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列傳·卷二百零八

卷二百零八原文

  ◎外国一

  ○朝鲜

  朝鲜,箕子所封国也。汉以前曰朝鲜。始为燕人卫满所据,汉武帝平之,置真番、临屯、乐浪、玄菟四郡。汉末,有扶余人高氏据其地,改国号曰高丽,又曰高句丽,居平壤,即乐浪也。已,为唐所破,东徙。后唐时,王建代高氏,兼并新罗、百济地,徙居松岳,曰东京,而以平壤为西京。其国北邻契丹,西则女直,南曰日本,元至元中,西京内属,置东宁路总管府,尽慈岭为界。

  明兴,王高丽者王颛。太祖即位之元年遣使赐玺书。二年送还其国流人。颛表贺,贡方物,且请封。帝遣符玺郎偰斯赍诏及金印诰文封颛为高丽国王,赐历及锦绮。其秋,颛遣总部尚书成惟得、千牛卫大将军金甲两上表谢,并贺天寿节,因请祭服制度,帝命工部制赐之。惟得等辞归,帝从容问:“王居国何为?城郭修乎?兵甲利乎?宫室壮乎?”顿首言:“东海波臣,惟知崇信释氏,他未遑也。”遂以书谕之曰:“古者王公设险,未尝去兵。民以食为天,而国必有出政令之所。今有人民而无城郭,人将何依?武备不修,则威弛;地不耕,则民艰于食;且有居室,无厅事,无以示尊严。此数者朕甚不取。夫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苟阙斯二者,而徒事佛求福,梁武之事,可为明鉴。王国北接契丹、女直,而南接倭,备御之道,王其念之。”因赐之《六经》、《四书》、《通监》。自是贡献数至,元旦及圣节皆遣使朝贺,岁以为常。

  三年正月命使往祀其国之山川。是岁颁科举诏于高丽,颛表谢,贡方物,并纳元所授金印。中书省言:“高丽贡使多赍私物入货,宜征税;又多携中国物出境,禁之便。”俱不许。五年表请遣子弟入太学,帝曰:“入学固美事,但涉海远,不欲者勿强。”贡使洪师范、郑梦周等一百五十余人来京,失风溺死者三十九人,师范与焉。帝悯之,遣元枢密使延安答里往谕入贡毋数。而颛复遣其门下赞成事姜仁裕来贡马,其贺正旦使金湑等已先至,帝悉遣还。谓中书省臣曰:“高丽贡献繁数,既困敝其民,而涉海复虞覆溺。宜遵古诸侯之礼,三年一聘。贡物惟所产,毋过侈。其明谕朕意。”

  六年,颛遣甲两等贡马五十匹,道亡其二,甲两以闻。及进,以私马足之。帝恶其不诚,却之。七年遣监门护军周谊、郑庇等来贡,表请每岁一贡,贡道从陆,由定辽,毋涉海,其贡物称“送太府监”。中书省言:“元时有太府监,本朝未尝有,言涉不诚。”帝命却其贡。是岁颛为权相李仁人所弑。颛无子,以宠臣辛肫之子禑为子,于是仁人立禑。

  八年,禑遣判宗簿事崔原来告哀,且言前有贡使金义杀朝使蔡斌,今嗣王禑已诛义,籍其家。帝疑其诈,拘原而遣使往祭吊。十年,使来请故王颛谥号,帝曰:“颛被杀已久,今始请谥,将假吾朝命,镇抚其民,且掩其弑逆之迹,不可许。前所留使者,其遣之。”于是释原归。其夏,复遣周谊贡马及方物,却不受。冬,又遣使贺明年正旦。帝曰:“高丽王颛被弑,奸臣窃命,《春秋》之义,乱臣必诛,夫又何言。第前后使者皆称嗣王所遣,中书宜遣人往问嗣王如何,政令安在。若政令如前,嗣王不为羁囚,则当依前王言,岁贡马千匹,明年贡金百斤、银万两、良马百、细布万,仍悉送还所拘辽东民,方见王位真而政令行,朕无惑已。否则弑君之贼,必讨无赦。”

  十一年四月,禑复命谊来贡。十二年敕辽东守将潘敬、叶旺等谨饬边备。其冬,禑遣李茂芳等来贡,以不如约却之。十三年,辽东送高丽使谊至京师,帝敕敬等曰:“高丽弑君,又杀朝使,前坚请入贡又不如期,今遣谊来,以虚文饰诈,他日必为边患。自今来者,其绝勿通。”因留谊于京师。十六年来贡,却之,命礼部责其朝贡过期、陪臣侮慢之罪;诚欲听约者,当以前五岁违约不贡之物并至。十七年六月,禑遣司仆正崔涓、礼仪判书金进宜贡马二千匹。且言金非地所产,愿以马代输,余皆如约。辽东守将唐胜宗为之请,帝许之。然请颛谥号,袭王爵,未允也。

  十八年正月,贡使至。帝谕礼臣曰:“高丽屡请约束,朕数不允,而其请不已,故索岁贡以试其诚伪,非以此为富也。今既听命,宜损其贡数,令三年一朝,贡马五十匹。至二十一年正旦乃贡。”七月,禑上表请袭爵,并请故王谥。命封禑为高丽国王,赐故王颛谥恭愍。

  十九年二月遣使贡布万匹、马千匹。九月,表贺,贡方物。其后贡献辄逾常额,且未尝至三年也。冬,诏遣指挥佥事高家奴以绮布市马于高丽。二十年三月,高家奴还,陈高丽表辞马直,帝敕如数偿之。先是,元末辽、沈兵起,民避乱,转徙高丽。至是因市马,帝令就索之,遂以辽、沈流民三百余口来归。十二月命户部咨高丽王:“铁岭北,东西之地,旧属开元者,辽东统之。铁岭之南,旧属高丽者,本国统之。各正疆境,毋侵越。”

  二十一年四月,禑表言,铁岭之地实其世守,乞仍旧便。帝曰:“高丽旧以鸭绿江为界,今饰辞铁岭,诈伪昭然。其以朕言谕之,俾安分,毋生衅端。”八月,高丽千户陈景来降,言:“是年四月,禑欲寇辽东,使都军相崔莹、李成桂缮兵西京。成桂使陈景屯艾州,以粮不继退师。王怒,杀成桂之子。成桂还兵攻破王城,囚王及莹。”景惧及,故降。帝敕辽东严守备,仍遣人侦之。十月,禑请逊位于其子昌。帝曰:“前闻其王被囚,此必成桂之谋,姑俟之以观变。”

  二十二年,权国事昌奏乞入朝,帝不许。是岁,成桂废昌,而立定昌国院君瑶。二十三年正月遣使来告。二十四年三月诏市马高丽。八月,权国事瑶进所市马千五百匹。帝曰;“三韩君臣悖乱,二纪于兹。今王瑶嗣立,乃王氏苗裔,宜遣使劳之。”十二月,瑶遣其子奭朝贺明年正旦。奭未归而成桂自立,遂有其国,瑶出居原州。王氏自五代传国数百年,至是绝。

  二十五年九月,高丽知密直司事赵胖等持国都评议司奏言:“本国自恭愍王薨,无嗣,权臣李仁人以辛肫子禑主国事,昏暴好杀,至欲兴师犯边,大将李成桂以为不可而回军。禑负罪惶惧,逊位于子昌。国人弗顺,启请恭愍王妃安氏择宗亲瑶权国事。已及四年,昏戾信谗,戕害勋旧,子奭痴騃不慧,国人谓瑶不足主社稷。今以安氏命,退瑶于私第。王氏子姓无可当舆望者,中外人心咸系成桂。臣等与国人耆老共推主国事,惟圣主俞允。”帝以高丽僻处东隅,非中国所治,令礼部移谕:“果能顺天道,合人心,不启边衅,使命往来,实尔国之福,我又何诛。”冬,成桂闻皇太子薨,遣使表慰,并请更国号。帝命仍古号曰朝鲜。

  二十六年二月遣使进马九千八百余匹,命运纻丝绵布一万九千七百余匹酬之。六月表谢,贡马及方物,并上前恭愍王金印,请更己名曰旦。从之。是月,辽东都指挥使司奏,朝鲜国招引女直五百余人,潜渡鸭绿江,欲入寇。乃遣使敕谕,示以祸福。旦得敕,惶惧陈谢,上贡,并械送逋逃军民三百八十余人至辽东。

  二十七年,旦遣子入贡。二十八年遣使柳珣贺明年正旦。帝以表文语慢,诘责之。珣言表文乃门下评理郑道传所撰,遂命逮道传,释珣归。二十九年送撰表人郑总等三人至,云表实总等所撰,道传病不能行。帝以总等乱邦构衅,留不遣。三十年冬,复以表涉讥讪,拘其使。建文初,旦表陈年老,以子芳远袭位。许之。

  成祖立,遣官颁即位诏。永乐元年正月,芳远遣使朝贡。四月复遣陪臣李贵龄入贡,奏芳远父有疾,需龙脑、沈香、苏合、香油诸物,赍布求市。帝命太医院赐之,还其布。芳远表谢,因请冕服书藉。帝嘉其能慕中国礼,赐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珮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坠,及经籍彩币表里。自后贡献,岁辄四五至焉。

  二年十二月诏立芳远子禔为世子,从其请也。五年十二月,贡马三千匹至辽东,命户部运绢布万五千匹偿之。六年,世子禔来朝,赐织金文绮。及归,帝亲制诗赐之。时朝鲜纳女后宫,立为妃嫔者四人。其秋,遣陪臣郑擢来告其父旦之丧。命官吊祭,赐谥康献。

  十六年奏世子禔不肖,第三子祹孝弟力学,国人所属,请立为嗣,诏听王所择。因上表谢,并陈己年老,请以祹理国事。命光禄少卿韩确、鸿胪丞刘泉封祹为朝鲜国王。时帝已迁北都,朝鲜益近,而事大之礼益恭,朝廷亦待以加礼,他国不敢望也。

  二十年,芳远卒,赐谥恭定。二十一年七月,祹请立嫡子珦为世子,从之。先是,敕祹贡马万匹,至是如数至,赐白金绮绢。

  宣德二年三月遣中官赐白金纻纱,别敕进马五千匹,资边用。九月如数至。四年祹赐书:“珍禽异兽,非朕所贵,其勿献。”后又敕祹:“金玉之器,非尔国所产,宜止之,土物效诚而已。”八年,祹奏遣子弟诣太学或辽东学,帝不许,赐《五经》、《四书》、《性理》、《通鉴纲目》诸书。

  正统元年三月放朝鲜妇女金黑等五十三人还其国。金黑等自宣德初至京师,至是遣中官送回。三年八月赐祹远游冠、绛纱袍、玉佩、赤舄。先是,建州长童仓避居朝鲜界,已复还建州。朝鲜言:“昔以穷归臣,臣遇之善。今负恩还建州李满住所,虑其同谋扰边。”建州长言,所部为朝鲜追杀,阻留一百七十余家。五年诏祹还之。七年五月谕祹曰:“鸭绿江一带东宁等卫,密迩王境,中多细人逃至王国,或被国人诱胁去者,无问汉人、女直,至即解京。”初,瓦剌密令女直诸部诱朝鲜,使背中国。祹拒之,白其事于朝。帝嘉其忠,敕奖之,并赐彩币。九年春,倭寇犯边,祹命将擒获五十余人,械送京师。十年又获余党来献。帝连敕奖谕,赐赉加等。十三年冬,命使调发朝鲜及野人女直兵会辽东,征北寇。时英宗北狩,郕王即位,遣官颁诏于其国。

  景泰元年贡马五百匹。奏称奉敕办马二三万匹,比因邻寇构衅,马畜踣毙,一时未能。诏曰:“寇今少息。马已至者,偿其直。未至者,止勿贡。”是年夏,祹卒,赐吊祭,谥庄宪,封子珦为国王。会辽东奏报开原、沈阳有寇入境,掠人畜,系建州、海西、野人女直头目李满住等为向导,因谕珦相为掎角截杀之。其秋,续贡马千五百余匹。赐冕服,并偿其直。冬又赐珦及妃权氏诰命,封其子弘暐为世子。二年冬,以建州头目潜与朝鲜通,戒珦绝其使。三年秋,珦卒,来告哀。遣中官往吊祭,赐谥恭顺,命子弘暐嗣立。弘暐立三年,以年幼且婴夙疾,请以叔瑈权国事。七年上表逊位,乃封瑈为国王。瑈请立子暲为世子,从之。

  天顺三年,边将奏,有建州三卫都督私与朝鲜结,恐为中国患。因敕瑈毋作不靖,贻后悔。瑈疏辨,复谕曰:“宣德、正统年间,以王国与彼互相侵掠,敕解怨息兵,初不令交通给赏授官也。彼既受朝廷官职,王又加之,是与朝廷抗也。王素秉礼义,何尔文过饰非?后宜绝私交,以全令誉。”四年复谕瑈曰:“王奏毛怜卫都督郎卜儿哈通谋煽乱,已置之法。夫法止可行于国中,岂得加于邻境。郎卜儿哈有罪,宜奏朝廷区处。今辄行杀害,何怪其子阿比车之思复仇也。闻阿比车之母尚在,宜急送辽东都司,令阿比车领回,以解仇怨。”五年,建州卫野人至义州杀掠,瑈奏乞朝命还所掠。兵部议:“朝鲜先尝诱杀郎卜儿哈,继又诱致都指挥兀克,纵兵掠其家属。今野人实系复仇,宜谕朝鲜,寇盗之来皆自取,惟守分安法,庶弭边衅。”从之。

  成化元年冬,陪臣李门炯来朝,卒于道。命给棺赐祭,并赐彩币慰其家。时朝鲜频贡异物,三年春,敕谕瑈修常贡,勿事珍奇。是时朝廷用兵征建州,敕瑈助兵进剿。瑈遣中枢府知事康纯统众万余渡鸭绿、泼猪二江,攻破九狝府诸寨,斩获多。

  四年正月遣官来献俘。诏从厚赉,敕奖谕之。是年,瑈卒,赐谥惠庄。遣太监郑同、崔安封世子晄为王,给妃韩氏诰命。既行,巡按辽东御史侯英奏曰:“辽东连年被寇,疮痍未起,今复禾稼不登,军民乏食。太监郑同等随从人员所过驿骚。臣考先年曾于翰林院中,选有学行文望者出使。今同、安俱朝鲜人,坟墓宗族皆在,见其国王,不免屈节,殊亵中国体。乞寝成命,或翰林,或给事中及行人内推选一员,往使为便。”帝曰:“英所言良是。自后赏赉遣内臣,其册封正副使,选廷臣有学行者。”

