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志·卷二十四

卷二十四原文

  ◎礼二(吉礼二)

  郊祀 郊祀配位 郊祀仪注 祈谷 大雩 大飨 令节拜天

  郊祀之制

  洪武元年,中书省臣李善长等奉敕撰进《郊祀议》,略言:

  王者事天明,事地察,故冬至报天,夏至报地,所以顺阴阳之义也。祭天于南郊之圜丘,祭地于北郊之方泽,所以顺阴阳之位也。《周礼·大司乐》:“冬日至,礼天神,夏日至,礼地祇。”《礼》曰:“享帝于郊,祀社于国。”又曰:“郊所以明天道,社所以明地道。”《书》曰:“敢昭告于皇天后土。”按古者或曰地祇,或曰后土,或曰社,皆祭地,则皆对天而言也。此三代之正礼,而释经之正说。自秦立四时,以祀白、青、黄、赤四帝。汉高祖复增北畤,兼祀黑帝。至武帝有雍五畤,及渭阳五帝、甘泉太乙之祠,而昊天上帝之祭则未尝举行,魏、晋以后,宗郑玄者,以为天有六名,岁凡九祭。宗王肃者,以为天体惟一,安得有六?一岁二祭,安得有九?虽因革不同,大抵多参二家之说。自汉武用祠官宽舒议,立后土祠于汾阴脽上,礼如祀天。而后世因于北郊之外,仍祠后土。又郑玄惑于纬书,谓夏至于方丘之上祭昆仑之祇,七月于泰折之坛祭神州之祇,析而为二。后世又因之一岁二祭。元始间,王莽奏罢甘泉泰畤,复长安南北郊。以正月上辛若丁,天子亲合祀天地于南郊。由汉历唐,千余年间,皆因之合祭。其亲祀北郊者,惟魏文帝、周武帝、隋高祖、唐玄宗四帝而已。宋元丰中,议罢合祭。绍圣、政和间,或分或合。高宗南渡以后,惟用合祭之礼。元成宗始合祭天地五方帝,已而立南郊,专祀天。泰定中,又合祭。文宗至顺以后,惟祀昊天上帝。今当遵古制,分祭天地于南北郊。冬至则祀昊天上帝于圜丘,以大明、夜明、星辰、太岁从祀。夏至则祀皇地祇于方丘,以五岳、五镇、四海、四渎从祀。

  太祖如其议行之。建圜丘于钟山之阳,方丘于钟山之阴。三年,增祀风云雷雨于圜丘,天下山川之神于方丘。七年,增设天下神祇坛于南北郊。九年,定郊社之礼,虽有三年丧,不废。十年秋,太祖感斋居阴雨,览京房灾异之说,谓分祭天地,情有未安,命作大祀殿于南郊。是岁冬至,以殿工未成,乃合祀于奉天殿,而亲制祝文,意谓人君事天地犹父母,不宜异处。遂定每岁合祀于孟春,为永制。十二年正月,始合祀于大祀殿,太祖亲作《大祀文》并歌九章。永乐十八年,京都大祀殿成,规制如南京。南京旧郊坛,国有大事,则遣官告祭。

  嘉靖九年,世宗既定《明伦大典》,益覃思制作之事,郊庙百神,咸欲斟酌古法,厘正旧章。乃问大学士张璁:“《书》称燔柴祭天,又曰‘类于上帝’,《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以形体主宰之异言也。朱子谓,祭之于坛谓之天,祭之屋下谓之帝。今大祀有殿,是屋下之祭帝耳,未见有祭天之礼也。况上帝皇地祇合祭一处,亦非专祭上帝。”璁言:“国初遵古礼,分祭天地,后又合祀。说者谓大祀殿下坛上屋,屋即明堂,坛即圜丘,列圣相承,亦孔子从周之意。”帝复谕璁:“二至分祀,万代不易之礼。今大祀殿拟周明堂或近矣,以为即圜丘,实无谓也。”璁乃备述《周礼》及宋陈襄、苏轼、刘安世、程颐所议分合异同以对。且言祖制已定,无敢轻议。帝锐欲定郊制,卜之奉先殿太祖前,不吉。乃问大学士翟銮,銮具述因革以对。复问礼部尚书李时,时请少需日月,博选儒臣,议复古制。帝复卜之太祖,不吉,议且寝。

  会给事中夏言请举亲蚕礼。帝以古者天子亲耕南郊,皇后亲蚕北郊,适与所议郊祀相表里,因令璁谕言陈郊议。言乃上疏言:“国家合祀天地,及太祖、太宗之并配,诸坛之从祀,举行不于长至而于孟春,俱不应古典。宜令群臣博考《诗》、《书》、《礼经》所载郊祀之文,及汉、宋诸儒匡衡、刘安世、朱熹等之定论,以及太祖国初分祀之旧制,陛下称制而裁定之。此中兴大业也。”礼科给事中王汝梅等诋言说非是,帝切责之。乃敕礼部令群臣各陈所见。且言:“汝梅等举《召诰》中郊用二牛,谓明言合祭天地。夫用二牛者,一帝一配位,非天地各一牛也。又或谓天地合祀,乃人子事父母之道,拟之夫妇同牢。此等言论,亵慢已甚。又或谓郊为祀天,社稷为祭地。古无北郊,夫社乃祭五土之祇,犹言五方帝耳,非皇地祇也。社之名不同,自天子以下,皆得随所在而祭之。故《礼》有‘亲地’之说,非谓祭社即方泽祭地也。”璁因录上《郊祀考议》一册。

  时詹事霍韬深非郊议,且言分祀之说,惟见《周礼》,莽贼伪书,不足引据,于是言复上疏言:

  《周礼》一书,于祭祀为详。《大宗伯》以祀天神,则有禋祀、实柴、槱燎之礼,以祀地祇,则有血祭、{艹貍}沈、趯辜之礼。《大司乐》冬至日,地上圜丘之制,则曰礼天神,夏至日,泽中方丘之制,则曰礼地祇。天地分祀,从来久矣。故宋儒叶时之言曰:“郊丘分合之说,当以《周礼》为定。”今议者既以大社为祭地,则南郊自不当祭皇地祇,何又以分祭为不可也?合祭之说,实自莽始,汉之前皆主分祭,而汉之后亦间有之。宋元丰一议,元祐再议,绍圣三议,皆主合祭,而卒不可移者,以郊赉之费,每倾府藏,故省约安简便耳,亦未尝以分祭为礼也。今之议者,往往以太祖之制为嫌为惧。然知合祭乃太祖之定制,为不可改,而不知分祭固太祖之初制,为可复。知《大祀文》乃太祖之明训,为不可背,而不知《存心录》固太祖之著典,为可遵。且皆太祖之制也,从其礼之是者而已。敬天法祖,无二道也。《周礼》一书,朱子以为周公辅导成王,垂法后世,用意最深切,何可诬以莽之伪为耶?且合祭以后配地,实自莽始。莽既伪为是书,何不削去圜丘、方丘之制,天神地祇之祭,而自为一说耶?

  于是礼部集上群臣所议郊礼,奏曰:“主分祭者,都御史汪鋐等八十二人,主分祭而以慎重成宪及时未可为言者,大学士张璁等八十四人,主分祭而以山川坛为方丘者,尚书李瓒等二十六人,主合祭而不以分祭为非者,尚书方献夫等二百六人,无可否者,英国公张仑等一百九十八人。臣等祗奉敕谕,折衷众论。分祀之义,合于古礼,但坛壝一建,工役浩繁。《礼》,屋祭曰帝,夫既称昊天上帝,则当屋祭。宜仍于大祀殿专祀上帝,改山川坛为地坛,以专祀皇地祇。既无创建之劳,行礼亦便。”帝复谕当遵皇祖旧制,露祭于坛,分南北郊,以二至日行事。言乃奏曰:“南郊合祀,循袭已久,朱子所谓千五六百年无人整理。而陛下独破千古之谬,一理举行,诚可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者也。”

  已而命户、礼、工三部偕言等诣南郊相择。南天门外有自然之丘,咸谓旧丘地位偏东,不宜袭用。礼臣欲于具服殿少南为圜丘。言复奏曰:“圜丘祀天,宜即高敞,以展对越之敬。大祀殿享帝,宜即清閟,以尽昭事之诚。二祭时义不同,则坛殿相去,亦宜有所区别。乞于具服殿稍南为大祀殿,而圜丘更移于前,体势峻极,可与大祀殿等。”制曰“可”。于是作圜丘,是年十月工成。明年夏,北郊及东、西郊,亦以次告成,而分祀之制遂定。万历三年,大学士张居正等辑《郊祀新旧图考》进呈。旧礼者,太祖所定。新礼者,世宗所定也。

