不可而抶余。」又诉于公甫,曰:「展与夜姑将要余。」秦姬以告公之,公之与公甫告平子。平子拘展于卞而执夜姑,将杀之。公若泣而哀之,曰:「杀是,是杀余也。」将为之请。平子使竖勿内,日中不得请。有司逆命,公之使速杀之。故公若怨平子。

  季、郤之鸡斗。季氏介其鸡,郤氏为之金距。平子怒,益宫于郤氏,且让之。故郤昭伯亦怨平子。臧昭伯之从弟会,为谗于臧氏,而逃于季氏,臧氏执旃。平子怒,拘臧氏老。将褅于襄公,万者二人,其众万于季氏。臧孙曰:「此之谓不能庸先君之庙。」大夫遂怨平子。公若献弓于公为,且与之出射于外,而谋去季氏。公为告公果、公贲。公果、公贲使侍人僚柤告公。公寝,将以戈击之,乃走。公曰:「执之。」亦无命也。惧而不出,数月不见,公不怒。又使言,公执戈惧之,乃走。又使言,公曰:「非小人之所及也。」公果自言,公以告臧孙,臧孙以难。告郤孙,郤孙以可,劝。告子家懿伯,懿伯曰:「谗人以君侥幸,事若不克,君受其名,不可为也。舍民数世,以求克事,不可必也。且政在焉,其难图也。」公退之。辞曰:「臣与闻命矣,言若泄,臣不获死。」乃馆于公。

  叔孙昭子如阚,公居于长府。九月戊戌,伐季氏,杀公之于门,遂入之。平子登台而请曰:「君不察臣之罪,使有司讨臣以干戈,臣请待于沂上以察罪。」弗许。请囚于费,弗许。请以五乘亡,弗许。子家子曰:「君其许之!政自之出久矣,隐民多取食焉。为之徒者众矣,日入慝作,弗可知也。众怒不可蓄也,蓄而弗治,将温。温畜,民将生心。生心,同求将合。君必悔之。」弗听。郤孙曰:「必杀之。」公使郤孙逆孟懿子。叔孙氏之司马鬷戾言于其众曰:「若之何?」莫对。又曰:「我,家臣也,不敢知国。凡有季氏与无,于我孰利?」皆曰:「无季氏,是无叔孙氏也。」鬷戾曰:「然则救诸!」帅徒以往,陷西北隅以入。公徒释甲,执冰而踞。遂逐之。孟氏使登西北隅,以望季氏。见叔孙氏之旌,以告。孟氏执郈昭伯,杀之于南门之西,遂伐公徒。子家子曰:「诸臣伪劫君者,而负罪以出,君止。意如之事君也,不敢不改。」公曰:「余不忍也。」与臧孙如墓谋,遂行。

  己亥,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将唁公于平阴,公先于野井。齐侯曰:「寡人之罪也。使有司待于平阴,为近故也。」书曰:「公孙于齐,次于阳州,齐侯唁公于野井。」礼也。将求于人,则先下之,礼之善物也。齐侯曰:「自莒疆以西,请致千社,以待君命。寡人将帅敝赋以从执事,唯命是听,君之忧,寡人之忧也。」公喜。子家子曰:「天禄不再,天若胙君,不过周公,以鲁足矣。失鲁,而以千社为臣,谁与之立」且齐君无信,不如早之晋。」弗从。臧昭伯率从者将盟,载书曰:「戮力壹心,好恶同之。信罪之有无,缱绻从公,无通外内。」以公命示子家子。子家子曰:「如此,吾不可以盟,羁也不佞,不能与二三子同心,而以为皆有罪。或欲通外内,且欲去君。二三子好亡而恶定,焉可同也?陷君于难,罪孰大焉?通外内而去君,君将速入,弗通何为?而何守焉?」乃不与盟。

  昭子自阚归,见平子。平子稽颡,曰:「子若我何?」昭子曰:「人谁不死?子以逐君成名,子孙不忘,不亦伤乎!将若子何?」平子曰:「苟使意如得改事君,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昭子从公于齐,与公言。子家子命适公馆者执之。公与昭子言于幄内,曰将安众而纳公。公徒将杀昭子,伏诸道。左师展告公,公使昭子自铸归。平子有异志。冬十月辛酉,昭子齐于其寝,使祝宗祈死。戊辰,卒。左师展将以公乘马而归,公徒执之。