  六年,晄病笃,以所生子幼,命其兄故世子暲女子娎子权国事,遣陪臣以闻。及卒,赐谥襄悼,命娎嗣位,娎妻韩氏封王妃。十年追赠娎父世子暲为国王,谥怀简,母韩氏为王妃,从所请也。

  十一年四月,娎奏建州野人纠聚毛怜等卫侵扰边境不已,乞朝命戒饬。十二年十月,娎为继妻尹氏请封,赐诰命冠服。时禁外国互市兵器,娎奏:“小邦北连野人,南邻倭岛,五兵之用,不可缺一。而弓材所需牛角,仰于上国。高皇帝时尝赐火药、火炮,今望特许收买弓角,不与外番同禁。”兵部议岁市弓角五十,后以不足于用,请无限额,诏许倍市。

  十五年十月命娎出兵夹击建州女直。娎遂遣右赞成鱼有沼率兵至满浦江,以水泮后期。复遣左议政尹弼商、节度使金峤等渡江进剿。十六年春遣陪臣来献捷,帝命内官赍敕奖其能继先烈,赐金币,领兵官赏赉如例。后使还,遣其臣许熙伴送。熙归至开州,建州骑二千邀之,掠其从卒三十余人,马二百三十余匹,他所亡物称是。奏闻,英国公张懋、吏部尚书尹旻等以辽东连年用兵,未可轻动,宜以此意谕娎。敕辽东守臣整饬边备,更令译者穷究所掠,期在必得,仍赐熙白金彩币慰安之。

  十七年,娎奏继妃尹氏失德,废置,乞更封副室尹氏。从之。十九年四月封娎长子忄隆为世子。

  弘治七年十二月,娎卒,赐谥康靖。明年四月,封忄隆为国,妻慎氏为王妃。十二年,忄隆奏:“本国人屡有违禁匿海岛,诱引军民,渐至滋蔓。乞许本国自行搜刷。其系上国地方,请敕官追捕。”时辽东守臣亦奏如忄隆言,报可。十五年冬,封忄隆长子〈皇页〉为世子。

  正德二年,忄隆以世子〈皇页〉夭亡,哀恸成疾,奏请以国事付其弟怿,其国人复奏请封怿。礼部议命怿权理国事,俟忄隆卒乃封。既,陪臣卢公弼等以朝贡至京,复请封怿,廷议不允。十二月,忄隆母妃奏怿长且贤,堪付重寄。于是礼部奏:“忄隆以痼疾辞位,怿以亲弟承托,接受既明,友爱不失。通国臣民举无异词,宜顺其请。”上乃允怿嗣位,遣中官敕封,并赐其妃尹氏诰命。初,成桂之自立也,与宰相李仁人本异族。永乐间,降祭海岳祝文,称成桂为仁人子,而《祖训》亦载仁人子成桂更名旦。后成桂子芳远奏辨,太宗许令改正。至是修《大明会典》,仍列《祖训》于朝鲜国。贡使市以归,怿上疏备陈世系,辨先世无弑逆事,乞改正。礼部议:“《会典》详载本朝制度,事涉外国,疑似之际,在所略。况成桂得国出皇祖命,其不系仁人后,太宗诏可征,宜从其请。”诏曰:“可。”

  十五年冬,命内官封怿子峼为世子,赐怿金帛珠玉,令括取异物及童男女以进。十六年,世宗即位,礼官言:“天子初践祚,宜正中国之体,绝外裔狎侮之端。请谕怿非朝廷意,召内臣还,毋有所索取。”帝从之。

  嘉靖二年八月,以俘获倭夷来献,并送还中国被掠八人。赐白金锦纻。

  八年八月,陪臣柳溥上言:国祖李旦系本国全州人。二十八世祖瀚仕新罗为司空。新罗亡,六世孙兢休入高丽。十三世孙安社仕元为南京千户所达鲁花赤。元季兵兴,安曾孙子春与男成桂避地东迁。至正辛丑,当恭愍王之十年,有红巾贼入境,成桂击贼有功,授武班职事,时尚未知名。恭愍无嗣,阴蓄宠臣辛肫之子禑为子,晚为嬖臣洪伦、内竖崔万生所弑。权臣李仁人诛伦、万生而立禑,擢成桂为门下侍中。禑遣成桂侵辽东,成桂不从,返兵。禑惧,逊位于子昌。昌以伪姓见黜,复立王氏裔定昌君瑶,窜仁人于外。瑶复不道,国人戴成桂,请于高皇帝,立为王,更名旦,赡瑶别邸,终其身,实未尝为弑。前永乐、正德间屡经奏请,俱蒙俞允,而迄未改正。今遇重修《会典》,乞赐昭雪。”诏送史馆编纂。

  十八年二月,睿宗祔太庙,配享明堂礼成,怿表贺。帝特御奉天门引见,赐宴礼部。

  二十三年冬,怿卒。二十四年正月来讣,赐谥恭僖。诏立其子峼。峼未逾年卒,赐谥荣靖。九月,峼弟权国事峘遣使谢祭谥,并请袭封,诏许之。

  二十五年,峘遣使送下海番人六百余至边,赐金币。二十六年正月,峘咨称:“福建人从无泛海至本国者,因往日本市易,为风所漂,前后共获千人以上,皆挟军器货物,致中国火炮亦为倭有,恐起兵端。”诏:“顷年沿海奸民犯禁,福建尤甚,往往为外国所获,有伤国体。海道官员令巡按御史察参。仍赐王银币,以旌其忠。”

  三十一年冬,以洪武、永乐间所赐乐器敝坏,奏求律管,更乞遣乐官赴京校习,许之。

  三十五年五月有倭船四自浙、直败还,漂入朝鲜境。峘遣兵击歼之,得中国被俘及助逆者三十余人来献,因贺冬至节,帝赐玺书褒谕。三十八年十一月奏:“今年五月,有倭寇驾船二十五只来抵海岸,臣命将李铎等剿杀殆尽,获中国民陈春等三百余人,内招通倭向导陈得等十六人,俱献阙下。”复降敕奖励,厚赉银币,并赐铎等有差。

  四十二年九月,峘复上书辨先世非李仁人后,今修《会典》虽蒙厘正,乞著始祖旦、父子春之名,帝令附录《会典》。

  隆庆元年六月遣官颁即位诏。时帝将幸太学,来使乞留观礼,许之。是年冬,峘卒,赐谥恭宪,命其侄昖袭封。

  万历元年正月上穆宗尊谥、两宫徽号礼成,昖表贺,献方物马匹。时昖屡请赐《皇明会典》,为其先康献王旦雪冤。十六年正月,《会典》成,适贡使愈泓在京,请给前书,以终前命。许之。十七年十一月,陪臣奇芩等入贺冬至,奏称本年六月,大琉球国船遭风至海岸,所有男妇合解京,给文放归。从之。

  十九年十一月奏,倭酋关白平秀吉声言明年三月来犯,诏兵部申饬海防。平秀吉者,萨摩州人,初随倭关白信长。会信长为其下所弑,秀吉遂统信长兵,自号关白,劫降六十余州。朝鲜与日本对马岛相望,时有倭夷往来互市。二十年夏五月,秀吉遂分渠帅行长、清正等率舟师逼釜山镇,潜渡临津。时朝鲜承平久,兵不习战,昖又湎酒,弛备,猝岛夷作难,望风皆溃。昖弃王城,令次子珲摄国事,奔平壤。已,复走义州,愿内属。七月,兵部议令驻札险要,以待天兵;号召通国勤王,以图恢复。而是时倭已入王京,毁坟墓,劫王子、陪臣,剽府库,八道几尽没,旦暮且渡鸭绿江,请援之使络绎于道。廷议以朝鲜为国藩篱,在所必争。遣行人薛潘谕昖以兴复大义,扬言大兵十万且至。而倭业抵平壤,朝鲜君臣益急,出避爱州。游击史儒等率师至平壤,战死。副总兵祖承训统兵渡鸭绿江援之,仅以身免。中朝震动,以宋应昌为经略。八月,倭入丰德等郡,兵部尚书石星计无所出,议遣人侦探之,于是嘉兴人沈惟敬应募。惟敬者,市中无赖也。是时秀吉次对马岛,分其将行长等守要害为声援。惟敬至平壤,执礼其卑。行长绐曰:“天朝幸按兵不动,我不久当还。以大同江为界,平壤以西尽属朝鲜耳。”惟敬以闻。廷议倭诈未可信,乃趣应昌等进兵。而星颇惑于惟敬,乃题署游击,赴军前,且请金行间。十二月,以李如松为东征提督。明年正月,如松督诸将进战,大捷于平壤。行长渡大同江,遁还龙山。所失黄海、平安、京畿、江原四道并复,清正亦遁还王京。如松既胜,轻骑趋碧蹄馆,败,退驻开城。事具《如松传》。

  初,如松誓师,欲斩惟敬,以参军李应试言而止。至是败,气缩,而应昌急图成功,倭亦乏食有归志,因而封贡之议起。应昌得倭报惟敬书,乃令游击周弘谟同惟敬往谕倭,献王京,返王子,如约纵归。倭果于四月弃王城遁。时汉江以南千有余里朝鲜故土复定,兵部言宜令王还国居守,我各镇兵久疲海外,以次撤归为便。诏可。应昌疏称:“釜山虽濒海南,犹朝鲜境,有如倭觇我罢兵,突入再犯,朝鲜不支,前功尽弃。今拨兵协守为第一策,即议撤,宜少需,俟倭尽归,量留防戍。”部议留江浙兵五千,分屯要害,仍谕昖搜练军实,毋恃外援。已而沈惟敬归自釜山,同倭使来请款,而倭随犯咸安、晋州,逼全罗,声复汉江以南,以王京、汉江为界。如松计全罗饶沃,南原府尤其咽喉,乃命诸将分守要害。已,倭果分犯,我师并有斩获。兵科给事中张辅之、辽东都御史赵耀皆言款贡不可轻受。七月,倭从釜山移西生浦,送回王子、陪臣。时师久暴露,闻撤,势难久羁。应昌请留刘綎川兵,吴惟忠、骆尚志等南兵,合蓟、辽兵共万六千,听綎分布尚之大丘,月饷五万两,资之户兵二部。先是,发帑给军费,已累百万。廷臣言虚内实外非长策,请以所留川兵命綎训练,兵饷令本国自办。于是诏撤惟忠等兵,止留綎兵防守。谕朝鲜世子临海君珒居全庆,以顾养谦为经略。九月,昖以三都既复,疆域再造,上表谢恩。然时倭犹据釜山也,星益一意主款。九月,兵部主事曾伟芳言:“关白大众已还,行长留待。知我兵未撤,不敢以一矢加遗。欲归报关白卷土重来,则风不利,正苦冬寒。故款亦去,不款亦去。沈惟敬前于倭营讲购,咸安、晋州随陷,而俗恃款冀来年不攻,则速之款者,正速之来耳。故款亦来,不款亦来。宜令朝鲜自为守,吊死问孤,练兵积粟,以图自强。”帝以为然,因敕谕昖者甚至。

  二十二年正月,昖遣金晬等进方物谢恩。礼部郎中何乔远奏:“晬涕泣言倭寇猖獗,朝鲜束手受刃者六万余人。倭语悖慢无礼,沈惟敬与倭交通,不云和亲,辄曰乞降。臣谨将万历十九年中国被掠人许仪所寄内地书、倭夷答刘綎书及历年入寇处置之宜,乞特敕急止封贡。”诏兵部议。时廷臣交章,皆以罢封贡、议战守为言。八月,养谦奏讲贡之说,贡道宜从宁波,关白宜封为日本王,谕行长部倭尽归,与封贡如约。九月,昖请许保国。帝乃切责群臣阻挠,追褫御史郭实等。诏小西飞入朝,集多官面议,要以三事:一,勒倭尽归巢;一,既封不与贡;一,誓无犯朝鲜。倭俱听从,以闻。帝复谕于左阙,语加周复。十二月,封议定,命临淮侯李宗城充正使,以都指挥杨方亨副之,同沈惟敬往日本,王给金印,行长授都督佥事。

  二十三年九月,昖奏立次子珲为嗣。先是,昖庶长子临海君珒陷贼中,惊忧成疾,次子光海君珲收集流散,颇著功绩,奏请立之。礼部尚书范谦言继统大义,长幼定分,不宜僣差,遂不许。至是复奏,引永乐间恭定王例上请,礼臣执奏,不从。二十四年五月,昖复疏请立珲,礼部仍执不可,诏如议。时国储未建,中外恫疑,故尚书范谦于朝鲜易封事三疏力持云。

  九月,封使至日本。先是,沈惟敬抵釜山,私奉秀吉蟒玉、翼善冠、地图、武经、良马。而李宗城以贪淫为倭守臣所逐,弃玺书夜遁。事闻,逮问。乃以方亨充正使,加惟敬神机营衔副之。及是奉册至,关白怒朝鲜王子不来谢,止遣二使奉白土绸为贺,拒其使不见,语惟敬曰:“若不思二子、三大臣、三都、八道悉遵天朝约付还,今以卑官微物来贺,辱小邦邪?辱天朝邪?且留石曼子兵于彼,候天朝处分,然后撤还。”翌日奉贡,遣使赍表文二道,随册使渡海至朝鲜。廷议遣使于朝鲜,取表文进验,其一谢恩,其一乞天子处分朝鲜。

  初,方亨诡报去年从釜山渡海,倭于大版受封,即回和泉州。然倭方责备朝鲜,仍留兵釜山如故,谢表后时不发,方亨徒手归。至是,惟敬始投表文,案验潦草,前折用丰臣图书,不奉正朔,无人臣礼。而宽奠副总兵马楝报清正拥二百艘屯机张营。方亨始直吐本末,委罪惟敬,并呈石星前后手书。帝大怒,命逮石星、沈惟敬案问。以兵部尚书邢玠总督蓟、辽;改麻贵为备倭大将军,经理朝鲜;佥都御史杨镐驻天津,申警备;杨汝南、丁应泰赞画军前。