  郊祀配位

  洪武元年,始有事于南郊。有司议配祀。太祖谦让不许,亲为文告太庙曰:“历代有天下者,皆以祖配天。臣独不敢者,以臣功业有未就,政治有阙失。去年上天垂戒,有声东南,雷火焚舟击殿吻,早暮兢惕,恐无以承上帝好生之德,故不敢辄奉以配。惟祖神与天通,上帝有问,愿以臣所行奏帝前,善恶无隐。候南郊竣事,臣率百司恭诣庙廷,告成大礼,以共享上帝之锡福。”明年夏至,将祀方丘,群臣复请。乃奉皇考仁祖淳皇帝配天于圜丘。明年祀方丘,亦如之。建文元年,改奉太祖配。洪熙改元,敕曰:“太祖受命上天,肇兴皇业。太宗中兴宗社,再奠寰区。圣德神功,咸配天地。《易》曰,‘殷荐上帝,以配祖考’。朕崇敬祖考,永惟一心。正月十五日,大祀天地神祇,奉皇祖、皇考以配。”遂于郊祀前告太庙及几筵,请太祖、太宗并配。

  嘉靖九年,给事中夏言上疏言:“太祖、太宗并配,父子同列,稽之经旨,未能无疑。臣谓周人郊祀后稷以配天,太祖足当之。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太宗足当之。”礼臣集议,以为二祖配享,百有余年,不宜一旦轻改。帝降敕谕,欲于二至日奉太祖配南、北郊,岁首奉太宗配上帝于大祀殿。于是大学士张璁、翟銮等言,二祖分配,于义未协,且录仁宗年撰敕谕并告庙文以进。帝复命集议于东阁,皆以为:“太庙之祀,列圣昭穆相向,无嫌并列。况太祖、太宗,功德并隆,圜丘、大祀殿所祀,均之为天,则配天之祖,不宜阙一。臣等窃议南、北郊及大祀殿,每祭皆宜二祖并配。”帝终以并配非礼,谕阁臣讲求。璁等言:“《礼》曰:‘有其举之,莫敢废也。’凡祭尽然,况祖宗配享大典?且古者郊与明堂异地,故可分配。今圜丘、大祀殿同兆南郊,冬至礼行于报而太宗不与,孟春礼行于祈而太祖不与,心实有所不安。”帝复报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天惟一天,祖亦惟一祖。故大报天之祀,止当以高皇帝配。文皇帝功德,岂不可配天?但开天立极,本高皇帝肇之耳。如周之王业,武王实成之,而配天止以后稷,配上帝止以文王,当时未闻争辨功德也。”因命寝其议。已而夏言复疏言:“虞、夏、殷、周之郊,惟配一祖。后儒穿凿,分郊丘为二,及误解《大易》配考、《孝经》严父之义。以致唐、宋变古,乃有二祖并侑,三帝并配之事。望断自宸衷,依前敕旨。”帝报曰:“礼臣前引太庙不嫌一堂。夫祀帝与享先不同,此说无当。”仍命申议。于是礼臣复上议:“南北郊虽曰祖制,实今日新创。请如圣谕,俱奉太祖独配。至大祀殿则太祖所创,今乃不得侑享于中,恐太宗未安,宜仍奉二祖并配。”遂依拟行之。

  郊祀仪注

  洪武元年冬至,祀昊天上帝于圜丘。先期,皇帝散斋四日,致斋三日。前祀二日,皇帝服通天冠、绛纱袍省牲器。次日,有司陈设。祭之日,清晨车驾至大次,太常卿奏中严,皇帝服衮冕。奏外办,皇帝入就位,赞礼唱迎神。协律郎举麾奏《中和之曲》。赞礼唱燔柴,郊社令升烟,燔全犊于燎坛。赞礼唱请行礼,太常卿奏有司谨具,请行事。皇帝再拜,皇太子及在位官皆再拜。赞礼唱奠玉帛,皇帝诣盥洗位。太常卿赞曰:“前期斋戒,今辰奉祭,加其清洁,以对神明。”皇帝搢圭,盥手,帨手。出圭,升坛。太常卿赞曰:“神明在上,整肃威仪。”升自午陛。协律郎举麾奏《凝和之曲》。皇帝诣昊天上帝神位前跪,搢圭,三上香,奠玉帛,出圭,再拜复位。赞礼唱进俎,协律郎举麾奏《凝和之曲》。皇帝诣神位前,搢圭奠俎,出圭,复位。赞礼唱行初献礼。皇帝诣爵洗位,搢圭,涤爵,拭爵,以爵授执事者,出圭。诣酒尊年,搢圭,执爵,受泛齐,以爵授执事者,出圭。协律郎举麾奏《寿和之曲》、《武功之舞》。皇帝诣神位前跪,搢圭,上香,祭酒,奠爵,出圭。读祝官捧祝跪读讫,皇帝俯伏,兴,再拜,复位。亚献,酌醴齐,乐奏《豫和之曲》、《文德之舞》。终献,酌盎齐,乐奏《熙和之曲》、《文德之舞》。仪并同初献,但不用祝。赞礼唱饮福受胙,皇帝升坛,至饮福位,再拜,跪,搢圭。奉爵官酌福酒跪进,太常卿赞曰:“惟此酒肴,神之所与,赐以福庆,亿兆同沾。”皇帝受爵,祭酒,饮福酒,以爵置于坫。奉胙官奉胙跪进,皇帝受胙,以授执事者,出圭,俯伏,兴,再拜,复位。皇太子以下在位官皆再拜。赞礼唱彻豆,协律郎举麾奏《雍和之曲》,掌祭官彻豆。赞礼唱送神,协律郎举麾奏《安和之曲》。皇帝再拜,皇太子以下在位官皆再拜。赞礼唱读祝官奉祝,奉币官奉币,掌祭官取馔及爵酒,各诣燎所。唱望燎,皇帝至望燎位。半燎,太常卿奏礼毕,皇帝还大次,解严。

  二年夏至,祀皇地祇于方丘,其仪并同。惟迎神后瘗毛血,祭毕,奉牲帛祝馔而埋之,与郊天异。其冬,奉仁祖配天于南郊,仪同元年。其奠玉帛、进俎、三献,皆先诣上帝前,次诣仁祖神位前,行礼亦如之,惟不用玉。四年定,先祭六日,百官沐浴宿官署。翼日,朝服诣奉天殿丹墀,受誓戒。丞相以祀期遍告百神,后诣各祠庙行香三日。次日,驾诣仁祖庙,告请配享。礼毕,还斋宫。七年,去中严、外办及赞唱上香之缛节,定十二拜礼。十年,改合祀之制,奠玉帛、进俎、三献,俱先诣上帝神位前,次皇地祇,次仁祖,馀悉仍旧仪。

  嘉靖八年,罢各庙焚香礼。九年,复分祀之制,礼部上大祀圆丘仪注:前期十日,太常寺题请视牲。次请命大臣三员看牲,四员分献。前期五日,锦衣卫备随朝驾,帝诣牺牲所视牲。其前一日,常服告于庙。前期四日,御奉天殿,太常寺进铜人如常仪。太常博士请太祖祝版于文华殿,候帝亲填御名捧出。前期三日,帝具祭服,以脯醢酒果诣太庙,请太祖配。帝还易服,御奉天殿,百官朝服受誓戒。前期二日,太常光禄卿奏省牲,帝至奉天殿亲填祝版。前期一日免朝,锦衣卫备法驾,设版舆于奉天门。常服告庙,乘舆诣南郊,由西天门入,至昭亨门外降舆。礼部太常官导由左门入,至内壝。太常卿导至圜丘,恭视坛位,次至神库视笾豆,至神厨视牲毕,仍由左门出,升舆,至斋宫。分献陪祀官叩首,礼部太常官诣皇穹宇,请皇天上帝神版、太祖神主、从祀神牌,奉安坛座。祭之日,三鼓,帝自斋宫乘舆至外壝神路之西,降舆至神路东大次。礼部、太常寺捧神位官复命讫,退。百官分列神路东西以候。帝具祭服出,导引官导由左灵星门入内。赞对引官导行至内壝,典仪唱乐舞生就位,执事官各司其事。帝至御拜位,自燔柴、迎神至礼毕,其仪悉如旧。至大次易服,礼部太常官奉神位安于皇穹宇。还斋宫,少憩。驾还,诣庙参拜毕。回宫。诏如拟。