  壬申,尹文公涉于巩,焚东訾,弗克。

  十一月,宋元公将为公故如晋。梦大子栾即位于庙,己与平公服而相之。旦,召六卿。公曰:「寡人不佞,不能事父兄,以为二三子忧,寡人之罪也。若以群子之灵,获保首领以没,唯是匾柎所以藉干者,请无及先君。」仲几对曰:「君若以社稷之故,私降昵宴,群臣弗敢知。若夫宋国之法,死生之度,先君有命矣。群臣以死守之,弗敢失队。臣之失职,常刑不赦。臣不忍其死,君命只辱。」宋公遂行。己亥,卒于曲棘。

  十二月庚辰,齐侯围郓。

  初,臧昭伯如晋,臧会窃其宝龟偻句,以卜为信与僭,僭吉。臧氏老将如晋问,会请往。昭伯问家故,尽对。及内子与母弟叔孙,则不对。再三问,不对。归,及郊,会逆,问,又如初。至,次于外而察之,皆无之。执而戮之,逸,奔郤。郤鲂假使为贾正焉。计于季氏。臧氏使五人以戈盾伏诸桐汝之闾。会出,逐之,反奔,执诸季氏中门之外。平子怒,曰:「何故以兵入吾门?」拘臧氏老。季、臧有恶。及昭伯从公,平子立臧会。会曰:「偻句不馀欺也。」

  楚子使薳射城州屈,复茄人焉。城丘皇,迁訾人焉。使熊相衣某郭巢,季然郭卷。子大叔闻之,曰:「楚王将死矣。使民不安其土,民必忧,忧将及王,弗能久矣。」

昭公二十五年譯文

  二十五年春季,叔孫婼到宋國聘問。桐門右師接見他,談話,右師看不起宋國的大夫,並且輕視司城氏。叔孫婼告訴他的手下人說:“右師恐怕要逃亡吧!君子尊重他自己,然後能及於別人,因此有禮。現在這個人對他們的大夫和宗族都不加尊重,這是輕視他自己,能夠有禮嗎?無禮必定逃亡。”

  宋元公設享禮招待叔孫婼,賦《新宮》這首,叔孫婼賦《車轄》這首詩。第二天設宴,喝酒,很高興,宋元公讓昭子坐在右邊,說著話就相對掉下了眼淚。樂祁幫著主持宴會,退下去告訴別人說:“今年國君和叔孫恐怕都要死了吧!我聽說:‘該高興的時候悲哀,而該悲哀的時候高興,這都是心意喪失。’心的精華神明,這就叫魂魄,魂魄離去了,怎麼能活得久長?”

  季公若的姐姐是小邾君夫人,生了宋元公夫人,宋元公夫人生了個女兒,嫁給季平子,叔孫婼到宋國行聘,並且迎親。季公若跟隨前去,告訴宋元公夫人讓她不要答應親事,因為魯國正在準備趕走季平子。宋元公夫人告訴宋元公,宋元公告訴樂祁,樂祁說:“給他。如果像所說的那樣,魯國國君一定要逃往國外。政權掌握在季氏手中已經三代了,魯國國君喪失政權已經四代了。失掉民心而能滿足他願望的,還沒有過。國君因此才鎮撫他的百姓。《詩》說:‘人才的喪失,就是心頭的憂慮。’魯國國君已經失去了民心,哪裡能實現他的願望?安靜地等待天命還可以,有所舉動必定造成憂患。”

  夏季,魯國子太叔和晉國趙鞅、宋國樂大心、衛國北宮喜、鄭國遊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在黃父會見,這是為了商量安定王室。趙鞅命令諸侯的大夫向周敬王輸送糧食、準備戍守的將士,說:“明年將要送天子回去。”