  五月,玠至辽。行长建楼,清正布种,岛倭窖水,索朝鲜地图,玠遂决意用兵。麻贵望鸭绿江东发,所统兵仅万七千人,请济师。玠以朝鲜兵惟娴水战,乃疏请募兵川、浙,并调蓟、辽、宣、大、山、陕兵及福建、吴淞水师,刘綎督川、汉兵听剿。贵密报候宣、大兵至,乘倭未备,掩釜山,则行长擒,清正走。玠以为奇计,乃檄杨元屯南原,吴惟忠屯忠州。

  六月,倭数千艘泊釜山,戮朝鲜郡守安弘国,渐逼梁山、熊川。惟敬率营兵二百,出入釜山。玠阳为慰藉,檄杨元袭执之,缚至贵营,惟敬执而向导始绝。七月,倭夺梁山、三浪,遂入庆州,侵闲山。统制元均兵溃,遂失闲山。闲山岛在朝鲜西海口,右障南原,为全罗外藩,一失守则沿海无备,天津、登、莱皆可扬帆而至。而我水兵三千甫抵旅顺,闲山破,经略檄守王京西之汉江、大同江,扼倭西下,兼防运道。

  八月,清正围南原,乘夜猝攻,守将杨元遁。时全州有陈愚衷,去南原仅百里,南原告急,愚衷不敢救,闻已破,弃城走。麻贵遣游击牛伯英赴援,与愚衷合兵,屯公州。倭遂犯全庆,逼王京。王京为朝鲜八道之中,东阻乌岭、忠州,西则南原、全州,道相通。自二城失,东西皆倭,我兵单弱,因退守王京,依险汉江。麻贵请于玠欲弃王京退守鸭绿江。海防使萧应宫以为不可,自平壤兼程趋王京止之。麻贵发兵守稷山,朝鲜亦调都体察使李元翼由乌岭出忠清道遮贼锋。玠既身赴王京,人心始定。玠召参军李应试问计,应试请问庙廷主画云何。玠曰:“阳战阴和,阳剿阴抚,政府八字密画,无泄也。应试曰:“然则易耳。倭叛以处分绝望,其不敢杀杨元,犹望处分也。直使人谕之曰沈惟敬不死,则退矣。”因请使李大谏于行长,冯仲缨于清正,玠从之。九月,倭至汉江,杨镐遣张贞明持惟敬手书往,责其动兵,有乖静候处分之实。行长、正成亦尤清正轻举,乃退屯井邑。麻贵遂报青山、稷山大捷。萧应宫揭言:“倭以惟敬手书而退,青山、稷山并未接战,何得言功?”玠、镐怒,遂劾应宫恇怯,不亲解惟敬,并逮。

  十一月,玠征兵大集,帝发帑金犒军,赐玠尚方剑,而以御史陈效监其军。玠大会诸将,分三协。镐同贵率左右协,自忠州、乌岭向东安,趋庆州,专攻清正。使李大谏通行长,约勿往援。复遣中协屯宜城,东援庆州,西扼全罗。以余兵会朝鲜合营,诈攻顺天等处,以牵制行长东援。十二月,会庆州。麻贵遣黄庆赐贿清正约和,而率大兵奄至其营。时倭屯蔚山,城依山险,中一江通釜寨,其陆路由彦阳通釜山。贵欲专攻蔚山,恐釜倭由彦阳来援,乃多张疑兵,又遣将遏其水路,遂进逼倭垒。游击摆寨以轻骑诱倭入伏,斩级四百余,获其勇将,乘胜拔两栅。倭焚死者无算,遂奔岛山,连筑三寨。翌日,游击茅国器统浙兵先登,连破之,斩获甚多,倭坚壁不出。岛山视蔚山高,石城坚甚,我师仰攻多损伤。诸将乃议曰:“倭艰水道,饷难继,第坐困之,清正可不战缚也。”镐等以为然,分兵围十日夜,倭饥甚,伪约降缓攻。俄行长援兵大至,将绕出军后。镐不及下令,策马西奔,诸军皆溃。遂撤兵还王京,士卒物故者二万。上闻之,震怒。乃罢镐听勘,以天津巡抚万世德代。事详《镐传》。

  二十六年正月,邢玠以前役乏水兵无功,乃益募江南水兵,议海运,为持久计。二月,都督陈璘以广兵,刘綎以川兵,邓子龙以浙、直兵先后至。玠分兵三协,为水陆四路,路置大将。中路如梅,东路贵,西路綎,水路璘,各守汛地,相机行剿。时倭亦分三窟。东路则清正,据蔚山。西路则行长,据粟林、曳桥,建砦数重。中路则石曼子,据泗州。而行长水师番休济饷,往来如驶。我师约日并进,寻报辽阳警,李如松败没,诏如梅还赴之,中路以董一元代。

  当应泰之劾镐也,昖请回乾断,崇励镇抚,以毕征讨。上不许。又应泰曾以筑城之议为镐罪案,谓坚城得志,启朝鲜异日之患,于是昖奏辨。帝曰:“连年用兵发饷,以尔国素效忠顺故也,毋以人言自疑。”

  九月,将士分道进兵,刘綎进逼行长营,约行长为好会。翌日,攻城,斩首九十二。陈璘舟师协堵击,毁倭船百余。行长潜出千余骑扼之,綎不利,退,璘亦弃舟走。麻贵至蔚山,颇有斩获,倭伪退诱之。贵入空垒,伏兵起,遂败。董一元进取晋州,乘胜渡江,连毁二寨。倭退保泗州老营,鏖战下之,前逼新寨。寨三面临江,一面通陆,引海为濠,海艘泊寨下千计,筑金海、固城为左右翼。十月,董一元遣将四面攻城,用火器击碎寨门,兵竞前拔栅。忽营中火药崩,烟焰涨天。倭乘势冲击,固城倭亦至,兵遂大溃,奔还晋州。帝闻,命斩二游击以徇,一元等各带罪立功。是月,福建都御史金学曾报七月九日平秀吉死,各倭俱有归志。十一月,清正发舟先走,麻贵遂入岛山、酉浦,刘綎攻夺曳桥。石曼子引舟师救行长,陈璘邀击败之。诸倭扬帆尽归。自倭乱朝鲜七载,丧师数十万,糜饷数百万,中朝与属国迄无胜算,至关白死而祸始息。

  二十七年闰四月,以平倭诏告天下,又敕谕昖曰:“倭奴平秀吉肆为不道,蹂躏尔邦。朕念王世笃忠贞,深用悯恻。七年之中,日以此贼为事。始行薄伐,继示包容,终加严讨。盖不杀乃天之心,而用兵非予得已。安疆靖乱,宜取荡平。神恶凶盈,阴歼魁首,大师乘之,追奔逐北,鲸鲵尽戮,海隅载清,捷书来闻,忧劳始释。惟王虽还旧物,实同新造,振凋起敝,为力倍艰。倭虽遁归,族类尚在。兹命邢玠振旅归京,量留万世德等分布戍守。王宜卧薪尝胆,无忘前耻,惟忠惟孝,缵绍前休。”五月,玠条陈东征善后事宜十事。一,留戍兵,马步水陆共计三万四千有奇,马三千匹。一,定月饷,每年计银九十一万八千有奇。一,定本色,合用米豆,分派辽东、天津、山东等处,每年十三万石。一,留中路海防道。一,裁饷司。一,重将领。一,添巡捕。一,分汛地。一,议操练。一,责成本国。廷臣议:“数年疲耗,今始息肩,自宜内固根本,不当更为繁费。况彼国兵荒之后,不独苦倭之扰,兼苦我兵。故今日善后事宜,仍当商之彼国,先量彼饷之赢绌,始可酌我兵之去留。至于增买马匹,添补标兵,创立巡捕,及至管饷府佐,悉宜停止。”帝命督抚会同国王酌奏。八月,昖献方物,助大工,褒赏如例。十月,请留水兵八千,以资戍守。其撤回官兵,驻札辽阳备警。二十八年四月请将义州等仓遗下米豆运回辽阳。户部议:“输运维艰,莫若径与彼国,振其雕敝,以昭皇仁。”诏曰:“可。”

  二十九年二月,兵部覆奏经督条陈七事:“一,练兵士。丽人鸷悍耐寒苦,而长衫大袖,训练无方,宜以束伍之法教之。一,守冲要。朝鲜三面距海,釜山与对马相望,巨济次之,宜各守以重兵,并蔚山、开山等处皆宜戍守。一,修险隘。王京北倚丛山,南环沧海。忠州左右乌、竹二岭,羊肠绕曲,有一夫当关之险。今营垒遗址尚存,亟宜修葺。一,建城池。朝鲜八道,十九无城。平壤西北鸭、浿二江,俱南通海。倘倭别遣一旅占据平壤,则王京声援断绝,皆应修筑屯聚。一,造器械。倭战便陆不便海,以船制重大,不利攻击。今准福唬造百十艘为奇兵,并添造神机百子火箭。一,访异材。朝鲜贵世官,贼世役,一切禁锢,往往走倭走敌,为本国患,宜破格搜采。一,修内治。国家东南临海,以登、旅为门户,镇江为咽喉,应援之兵,不宜尽撤。我自固,亦所以固朝鲜也。”诏朝鲜刻励以行。九月,奏所颁诰命冕服遭变沦失,祈补给,从之。

  时倭国内乱,对马岛主平义智悉遣降人还朝鲜,遗书乞和,且扬言秀吉将家康将输粮数十万石为军兴资,以胁朝鲜。朝鲜与对马岛一水相望,岛地不产五谷,资米于朝鲜。兵兴后,绝开市,因百计胁款。秀吉死,我军尽撤,朝鲜畏倭滋甚。欲与倭通款,又惧开罪中国。十二月,昖以岛倭求款来请命。兵部以事难遥度,令总督世德酌议,诏可。三十年十一月,昖言倭使频来要挟和款,兵端渐露,乞选将率兵,督同本国训练修防。帝曰:“曾留将士教习,成法具在,无容再遣。因命其使臣赍敕诫励。三十三年九月,昖复请封珲为世子,礼部仍执立长之议。三十五年四月,昖以家康求和来告,兵部议听王自计而已。由是和款不绝,后三年始画开市之事。

  三十六年,昖卒。光海君珲自称署国事,追陪臣来讣,且请谥。帝恶其擅,不允,令该国臣民公义以闻。时我大清兵征服各部,渐近朝鲜。兵部议令该王大修武备,整饬边防,并请敕辽左督抚镇臣,遣官宣达毋相侵犯之意。从之。十月,封珲为国王,从其臣民请也。三十七年二月,谥昖曰昭敬,遣官赐珲及妃柳氏诰命。

  初,朝鲜失守,赖中国力得复,倭弃釜山遁。然阴谋启疆,为患不已。于是海上流言倭图釜山,朝鲜与之通。四十一年九月,总兵官杨宗业以闻。珲疏辨,诏慰解之。

  四十二年四月,奏请追封生母金氏。礼部按《会典》,嫡母受封而生母先亡者得追赠,乃命封为国王次妃。四十三年十一月,表贺冬至,因奏买回《吾学编》、《弇山堂别集》等书,载本国事与《会典》乖错,乞改正。礼部言:“野史不足凭。今所请耻与逆党同讥,宜悯其诚,宣付史馆。”报可。初,珲为生母已得封,至是复祈给冠服。礼臣以金氏侧室,礼有隆杀,执不可。四十五年正月,珲请至再,帝以珲屡次恳陈,勉从之。

  四十七年,杨镐督马林、杜松、刘綎等出师,为我大清兵所败。朝鲜助战兵将,或降或战死。珲告急,诏加优恤。十一月,兵部覆:朝鲜入贡之道,宜添兵防守。诏镇江等处设兵将,令经略熊廷弼调委。四十八年正月,珲奏:“敌兵八月中攻破北关,金台吉自焚,白羊出降。铁岭之役,蒙古宰赛亦为所灭。闻其国谋议以朝鲜、北关、宰赛皆助兵南朝,今北关、宰赛皆灭,不可使朝鲜独存。又闻设兵牛毛寨、万遮岭,欲略宽奠、镇江等处。宽奠、镇江与昌城、义州诸堡隔水相望,孤危非常。敌若从叆阳境上鸦鹘关取路绕出凤凰城里,一日长驱,宽镇、昌城俱莫自保。内而辽左八站,外而东江一城,彼此隔断,声援阻绝,可为寒心。望速调大兵,共为掎角,以固边防。”时辽镇塘报称朝鲜与大清讲和,朝议遂谓珲阳衡阴顺,宜遣官宣谕,或命将监护,其说纷拿。珲疏辨:“二百年忠诚事大,死生一节。”词极剀挚。礼、兵二部请降敕令晓谕,以安其心。帝是其议,然敕令陪臣往,不遣官也。

  天启元年八月,改朝鲜贡道,自海至登州,直达京师。时毛文龙以总兵镇皮岛,招集逃民为兵,而仰给于朝鲜。十一月,珲奏力难馈饷,乞循万历东征例,发运山东粟,从之。三年四月,国人废珲而立其侄绫阳君倧,以昭敬王妃之命权国事,令议政府移文督抚转奏,文龙为之揭报。登州巡抚袁可立上言:“珲果不道,宜听太妃具奏,以待中国更立。”疏留中。八月,王妃金氏疏请封倧,礼部尚书林尧俞言:“朝鲜废立之事,内外诸臣抒忠发愤,有谓宜声罪致讨者,有谓勿遽讨且受方贡核颠末者,或谓当责以大义,察舆情之向背者,或谓当令倧讨敌自洗者,众论咸有可采。其谓珲实悖德,倧讨叛臣以赤心奉朝廷者,惟文龙一人耳。皇上奉天讨逆,扶植纲常,此正法也。毋亦念彼素称恭顺,迥异诸裔,则更遣贞士信臣,会同文龙,公集臣民,再四询访。勘辨既明,再请圣断。”报可。十二月,礼部复上言:“臣前同兵部移咨登抚,并札毛师,遣官往勘。今据申送彼国公结十二道,自宗室至八道臣民共称倧为恭顺。且彼之陪臣相率哀吁,谓当此危急之秋,必须君国之主。乞先颁敕谕,令倧统理国事,仍令发兵索赋,同文龙设伏出奇,俟渐有次第,始遣重臣往正封典。庶几字小之中,不失固圉之道。”从之。四年四月,封倧为国王。