  明年,定方泽仪:先期一日,太常卿请太祖配位,奉安皇祇室。至期,礼部太常官同请皇地祇神版、太祖神主、从祀神牌,奉安坛座。祀毕,太常奉神版、神牌安皇祇室,奉神主还庙寝。馀皆如圜丘仪。

  是年十月,帝将郊祀,谕礼部尚书夏言欲亲行奉安礼。言乃拟仪注以闻:先期择捧主执事官十一员,分献配殿大臣二员,撰祝文,备脯醢、酒果、制帛、香烛。前一日行告庙礼,设神舆香案于奉天殿,神案二于泰神殿,神案二于东西配殿,香案一于丹墀正中,设大次于圜丘左门外。是日质明,帝常服诣奉天殿,行一拜三叩头礼。执事官先后捧昊天上帝、太祖高皇帝及从祀神主,各奉安舆中,至圜丘泰神殿门外。帝乘辂至昭亨门,礼官导至泰神殿丹墀。执事官就神舆捧神主升石座,奉安于龛中。帝乃诣香案前,行三献礼如仪。礼毕,出至大次升座,百官行一拜三叩头礼毕,还宫。帝从之,而命行礼用祭服,导引用太常寺官一员,合礼部堂上官四员。十一年冬至,尚书言,前此有事南郊,风寒莫备。乃采《礼书》天子祀天张大次、小次之说,请“作黄毡御幄为小次。每大祭,所司以随。值风雪,则设于圜丘下,帝就幄中对越,而陟降奠献以太常执事官代之”。命著为令。

  祈谷

  明初末尝行。世宗时,更定二祖分配礼。因诸臣固请,乃许于大祀殿祈谷,奉二祖配。嘉靖十年,始以孟春上辛日行祈谷礼于大祀殿。礼毕,帝心终以为未当,谕张璁曰:“自古惟以祖配天,今二祖并配,决不可法后世。嗣后大报与祈谷,但奉太祖配。”寻亲制祝文,更定仪注,改用惊蛰节,礼视大祀少杀。帛减十一,不设从坛,不燔柴,著为定式。十一年惊蛰节,帝疾,不能亲,乃命武定侯郭勋代。给事中叶洪言:“祈谷、大报,祀名不同,郊天一也。祖宗无不亲郊。成化、弘治间,或有故,宁展至三月。盖以郊祀礼重,不宜摄以人臣,请俟圣躬痊,改卜吉日行礼。”不从。十八年,改行于大内之玄极宝殿,不奉配,遂为定制。隆庆元年,礼臣言:“先农亲祭,遂耕耤田,即祈谷遗意。今二祀并行于春,未免烦数。且玄极宝殿在禁地,百官陪祀,出入非便。宜罢祈谷,止先农坛行事。”从之。

  大雩

  明初,凡水旱灾伤及非常变异,或躬祷,或露告于宫中,或于奉天殿陛,或遣官祭告郊庙、陵寝及社稷、山川,无常仪。嘉靖八年,春祈雨,冬祈雪,皆御制祝文,躬祀南郊及山川坛。次日,祀社稷坛。冠服浅色,卤簿不陈,驰道不除,皆不设配,不奏乐。九年,帝欲于奉天殿丹陛上行大雩礼。夏言言:“按《左传》‘龙见而雩’。盖巳月万物始盛,待雨而大,故祭天为百谷祈膏雨也。《月令》:‘雩帝用盛乐,乃命百县雩祀,祀百辟卿士有益于民者,以祈谷实。’《通典》曰:‘巳月雩五方上帝,其坛名雩,禜于南郊之傍。’先臣丘浚亦谓:‘天子于郊天之外,别为坛以祈雨者也。后世此礼不传,遇有旱,辄假异端之人为祈祷之事,不务以诚意感格,而以法术劫制,诬亦甚矣。’浚意欲于郊傍择地为雩坛,孟夏后行礼。臣以为孟春既祈谷矣,苟自二月至四月,雨昜时若,则大雩之祭,可遣官摄行。如雨泽愆期,则陛下躬行祷祝。”乃建崇雩坛于圜丘坛外泰元门之东,为制一成,岁旱则祷,奉太祖配。

  十二年,夏言等言:“古者大雩之祀,命乐正习盛乐、舞皇舞。盖假声容之和,以宣阴阳之气。请于三献礼成之后,九奏乐止之时,乐奏《云门之舞》。仍命儒臣括《云汉》诗词,制《云门》一曲,使文武舞士并舞而歌之。盖《云门》者,帝尧之乐,《周官》以祀天神,取云出天气,雨出地气也。且请增鼓吹数番,教舞童百人,青衣执羽,绕坛歌《云门之曲》而舞,曲凡九成。”因上其仪,视祈谷礼。又言:“大雩乃祀天祷雨之祭。凡遇亢旱,则礼部于春末请行之。”帝从其议。十七年,躬祷于坛,青服。用一牛,熟荐。

  大飨礼

  明初无明堂之制。嘉靖十七年六月,致仕扬州府同知丰坊上疏言:“孝莫大于严父,严父莫大于配天。请复古礼,建明堂。加尊皇考献皇帝庙号称宗,以配上帝。”下礼部会议。尚书严嵩等言:

  昔羲、农肇祀上帝,或为明堂。嗣是夏后氏世室,殷人重屋,周人作明堂之制,视夏、殷加详焉。盖圣王事天,如子事父,体尊而情亲。故制为一岁享祀之礼,冬至圜丘,孟春祈谷,孟夏雩坛,季秋明堂,皆所以尊之也。明堂帝而享之,又以亲之也。今日创制,古法难寻,要在师先王之意。明堂圜丘,皆所以事天,今大祀殿在圜丘之北,禁城东西,正应古之方位。明堂秋享,即以大祀殿行之为当。至配侑之礼,昔周公宗祀文王于明堂,诗传以为物成形于帝,犹人成形于父。故季秋祀帝明堂,而以父配之,取其物之时也。汉孝武明堂之享,以景帝配,孝章以光武配,唐中宗以高宗配,明皇以睿宗配,代宗以肃宗配,宋真宗以太宗配,仁宗以真宗配,英宗以仁宗配,皆世以递配,此主于亲亲也。宋钱公辅曰:“郊之祭,以始封之祖,有圣人之功者配焉。明堂之祭,以继体之君,有圣人之德者配焉。”当时司马光、孙抃诸臣执辨于朝,程、朱大贤倡议于下,此主于祖宗之功德也。今复古明堂大享之制,其所当配之帝,亦惟二说而已。若以功德论,则太宗再造家邦,功符太祖,当配以太宗。若以亲亲论,则献皇帝陛下之所自出,陛下之功德,即皇考之功德,当配以献皇帝。至称宗之说,则臣等不敢妄议。

  帝降旨:“明堂秋报大礼,于奉天殿行,其配帝务求画一之说。皇考称宗,何为不可?再会议以闻。”于是户部左侍郎唐胄抗疏言:

  三代之礼,莫备于周。《孝经》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又曰:“严父莫大于配天,则周公其人也。”说者谓周公有圣人之德,制作礼乐,而文王适其父,故引以证圣人之孝,答曾子问而已。非谓有天下者皆必以父配天,然后为孝。不然,周公辅成王践阼,其礼盖为成王而制,于周公为严父,于成王则为严祖矣。然周公归政之后,未闻成王以严父之故,废文王配天之祭,而移于武王也。后世祀明堂者,皆配以父,此乃误《孝经》之义,而违先王之礼。昔有问于朱熹曰:“周公之后,当以文王配耶,当以时王之父配耶?”熹曰:“只当以文王为配。”又曰:“继周者如何?”熹曰:“只以有功之祖配,后来第为严父说所惑乱耳。”由此观之,明堂之配,不专于父明矣。今礼臣不能辨严父之非,不举文、武、成、康之盛,而乃滥引汉、唐、宋不足法之事为言,谓之何哉!虽然,丰坊明堂之议,虽未可从,而明堂之礼,则不可废。今南、北两郊皆主尊尊,必季秋一大享帝,而亲亲之义始备。自三代以来,郊与明堂各立所配之帝。太祖、大宗功德并盛,比之于周,太祖则后稷也,太宗则文王也。今两郊及祈谷,皆奉配太祖,而太宗独未有配。甚为缺典。故今奉天殿大享之祭,必奉配太宗,而后我朝之典礼始备。