  子太叔進見趙簡子,趙簡子向他詢問揖讓、周旋的禮節。子太叔回答說:“這是儀,不是禮。”趙簡子說:“謹敢請問什麼叫禮?”子太叔回答說:“吉曾經聽到先大夫子產說:‘禮,是上天的規範,大地的準則,百姓行動的依據。’天地的規範,百姓就加以效法,效法上天的英明,依據大地的本性,產生了上天的六氣,使用大地的五行。氣是五種味道,表現為五種顏色,顯示為五種聲音,過了頭就昏亂,百姓就失掉本性,因此製作了禮用來使它有所遵循:制定了六畜、五牲、三犧,以使五味有所遵循。制定九文、六採、五章,以使五色有所遵循。制定九歌、八風、七音、六律,以使五聲有所遵循。制定君臣上下的關係,以效法大地的準則。制定夫婦內外的關係,以規範兩種事物。制定父子、兄弟、姑姊、甥舅、翁婿、連襟的關係,以象徵上天的英明。制定政策政令、農工管理、行動措施,以隨順四時。制定刑罰、牢獄讓百姓害怕,以模仿雷電的殺傷。制定溫和慈祥的措施,以效法上天的生長萬物。百姓有好惡、喜怒、哀樂,它們以六氣派生,所以要審慎地效法,適當地模仿,以制約六志。哀痛有哭泣,歡樂有歌舞,高興有施捨,憤怒有戰鬥。高興從愛好而來,憤怒從討厭而來。所以要使行動審慎、使命令有信用,用禍福賞罰,來制約死生。生,是人們喜好的事情。死,是人們討厭的事物。喜好的事物,是歡樂。討厭的事物,是哀傷。歡樂不失於禮,就能協調天地的本性,因此能夠長久。’”趙簡子說:“禮的偉大達到極點!”子太叔回答說:“禮,是上下的綱紀,天地的準則,百姓所生存的依據,因此先王尊崇它,所以人們能夠從不同的天性經過自我修養改造或者直接達到禮的,就叫做完美無缺的人。它的偉大,不也是適宜的嗎?”趙簡子說:“我趙鞅啊,請求一輩子遵循這些話。”

  宋國的樂大心說:“我們不給天子送糧食,我們對周朝來說是客人,為什麼要指使客人送糧食?”晉國計程車伯說:“從踐土結盟以來,宋國有哪一次戰役不參加,又有哪一次結盟不在一起?盟辭說‘一起為王室操心’,您哪裡能躲開?您奉了君王的命令,來參加這重大的事件,而宋國倒違背盟約,恐怕不可以吧!”樂大心不敢回答,接受了簡札退出去。士伯告訴趙簡子說:“宋國的右師必然逃亡。奉了國君的命令出使,而想要背棄盟約以觸犯盟主,沒有比這再大的不吉祥了。”

  “有鸜鵒來巢”,這是過去所沒有記載的事情。師己說:“怪呀!我聽說文王、成王的時代,童謠有這樣的話說:‘鸜啊鵒啊,國君出國受到羞辱。鸜鵒的羽毛,國君住在遠郊,臣下去把馬匹送到。鸜鵒蹦蹦跳跳,國君住在乾侯,向人要褲子短襖。鸜鵒的老巢,路遠遙遙,稠父死於辛勞,宋父代立而驕,鸜鵒鸜鵒,去的時候唱歌,回來的時候號哭。’童謠有這個。現在鸜鵒前來築巢,恐怕將要發生禍難了吧!”

  秋季,《春秋》記載兩次大的雩祭,這是由於旱災嚴重。

  當初,季公鳥在齊國鮑文子家娶了妻子,生了某甲。季公鳥死,季公亥、公思展和季公鳥的家臣申夜姑管理他的家務。等到季姒和管伙食的檀私通,季姒感到害怕,就讓她的侍女打了自己一頓,跑去給秦遄的妻子看,說:“公若要讓我陪他睡覺,我不答應,就打了我。”又向公甫訴苦,說:“展和夜姑準備要挾我。”秦遄的妻子把話告訴公之。公之和公甫告訴了平子,平子把公思展拘留在卞地,抓了夜姑準備殺他。季公亥哭泣著哀求說:“殺了這個人,就是殺了我。”準備為他請求。平子讓小僕役不讓他進來,太陽到中午沒有能得到請求。官吏去接受處理夜姑的命令,公之要他快點殺了夜姑,所以季公亥怨恨平子。

  季氏、郈氏鬥雞。季氏給雞套上皮甲,郈氏給雞安上金屬爪子。季氏的雞鬥敗,季平子發怒,在郈氏那裡擴建自己的住宅,並且責備他們。所以郈昭伯也怨恨季平子。

  臧昭伯的叔伯兄弟臧會在臧氏那裡誣陷別人,逃到季氏那裡,臧氏扣押了他。季平子發怒,拘留了臧氏的家臣。將要在襄公廟裡舉行祭祀,跳萬舞的只有兩個人,多數人到季氏那裡跳萬舞去了。臧昭伯說:“這叫做不能在先君的宗廟裡酬謝先君的功勞。”大夫們於是也就怨恨季平子。