  五年十二月,文龙报:“朝鲜逆党李适、韩明琏等起兵昌城,直趋王京,被臣擒获。余孽韩润、郑梅等窜入建州,有左议府尹义立约为内应,期今冬大举犯朝鲜。臣已咨国王防守,暂移铁山之众就云从岛柴薪。”登莱巡抚武之望奏:“毛帅自五月以来,营室于须弥,所谓云从岛是也。今十月又徙兵民商贾以实之,而铁山之地空矣。故朝鲜各道疑其有逼处之嫌,甚至布兵以防御之。今镇臣所称李适等之叛,尹义立之内应,臣等微闻之,而未敢遽信焉。信之则益重鲜人之疑,不信则恐贻后来之患。”兵部言:“牵制敌国者,朝鲜也;联属朝鲜者,毛镇也;驾驭毛镇者,登抚也。今抚臣与镇臣不和,以至镇臣与属国不和,大不利。”帝乃饬勉镇抚同心,而韩润、尹义立等令朝鲜自处。倧又请撤辽民安插中土,兵部言:“辽人去留,文龙是视。文龙一日不去,则辽人一日不离。鲜人驱之入岛可也,驱之离岛不可也。宜令镇臣将辽民尽刷过岛,登抚刻期运粮朝鲜,量行救振,以资屯牧。”帝是之。

  六年十月,倧上疏曰:

  皇朝之于小邦,覆帱之恩,视同服内。顷遭昏乱,潜通敌国,皇天震怒,降黜厥命。臣自权署之初,不敢遑宁,即命陪臣张晚为帅,李适副之,付以国中精锐,进屯宁边,一听毛镇节制,以候协剿之期。而适重兵在握,潜蓄觊觎,遂与龟城府使明琏举兵内叛,直犯京城。晚收余兵蹑其后,与京辅官兵表里夹攻,贼皆授首,而西边军实及列镇储偫罄于是役矣。

  毛镇当全辽沦没之后,孤军东渡,寄寓海上,招集辽民前后数十万,亦小邦所仰藉也。顾以封疆多故,土瘠民贫,内供本国之军需,外济镇兵之待哺,生谷有限,支给实难。辽民迫于饥馁,散布村落,强者攫夺,弱者丐乞。小邦兵民被挠不堪,抛弃乡邑,转徙内地。辽民逐食,亦随而入。自昌、义以南,安、肃以北,客居六七,主居三四。向者将此情形具奏,见兵部题覆处分已定,何敢再干。

  至韩润及弟潭系逆贼明琏子侄,亡命潜逃,因而勾引来寇。贼既叛国而去,制命已不在臣。尹义立曾任判书,本非议政。顷年差为毛镇接伴官,不称任使,褫职归家,并无怨叛之事。毛镇据王仲保等所诉,都无实事。意必有谗邪之臣,欺妄督抚,以售其交构之计者。

  毛帅久镇海外,臣与周旋已近十稔。虽饩牵将竭,彼此俱困,而情谊之殷,实无少损。且其须弥之迁,直为保护累重,将以就便刍薪。一进一退,兵家常事。讹言噂沓,本不介意。窃见部抚移咨曰“虞其逼处”,曰“驱其民,驱其帅”,甚至有“布兵以防,属国携贰”之语,似海外情事,未尽谅悉。臣之请刷辽民,因力不足济,初非虑及逼处也。臣方与毛镇同心一力,建功报主,岂敢有一毫猜防意乎。

  帝报曰:“王和协东镇,爱戴中朝,忠贞之忱,溢乎言表。镇军久悬,鲜、辽杂处。久客累主,生寡食多。微王言,朕有不坐照万里之外者。然毛帅在中朝为牵制之师,在王国则唇齿之形也。海上刍輓,已令该部区画,刻期运济。逃难边民,亦令毛帅悉心计处,俾无重为王累。传讹之言,未足介怀,并力一心,王其勉之。”

  七年三月,兵部上文龙揭言:“丽官、丽人招敌攻铁山,伤我兵千人,杀丽兵六万,焚粮百余万,敌遂移兵攻丽矣。”帝敕文龙速相机应援。登抚李嵩奏:“朝鲜叛臣韩润等引敌入安州,节度使南以兴自焚死,中国援兵都司王三桂等俱阵亡。”既复奏:“义州及郭山、凌汉、山城俱破,平壤、黄州不战自溃,敌兵直抵中和,游骑出入黄、凤之间,又分向云从,攻掠毛帅,国王及士民迁于江华以避难。”时大清兵所至辄下,朝鲜列城望风奔溃,乃遣使谕倧。倧输款,遂班师。九月,倧奏被兵情形。时熹宗崩,庄烈帝嗣位,优诏励勉焉。

  崇祯二年,改每岁两贡为一贡。先是,辽路阻绝,贡使取道登、莱,已十余年矣。自袁崇焕督师,题改觉华,迂途冒险,其国屡请复故。至是遣户曹判书郑斗源从登海来,移书登抚孙元化,属其陈请。元化委官伴送,仍疏闻。帝以水路既有成命,改途嫌于自便,不许。是年六月,督师袁崇焕杀平辽将军左都督毛文龙于双岛。六年六月,倧遗书总兵黄龙言:“文龙旧将孔有德、耿仲明率士卒二万投顺大清,向朝鲜征粮。本国以有德等曩在皮岛为本国患,故未之应。”龙以闻。十年正月,太宗文皇帝亲征朝鲜,责其渝盟助明之罪,列城悉溃。朝鲜告急,命总兵陈洪范调各镇舟师赴援。三月,洪范奏官兵出海。越数日,山东巡抚颜继祖奏属国失守,江华已破,世子被擒,国王出降。今大治舟舰,来攻皮岛、铁山,其锋甚锐。宜急敕沈世魁、陈洪范二镇臣,以坚守皮岛为第一义。帝以继祖不能协图匡救,切责之。亡何,皮岛并为大清兵所破,朝鲜遂绝,不数载而明亦亡矣。朝鲜在明虽称属国,而无异域内。故朝贡络绎,锡赉便蕃,殆不胜书,止著其有关治乱者于篇。至国之风土物产,则具载前史,兹不复录。

卷二百零八譯文

  朝鮮,是古代箕子所封得的國家。漢代以前叫朝鮮。開始時,朝鮮為燕人衛滿所佔據,漢武帝平定該地後,設定了真番、臨屯、樂浪和立菟四個郡。漢朝末年,有個扶余人高氏佔據了該地,把國號改為高麗,又稱高句麗。高氏居住在平壤,就是樂浪郡的所在地。後來,唐朝派兵攻破了高句麗,他們便往東遷徙。後唐時代,王建代替了高氏,兼併了新羅、百濟等地,遷居到松嶽,稱為東京,而把平壤稱為西京。該國北部與契丹為鄰,西部靠近女真,其南部是日本。元朝至元中年,西京歸附元朝,朝廷在該地設定東寧路總管府,以慈嶺的盡頭與朝鮮為界。

  明朝興起後,在高麗為王的是王顓。明太祖即位的元年(1368)曾派使者給王顓賜印有皇帝璽印的詔書。二年朝廷將從高麗流亡過來的人送了回去。王顓奉表嚮明太祖祝賀登基,並貢獻土產,請求朝廷給以封號。皇帝派符璽郎亻契斯持皇帝的詔書到高麗,給王顓頒賜封他為高麗國王的金印誥文,賞賜曆法和錦綺給他。該年秋天,王顓派遣自己的總部尚書成惟得和千牛衛大將軍金甲兩上表謝恩,並祝賀天壽節。同時,他們還請教明朝的祭服制度。皇帝命令工部專門為他們制好後賜與他們。成惟得等人前來向皇帝辭行回去時,皇帝不緊不慢地問道:“你們的國王平時做些什麼呢?修建城郭嗎?兵甲銳利嗎?宮室壯觀嗎?”成惟得等叩頭而釋說:“我們東海波濤中的人,只知道崇信釋迦牟尼,至於其他事情還沒時間去考慮。”皇帝於是用文書諭告高麗國王說:“古代的王公設定了險障,也還是不廢軍隊。百姓以食為天,國家必有發出政令的場所。現今你那兒有人民而無城郭,人民將依靠什麼?朝廷不修軍備,則威嚴會鬆弛;土地不耕種,則百姓的糧食會發生困難;如果有居室而無官廳辦事,則顯示不出尊嚴與卑下。這幾樣都是我所不取的。國之大事,在於祭祀和軍事。如果缺了這兩項,只事佛求福,梁武帝之事,則可作為明鑑。你的國家北接契丹和女真,南連倭國,軍備防衛之事,你可顧念著。”並因此賜給高麗國王《六經》、《四書》、《通鑑》等書。從此,高麗國經常給朝廷獻貢,元旦和朝廷有聖節時他們也都派使者前來朝覲祝賀。有時一年來幾次也是常事。

  三年(1370)正月皇帝派使者到高麗祭祀該國的山川。該年皇帝給高麗頒發了科舉的詔令,王顓上表以示謝恩,並貢獻土產,上交了元朝皇帝授予他的金印。中書省上奏說“:高麗來朝貢的使者大多在公貨中夾帶私物,對此應該徵稅;而他們回去時,又大多攜帶中國貨出境,應禁止他們才好。”皇帝不允許這樣做。五年高麗國王上表請求允許他們派遣子弟來中國入太學學習,皇帝說:“入學固然是件美好的事,但又要過海路途又遠,不願來的不要勉強。”高麗派來獻貢的使者洪師範、鄭夢周等一百五十多人在來京城的路上,因颳大風被吹下海溺死的就有三十九人,洪師範也在其中。皇帝憐憫他們,派遣元朝時的樞密使延安答裡前去諭告高麗國王獻貢不須太多。而王顓又派遣他門下的贊成事姜仁裕前來京城貢獻馬匹,而此前他派來祝賀元旦的使者金氵胥等人已先期到達京城。皇帝都把他們遣送回去了。皇帝對中書省的大臣們說“:高麗給朝廷的獻貢太頻繁,既增加了他們百姓的負擔,又有過海時翻船溺水的危險。還是應該遵循古時候諸侯的禮節,三年一聘。所貢獻的東西只限土產,不須過於奢侈。你們要向他們明白地諭告我的意思。”

  六年(1373),王顓派甲兩等人嚮明朝廷進獻貢馬五十匹,結果路途上逃亡了兩匹,甲兩將此事上報了朝廷。等到在朝廷上獻馬時,他以私下裡買的馬湊足了五十匹的數字獻了上來。皇帝討厭他的不誠實,沒有收下貢馬。七年,王顓又派監門護軍周誼和鄭庇等人前來獻貢,上表請求明太祖允許他們每年獻一次貢,進貢使由定遼出發走陸路,毋須過海,其貢品聲稱“送太府監”。中書省上奏說“:元朝時有太府監,本朝沒設該機構,其言辭似乎不誠。”皇帝命令不收他們的貢物。該年,王顓被當權的宰相李仁人所殺。王顓沒有兒子,他收養寵臣辛肫的兒子辛礻禺為自己的兒子,於是李仁人便扶立辛礻禺為王。

  八年(1375),王礻禺派遣判宗簿事崔原來京城嚮明太祖告哀,並說以前有高麗的進貢使者金義殺死了明朝的使者蔡斌,現今繼嗣王位的辛礻禺已經將金義誅殺,籍沒了金義的家產。皇帝懷疑其中有詐,將崔原拘捕起來並派遣使者到高麗去祭弔王顓。十年,高麗使者來京城請求明朝廷給已故的高麗王王顓封一個諡號,皇帝說:“王顓被殺時間已久,到今天才來請求封諡號,想借我朝廷的命令,鎮撫當地的百姓,以掩蓋他們弒君叛逆的惡跡,不能答應他們。將以前所拘留的使者遣送回去。”這樣便把崔原釋放回去。該年夏天,辛礻禺又派周誼來獻貢馬和土產,皇帝沒有接受。冬天,又派使者來京城向皇帝祝賀明年元旦。皇帝說:“高麗王王顓被臣屬所殺,奸臣竊據了大權,按《春秋》的大義,叛亂之臣必須誅殺,這有什麼說的呢?你們前後來的使者都稱自己是嗣王辛礻禺所派,中書省應派人前往高麗問明嗣王的情況,看其政令是怎麼出的。如果他們的政令還是像王顓在位時那樣由高麗王所發,且嗣王沒受別人的羈囚,則應當依照前高麗王的諾言,每年給朝廷獻貢馬一千匹,明年則貢獻金子一百斤、銀子一萬兩、良馬一百匹、細布一萬匹,全部遣送回所拘留的遼東百姓,這才見得嗣王辛礻禺真的繼承了王位,政令真的是由他發出的,我就沒有疑惑了。否則,對待弒殺君王的亂臣賊子,必然討伐,無所赦免。”

  十一年(1378)四月,辛礻禺又讓周誼前來朝廷進獻貢物。十二年皇帝敕令遼東守將潘敬、葉旺等人整肅軍隊小心守衛。該年冬天,辛礻禺又派李茂芳等人前來獻貢,朝廷以他們不按約行事為由拒絕了他們的貢品。十三年,遼東把高麗使者周誼送到京師,皇帝敕諭遼東守將潘敬等人說:“高麗國內奸臣弒殺君王,又殺死我朝廷使者,以前堅持請求入貢卻又不按期進行,現今把周誼派來以虛文掩飾其不誠之心,他日必定會成為邊境禍患。從今日起,與他們斷絕往來交通。”這樣就把周誼留在了京城。十六年高麗又派人來獻貢品,皇帝拒絕了,命令禮部責問其朝貢過期、陪臣侮辱怠慢朝廷之罪;責成他們如果真想按約定行事,應將前五年違約沒有貢獻的東西全部帶來上貢。十七年六月,辛礻禺派遣司僕正崔涓、禮義判書金進宜來京城向朝廷進獻貢馬二千匹,並說金子不是高麗的土產,希望能以馬代替金子向朝廷獻貢,其餘的貢物都按約定進行。遼東守將唐勝宗為他們向皇帝請示此事,皇帝答應了。但當高麗貢使又請求皇帝給王顓封個諡號,下詔讓辛礻禺承襲高麗王的爵位時,皇帝沒有答應。