  帝怒,下胄诏狱。嵩乃再会廷臣,先议配帝之礼,言:“考季秋成物之指,严父配天之文,宜奉献皇帝配帝侑食。”因请奉文皇帝配祀于孟春祈谷。帝从献皇配帝之请,而却文皇议不行。已复以称宗之礼,集文武大臣于东阁议,言:“《礼》称:‘祖有功,宗有德。’释者曰:‘祖,始也。宗,尊也。’《汉书注》曰:‘祖之称始,始受命也。宗之称尊,有德可尊也。’《孝经》曰:‘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王肃注曰:‘周公于文王,尊而祀之也。’此宗尊之说也。古者天子七庙。刘歆曰:“七者正法,苟有功德则宗之,不可预为设数。宗不在数中,宗变也。’朱熹亦以歆之说为然。陈氏《礼书》曰:‘父昭子穆,而有常数者,礼也。祖功宗德,而无定法者,义也。’此宗无数之说,礼以义起者。今援据古义,推缘人情,皇考至德昭闻,密佑穹旻,宗以其德可。圣子神孙,传授无疆,皆皇考一人所衍布,宗以其世亦可。宜加宗皇考,配帝明堂,永为有德不迁之庙。”帝以疏不言祔庙,留中不下,乃设为臣下奏对之词,作《明堂或问》,以示辅臣。大略言:“文皇远祖,不应严父之义,宜以父配。称宗虽无定说,尊亲崇上,义所当行。既称宗,则当祔庙,岂有太庙中四亲不具之礼?”帝既排正议,崇私亲,心念太宗永无配享,无以谢廷臣,乃定献皇配帝称宗,而改称太宗号曰成祖。时未建明堂,迫季秋。遂大享上帝于玄极宝殿,奉睿宗献皇帝配。殿在宫右乾隅,旧名钦安殿。礼成,礼部请帝升殿,百官表贺,如郊祀庆成仪。帝以大享初举,命赐宴群臣于谨身殿。已而以足疾不御殿,命群臣勿行贺礼。礼官以表闻,并罢宴,令光禄寺分给。

  二十一年,敕谕礼部:“季秋大享明堂,成周礼典,与郊祀并行。曩以享地未定,特祭于玄极宝殿,朕诚未尽。南郊旧殿,原为大祀所,昨岁已令有司撤之。朕自作制象,立为殿,恭荐名曰泰享,用昭寅奉上帝之意。”乃定岁以秋季大享上帝,奉皇考睿宗配享。行礼如南郊,陈设如祈谷。明年,礼部尚书费寀以大享殿工将竣,请帝定殿门名,门曰大享,殿曰皇乾。及殿成,而大享仍于玄极宝殿,遣官行礼以为常。隆庆元年,礼臣言:“我朝大享之礼,自皇考举行,追崇睿宗,以昭严父配天之孝。自皇上视之,则睿宗为皇祖,非周人宗祀文王于明堂之义。”于是帝从其请,罢大享礼,命玄极宝殿仍为钦安殿。

  令节拜天

  嘉靖初,沿先朝旧仪,每日宫中行拜天礼。后以为渎,罢之。遇正旦、冬至、圣诞节,于奉天殿丹陛上行礼。既定郊祀,遂罢冬至之礼。惟正旦、圣诞节行礼于玄极宝殿。隆庆元年正旦,命宫中拜天,不用在外执事,祭品亦不取供于太常。

卷二十四譯文

  洪武元年,中書省大臣李善長等人奉敕命撰寫進獻《郊祀議》,大概說:做帝王的侍奉上天明鑑,侍奉大地明察,因而冬至日祭天,夏至日祭地,就是順應陰陽的意思。

  在南郊的圜丘祭天,在北郊的方澤祭地,就是順應陰陽的方位。

  《周禮,大司樂》中說:“冬至日,禮祭天神,夏至日,祭祀地祇。”《禮》說:“茌郊外祭祀上帝,在都城祭祀社神。”又說:“郊祀是用來明示天道,社祀是用來明示地道。”《書》說:“敢請明白告示皇天后土。”考察古代有時稱為地只,有時稱為后土,有時稱為社,都是祭祀地,則都是相對於天而言。

  這是三代的正禮,是解釋經典的正確說法。

  從秦開始建立四時,用來祭祀白、青、黃、赤四帝。

  漢高祖又增加北時,同時祭祀黑帝。

  到武帝有雍地的五時,以及渭水北岸的五帝、甘泉太乙的祠廟,但對昊天上帝的祭祀還不曾舉行。

  魏、晉以後,推崇鄭玄的人,主張上天有六個名稱,每年有九次祭祀。

  推崇王肅的人,認為天體是一個整體,怎麼會分為六個?每年兩次祭祀,怎麼會有九次?雖然承繼變革各有不同,但大多數都是參照了這兩家的說法。

  從漢武帝開始採納祠官寬舒的建議,在汾陰雎上建立后土祠廟,如同祭天一樣舉行祭禮。

  後代就在北郊之外。

  仍祭祀后土。

  又因為鄭玄被《緯書》迷惑,說夏至日在方丘之上祭祀崑崙之只,七月在祭祀地祇的泰折祭壇祭祀神州的地只,分為兩次。

  後代又沿襲為每年祭祀兩次。

  元始年間,王莽奏請廢除甘泉泰時,恢復長安南北郊的祭壇。

  在正月上辛日或丁日,天子親自在南郊合祭天地。

  從漢到唐,千餘年間,都沿襲共同祭祀。

  親祀北郊的,只有魏文帝、周武帝、隋高祖、唐玄宗四個皇帝而已。

  宋朝元豐年間,議定罷除合祭的儀式。

  紹聖、政和年間,有時分祭、有時合祭。

  高宗南渡以後,只舉行合祭的禮儀。

  元成宗開始共同祭祀天地五方之帝,不久建立南郊,專門祭祀上天。

  泰定年間,又合祭。

  文宗至順以後,只祭祀昊天上帝。

  而今應當遵從古代禮制,在南北郊分祭天地。

  冬至日則在圜丘祭祀昊天上帝,以大明、夜明、星辰、太歲陪從祭祀。

  夏至日在方丘祭祀皇地只,以五嶽、五鎮、四海、四漬陪從祭祀。

  太祖按照他們的提議實行。

  在鐘山的南面建立圜丘,在鐘山的北面建立方丘。

  三年,在圜丘增加祭祀風雲雷雨,在方丘增加祭祀天下山川的神只。

  七年,在南北郊增設天下神只壇。

  九年,規定郊社祭祀的禮儀,即使有三年的喪期,也不廢棄。

  十年秋,太祖齋居時因陰雨天氣而有所觸動,閱讀京房災異的學說,說分別祭祀天地心中不安,命在南郊建造大祀殿。

  這年冬至日,因為大殿尚未建成,就在奉天殿共同祭祀,皇帝親自撰寫祝禱文,大意說君王侍奉天地猶如侍奉自己的父母,不應當分作兩處。

  於是規定每年正月共同祭祀,作為固定制度。

  十二年正月,開始在大祀殿合祭,太祖親自撰寫《大祀文》和歌九章n永樂十八年,京都大祀殿建成,規模樣式如同南塞。

  童京的舊郊祀壇,國家如果有大事,就派遣官員前往祭祀。

  塞靖九年,世宗制定《明倫大典》以後,更深思建立禮制的事,對郊廟供奉的眾多神只,都想要斟酌古代的禮法,清理訂正從前的禮制。

  於是問大學士張璁:“《尚書》中說焚燒木柴祭天,又說‘類於上帝’,《孝經》說,‘郊祀后稷以配天,在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上帝’,因形體主宰的不同而言。

  朱子說,在祭壇祭祀稱為天,在房屋下祭祀稱為帝。

  而今大祀有宮殿,是在房屋下面祭祀帝而已,沒有看見有祭天的禮儀。

  況且上帝和皇地只在一起共同祭祀,也不是專門祭祀上帝。”張璁說:“開國初期遵從古禮,分祭天地,後來又共同祭祀。

  說禮的人認為,大祀殿下面是祭壇,上面是房屋,房屋就是明堂,祭壇就是圜丘,眾多聖賢相傳繼承,也是孔子遵從《周禮》的意思。”皇帝又訓諭張璁說:“夏至、冬至兩個至日分開祭祀,是萬代不變的禮儀。