  季公亥向公為獻弓,並且和他外出射箭,謀劃去掉季氏。公為告訴了公果、公賁。公果、公賁派隨從僚柤報告昭公。昭公已經睡了,要拿起戈來打僚柤,僚柤就跑了,昭公說:“逮住他!”但也沒有正式下命令。僚柤恐懼不敢出門,幾個月不去朝見昭公。昭公並不發怒。後來又派僚柤去報告昭公,昭公拿起戈來嚇唬他,他就跑了。又派僚柤去說,昭公說:“這不是小人管得著的。”公果自己去說了,昭公把話告訴臧孫。臧孫認為難辦。告訴了郈昭伯,郈昭伯認為可行,勸昭公幹。昭公告訴子家懿伯。懿伯說:“壞人們讓君王僥倖行事,事情如果不成功,君王蒙受壞名聲,這是不能做的。丟掉百姓已經幾代了,以此要求事情成功,這是沒有把握的事。而且政權在人家手裡,恐怕是很難算計他的。”昭公讓懿伯下去,懿伯回答說:“下臣已經聽到您的命令了,話如果洩漏,下臣會不得好死的。”於是就住在公宮裡。

  叔孫昭子到闞地去,昭公住在長府裡。九月十一日,攻打季氏,在大門口殺死公之,就攻了進去。季平子登臺請求說:“君上沒有調查下臣的罪過,派官吏使用武力討伐下臣,下臣請求待在沂水邊上讓君王審查。”昭公不答應。請求囚禁在費地,昭公也不答應。請求帶著五輛車子逃亡,昭公也不答應。子家子說:“君王還是答應他吧!政令從他那裡發出已經很久了,貧困的百姓大都靠他吃飯,做他一黨的人也很多了,太陽下山以後,壞人是否冒出來,還不知道呢。眾人的怒氣不能讓它積聚,積聚起來而不妥善處理,怒氣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的怒氣積聚起來,百姓將會產生叛變之心,生背叛之心,和有同樣要求的人會糾合一起,君王必然要後悔的!”昭公不聽從他的意見,郈昭伯說:“一定要殺了他。”

  昭公派郈昭伯迎接孟懿子,叔孫氏的司馬鬷戾問他的手下人說:“怎麼辦?”沒有人回答。又說:“我是家臣,不敢考慮國家大事,有季氏和沒有季氏,哪一種情況對於我有利?”大家都說:“沒有季氏,就是沒有叔孫氏。”鬷戾說:“那麼就去救援他吧!”率領手下人前去,攻破西北角進去。昭公的親兵正脫去皮甲拿著箭筒蹲著,鬷戾就把他們趕走了,孟氏派人登上西北角,瞭望季氏。瞭望的人看到叔孫氏的旗子,把情況報告孟氏。孟氏逮捕了郈昭伯,把他在南門的西邊殺死了他,就乘勢攻打昭公的親兵,子家子說:“臣下們假裝是劫持君王的人,揹著罪名出國,君王留下來,意如事奉君王,就不敢不改變態度。”昭公說:“我不能忍受。”就和臧昭伯去祖墳上辭別祖宗,並且謀劃逃亡的事,動身走了。

  十一月十三日,昭公逃亡到齊國,住在陽州。齊景公準備在平陰慰問昭公,昭公先到達野井。齊景公說:“這是寡人的罪過。”讓官吏在平陰等待,是為了就近的緣故。《春秋》記載說“公孫於齊,次於陽州,齊侯唁公於野井”,這是合於禮的。將要有求於人,就要先居於人下,這是合於禮的好事。齊景公說:“從莒國的國境以西,請奉送君王二萬五千戶,以等待君王的命令,寡人將要率領敝邑的軍隊以跟從執事,唯命是聽。君王的憂慮,就是我的憂慮。”昭公很高興,子家子說:“上天所賜的爵祿不再降給君王了,上天如果保佑君王,也不能超過周公。給君王魯國就足夠了。失去魯國而帶著二萬五千戶做臣下,誰還為君王復位?況且齊國的國君不講信用,不如早點到晉國去。”昭公不聽從他的意見。