  十八年(1385)正月,高麗獻貢的使者到達京城。皇帝諭告禮部大臣說“:高麗屢次請求接受我們的約束,我都沒有答允,而他們還是不停地請求,所以我要求他們每年獻貢以試他們的心是真還是偽,並不是以此手段來積聚財富。現今他們既然已經聽從了朝廷的成命,應減少他們進貢的次數,讓他們三年進貢一次,每次獻貢馬五十匹就夠了。到二十一年元旦再來獻貢就行。”同年七月,辛礻禺上表請求朝廷允許他繼承高麗王的爵位,並請求給已故高麗王封諡號。皇帝下詔令封辛礻禺為高麗國王,給已故高麗國王王顓賜諡號為恭愍。

  十九年(1386)二月,高麗派使者嚮明朝廷貢獻布一萬匹、馬一千匹。九月,又奉表來向朝廷祝賀,並進獻土產。此後他們向朝廷進貢所獻的物品,其數量總是超過常額,而且不到三年就來京城上貢。該年冬天,皇帝下詔派指揮僉事高家奴到高麗以綺布交換馬匹。二十年三月,高家奴回來後,陳說高麗上表表示馬不要錢,皇帝下敕令還是按馬的價值如數償還給他們。此前,元朝末年因在遼、沈兩地興兵,百姓因避戰亂而轉遷到高麗。到此時因開馬市,皇帝就讓使者向高麗索還這些遷徙過去的百姓。於是遼、沈兩地遷過去的流民有三百多口回到了故地。同年十二月,皇帝讓戶部給高麗王送諮文,說:“鐵嶺的北部,東西之地,以前屬於開元的地方,由遼東統領。鐵嶺的南部,以前屬於高麗的地方,由你們本國統領。雙方都確定自己的疆境,不得有侵越行為。”

  二十一年(1388)四月,辛礻禺上表給朝廷,說鐵嶺之地是他們世代相守的領地,請求朝廷仍按以前方式劃歸高麗管轄為好。皇帝說“:高麗以前是以鴨綠江為界,現今矯辭說鐵嶺是他們的世襲之地,其欺詐虛偽之心已經昭然若揭。你們將我的話轉告給他們,讓他們各安本分,不要滋生事端。”

  該年八月,高麗的千戶陳景前來投降明朝廷,進言說:“今年四月,辛礻禺想入侵遼東,派都軍相崔瑩和李成桂在西京整治軍隊。李成桂派陳景屯駐艾州,因糧食不繼而退兵。辛礻禺發怒,為此殺死了李成桂的兒子。李成桂便回兵攻破王城,將高麗王辛礻禺和崔瑩囚禁起來了。”陳景因此感到害怕,故前來投降明朝。皇帝下敕令給遼東守將,讓他們嚴密守備,並派人偵察高麗的情況。十月,辛礻禺派人來朝廷請求將高麗國王的王位讓給他的兒子辛昌。皇帝說“:此前聽說高麗國王已被其屬下囚禁,這次請求讓位之事必是李成桂的計謀,暫且等著以觀事態的變化再說。”

  二十二年(1389),權國事辛昌請求入京城前來朝覲,皇帝沒答應。該年,李成桂廢除了辛昌,扶立定昌國院君王瑤為高麗國王。二十三年正月王瑤派使者來朝廷告知此事。二十四年三月皇帝下詔在高麗買馬。八月,權國事王瑤將朝廷在高麗買的馬一千五百匹全送了過來。皇帝說:“三韓之地君臣相悖而作亂,三代都是如此。現今王瑤繼立,總是王氏的後裔,應派使者慰勞他。”十二月,王瑤派遣他的兒子王..來朝廷祝賀明年元旦。王..還未回去而李成桂已自立為高麗國王,佔有了高麗國,王瑤出居在原州。王氏從五代十國時期起佔有了高麗國,子孫相傳了數百年,到此時滅絕了。

  二十五年(1392)九月,高麗知密直司事趙胖等人持國都評議司上奏說“:本國自從恭愍王死後,沒有後嗣,權臣李仁人扶辛肫的兒子辛礻禺來主持國事。他昏暴好殺,還想興兵侵犯明朝的邊境,大將李成桂認為不能這樣做而回軍。辛礻禺負罪後惶恐害怕,便讓位給他的兒子辛昌。國內百姓不願意,於是啟請恭愍王的王妃安氏挑選王氏宗親中的王瑤暫理國事。王瑤主持國事已有四年,昏戾無道,聽信讒言,殘害有功勞的舊臣,其兒子王..顛痴不慧,國內百姓都認為王瑤才能不足以主持國家大事。現今按照安氏的命令,已將王瑤退回到私第,而王氏子孫中沒有人有威望能擔當主持國政的重擔,國內外百姓全推崇李成桂。我們與國內百姓中的鄉老共同推舉李成桂主持國事,願朝廷聖主允可此事。”皇帝認為高麗偏處於東隅,不是中國治理的版圖之內,讓禮部轉達他的敕諭:“若李氏果然能順應天道,符合人心,不在邊境挑起爭端,與本朝廷有使節往來,實在是你們國家的福氣,我又有什麼不允可的呢!”該年冬天,李成桂聽說明朝皇太子亡故,便派使者奉表前來慰問,並請求皇帝給他的國家更改國號。皇帝讓他的國家仍按古代的稱號叫朝鮮。

  二十六年(1393)二月,朝鮮派遣使者嚮明朝皇帝進獻貢馬九千八百多匹,皇帝命令運送..絲棉布一萬九千七百多匹給他們以示酬謝。六月,朝鮮國王派人奉表謝恩,並向皇帝貢獻馬和土產,還交上前恭愍王的金印,請求將自己的名字改為旦。皇帝同意了。該月,遼東都指揮使司上奏,說朝鮮國招引了五百多名女真人,偷偷地渡過鴨綠江,想入寇遼東。皇帝便派使者帶著敕諭去見朝鮮國王,向他曉以禍福。李旦得到敕諭後,惶惶恐恐地向皇帝陳表謝恩,並獻上貢物,還把從遼東逃亡過去的軍民三百八十多人戴上桎梏送回遼東。

  二十七年(1394),李旦派兒子前來中國向皇帝獻貢。二十八年又派遣使者柳王旬前來祝賀第二年的元旦。皇帝因其上表中的文字語言有輕視怠慢朝廷之處,便詰責柳王旬。柳王旬說該表的文字是本國門下評理鄭道傳所撰,皇帝便命令逮捕鄭道傳,將柳王旬釋放回去。二十九年朝鮮把撰寫表文的鄭總等三人送到京城,上表說前表實際上是鄭總等人所撰,鄭道傳有病不能前來京城。皇帝認為鄭總等人擾亂邦交,挑起事端,強行留下不準遣送回去。三十年冬天,朝廷又因朝鮮的表文中有譏訕之詞,將其來使拘留起來。建文初年,李旦上表陳說自己年紀已老,將王位傳給兒子李芳遠。皇帝同意。

  明成祖登基後,派遣官員到各地頒發即位詔書。永樂元年(1403)正月,李芳遠派使者到京城嚮明成祖獻貢。四月李芳遠派遣陪臣李貴齡又來入貢,並上奏說我李芳遠的父親身體有病,需要龍腦、沉香、蘇合、香油等物,現帶著棉布來請求買一些回去。皇帝讓太醫院挑好這些藥物,賞賜給李芳遠,將帶來的布送還回去。李芳遠上表謝恩,並請求皇帝賜給他冕服和書籍。皇帝嘉賞他能夠仰慕中國的禮儀,於是賜給他金印、誥命、冕服、九章、圭玉、..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墜以及經典書籍彩帛表裡等等。從此朝鮮國前來獻貢,一年總有四五次。

  二年(1404)十二月皇帝聽從朝鮮國王的請求,下詔立李芳遠的兒子李礻是為世子。五年十二月,朝鮮將貢馬三千匹送到遼東,皇帝命令戶部運送絹布一萬五千匹予以酬償。六年,朝鮮世子李礻是前來朝覲皇帝,皇帝命令給他賞賜織金文綺。等李礻是歸去時,皇帝又親自做賜與他。此時,朝鮮國王后宮納女,將其中四人立為妃嬪。該年秋天,朝鮮國的陪臣鄭擢受李芳遠派遣來京城,告訴明朝廷其父李旦已經死亡。皇帝命令官員前去弔祭,並給李旦賜諡號為康獻。

  十六年(1418)朝鮮國王上奏說世子李礻是不肖,而第三個兒子李衶倒是孝悌有禮努力學習,受國人的推崇,請求將其立為嗣子。皇帝下詔書說聽憑國王的選擇。於是李芳遠上表謝恩,並陳述自己年事已老,請求讓李衶掌理國事。皇帝命令光祿少卿韓確、鴻臚丞劉泉封李衶為朝鮮國王。此時明成祖已將京城遷到北都,離朝鮮更近了,而朝鮮以大國之禮伏侍明朝更為恭敬,明朝廷亦對朝鮮優禮有加,這是其他國家不敢奢望的。

  二十年(1422),李芳遠死,皇帝給他賜封諡號為恭定。二十一年七月,李衶請求立嫡子李王向為世子,皇帝同意。此前,皇帝曾敕諭李衶,讓他向朝廷獻貢馬一萬匹。至此李衶派人將貢馬全部送到,皇帝給他賞賜白金和綺絹。

  宣德二年(1427)三月,皇帝派宦官給朝鮮國王賞賜白金和..紗,讓他再進獻馬五千匹給邊境軍隊使用。九月五千匹馬如數送到。四年皇帝給李衶敕書說“:珍禽異獸,我不以為貴,你可不必獻。”其後又給李衶敕諭說:“金玉之器,不是你們國家所產,應該不獻,以本國的土產表示誠心就夠了。”八年,李衶上奏說想派子弟到太學或到遼東學習,皇帝沒有答應,只賞賜給他們《五經》、《四書》、《性理》、《通鑑綱目》等書。

  正統元年(1436)三月,明朝廷將朝鮮婦女金黑等五十三人放還回國。金黑等人從宣德初年到京城,至此派宦官將她們送回國去。三年八月,皇帝給李衶賞賜遠遊冠、絳紗袍、玉佩和赤烏。此前,建州的長官童倉避難居住到朝鮮境內,不久又回到建州。朝鮮上奏說:“建州長官童倉以前因為窮窘而歸附於我們,我們待他很好。現今他忘恩回到建州李滿住那裡,怕他們合謀擾我邊境。”而建州長官則上奏說他的部屬遭朝鮮人追殺,至今還阻留在朝鮮有一百七十多家。五年,皇帝下詔給李衶,讓他把這一百七十多家人還回來。七年五月,皇帝諭告李衶說:“鴨綠江一帶的東寧等衛所,接近貴國邊境,其中會有許多小人逃到貴國,或被貴國的人引誘脅迫過去。今後不問是漢人還是女真人,凡到貴國去的全解送到京城來。”原先,瓦剌曾暗地裡讓女真各部落引誘朝鮮背叛中國。李衶都拒絕了他們,並將此事嚮明朝廷說明。皇帝嘉賞他的忠心,敕令給予獎勵,並給他賜予彩幣。九年春天,倭寇侵犯邊境地區,李衶命令將領活捉了五十多名倭寇,將他們戴上桎梏押送到京城。十年朝鮮又抓獲了倭寇的餘黨並獻到京城。皇帝連連敕諭嘉獎,並優加賞賜。十三年冬天,皇帝派使者前去調遣朝鮮和野人女真的軍隊到遼東會合,去征討北部的敵寇。不久,英宗皇帝巡狩北部邊疆,成阝王即皇帝位,派官員到朝鮮頒發即位詔書。

  景泰元年(1450)朝鮮向朝廷獻貢馬五百匹,並上奏聲稱奉皇帝的敕諭籌辦貢馬兩三萬匹,只是近來因鄰境入侵,挑起爭端,馬畜都死亡了,因此一時未能按數上貢。皇帝下詔說“:現今外敵入侵已稍有停息。已到的貢馬按其價錢給予酬償,還未到的就讓他們不要貢獻了。”該年夏天,李衶死,皇帝派官前去弔祭,賜諡號為莊憲,冊封李衶的兒子李王向為朝鮮國王。此時遼東上奏朝廷,說在開原、瀋陽有敵寇入侵,掠奪人畜,是由建州、海西、野人女真的頭目李滿住等為嚮導引進來的。皇帝便諭告李王向與中國結成犄角之勢截殺他們。該年秋天,李王向又嚮明朝續獻貢馬一千五百多匹。皇帝給他賜予冕服,並酬償其馬的價值。冬天,皇帝又給李王向和他的王妃權氏頒發誥命,封其兒子李弘日韋為世子。二年冬天,因建州的頭目與朝鮮暗中往來,皇帝告誡李王向不要派使者去建州。

  三年(1452)秋天,李王向死,朝鮮派人來嚮明朝告哀。朝廷派宦官前去弔祭,給李王向賜諡號為恭順,命李王向的兒子李弘日韋即位為朝鮮國國王。李弘日韋當了三年國王,因年紀幼小且長期患病,便請求其叔李王柔權理國事。七年李弘日韋嚮明朝廷上表讓位,朝廷便封李王柔為朝鮮國王。李王柔請求明朝廷立他的兒子李日章為世子,皇帝同意了。

  天順三年(1459),邊境將領上奏朝廷,說建州等三個衛所的都督私下與朝鮮勾結,恐怕會為害於中國邊境。皇帝便敕令李王柔不要做此不靖之事,否則以後會後悔的。李王柔嚮明朝廷上疏替自己辯解,皇帝又敕諭他說:“宣德、正統年間,因你們王國與他們之間互相侵略和掠奪,朝廷敕諭你們解怨息兵,當初就讓你們王國不要與他們有往來,不要給他們獎賞和授予他們任何官職。他們已經接受了本朝廷所授的官職,而你朝鮮國王又給他們加官,這是與本朝廷相對抗嘛。你素來秉持禮義,為何會這樣文過飾非呢?以後應斷絕與他們的私下交往,以保全你的名譽。”四年(1460),皇帝又諭告李王柔說:“你上奏說毛憐衛都督郎卜兒哈與外國通謀煽動叛亂,已將他繩之以法。可是法律只能在自己國中行使,豈能強加到鄰國境內?郎卜兒哈有罪,應上奏本朝廷,由本朝廷酌情處置。而現今你卻把他殺害了,難怪他的兒子阿比車想找你們報仇。聽說阿比車的母親還在你們手中,應儘快將她送到遼東都司那裡,讓阿比車領回去,以便解怨釋仇。”五年,建州衛的野人到義州殺戮搶劫,李王柔上奏朝廷請求皇帝命建州衛野人歸還所搶劫的東西。兵部討論後認為“:朝鮮先前曾誘殺了郎卜兒哈,後來又利誘都指揮兀克,縱兵搶劫了他們的家屬。現今野人對朝鮮的屠殺和搶劫,實系復仇行為。應諭告朝鮮,這次野人對他們的寇盜,實是咎由自取,只有安分守法,才能平息邊境爭端。”皇帝同意這個建議。