  而今大祀殿模擬周代的明堂或者還接近,認焉造就是圜丘,其實毫無道理。”張璁就詳細述說《周禮》以及宋代陳襄、蘇軾、劉安世、程頤議論的分合異同的話來回答。

  並且說祖宗制度已經制定,不敢輕易議論。

  皇帝執意想要復位郊祀制度,在奉先殿太祖神位前占卜,不吉利。

  於是詢問大學士翟鑾,翟鑾詳備陳述了所有禮制的沿革來回答。

  又問禮部尚書李時,李時請求稍稍等待,廣泛徵選儒臣,商議恢復古代禮制。

  皇帝又在太祖神位前占卜,不吉利,議論將停息。

  恰逢給事中夏言請求舉行皇后躬親蠶事的典禮。

  皇帝因為古代天子在南郊舉行躬親耕種的典禮,皇后在北郊舉行躬親蠶事的典禮,剛好與先前所討論的郊祀禮密切相關,因此令張璁告訴夏言上奏郊祀的意見。

  於是夏言上疏說:“國家共同祭祀天地,以及太祖、太宗的共同配祀,各壇的從祀,舉行典禮不是在夏至日而是在初春,都不符合古代典章。

  應當令群臣廣泛考察《》、《書》、《禮經》所記載的有關郊祀的文字,以及漢、宋諸儒士匡衡、劉安世、朱熹等人的定論,以及太祖開國初期分別祭祀的舊制,由皇上下旨裁定。

  這是中興的大功業。”禮科給事中王汝梅等人譴責夏言的說法不對,皇帝狠狠地責備了他們。

  於是敕命禮部令群臣各抒己見。

  並且說:“王汝梅等人舉出《召誥》當中說郊祀用兩頭牛,認為已經明白顯示是共同祭祀天地。

  用兩頭牛,是一個上帝,一個配位,不是天地各享一頭牛。

  又有人認為天地共同祭祀是因為人子事奉父母的道理,比擬為夫婦共同享用祭牲。

  這些言論,褻瀆輕慢太嚴重。

  又有人說郊祀就是祭天,祭祀社稷就是祭地。

  古代沒有北郊祭祀,社祭是祭祀五方土地的地只,如同說五方帝而已,不是皇地祇。

  社祭的名稱不同,從天子以下,都可以在所在之地祭祀。

  因此《禮》有‘親地’的說法,不是說祭社就是方澤的祭祀地祇。”張璁因此記錄呈上《郊祀考議》一冊。

  當時詹事霍韜十分反對郊祀的議論,並且說分別祭祀的說法,只見於《周禮》,王莽賊子偽造經典,不足以引為根據。

  於是夏言又上疏說:《周禮》一書,對祭祀記載得尤為詳細。

  《大宗伯》記載祭祀天神,就有裡祀、實柴、槓燎的禮儀,祭祀地只,就有血祭、藐沈、詬辜的禮儀。

  《大司樂≥記載冬至日,陸地上圜丘的制度,稱為禮祀天神;夏至日,水澤中方丘的制度,稱為禮祭地只。

  對天地分開祭祀,已經有久遠的來歷了。

  因此宋儒葉時說:“郊祀丘祀分合的說法,應當以《周禮》為準則。”而今眾人議論以大社為祭地,那麼南郊自然不應當祭皇地祇,為什麼又說分祭不行呢?共同祭祀的說法其實是從王莽開始的,漠以前都主張分祭,並且漢以後也間或有分祭。

  宋代元豐年間第一次議論,元佑年間第二次議論,紹聖年問第三次議論,都主張共同祭祀,而最終不能再改變,是因為郊祀的開銷,每每用盡國庫的儲備,因此就節約減省一些而已,並不曾因為分祭不合乎禮儀。

  而今議論的人,往往因為是太祖的制度而避嫌、懼怕。

  然而他們只知道共同祭祀是太祖的定製,是不能更改的,卻不知道分祭本來就是太祖的最初禮制,是可以恢復的。

  只知道《大祀文》是太祖的明訓,不能夠違背,卻不知道《存心錄》本來就是太祖的著作,是應當遵守的。

  況且都是太祖定下的制度,按照禮儀中正確的遵守就是了。

  敬畏上天遵從祖訓,並沒有別的道路。

  《周禮》一書,朱子認為是周公輔佐盛王而作,為後代作榜樣,用意最為深刻切實,怎麼可以誣枉為是王莽的偽作呢?況且共同祭祀以後配祀地,事實是從王莽開始的。

  王莽既然偽造了這部書,為何不刪去圜丘、方丘的制度,天神地祇的祭祀,而自成一說呢?於是禮部總結了群臣對郊禮的議論,上奏說:“主張分祭的,是都御史汪鉉等八十二人;主張分祭而以慎重對待既成制度及時不可為言的,是大學士張璁等八十四人;主張分祭而以山川壇焉方丘的,是尚書李瓚等二十六人;主張共同祭祀而不認為分祭是錯誤的,是尚書方獻夫等二百零六人;不置可否的,是英國公張侖等一百九十八人。