  臧昭伯率領跟隨昭公的人將要結盟,盟書說:“合力同心,好惡一致,明確有罪無罪,堅決跟從國君,不要內外溝通。”用昭公的名義給子家子看,子家子說:“像這樣,我不能盟誓,羈沒有才能,不能和您幾位合力同心,而是認為都有罪,我也可能與國外交談,並且想要離開國君為國君奔走四方。您幾位喜歡逃亡而不想安定君位,我哪裡能和您幾位好惡一致?陷國君於危難之中,還有比這再大的罪過嗎?為了裡外通氣而離開國君,國君就能快一點回國,不通訊息做什麼?又能死守在哪裡?”於是就不參加結盟。

  昭子從闞地回國,進見季平子,平子叩頭,說:“您要我怎麼辦?”昭子說:“人有誰不死?您由於驅逐國君成了名,子子孫孫不忘記,不也可悲嗎?我能把您怎麼辦?”季平子說:“如果讓我能改變態度事奉國君,就是所謂讓死人再生、白骨長肉的事情了。”昭子到齊國去跟隨昭公,向昭公報告,子家子命令把凡是到昭公賓館去的人都抓起來,昭公和昭子在帳幕裡說話,昭子說:“將要安定大眾而接納您。”昭公的親兵準備殺死昭子,埋伏在路邊。左師展報告昭公,昭公讓昭子取道從鑄地回國。這時季平子有了別的想法。冬季,十月初四日,昭子在正寢中齋戒,讓祝宗為他求死。十一日,死去。左師展準備帶著昭公坐一輛車回國,昭公的親兵逮捕了他。

  十月十五日,尹文公領兵徒步渡過洛水,放火燒了東訾,沒有戰勝。

  十一月,宋元公準備為魯昭公的緣故到晉國去,夢見太子欒在宗廟中即位,自己和宋平公穿著朝服輔助他。早晨,召見六卿,宋元公說:“寡人沒有才能,不能事奉父輩兄輩,成為您幾位的憂慮,這是寡人的罪過。如果託諸位的福氣,能夠保全腦袋而善終,那些用來裝載我的骸骨的棺木,請不要超過先君的體制。”仲幾回答說:“君王如果由於國家的緣故,自己減損飲宴聲色的供奉,下臣們不敢與聞。至於宋國的法度,出生和下葬的禮制,先君早已經有了成文規定了,下臣們用生命來維護它,不敢違背。下臣失職,法律是不能赦免的。下臣不願這樣地死去,只能不聽君王的命令。”宋元公就動身了。十三日,死在曲棘。

  十二月十四日,齊景公包圍了鄆地。

  當初,臧昭伯去到晉國,臧會偷了他的寶龜僂句,臧會用來占卜應該誠實還是不誠實,結果是不誠實吉利。臧氏的家臣將要到晉國問候臧昭伯,臧會請求派他前去。昭伯問起家裡的事,臧會全都回答了。昭伯問到妻子和同母弟叔孫,就不回答。再三問他,還是不回答。等到昭伯回國到達郊外,臧會前去迎接。問起那件事,還像從前那樣不回答。昭伯抵達國都,先住在城外而查問妻子兄弟,都沒有問出什麼事。昭伯就抓了臧會要殺他,臧會逃走,逃亡到郈地,郈魴假讓他做了賈正。一次臧會到季氏那裡去送帳本,臧氏派五個人帶著戈和楯埋伏在桐汝的里門裡。臧會出來,就趕上去,臧會轉身逃走,在季氏的中門之外被抓住,季氏發怒,說:“為什麼帶武器進我的家門?”拘留了臧氏的家臣。季氏、臧氏因此互相有了惡感,等到昭伯隨從昭公,季氏立了臧會做臧氏的繼承人。臧會說:“僂句沒有欺騙我呀。”

  楚平王派薳射在州屈築城,讓茄地人回去居住。在丘皇築城,讓訾地人遷去居住,派熊相禖在巢地築外城,派季然在卷地築外城。子太叔聽到了這件事,說:“楚平王快要死了。讓百姓不能安居在原來的土地上,百姓必然憂愁,憂愁將要延及到君王的身上,君王不能活長久了。”

補充糾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