  成化元年(1465)冬天,朝鮮的陪臣李門炯前來京城朝覲明朝皇帝,結果死在路途上。皇帝命令給他賜予棺木並致祭,給他的家屬賜予彩幣以示慰問。這時朝鮮頻頻嚮明朝廷進獻異物,三年春天,皇帝敕諭李王柔上貢還是像以前那樣以常物為好,不要專事珍奇異物。此時,明朝廷派兵征討建州,皇帝敕諭李王柔也出兵相助。李王柔派遣中樞府知事康純統率一萬多人渡過鴨綠江和潑豬江,攻破了九犭爾府等寨子,斬殺和俘虜了不少敵人。

  四年(1468)正月,朝鮮派遣官員將俘虜獻給明朝,明朝皇帝下詔給予厚賞並敕諭嘉獎他們。該年,李王柔死,皇帝給他賜封諡號為惠莊。朝廷派遣太監鄭同、崔安前去朝鮮冊封世子李日光為朝鮮國王,給王妃韓氏頒發誥命。鄭同他們出發以後,遼東的巡按御史侯英上奏朝廷說“:遼東連年遭受寇亂,瘡痍未平,現今又是莊稼未收軍民乏食之時。太監鄭同等隨從人員所過之處,驛所受騷。我考證了一下,前幾代皇帝時曾有在翰林院中挑選有學問有名望者出使的先例。現今鄭同和崔安都是朝鮮人,其祖先的墳墓和宗族都在朝鮮,見到朝鮮國王,不免會有所屈節,這樣特別會有損國體。請求朝廷收回這個成命,或在翰林院,或在給事中及行人中推舉出一位官員,作為使者出使朝鮮,這樣更好。”皇帝說:“侯英所言是對的。此後給朝鮮賞賜物品時可派宦官前往,而冊封正副使節時,則在朝廷大臣中選擇有學問德行者充當。”

  六年(1470),李日光病重,因自己的兒子年紀幼小,便命他的兄長前世子李日章的兒子李折女暫理國事。李日光派陪臣將此情況告訴了明朝廷。等李日光死時,明朝廷給他封諡號為襄悼,命令李折女繼承朝鮮國王位,李折女的妻子韓氏被封為王妃。十年,明朝廷追贈李折女的父親世子李日章為朝鮮國王,賜諡號為懷簡,封李折女的母親韓氏為王妃,這是順從李折女的請求所做的舉措。

  十一年(1475)四月,李折女上奏說建州野人糾集毛憐等衛所不停地侵擾我國邊境地區,請求明朝廷下令制止整戒這種行為。十二年十月,李折女嚮明朝廷請求為他的繼妻尹氏賜封,皇帝便給她頒賜誥命和冠服。此時,明朝禁止與外國開市買賣兵器,李折女上奏說:“我們小國北部與野人相連,南部與倭國島嶼相接,五種兵器不能缺一。而製作弓箭所需的牛角,全仰仗你們國家提供。高皇帝時期曾賜給我們火藥和火炮,現今還望皇帝特許我們收買弓角,不與一般外族人那樣受禁止。”兵部討論後決定每年賣給他們弓角五十。後來因不夠用,朝鮮請求不要有限額,皇帝下詔答應提供多一倍的弓角給他們。

  十五年(1479)十月,皇帝下令讓李折女出兵夾擊建州女真。李折女便派右贊成魚有詔率兵到滿浦江,因漲水拖延了日期。李折女便又派左議政尹弼商和節度使金嶠等人渡過江去,進剿女真人。十六年春天,李折女派陪臣來嚮明朝廷獻捷報,皇帝命宦官持敕令嘉獎朝鮮能繼承祖先的功業,特賞賜金幣;對朝鮮的領兵官也按例給予賞賜。後來朝鮮使者回去時,朝鮮派遣其大臣許熙前來伴送。許熙回到開州時,建州女真人出兩千騎兵邀擊了他們,擄走了許熙手下計程車卒三十多人,馬二百三十多匹。朝鮮將此事上奏明朝廷。英國公張懋、吏部尚書尹..等人認為對遼東已連年用兵,現在未可輕易動武,應將此意思諭告給李折女。皇帝便敕令遼東的守衛大臣整肅軍隊小心守衛,又讓澤官前去建州窮究他們所掠的人和物,務必將他們所掠擄去的人和物要過來,給許熙則賞賜白金和彩幣以示慰勞和安撫。

  十七年(1481),李折女上奏說繼妃尹氏無德,已經被廢置,請求明朝廷冊封副室尹氏為王妃,皇帝同意了。十九年四月,明朝廷封李折女的長子李忄隆為世子。

  弘治七年(1494)十二月,李折女死,皇帝賜封諡號為康靖。第二年四月,明朝廷冊封李忄隆為朝鮮國王,其妻慎氏被封為王妃。十二年,李隆上奏明朝廷:“本國有人屢次違禁藏匿到海島上,引誘軍民前往海島,以致有滋蔓發展的趨勢。請求朝廷允許本國自行搜捕這些人。其中牽涉到貴國的地方,請求你們敕令官員追捕。”這時遼東的守衛大臣也有內容如李忄隆所言的奏章上報朝廷,皇帝同意了他們的提議。十五年冬天,皇帝封李忄隆的長子李皇頁為朝鮮國王的世子。

  正德二年(1507),李忄隆因世子李皇頁夭折,哀慟成疾,上奏明朝廷請將國事託付給他的弟弟李懌,其國中的人又上奏請求明朝廷冊封李懌。禮部商量後任命李懌權理朝鮮國事,等李忄隆死後再冊封他。不久,朝鮮的陪臣盧公弼等人因入朝獻貢到京城,又請求皇帝冊封李懌,朝廷大臣討論後認為不可。十二月,李忄隆的母親上奏明朝廷,說李懌有長者之風且有賢德,可託付重任。這樣,禮部便上奏說:“李忄隆因久病辭去王位,李懌以親弟弟的身份承接王位,其接受關係既是明瞭的,兄弟之間又不失友愛。朝鮮全國的臣民對此都無異議,應當順從他們的請求。”皇帝便允許李懌繼嗣王位,派宦官前去敕封,並給李懌的妃尹氏頒賜誥命。

  當初,李成桂自立為朝鮮王時,與宰相李仁人本不是同一宗族的人。永樂年間,皇帝所降的祭海河和山嶽的祝文中,稱李成桂為李仁人的兒子,而《祖訓》亦記載說李仁人的兒子李成桂更名為李旦。後來李成桂的兒子李芳遠上奏專為此事做辨,明太宗允許將此改正過來。到此時修《大明會典》時,仍將《祖訓》列於朝鮮國中。朝鮮前來獻貢的使節將此書買回國去後,李懌上疏備陳自己的世系,說自己的先世祖先中沒有弒殺君王的叛逆行為,請求明朝廷予以更正。禮部認為“:《大明會典》詳細記載本朝代的制度,其事涉及到外國的,無法確定的地方應從略。況且李成桂得朝鮮國王位是出於皇祖的任命,他不是李仁人的後代,這由太祖皇帝的詔書可以證明,因此應該順從他們的請求,將此更正過來。”皇帝下詔說“:可以。”

  十五年(1520)冬季,皇帝派宦官冊封李懌的兒子李山告為世子,賜給李懌金帛珠玉,讓李懌從朝鮮括取珍奇異物和童男童女獻給明朝廷。十六年,世宗即皇帝位,禮官上奏說:“天子初登皇位,應把中國的國體搞得光明正大,以杜絕外國人對我們的狎侮之言。請求皇上諭告李懌,說括取珍奇異物和童男童女不是朝廷的本意,將派去的宦官招回來,不要有所索取。”皇帝同意了這個建議。

  嘉靖二年(1523)八月,朝鮮將俘獲的倭國人獻給明朝廷,並把八個被擄掠的中國人送了回來。皇帝給朝鮮賜予白金和錦..。

  八年(1529)八月,朝鮮的陪臣柳溥上奏說:“本國的國祖李旦系本國全州人。其二十八代祖先李瀚在新羅為官,任司空。新羅滅亡後,李瀚的六世孫李兢休進入高麗。李兢休的第十三代孫子李安社在元朝為官,任南京千戶所的達魯花赤。元朝末年兵亂興起,李安社的曾孫李子春及其兒子李成桂避亂東遷。元朝至正辛丑年(1361),大約是高麗恭愍王十年,有紅巾賊人進入高麗境內,李成桂因擊賊有功,被授予武班職事,不過此時還未出名。恭愍王無子,暗地裡將寵臣辛肫的兒子辛礻禺收養為自己的兒子,結果晚年被寵臣洪倫和內豎崔萬生所弒殺。當時權臣李仁人誅殺了洪倫和崔萬生,扶立辛礻禺為王,將李成桂提拔為門下侍中。辛礻禺派李成桂入侵遼東,李成桂不服從,回兵國內。辛礻禺害怕,讓位給他的兒子辛昌。辛昌因不是王氏的後裔被廢黜,於是又立王氏後裔定昌君王瑤為高麗王,將李仁人放逐在外。王瑤又行無道,高麗國人全部擁戴李成桂,於是向高皇帝請求立為高麗王,改名為李旦。同時將王瑤在別處贍養起來,直到其終,實際上並沒有殺他。以前在永樂、正德年間屢次上奏朝廷請求將此錯訛改正過來,都得到皇帝的答允,但最終都沒有改正。現今正好重修《大明會典》,請求皇帝將此冤枉之事洗刷清楚。”皇帝下詔將此奏章送到史館編纂。

  十八年(1539)二月,朝廷將睿宗合葬在太廟,給睿宗舉行配享明堂的典禮,李懌為此奉表向皇帝祝賀。皇帝特地到奉天門接見李懌,並在禮部賜宴招待。

  二十三年(1544)冬天,李懌死。二十四年正月前來告哀,皇帝給李懌賜諡號為恭僖,並下詔立李懌的兒子李山告為朝鮮國王。李山告不到一年也死了,皇帝賜諡號為榮靖。九月,李山告的弟弟權國事李山亙派使者到京城向皇帝感謝朝廷的弔祭和賜諡號,並請求繼承王位,皇帝下詔同意了。

  二十五年(1546),李山亙派使者將下海的六百多名番族人送到中國邊境,皇帝給他賞賜金幣。二十六年正月,李山亙寫來諮文,聲稱:“福建從來沒有人飄洋過海到我們朝鮮來的,他們到日本去做買賣,結果被風漂到本國,前後共有一千人以上。他們都挾帶著軍器等貨物,致使中國的火炮也被倭人擁有了,這樣恐怕會引起戰禍。”皇帝下詔說“:近年來沿海地區的奸民違犯禁令,以福建尤甚,結果往往被外國抓獲,有傷於中國的國體。負責海道的官員應讓當地的巡按御史察參此事。此外仍賞賜銀幣給朝鮮國王,以表彰他對朝廷的忠心。”

  三十一年(1552)冬,朝鮮因洪武、永樂年間賞賜給他們的樂器已損壞,請求再給他們一些律管,另外還請求派遣樂官到京城來校對和學習樂律。皇帝答應了。三十五年(1556)五月,有四艘倭人的船從浙江、直隸敗退回去,結果漂入朝鮮境內。李山亙派兵襲擊並殲滅了他們,將倭寇所俘虜的中國人及幫助倭寇做叛逆之事的三十多名中國人一起獻給明朝廷,並向皇帝祝賀冬至節。皇帝用璽書賞賜李山亙,給以褒獎。三十八年十一月,李山亙上奏說:“今年五月,有倭寇駕駛二十五艘船抵達我國海岸,我命令李鐸等將他們全部剿滅,繳獲了被他們俘虜的中國百姓陳春等三百多人,還有給倭人充當嚮導的陳得等十六名中國內奸,現全部獻到朝廷。”皇帝又降敕令給予獎勵,以銀幣厚賞李山亙,並給李鐸等人按等級給予賞賜。

  四十二年(1563)九月,李山亙又上書為其先祖不是李仁人的後代作辨,說今日修訂的《大明會典》雖蒙釐正,但沒有寫上始祖李旦和李旦的父親李子春的名字。皇帝下令將此附錄在《大明會典》內。

  隆慶元年(1567)六月,朝廷派官員到朝鮮頒皇帝即位的詔書。此時皇帝將幸臨太學,朝鮮的使者請求容許他觀看典禮,皇帝答應了。該年冬天,李山亙死,皇帝給他賜封諡號為恭憲,讓李山亙的侄子李日公承襲朝鮮王位。

  萬曆元年(1573)正月,萬曆皇帝給隆慶皇帝穆宗封諡號,兩宮舉行徽號典禮。李日公為此嚮明朝廷上表祝賀,並貢獻土產和馬匹。這時,李日公屢次請求朝廷賜與他《皇明會典》,為他的祖先康獻王李旦雪冤。十六年正月,《大明會典》修訂完成,正好朝鮮貢使愈泓也在京城,請求皇帝賜一部《大明會典》給他帶回去,以了結前番的使命。皇帝答應了他。十七年十一月,朝鮮陪臣奇芩等人前來朝廷向皇帝祝賀冬至,並上奏稱本年六月有大琉球國的船被風吹到朝鮮海岸,船上所有男女都被解送到京城,請求給他們關文放他們回去。皇帝同意。