  臣等敬奉御旨,折衷眾人的議論。

  分別祭祀約道理,合乎古代的禮儀,但祭壇的建造,工程浩大。

  《禮》中說,在房屋中祭祀稱帝,既然稱為昊天上帝,就應當在屋宇中受祭。

  應該仍舊在大豐塹璧專門祭祀上帝,改山川壇為地壇,用來專門祭祀皇地祇。

  既沒有開工建造祭壇的勞役耗費,行禮也方便。”皇帝又諭令應當遵從皇祖的舊制,在祭壇上露天祭祀,分為南北郊,在兩個至日舉行祭祀禮。

  夏言就上奏說:“南郊共同祭祀,沿襲已久,朱子所說的一千五六百年來無人整理。

  而陛下獨自打破千古的謬誤,一旦舉行,真可以說得上建立了經天緯地的功業而不會違背了。”不久命戶、禮、工三部,偕同夏言等人到南郊相看風水選擇地址。

  南天門外有自然的丘陵,都說舊有的丘陵位置偏束,不宜襲用。

  禮部大臣想在具服殿稍微偏南的地方建造圜丘。

  夏言又上奏說:“圜丘是祭祀上天的地方,應當在地勢高而寬敞的地方,以便展示對天地神靈的敬意。

  大祀殿祭享上帝,應當清淨隱蔽,以便盡到祭祀的誠意。

  兩次祭祀時間意義不同,那麼殿壇之間的距離,也應當有所區別。

  請求在具服殿稍微偏南的地方建造大祀殿,而圜丘更移到前方,形勢高峻,可以和大祀殿等高。”制命說“可以”。

  於是修築圜丘,這年十月竣工。

  第二年夏天,北郊以及束、西郊,也依次完工,而分祀的制度也就確定下來了。

  萬曆三年,大學士張居正等人纂集《郊祀新舊圖考》進獻。

  舊禮,是太祖制定的。

  新禮,是世宗制定的。

  洪武元年,開始在南郊舉行祭祀儀式。

  有關部門商議配祀的事情。

  太祖謙讓不允許,親自寫下祭文告祭太廟說:“歷代據有天下的帝王,都以祖先配祀上天。

  惟獨臣不敢,是因為功業尚未完成,朝政國事尚有闕失。

  去年上天降下警戒,東南部有聲響,雷火焚燒了船隻擊毀了殿吻,我朝夕謹慎警惕,惟恐沒有什麼來接續上帝好生之德,因而不敢輕易供奉配祀。

  只是祖先出神靈與上天相通,上帝如果問起,祈望把臣的所作所馬上奏上帝面前,善惡都不要隱瞞。

  等到南郊竣工,臣率領百官恭敬拜謁宗廟,祭告成功的大禮,以便共享上帝的賜福。”第二年夏至日將要祭祀方丘,群臣再次請求配祀。

  太祖堅決不答應。

  一再請求。

  才說:“等到慶陽平定,再商議。”八月,慶陽平定。

  十一月冬至日,群臣又堅決請求。

  於是在圜丘奉皇考仁祖淳皇帝配祀上天。

  第二年,祭祀方丘,也照此辦理。

  建文元年改為奉太祖配祀。

  洪熙元年,救命說:“太祖受命於上天,興起建立帝業。

  太宗中興宗廟社稷,再次奠定天下。

  聖德神功,都可以配祀天地。

  《易》說,‘殷奉享上帝,以配祀祖考’。

  朕崇敬祖考,永遠一心一意。

  正月十五日大祀天神地只,奉皇祖、皇考配祀。”於是在郊祀前告祭太廟及靈座,請太祖、太宗共同配祀。

  嘉靖九年,給事中夏言上疏說:“太祖、太宗一併配祀,父子同列,察考經書旨意,不能說沒有疑問。

  臣認為周人郊祀后稷以配祀上天,太祖足以當之。

  在明堂宗祀文王以配祀上帝,太宗足以當之。”禮部大臣會集商議,認為二祖配享,已有一百多年,不宜輕易改動。

  皇帝降下敕諭,希望在兩個至日奉太祖配祀南、北郊,正月初一在大祀殿奉太宗配祀上帝。

  於是大學士張璁、翟鑾等人說,二祖分別配祀,在禮法上不妥當,並且抄錄了仁宗撰寫的敕諭和告廟文進獻。

  皇帝又命在東閣會集商議,都認為:“太廟的祭祀,眾先聖按昭穆次序相向排列,沒有並列的嫌疑。

  何況太祖、太宗,功德同等盛大,圜丘、大祀殿所祭祀的,總之都是上天,那麼配享上天的祖先,不宜闕失一個。

  臣等私下認為南、北郊及大祀殿,每次祭祀都應當二祖共同配祀。”皇帝最終因為並配不符合禮法,諭令內閣大臣商討。

  張璁等人說:“《禮》說:‘有就要進行,沒有人敢廢除。

  ’所有祭祀都是這樣,何況祖宗配祀的大典呢?而且古代郊祀與明堂不在同一個地方,因而可以分別配祀。

  而今圜丘、大祀殿同在南郊,冬至日行報禮而太宗不參與,孟春行祈禮而太祖不參與,心中確實有所不安。”皇帝又回覆說:“萬物本於天,人本於祖。

  天只有一個天,祖先也祇有一個祖先。

  因而大報上天的祭祀,只應當以高皇帝配祀。

  文皇帝的功德,難道不可以配祀上天嗎?然而開闢天下基業,本來是從高皇帝開始的。

  如同周的王業,實際是由武王完成的,但配祀上天只以後稷,,配祀上帝只以文王,當時並未聽說爭辯功德。”因而下令停止議論。

  不久夏言又上疏說:“虞、夏、商、周的郊祀,只配祀一個祖先。

  後儒穿鑿附會,把郊、丘一分為二,又誤解《大易》配考、《孝經》嚴父的義理。

  以致唐、宋變亂古法,才有二祖並享,三帝並配的事情。

  祈望按皇上心意判定,依從此前的敕旨。”皇帝回覆說:“禮部大臣此前引證太廟中沒有同堂共列的嫌疑。

  其實祭祀上帝和祭享祖先不同,這說法不妥當。”仍舊命進一步商議。

  於是禮部大臣又上奏:“南北郊雖然是祖制,寅際是今天的新創舉。

  請求依照聖上諭令,都供奉太祖單獨配祀。

  至於大祀殿則是太祖建立的,而今反而不能在那裡得到配享,恐怕太宗不安,應當仍舊奉二祖共同配祀。”於是按照擬定的建議實行。

  洪武元年冬至,在圜丘祭祀昊天上帝。

  在這之前,皇帝實行散齋四日,致齋三日。

  祭祀前兩天,皇帝戴通天冠、穿絳紗袍視察祭牲祭器。

  第二天,官吏陳列擺放好。

  祭祀當天,清晨車駕到達祭祀時休息的大帳篷,太常卿奏請中庭戒嚴,皇帝穿戴袞服冠冕。

  奏請警衛宮禁,皇帝進入就位。

  贊禮唱迎神,協律郎舉麾奏《中和之曲》。

  贊禮宣唱燔柴,郊社下令點火升煙,在燎壇燔烤整頭牛犢。

  贊禮宣唱請行禮,太常卿奏諳主管官吏妥善準備,奏請進行祭祀。

  皇帝行再拜禮,皇太子及在位官員行再拜禮。

  贊禮宣唱進獻玉帛,皇帝到盥洗位。

  太常卿贊唱道:“在此之前齋戒,此時奉祭,加倍清潔,以對神明。”皇帝插上玉圭,洗手,擦手。

  拿出玉圭,登壇。

  太常卿贊唱道:“神明在上,儀容莊嚴肅穆。”從正南陛登壇,協律郎舉麾奏《肅和之曲》。

  皇帝到昊天上帝神位前跪下,插上玉圭,三次上香,祭奠玉帛,拿出玉圭,行再拜禮回到原位。

  贊禮宣唱進俎,協律郎舉麾奏《凝和之曲》。

  皇帝到神位前,插上玉圭,備置祭牲,拿出玉圭,回到原位。

  贊禮宣唱舉行初獻禮。

  皇帝到爵洗位,插上玉圭,洗滌酒爵,擦乾,把酒爵交給執事官員,拿出玉圭。

  到酒尊放置的地方,插上玉圭,拿起酒爵,接受泛齊,把酒爵交給執事人員,拿出玉圭。

  協律郎舉麾奏《壽和之曲》、《武功之舞》。

  皇帝到神位前下跪,插上玉圭,上香,祭酒,奠爵,拿出玉圭。

  讀祝官捧祝禱文跪著朗讀完畢,皇帝伏跪在地,站起來,行再拜禮,回到原位。

  亞獻,酌醴齊,音樂演奏《豫和之曲》、《文德之舞》。

  終獻,酌盎齊,音樂演奏《熙和之曲》、《文德之舞》。

  儀程與初獻相同,但不用讀祝文。

  贊禮宣唱飲福酒受胙肉,皇帝登壇,至飲福酒位置,行再拜禮,跪下,插上玉圭。

  奉爵官斟上祭神後的福酒跪著進獻,太常卿贊唱道:“只有這酒肉,是神的恩賜,賜給你福祿吉祥,天下同霑恩澤。”皇帝接受酒爵,祭酒,飲福酒,把酒爵放在土臺上。

  奉胙官捧祭肉跪著進獻,皇帝接受祭肉,交給執事人員,拿出玉圭,伏跪在地,站起來,行再拜禮,回到原位。

  皇太子以下在位官,都行再拜禮。

  贊禮宣唱撤除俎豆,協律郎舉麾奏《雍和之曲》,執掌祭祀的官員撤除俎豆。

  贊禮宣唱送神,協律郎舉麾奏《安和之曲》。

  皇帝又行再拜禮,皇太子以下在位官都行再拜禮。

  贊禮宣唱祝官捧祝,奉幣官捧幣,執掌祭祀官取僕食及爵酒,各自前往燎祭之所。

  宣唱望祭與燎祭,皇帝到達望燎位。

  燎至一半,太常卿奏請禮畢,皇帝回到休息的大篷,解除戒嚴。

  洪武二年夏至日,在方丘祭祀皇地只,儀程相同。

  祇是在迎神後痙埋毛血,祭祀完畢,奉祭牲祭帛祝文僕食掩埋,與祭天有所不同。

  那年冬天,在南郊供奉仁祖配祀上天,儀程如同洪武元年。

  奠玉帛、進奉祭牲、三獻,都是先到上帝神位前,再到仁祖神位前,衍禮也是這樣,只是不用玉。

  洪武四年規定,祭祀前六天,百官沐浴後留宿官署。

  第二天,穿上朝服前往奉天殿丹墀下,接受誓戒。

  丞相把祭祀日期遍告百神,又前往各祠廟進香三天。

  再過一天,御駕前往仁祖廟,告請配享。

