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春季,宋桓公去世。還沒有下葬,宋襄公就會見諸侯,所以《春秋》稱他為“子”。凡是在喪事期間,天子稱為“小童”,公侯稱為“子”。
夏季,魯僖公和宰周公、齊桓公、宋桓公、衛文公、鄭文公、許僖公、曹共公在葵丘會見,重溫過去的盟約,同時發展友好關係,這是合於禮的。
周襄王派宰孔把祭肉賜給齊桓公,說:“周天子祭祀文王、武王,派遣我把祭肉賜給伯舅。”齊桓公準備下階拜謝。宰孔說:“還有以後的命令,天子派我說:‘因為伯舅年紀大了,加上功勞,獎賜一級,不用下階拜謝。’”齊桓公回答說:“天子的威嚴就在前面,小白我豈敢受天子的命令而不下階拜謝?不下拜,我惟恐在諸侯位上摔下來,給天子留下羞辱。豈敢不下階拜謝?”齊桓公下階拜謝,登上臺階接受祭肉。
秋季,齊桓公和諸侯在葵丘會盟,說:“凡是我們一起結盟的人,既已盟誓之後,就回復到過去那樣友好。”宰孔先行回國,遇到晉獻公,說:“可以不去參加會盟了。齊桓公不致力於德行,而忙於遠征,所以向北邊攻打山戎,向南邊攻打楚國,在西邊就舉行了這次會盟,向東邊是否要有所舉動,還不知道,攻打西邊是不可能的。晉國恐怕會有禍亂吧!君王應該從事於安定國內的禍亂,不要急於前去。”晉獻公聽了這話,就回國了。
九月,晉獻公去世。裡克邳(原為上不下十,下同)鄭想要接納文公為國君,所以就發動三位公子的黨羽起來作亂。
當初,晉獻公曾讓荀息輔助奚齊。當獻公重病時,召見荀息說:“把這個弱小的孤兒付託給您,怎麼樣?”荀息叩頭說:“下臣願意竭盡力量,再加上忠貞。事情成功,那是君主在天的威靈;不成功,我就繼之以死。”獻公說:“什麼叫忠貞?”荀息回答說:“國家的利益,知道了沒有不做的,這是忠;送走過去的,奉事活著的,兩方面都互不猜疑,這是貞。”等到裡克將要殺掉奚齊,先期告訴荀息說:“三方面的怨恨都要發作了,秦國和晉國幫助他們,您打算怎麼辦?”荀息說:“打算死。”裡克說:“沒有好處!”荀息說:“我和先君說過了,不能改變。難道既想要實踐諾言而又要愛惜己身嗎?雖然沒有好處,又能躲到哪裡去呢?而且人們要求上進,誰不像我一樣?我不想改變諾言,難道能夠對別人說不要這樣做嗎?”
冬季,十月,裡克在居喪的茅屋裡殺了奚齊。《春秋》記載說:“殺其君之子”,稱奚齊為“君之子”,是由於晉獻公還沒有下葬。荀息準備自殺,有人說:“不如立卓子為國君而輔助他。”荀息立了公子卓為國君而安葬了獻公。十一月,裡克又在朝廷上殺了公子卓。荀息就自殺了。君子說:“《詩》所說的‘白玉圭上的斑點,還可以磨掉;說話有了毛病,就不可以追回了。’荀息就是這樣的啊!”
齊桓公帶領諸侯的軍隊進攻晉國,到達高梁就回國。這是為了討伐晉國發生的禍亂。命令沒有到達魯國,所以《春秋》沒有記載。
晉國的郤芮要夷吾給秦國饋送重禮,以請求秦國幫助他回國,並對夷吾說:“真要使別人佔據了國家,我們有什麼可愛惜的?回國而得到百姓,土地有什麼了不起?”夷吾聽從了。
齊國的隰朋率領軍隊會合秦軍而使晉惠公回國即位。
秦穆公對郤芮說:“公子依靠誰?”郤芮回答說:“臣聽說逃亡在外的人沒有黨羽,有了黨羽必定就有仇敵。夷吾小時候不喜歡玩耍,能夠爭鬥而不過分,年紀大了也不改變,其他我就不知道了。”秦穆公對公孫枝說:“夷吾可以安定國家嗎?”公孫枝說:“臣聽說:只有行為合乎準則,才能安定國家。《詩》說:‘無知無識,順應了上帝的法則’,文王就是這樣的。又說,‘不弄假,不傷殘,很少不能做典範’,沒有愛好,也沒有厭惡,這就是說既不猜忌也不好強。現在他的話裡邊既猜忌又好強,要夷吾安定晉國,難呀!”秦穆公說:“猜忌就多怨恨,又哪裡能夠取勝?這是我國的利益啊。”
宋襄公做了國君,認為公子目夷仁愛,讓他做左師來處理政事,宋國由此安定太平。所以目夷的後人魚氏世世代代承襲左師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