  十九年(1591)十一月,朝鮮上奏說倭人酋長關白平秀吉聲稱明年三月將來進犯。皇帝給兵部下詔讓他們整肅海防。平秀吉,是薩摩州人,原先跟隨倭人的關白信長。碰上信長被其部下所殺後,平秀吉便統領信長的軍隊,自稱關白,劫掠並降服了六十多個州。朝鮮與日本的對馬島隔海相望,時常有倭人到朝鮮做買賣。二十年五月,平秀吉派遣手下的渠帥行長、清正等人率領海軍逼近釜山鎮,偷偷地渡過了臨津。此時的朝鮮已享受了很久的太平時光,軍隊已不會打戰,而李日公又整日酗酒,軍備鬆弛。等島夷之人突然作難時,朝鮮人皆望風而逃。李日公拋棄了王城,讓其次子李琿主持國事,自己逃到平壤。不久,又逃到義州,想內屬明朝。七月,兵部商量後讓他駐紮在險要之地,等待明朝的天兵到來;另外再讓他號召朝鮮全國起來救護王朝,以圖恢復朝鮮國的江山。此時倭寇已經進入王京,毀壞了李氏王室的墳墓,劫持了王子和陪臣,剽掠了朝鮮國王府的金庫,朝鮮的八道幾乎都被他們佔領了,且旦暮之間將渡過鴨綠江來。朝鮮請求明朝軍隊絡繹不絕地援救他們。明朝廷大臣認為朝鮮是中國的藩籬之國,在所必爭,於是皇帝派行人薛潘諭告李日公,要他負起興復國家大義的重負,並揚言派十萬大軍到朝鮮為他助戰。而倭寇此時已經抵達平壤,朝鮮的君臣更加焦急,躲避到愛州。明朝的遊擊史儒率軍到達平壤,結果陣亡。副總兵祖承訓帶兵渡過鴨綠江援救史儒,結果敗退,隻身而還。這樣,中朝兩國都受震動,朝廷便派宋應昌經略朝鮮事務。八月,倭寇進入豐德等郡,兵部尚書石星無計可施,便商議派人偵察倭寇的情況,於是嘉興人沈惟敬應募前去偵察。沈惟敬,是市中的無賴之徒。此時平秀吉駐軍在對馬島,派其將領行長等守住要害之地作為聲援。沈惟敬到平壤後,對倭人執禮時甚為卑諂。行長欺騙他說“:天朝幸虧按兵不動,我們不久就會回去了。現以大同江為界,平壤以西的地方全部歸屬朝鮮吧。”沈惟敬將此信訊上報朝廷。朝廷大臣商議後認為倭人奸詐不可相信,便讓宋應昌等人進兵。而石星頗被沈惟敬的言詞迷惑,題書給遊擊,讓他趕赴在大軍之前進入朝鮮,並請求帶上金鉞去行離間計。當年十二月,朝廷派李如松為東征提督。第二年正月,李如松監督諸將進兵戰鬥,在平壤取得大捷。行長渡過大同江,逃回龍山。此前被倭寇佔領的黃海、平安、京畿、江原四個道也一併收復,清正也逃回到王京。李如松既已取勝,便派輕騎向碧蹄館進攻,失敗後,退駐在開城。其事詳見《李如松傳》。

  當初,李如松誓師進兵時,想斬殺沈惟敬,因參軍李應試的勸說而作罷。這次碧蹄館之戰失敗後,其氣勢也縮了回去,而宋應昌則急於想獲得成功,倭寇也因缺糧有回軍的意思,因而朝廷上出現了封貢的議論。宋應昌獲得倭寇上報沈惟敬的文書後,便讓遊擊周弘謨和沈惟敬一起前去諭告倭寇,讓他們獻出王京之地,送回王子,這樣便按約讓他們平安回去。倭寇果然在四月份放棄王城逃跑了。此時,漢江以南一千多里的朝鮮故土已經收復平定,兵部建議應讓朝鮮國王回國居住和守衛,而我們明朝各鎮的大軍在海外長期作戰也很疲勞,應按次序撤退回國為好。皇帝下詔同意。宋應昌上疏給皇帝說“:釜山雖然瀕臨大海的南部,畢竟還是朝鮮的邊境,假如倭人偵知我明朝廷撤軍,突然再入侵進犯,朝鮮又支撐不住,豈不是前功盡棄?為今之計,第一要策是派兵協助朝鮮一起守衛,即使討論撤軍,也只能撤回一小部分,等倭寇軍隊全部撤回本國了,再適量留下一部分軍隊駐防守衛該地。”兵部討論後留下江浙兵五千,分別屯駐在要害之地,仍諭告李日公要自己充實武備,操練軍隊,不要依賴外援。不久沈惟敬從釜山歸來,和倭人所派的使者一起前來獻誠,而倭寇此時又進犯鹹安、晉州,逼近全羅,聲稱要收復漢江以南的地方,以王京、漢江為界。李如松考慮到全羅這個地方較富饒肥沃,南原府尤其是其咽喉要害,於是命令諸將領分別守住要害之地。不久,倭寇果然分兵進犯該地,我軍斬獲不少敵人。兵科給事中張輔之和遼東都御史趙耀都說倭人輸運的貢物不能輕易接受。七月,倭軍從釜山轉移到西生浦,送回了朝鮮的王子和陪臣。此時,明朝軍隊已長期在外,聽說要撤軍之後,其回國之勢已很難加以壓制。於是宋應昌請求留下劉糹廷的川軍和吳惟忠、駱尚志等人的南方軍,會合薊州、遼東的軍隊共一萬六千人,聽任劉糹廷的指揮,分佈在慶尚的大丘等地,每月給軍餉五萬兩,錢由戶部和兵部共出。在此之前,朝廷已經發放國庫中的金帛充當軍費,累計已達百萬。朝廷大臣上奏說像這樣使國內空虛而去充實國外的做法不是長久之策,請求朝廷將留在朝鮮的川軍交給劉糹廷訓練,其軍餉由朝鮮自己籌辦。這樣,皇帝便下詔令撤回了吳惟忠等人的軍隊,只留下劉糹廷的軍隊防守朝鮮。皇帝還諭告朝鮮國的世子臨海君李王聿居住到全慶,讓顧養謙經略朝鮮事務。

  九月,李日公認為朝鮮的三都既已收復,國家的疆域已是再造,便嚮明朝廷上表謝恩。不過此時倭寇還佔據著釜山,石星更加一意主張與倭人輸誠。同月,兵部主事曾偉芳說“:關白的大軍已經回日本,行長留在釜山等待。他們知道我軍未撤,不敢向我們發一矢。他們想報告關白,讓他帶兵捲土重來,則風向不利,正是冬寒季節。所以對他們輸誠他們也是要離去,不輸誠他們也是要離去。沈惟敬前番在倭寇營地裡講和,鹹安、晉州隨即陷落,而想依靠輸誠講和的手段希望明年倭人不來攻擊,則會是輸誠愈速,來犯更快。所以他們是我們輸誠也要來犯,不輸誠也要來犯。因此應讓朝鮮自己守衛國土,向百姓弔祭死者慰問孤寡,訓練軍隊,積聚糧粟,以圖自強。”皇帝認為這個意見提得對,因而更加敕諭李日公,要他率領朝鮮軍民自守自強。

  二十二年(1594)正月,李日公派遣金日卒等人向朝廷進獻土產,向皇帝謝恩。禮部郎中何喬遠上奏說“:金日卒涕泣著說倭寇在朝鮮很猖獗,朝鮮人束手被殺的達六萬多人。倭人語言悖逆傲慢,十分無禮,沈惟敬與倭人交通時,不講是雙方和親,而總是說請求投降。我現在小心地將萬曆十九年被倭寇擄掠去的中國人許儀所寄往內地來的書信和倭夷之人回答劉糹廷的文書,以及倭人歷年入寇的處置情況等全部請皇上過目,請皇上下特敕令,趕快制止與倭人的封貢之事。”皇帝下詔將此意見交兵部討論。此時朝廷大臣都交相上奏章,都認為應該停止與倭人的封貢之事,商量如何出戰與守衛。八月,顧養謙上奏主張講貢,說日本的貢道應從寧波進入,關白應封為日本王,諭告行長部下的倭人全部迴歸日本,按相互約定進行冊封和上貢。九月,李日公請求明朝廷答應保全他的國家。皇帝便切切責怪群臣阻撓他施行封貢之事,追奪了御史郭實等人的官職。接著又下詔讓小西飛入朝,招集眾多官員面議此事。皇帝要以三個條件:其一,勒令倭人全部回到自己的老巢去;其二,只行冊封不與上貢;其三,發誓不侵犯朝鮮。倭人答應了這三個條件。皇帝便又在左闕賜諭,要大臣們對冊封之事詳加周細反覆地斟酌。十二月,冊封之事確定,皇帝派臨淮侯李宗城為出使日本的正使,以都指揮楊方亨為副使,同沈惟敬一起前往日本,給日本王頒賜金印,給行長等授予都督僉事職位。

  二十三年(1595)九月,李日公上奏明朝廷,請求立次子李琿為繼承人。此前,李日公的庶長子臨海君李王聿落到倭賊手中後,受驚積憂成疾,而次子光海君李琿收集流散的軍民,頗有功績,曾經上奏請求立李琿為繼承人。禮部尚書範謙說有關繼統大義,長幼已有定分,不應僭越,於是不答應立李琿為繼承人。這次是第二次上奏請求立李琿,並援引了永樂年間恭定王的例子,而禮部大臣堅持上奏不可。二十四年五月,李日公又上疏請求立李琿,禮部仍堅持不鬆口,皇帝也只好下詔同意禮部的意見。這時朝鮮王國的王儲未立,中外都有疑惑,所以有尚書範謙在朝鮮更封王儲的事情上三次上疏堅持道義的說法。

  該年九月,冊封的使者到達日本。在此之前,沈惟敬先抵釜山,私下奉送蟒玉、翼善冠、地圖、武經和良馬等給平秀吉。而李宗城則因貪淫被倭國的守衛大臣驅逐出來後,丟棄璽書連夜逃走。此事傳到朝廷,朝廷將李宗城逮捕問罪。於是便任命楊方亨為正使,給沈惟敬加封神機營的官銜,讓他做楊方亨的副使。等到他們奉朝廷的封冊到達日本關白所居之處時,關白對朝鮮王子不來日本謝恩,只派兩名使者奉白土綢為賀感到很憤怒,將朝鮮王子的使者擋在外面不接見,並對沈惟敬說:“我們是考慮到與你們天朝有約才將兩個王子、三名大臣和三都、八道等地付還給朝鮮,現在他們以如此卑官微物來向我們祝賀,到底是侮辱我們小邦呀,還是侮辱你們天朝呀?暫且把石曼子的軍隊留在朝鮮,等天朝處分朝鮮之後再撤回來。”第二天,關白便嚮明朝廷奉貢,派使者帶兩道表文,跟隨明朝的冊封使者一起渡海到達朝鮮。朝廷大臣討論後讓皇帝派使者到朝鮮將日本關白的表文取來檢驗,其中一份是嚮明朝廷謝恩的,另一份則是請求天子處分朝鮮的。

  早先,楊方亨向朝廷詭報他是去年從釜山渡海到日本,在日本大阪給倭人授予冊封,之後他即回到和泉州。但是倭人正在責備朝鮮,仍一如既往地在釜山駐紮軍隊,嚮明朝廷進奉的謝表延時不發,楊方亨徒手而歸。到現在,沈惟敬才將表文投過來,表文上的案驗潦草不清,前折上用的是豐臣的私章,表文末沒有具體日期,完全沒有做人臣應有的禮貌。寬奠副總兵馬棟此時上報說清正率二百艘戰船屯駐在機張營。楊方亨見此情狀,才將事情的原委直吐出來,並將罪行推託到沈惟敬頭上,還將石星前後寫來的手書呈給皇帝看。皇帝大怒,命令將石星、沈惟敬逮捕問罪。之後,皇帝任命兵部尚書邢..總督薊州、遼東事務;將麻貴改為備倭大將軍,讓他經理朝鮮事務;命令都御史楊鎬駐守天津,加強警備;任命楊汝南、丁應泰于軍中贊畫。

  五月,邢..到遼東。聽說行長正在建樓,清正正在播種,島上的倭人正在儲淡水,索討朝鮮地圖,顯然是做長期佔領的打算,邢..於是決心用兵。麻貴沿鴨綠江往東進發,所統領的軍隊僅一萬七千人,請求朝廷給他增派兵力。邢..認為朝鮮的軍隊只習水戰,便上疏朝廷請求招募四川、浙江的軍隊,並調遣薊、遼、宣、大、山、陝五地的軍隊和福建、吳淞的水軍,讓劉糹廷總督川、漢兩地的軍隊聽候進剿的命令。麻貴悄悄地報告說等宣、大兩地的軍隊到朝鮮時,乘倭軍不備,突然掩殺釜山的倭軍,則行長必被擒,清正必逃跑。邢..以為這是奇計,便傳令楊元屯駐南原,吳惟忠屯紮忠州。

  六月,倭軍數千艘戰船停泊在釜山,戮殺了朝鮮的郡守安弘國,逐漸逼近梁山和熊川。沈惟敬率領兩百營兵,在釜山出入。邢..表面上是慰藉沈惟敬等人,暗地裡傳檄給楊元,讓他襲擊並收執沈惟敬,將他縛捆到麻貴的軍營中。沈惟敬被執則倭軍的嚮導便開始斷絕了。七月,倭軍奪取梁山和三浪,於是入侵慶州和閒州。統制元均的軍隊潰散,閒山於是失守。閒山島是朝鮮西海口,它是南原的右屏障,是全羅的外藩之地。閒山島一旦失守則朝鮮沿海就無守備可言,天津、登州、萊州的船皆可揚帆直達。明朝的水軍三千人剛抵達旅順,閒山島遭陷落後,經略傳檄文給朝鮮的明軍,要他們守衛王京西面的漢江和大同江,扼住倭軍西下的要道,兼防運輸道路。