  行禮完畢,回到齋宮。

  洪武七年,廢除中庭戒嚴、警衛宮禁及贊唱上香的繁瑣禮節,定為十二拜禮。

  十年,改變為共同祭祀的制度,祭奠玉帛,進獻祭牲、三獻,都先到上帝神位前,其次到皇地只神位,再次到仁祖神位,其餘都遵照舊儀程。

  嘉靖八年,廢除各廟焚香禮。

  九年,恢復分別祭祀的制度,禮部進獻大祀圜丘儀程。

  祭期前十天,太常寺奏請視察祭牲。

  然後奏請命大臣三位看守祭牲,大臣四位分獻祭品。

  祭期前五天,錦衣衛準備跟隨朝駕,皇帝前往看養犧牲的地方視察祭牲。

  此前一天,穿日常衣冠在太廟告祭。

  祭期前四天,駕臨奉天殿,太常寺按常規進獻銅人。

  太常博士到文華殿請太祖祝版,等候皇帝親自填寫御名捧出。

  祭期前三天,皇帝穿祭服,送脯醢酒果前往太廟,恭請太祖配祀。

  皇帝回來換去衣冠,駕臨奉天殿,百官穿朝服接受誓戒。

  祭期前兩天,太常光祿卿奏請視察祭牲,皇帝到奉天殿親自填寫祝版。

  祭期前一天罷朝,錦衣衛預備法駕,在奉天門設版輿。

  皇帝穿日常衣冠告祭太廟,乘車輿前往南郊,從西天門進入,到昭亨門外下車。

  禮部太常官引導從左門進入,到稱作內堰的內矮牆。

  太常卿引導到圜丘,恭視祭壇神位,再到神庫視察篷豆祭器,到神廚視察祭牲完畢,仍從左門出,上車到齋宮。

  分獻陪祀官叩頭覲見。

  禮部太常官前往皇穹宇,請求皇天上帝神版、太祖神主、從祀神牌,供奉安放在壇座上。

  祭祀當天,三鼓時分,皇帝從齋宮乘車到稱作外蠟的外矮牆神路的西面,下車到神路東面臨時休息的大帳篷。

  禮部、太常寺捧神位官覆命完畢,退下。

  百官分列神路東西兩側等候。

  皇帝穿祭服出來,導引官引導從左靈星門入內。

  贊對引官引導前衍到內堪,典儀唱樂舞生就位,執事官各自辦自己職責內的事。

  皇帝到御拜位,從燔柴、迎神到禮畢,儀程完全照舊。

  到休息的大帳篷換下衣冠,禮部太常官捧神位安放在皇穹宇。

  回到齋宮,稍作休息。

  起駕回宮,前往太廟參拜完畢,回宮。

  下詔如同擬定的儀程進行。

  第二年,規定方澤祭祀儀程。

  祭期前一天,太常卿恭請太祖配位,供奉安放在皇祇室。

  到日期,禮部太常官一同請求皇地祇神版、太祖神位牌、從祀神牌,供奉安放在壇座上。

  祭祀完畢,太常捧神版、神牌安放在皇只室,捧神位牌回到太廟。

  其餘都如同圜丘儀程。

  這年十月,皇帝將要舉行郊祀禮,諭令禮部尚書夏言想要親自舉行奉安禮。

  夏言就草擬了儀程上奏。

  祭期之前挑選捧神位牌的執事官十一員,分獻陪殿大臣兩員,撰寫祝文,預備脯醢、酒果、制帛、香燭。

  前一天舉行告祭太廟禮,在奉天殿設神輿香案,在泰神殿設神案兩張,在東西配殿設神案兩張,在丹墀正中設香案一張,在圜丘左門外設臨時休息的大帳篷。

  當天拂曉,皇帝穿日常衣冠前往奉天殿,行一拜三叩頭禮。

  執事官先後捧昊天上帝、太祖高皇帝以及從祀神主,各供奉安放在車中,到圜丘泰神殿門外。

  皇帝乘車到昭亨門,禮官引導至泰神殿臺階下。

  執事官到神輿前捧神位牌登上石座,安放在龜中。

  皇帝才到香案前,按照儀程舉行三獻禮。

  禮畢,退出來到臨時休息的大帳升座,百官行一拜三叩頭禮畢,回宮。

  皇帝聽從了,但命令列禮時穿祭服,導引用太常寺官一員,加上禮部堂上官四員。

  十一年冬至日,尚書說,在此之前南郊舉行祭祀儀式,對風寒沒有準備。

  於是採用《禮書》天子祭祀天張設大帳篷、小帳篷的說法,請求“建造黃氈御帳馴、帳篷。

  每次大祭,有關人員跟隨。

  遇上風雪,就張設在圜丘下,皇帝到帷幕中行祭祀禮,而上下祭奠進獻的事就由太常執事官代替”。

  下令寫為定製。

  明朝初年不曾舉行祈谷禮。

  世宗時,重新確走二祖分別配祀的禮儀。

  因為眾臣堅決請求,才允許在大祀殿行祈谷禮,供奉二祖配祀。

  嘉靖十年,開始在正月上辛日,在大祀殿舉行祈谷禮。

  行禮完畢,皇帝內心終究認為不妥當,諭令張璁說:“自古只以祖宗配祀上天,而今二祖共同配祀,決不能垂法後世。

  以後大報與祈谷禮,只供奉太祖配祀。”不久親自撰寫祝文,重新訂立儀程,改在驚墊節,禮儀比大祀禮稍微降低,供獻的帛減少十分之一,不設從壇,不燔柴,寫為定製。

  十一年驚墊節,皇帝生病,不能親自行禮,就命武定侯郭勳代替。

  給事中葉洪說:“祈谷、大報,祭祀的名稱不同,但同樣都是祭祀上天。

  祖宗沒有不親自行禮的。

  成化、弘治年間,有別的緣故,寧可推遲到三月。

  因為郊祀禮重大,不宜由臣子代行,請求等到聖上身體康復,改換占卜吉日行禮。”沒有聽從。

  嘉靖十八年,改在大內的玄極寶殿行禮,不供奉配祀,於是成為定製。

  隆慶元年,禮部大臣說:“先農壇親自行祭,接著耕藉田,就是祈谷禮的遣意。

  而今兩次祭祀都在春季舉行,未免繁瑣。

  並且玄極實殿在禁宮內,百官陪祀,出入不便。

  應當罷除祈殼禮,只在先農壇舉行祭祀禮。”聽從其請。

  明代初年,凡是有水旱災害以及非常變異,有時親自禱告,有時在宮中露天之地祭告,有時在奉天殿的臺階上祭告,有時派遣官員祭告郊廟、陵寢以及社稷、山川,沒有固定的禮儀。

  嘉靖八年春季祈雨,冬季祈雪,都是皇上撰寫的祝文,親自在南郊及山川壇祭祀。

  第二天,祭祀社稷壇。

  穿戴淺色衣冠,不陳設儀仗,不肅清御道,都不設配祀,不奏樂。

  嘉靖九年,皇帝想在奉天殿的臺階上舉行大雩禮。

  夏言說:“按照《左傳》記載‘蒼龍出現就舉行雩祭’。

  大概四月萬物開始茂盛,等到下雨而大,因而祭天為百穀祈求雨露滋潤。

  《月令》上說:‘雩祭上帝用盛大的禮樂,於是命百縣舉行雩祭,祭杞對百姓有益的百王卿士,以祈禱莊稼豐收。

  ’《通典》上說:‘四月雩祭五方上帝,祭壇稱為雩,在南郊之旁舉行榮祭。

  ’先臣丘浚也說:‘天子除了郊祀上天之外,另外建築祭壇祈雨。

  後世這一禮儀沒有流傳,遇上旱災,就請異端邪說的人舉行祈禱祭祀,不求用誠意去感動上天,而以法術相要挾,誣枉太厲害了。

  ’丘浚希望能在郊社旁擇地建造雩壇,孟夏後行禮。

  臣認為孟春已行祈谷禮,如果從二月至四月,晴雨時節和順,那麼大雩的祭祀,可派遣官吏代為舉行。

  如果雨期推遲,陛下就親自禱告。”於是在圜丘壇外泰元門的東方建造崇雩壇,形成制度,年成乾旱就舉行禱告,供奉太祖配祀。

  嘉靖十二年,夏言等人說:“古代大雩之祭,命樂正演習盛樂、舞皇舞。

  藉音樂舞蹈的和諧,激發天地陰陽之氣。

  請求在三獻禮完成之後,九奏樂停止之時,演奏《雲門之舞》。

  仍舊命儒臣總括《雲漢》詩詞,譜寫《雲門》一曲,派文武舞士一同舞蹈一同高歌。

  《雲門》,是帝堯的樂曲,《周官》記載用來祭祀天神,取雲出天氣,雨出地氣的意思。

  並且請求增添數闕鼓吹曲,教一百名舞童,穿青衣執羽毛,繞壇歌《雲門之曲》而舞蹈,樂曲共有九章。”因而奏上儀程,比照祈谷禮。

  又說:“大雩是祀天禱雨的祭祀,凡是遇上乾旱,禮部在春季末期奏請舉行。”皇帝聽從了他的建議。

  嘉靖十七年,親自在祭壇禱告,穿青衣,用一頭牛,熟食祭獻。

  明朝初年沒有明堂制度。

  嘉靖十七年六月,辭官歸居的揚州府同知豐坊上疏說:“孝敬沒有什麼比尊父更大的,尊敬父親沒有什麼比配天更大的。

  懇請恢復古禮,建造明堂。

  加尊皇考獻皇帝廟號為宗,以配祀上帝。”下發禮部集體商議。

  尚書嚴嵩等人說:從前伏羲、神農開始祭祀上帝,有時建造明堂。

  繼後夏后氏在世室,殷人在重屋,周人作明堂之制,比夏、殷更加詳備。

  聖王奉事上天,如同兒子事奉父親,血統尊重而感情親切。

  因而規定為一年享祀的禮儀,冬至圜丘祭,孟春祈谷祭,孟夏雩壇祭,季秋明堂祭,都以此來表示尊顯。

  明堂祭享上帝,又以此親近親人。

  今天建立新制度,難以借鑑古法,關鍵在於效法先王之意。

  明堂圜正,都是祀天的地方,而今大祀殿在圜丘的北方,禁城的東南方,正好對應古法的方位。

  明堂秋季祭享,就以在大祀殿舉行更為妥當。

  至於配祀的禮儀,從前周公在明堂宗祀文王,《詩》傳認為萬物成形於上帝,如同人成形於父親。

  因而季秋在明堂祭享上帝,而以父親配祀,取萬物成熟季節之意。

  漠孝武明堂的祭享,以景帝配祀,孝章帝以光武帝配祀,唐中宗以高宗配祀,明皇以睿宗配祀,代宗以肅宗配祀,宋真宗以太宗配祀,仁宗以真宗配祀,英宗以仁宗配祀,都是世代依次配祀,這是主要依據親緣關係。

  宋錢公輔說:“郊祀之祭,由開拓封疆的祖先,有聖人功德的人配祀。

  明堂之祭,由繼嗣的君王,有聖人功德的人配祀。”當時司馬光、孫忭等大臣在朝堂上辯論,程、朱大賢在下倡議,這是主要依據祖宗的功德。

  而今恢復古代明堂大享的制度,那應當配祀的帝王,也就只有這兩種說法而已。

  如若按功德論,則太宗重新建設國家,功德與太祖相符,應當由太宗配祀。

  如果按親綠論,獻皇帝,是陛下的親生父親,陛下的功德,就是皇考的功德,應當由獻皇帝配祀。

  至於稱宗的說法,臣等不敢妄加議論。

  皇帝降旨:“明堂秋報大禮,在奉天殿舉行,配祀的帝王務必要有個統一的說法。

  皇考稱宗,有什麼不可?再商議上奏。”於是戶部左侍郎唐冑直言上疏說:三代的禮制,沒有比周更周詳的。

  《孝經》上說:“郊祀后稷以配上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又說:“尊敬父親莫大於配天,周公就是這樣做的。”論者認為周公有聖人的功德,制禮作樂,而文王恰巧是他的父親,因而引用來證明聖人的孝敬,回答曾子的提問罷了。

  不是說有天下的人,都必定以父親配天,然後才稱為孝。

  否則,周公輔佐成王治理夭下,其禮是為成王而設的,對於周公來說是尊父,對於成王來說就是尊祖了。

  然而周公把政權歸還之後,沒聽說成三因為尊父的原因,廢去文王配天的祭祀,而換作武王。

  後世祀明堂的,都以父親配祀,這是誤解了《孝經》的意義,違背了先王的禮法。

  從前有人向朱熹請教:“周公之後,應當以文王配祀呢,還是以當時帝王的父親配祀?”朱熹說:“只當以文王配祀。”又問:“繼承周的天下的又怎麼樣?”朱熹說:“只以有功德的祖宗配祀,後來祇是被尊父的說法迷惑錯亂罷了。”由此看來,明堂的配祀,不專門由父親是明白的。

  而今禮部大臣不能辨明尊父的錯誤,不舉證文、武、成、康的盛事,而濫引漠、唐、宋不足效法的事例為論據,說的都是什麼啊!即使這樣,豐坊明堂的提議,雖然不可聽從,但明堂的禮儀,則不應當廢除。

  而今南、北兩郊都主張尊敬親尊,必定在季秋大享上帝,而親近親人的意義才具備。

  自三岱以來,郊天與明堂各立所陪祀之帝。

  太祖、太宗功德同等盛大,與周相比,太祖就配后稷,太宗就配文王。

  而今兩次郊祀及祈谷,都供奉太祖配祀,而太宗獨獨沒有配祀,遭是儀制典禮的欠缺。

  因此今日奉天殿大享之祭,一定要供奉太宗配祀,然後我朝的典禮才完備。

  皇帝發怒,逮捕唐胄關進欽犯獄。

  嚴嵩這才又召集朝臣,先商議配帝的禮法,說:“考證季秋萬物成熟的意義,尊父配天的論說,應當供奉獻皇帝配享上帝。”因而請求供奉文皇帝在孟春祈谷時配祀。

  皇帝聽從了獻皇配祀上帝的請求,但拒絕了文皇配享的提議而不施行。

  不久又因為稱宗的禮儀,召集文武大臣在東合商議,說:“《禮》稱:‘祖有功,宗有德。

  ’解釋的人說:‘祖,是始祖。

  宗,是尊。

  ,《漢書》注焉:‘祖被稱為始,開始接受天命。

  宗被稱為尊,是有德可尊。

  ’《孝經》上說:‘在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上帝。

  ’王肅注為:‘周公對於文王,尊親而祭祀他。

  ’這是宗尊的說法。

  古代,天子有七廟。

  劉歆說:‘七,是常規法則,如果有功德就宗奉,不可預先定下數目。

  宗不在七數之中,是有變化。

  ’朱熹也認為劉歆的說法對。

  陳氏《禮書》說:‘父焉昭,子為穆,而有一定的數目,是禮法。

  祖有功宗有德,而沒有一定的成法,是道義。

  ,這是宗沒有定數的說法,禮法是因道義才興起的。

  而今援引古義,推及人情,皇考有至高的德行和昭顯的名聲,在天上秘密佑護,按其德行宗奉是可以的。

  聖子神孫,傳授不絕,都是皇考一人繁衍廣佈,按其世次宗奉也可以。

  應當加宗皇考,在明堂配帝,建造有德而永世不遷的宗廟。”皇帝因為奏疏中不言及拊太廟,留在宮內不下發。

  於是假設臣下奏對的口氣,作《明堂或問》,拿給宰輔大臣看。

  大概說:“文皇是遠祖,不符合尊父的意思,應當由父親配祀。

  稱宗雖然沒有定說,尊敬親人崇奉上天,按道義應當進行。

  既然稱宗,就應當柑太廟,難道有太廟中沒有四親的道理?”皇帝既已排斥正當的言論,尊崇私親,心中想到太宗永遠沒有配享,不能杜絕朝廷大臣,於是定獻皇配帝稱宗,而改稱太宗的廟號為成祖。

  當時沒有建造明堂,迫近季秋,於是在玄極寶殿大享上帝,供奉睿宗獻皇帝配祀。

  殿在宮中右面西北方位一角,舊名欽安殿。

  行禮完畢,禮部請皇帝升殿,百官上表朝賀,如同郊祀慶賀禮成的儀式。

  皇帝因為大享初次舉行,命令在謹身殿賜宴群臣。

  隨後因為腳病沒有駕臨,命群臣不要賀禮。

  禮官上表奏聞,撤銷宴請,令光祿寺分別發給宴品。

  嘉靖二十一年,敕諭禮部:“季秋大享明堂,是成周出禮儀典章,與郊祀同時進行。

  以前因為享地沒有確定,特地在玄極賓殿行祭,朕誠意未盡。

  南郊舊殿,原為大祀的處所,去年已令有關官員撤除。

  朕自己製作了圖樣,建造為殿,恭奉進名稱泰享,用以昭示敬奉上帝的意思。”於是規定每年在秋季大享上帝,供奉皇考睿宗配享。

  行禮如同南郊,陳設如同祈谷。

  第二年,禮部尚書費案因為大享殿將要竣工,奏請皇帝定殿門名稱,門為大享,殿為皇幹。

  等到大殿落成,而大享禮儀仍在玄極寶殿舉行,派遣官吏行禮成為常規。

  隆慶元年,禮部大臣說:“我朝大享之禮,從皇考舉行,追尊睿宗,以昭示尊父配天之孝。

  從皇上看來,則睿宗為皇祖,不合於周人宗祀文王於明堂之義。”於是皇帝聽從他們的請求,罷除大享禮,命玄極寶殿仍改為欽安殿。

  嘉靖初年,沿襲先朝舊儀,每天宮中舉行拜天禮。

  後來認為太氾濫,罷除了。

  遇上元旦、冬至、聖上生日,在奉天殿丹陛上行禮。

  既已確定了郊天祭祀,就罷除了冬至的祭禮。

  只有元旦、聖上生日在玄捶童揚行禮。

  隆慶元年元旦,命令宮中拜天,不用在外舉行祭祀,祭品也不從太常寺取用。

補充糾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