  八月,清正包圍了南原,乘夜突然發動攻擊,守將楊元逃走。此時守衛全州的陳愚衷離南原僅一百里路。南原向他告急時,陳愚衷卻不敢救,聽到南原已被攻破的訊息後,陳愚衷也棄城逃跑。麻貴派遣遊擊牛伯英趕來援救,與陳愚衷的軍隊會合後,屯駐公州。倭軍於是進犯全州,逼近王京。王京是朝鮮八道的中心,其東是烏嶺和忠州,其西是南原和全州,彼此道路相通。自從南原、全州失守後,東西兩面全是倭軍,我守軍兵力單薄,就退守王京,依漢江天險阻止倭軍。麻貴向邢..請示,想放棄王京退守鴨綠江。海防使蕭應宮以為不能這樣,從平壤星夜兼程趕往王京制止。麻貴發兵守住稷山,朝鮮也調遣都體察使李元翼從烏嶺出忠清道,攔擊倭賊的前鋒。邢..也親自趕赴王京,這樣人心才安定下來。邢..招參軍李應試問該怎麼辦,李應試問皇帝和朝廷大臣有什麼打算。邢..說“:陽戰陰和,陽剿陰撫。政府的八字密劃,你可不要洩露啊!”李應試說:“這樣就容易了。倭人反叛是因為對處分朝鮮感到絕望,他們不敢殺死楊元,就是還希望朝廷處分朝鮮。直接派人告訴他們說沈惟敬沒死,他們定會退兵。”李應試便請求讓李大諫出使到行長那裡,馮仲纓出使到清正那裡,邢..同意了。九月,倭寇到達漢江,楊鎬派張貞明持沈惟敬的手書前去倭寇軍營,責怪他們動兵,違犯了靜候處分的約定。此時行長和正成兩人也擔心清正輕舉妄動,便退軍駐紮到井邑。麻貴於是向朝廷上報說在青山、稷山取得大捷。蕭應宮揭發道:“倭寇是看了沈惟敬的手書而退的兵,青山、稷山並未打仗,怎麼能談功勞呢?”邢..、楊鎬為此很惱怒,於是彈劾蕭應宮對敵恐懼畏縮,不敢親自押送沈惟敬,將蕭應宮逮捕問罪。

  十一月,邢..所徵調的軍隊已經集結,皇帝將國庫中的金帛拿出來犒勞軍隊,給邢..賜予尚方寶劍,派御史陳效做邢..的監軍。邢..大會諸將之後,將軍隊分為三個協。楊鎬和麻貴率領左右兩協軍隊從忠州、烏嶺向東安出兵,直奔慶州,專門攻打清正。派李大諫出使到行長那裡,讓他不要去救援清正。邢..又派中協的軍隊屯駐在宜城,往東可支援慶州,往西則扼守全羅。再派剩下的軍隊與朝鮮的軍隊一起匯合,佯攻順天等地,以牽制行長,不讓他去支援清正。十二月,明軍在慶州會合。麻貴派黃應賜去賄賂清正,與他講和,而自己率大軍掩殺到他的軍營裡去。此時倭寇屯駐在蔚山,蔚山城背靠山險,中間只有一條江與釜寨相通,其陸路由彥陽通釜山。麻貴想專門攻打蔚山,又怕釜山的倭軍從彥陽趕來救援,便多佈置疑兵,又派遣將領遏住水路,於是進逼倭寇的堡壘。遊擊擺寨以輕騎將倭軍誘入伏擊圈內,斬殺敵人四百多名,俘虜了敵軍勇將,於是乘勝攻下了兩個柵寨,倭軍被焚燒而死的不知其數。之後,倭軍逃奔到島山,連築三個柵寨。第二天,遊擊茅國器統領浙江的軍隊率先登上柵寨,接連攻破了這三個柵寨,斬殺和俘虜敵人甚多。倭軍於是堅壁不出戰。蔚山比島山高,石城很堅固,我軍仰攻多有損傷。諸將便商量說“:倭寇水道受阻,糧餉難繼,只要將他們圍困起來,清正則可不戰而俘。”楊鎬認為此計不錯,於是分兵將他們包圍了十天十夜。倭軍甚餓,假裝準備投降以緩和明軍的攻擊。不久,行長的援兵大批而來,將繞到明軍的背後襲擊明軍。楊鎬還來不及下命令,就自己策馬往西逃奔,結果各軍全部潰散,只好撤軍回王京,士兵損失了二萬多人。皇帝聽說此事後,深受震怒,便罷了楊鎬的官,讓他聽候稽核處理,派天津巡撫萬世德代理他的職務。此事詳見《楊鎬傳》。

  二十六年(1598)正月,邢..認為前次戰役是因缺乏水軍才導致無功,便更加招募江南的水兵,想從海上運送過來,作為在朝鮮持久作戰的考慮。二月,都督陳王..率領湖廣的軍隊,劉糹廷率領四川的軍隊,鄧子龍率領浙江、直隸的軍隊先後到達朝鮮。邢..將軍隊分成三協,下又設定水陸四路,每路派一員大將統領。中路由如梅統領,東路由麻貴統領,西路由劉糹廷統領,水路由陳王..統領,各自守衛汛地,相機進剿。此時倭軍也分為三窟,東路由清正率領,佔據著蔚山;西路由行長統領,佔據著粟林和曳橋,建造了數重柵寨,嚴密防守;中路由石曼子統領,佔據站泗州。行長的水軍輪番給各倭軍運送糧餉,在海上往來如梭。我軍確定日期準備一齊進攻,不久國內來報說遼陽遭受敵寇入侵,李如松戰敗陣亡,皇帝下詔讓如梅回國赴任,於是中路便由董一元統領。

  當應泰審決楊鎬的罪行時,李日公請求皇帝收回他對楊鎬的決定,以勉勵各鎮撫官員完成征討倭寇的重任。皇帝沒答應。又因為應泰曾將楊鎬在朝鮮築城作為楊鎬的一條罪狀,說城堅意得之後,將會使朝鮮日後成為中國的禍患,於是李日公又上奏皇帝為此辯解。皇帝對李日公的回答是:“我們連年在朝鮮用兵,分發軍餉,是因為你們國家對我們素來效忠順從的緣故,不要因為個別人的話而自己起疑心。”

  九月,在朝鮮的明軍將士分道進兵,劉糹廷進逼行長的營地,與行長相約好好地會一會他。第二天,劉糹廷率軍攻城,殺死敵人九十二人。陳王..的水軍也協助劉糹廷堵擊倭軍,毀壞倭軍船隻一百多艘。行長悄悄地派一千多騎兵扼擊劉糹廷,劉糹廷感覺形勢不利而退兵,陳王..也棄船而逃。麻貴帶兵到蔚山,斬殺了不少敵人,倭軍佯裝退兵引誘麻貴。麻貴進入空空的堡壘後,伏兵四起,於是被倭軍打敗。董一元進兵奪取了晉州,乘勝渡江,接連攻毀了兩座敵寨。倭寇退保泗州的老營,經過激烈的鏖戰,攻下了泗州老營,往前進逼到新寨。新寨三面環江,一面靠大陸。江中引入海水作為護濠,在寨前停泊有海船數以千計。新寨的兩邊築有金海和固城兩個城,做自己的左右兩翼。十月,董一元派遣將領從四面攻打城池,用火器擊碎了寨門,士兵競相前去拔除欄柵。忽然軍營中火藥發生爆炸,火焰沖天,倭軍乘勢衝擊明軍,固城的倭軍也已趕來,於是明軍大潰,逃回到晉州。皇帝聽說此事後,命令斬兩個遊擊以示懲戒,讓董一元等人各帶罪立功。該月,福建都御史金學曾上報說在七月九日日本的平秀吉死亡,朝鮮的倭軍都有回國的意圖。十一月,清正率軍乘船先回,麻貴於是進入島山和酉浦,劉糹廷攻奪了曳橋。石曼子率水軍援救行長,陳王..率軍邀擊,打敗了石曼子。不久,各地倭軍全部揚帆回國。

  自從倭寇在朝鮮作亂的七年間,中朝兩國還有其他屬國喪失了軍隊數十萬人,花費軍餉數百萬,至今都還算不過來。到關白死,這個禍亂才開始平息。

  二十七年(1599)閏四月,皇帝將平定倭寇的訊息詔告天下,又給李日公敕諭說“:倭奴平秀吉行為放肆無道,蹂躪你的國家。我顧念你王室對朝廷世代忠貞,深為憐憫你們。這七年來,每天都在考慮對付倭賊的事。剛開始時是對他們薄施討伐,繼而又包容和親他們,最終對他們嚴加征討。不殺人乃是上天的善心,用兵動武乃是不得已而已。安疆靖亂,應以掃蕩平定為好。可幸的是天神也討厭倭人作惡太多,暗裡幫我們殲滅了倭人魁首,於是大軍乘此機會,追擊敗退的倭寇,連海隅都已掃清。捷報傳來,我的憂勞之心才稍有放鬆。對於你來說,雖然歸還給你的是舊的河山,但實際上同新造的是一樣的,要振興凋敝之業,費力更為艱辛。倭寇雖然逃歸本國,但其種族還在。我現在命令邢..帶兵回京城,適量留下萬世德等人替你分別戍守國土。你應該臥薪嚐膽,不忘前恥,盡忠盡孝,將前輩的功業發揚光大。”

  五月,邢..向朝廷逐條陳述東征之後的十件善後事宜:其一,留下騎兵、步兵、水兵共三萬四千多人,戰馬三千匹幫助朝鮮戍守疆土;其二,確定每月的軍餉,每年給駐守朝鮮的明軍發餉銀共九十一萬八千多兩;其三,確定繳納的田稅,可用米豆代替米麥,將此分派給遼東、天津、山東等地,每年十三萬石;其四,留兵守衛中路的海防通道;其五,裁減運餉司;其六,尊重將領;其七,增添巡捕;其八,將各軍鎮巡邏的訊地分開;其九,操練軍隊;其十,責成朝鮮本國按以上意見去辦。朝廷大臣討論後認為“:幾年來疲憊消耗,到現在可以休息一下,自然應當在國內加固根本,不應當更多地花費消耗。況且朝鮮國遭受兵荒之後,不僅僅是以倭人的侵擾為苦,還苦於要負擔我們在朝鮮的軍隊。所以今天所議的善後事宜,仍應與朝鮮國商量,先看他們的糧餉出入情況,再來斟酌我軍的去留。至於增購馬匹、添補標兵、創立巡捕,以及管理糧餉的府佐等等,全應停止。”皇帝命令督撫會同朝鮮國王一起商量酌定後再上奏此事。八月,李日公向朝廷進獻土產,皇帝按例給予褒賞。十月,朝鮮請求留下八千水兵幫他們戍守疆土。從朝鮮撤回來的官兵,就全部駐紮在遼陽以防北方外族入侵。二十八年(1600)四月,朝鮮請求將義州等地倉庫中遺留下來的明軍食用的米豆運回遼陽。戶部上奏說:“運輸很困難,不如直接送給朝鮮、讓他們用於振興凋敝的家業,以便昭示皇帝的仁德之心。”皇帝下詔說“:同意。”

  二十九年(1601)二月,兵部答覆經督朝鮮事務的七條意見:“其一,訓練士兵。高麗人驃悍,能耐寒受苦,但其衣是長衫大袖,無法訓練,應以管束行伍的方法教育他們。其二,守衛要衝之地。朝鮮三面環海,釜山與對馬島隔海相望,巨濟也就在旁邊,應以重兵防守該地,並在蔚山、開山等地也派兵戍守。其三,修築險隘之處的營壘。王京北靠叢山,南臨滄海。忠州左右又有烏嶺和竹嶺,其道像羊腸一樣狹小繞曲,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險。現今這些地方的營壘遺址尚存,應給予修葺。其四,修建城池。朝鮮八道之地,十之八九沒有城池。平壤西北部的鴨綠江和壩江,都在南部通海。倘若倭寇另外派一支軍隊佔領平壤,則王京的聲援就會被斷絕,這些地方都應修築屯寨聚眾守衛。其五,造器械。倭軍便於陸戰而不便於海戰,是因為他們的船太重太大,不利於攻擊。現今准許他們添造一百一十艘戰船作為奇兵,船上添造有神機百子火箭。其六,尋訪奇異人材。朝鮮國以世代為官為貴,以世代服役為賤,對百姓為官之途全都禁錮,因此許多人材往往逃到倭人那裡或投奔敵方,成為本國的禍患。因此應讓他們破格搜尋採用人材。其七,整治我國內的軍備。我們中國東南臨海,以登州、旅順為通海的門戶,鎮江是通海的咽喉,應援之兵,不應全部撤離。我們自己穩固了也就能使朝鮮也穩固。”皇帝下詔讓朝鮮按上述幾條刻苦執行。九月,朝鮮上奏說朝廷以前頒發給他們的誥命和冕服都因遭變亂淪失了,祈求皇帝再補發頒給,皇帝同意了。

  此時倭人國內動亂,對馬島的島主平義智將投降他們的朝鮮人全部遣送朝鮮,並傳書過來與朝鮮講和,還聲稱平秀吉手下的將領家康將輸送糧食數十萬作為軍用物資,以威脅朝鮮。朝鮮與對馬島一水相隔,島內不產五穀,靠朝鮮給他們提供大米。自倭軍入侵朝鮮後,停止與對馬島開市供糧,對馬島便千方百計脅迫朝鮮與他們通好。平秀吉死後,明朝的軍隊全部撤回國內,朝鮮對倭人十分畏懼。他們想與倭人通好,又怕得罪中國。十二月,李日公以對馬島倭人向朝鮮求好一事請示明朝廷。兵部認為此事難以遙相估計,讓總督萬世德酌情上報處理,皇帝同意。三十年(1602)十一月,李日公上奏稱倭國使者頻頻來要挾我們朝鮮與他們通好,還為此準備動兵,請求朝廷選派將領率軍到朝鮮監督協助我們的防衛。皇帝說“:曾經留下將士教習過你們怎麼防衛,現成的方法都在那兒,不用再派人了。”讓朝鮮的使者將敕諭帶回去勸誡勉勵他們。三十三年(1605)九月,李日公又請求明朝廷封李琿為世子,禮部仍堅持立長之說。三十五年(1607)四月,李日公以家康前來向朝鮮求和之事上報明朝廷,兵部討論後認為聽任朝鮮國王自己處理算了。從此,朝鮮和日本通好,過了三年便計劃互相開市貿易。

  三十六年(1608),李日公死,光海君李琿自稱為署國事,派陪臣前來嚮明朝廷訃告喪訊,並請求朝廷給李日公封諡號。皇帝厭惡他擅自接掌國政,沒答應他的請求,讓朝鮮國的臣民公議誰該當政之後,將結果上報明朝廷。這時我大清的軍隊已征服了各部落,漸漸逼近朝鮮。兵部討論後,讓李琿大修武備,整肅邊防,並請求皇帝給遼東左督撫和其他鎮守大臣下敕令,讓他們派官到大清宣達不相侵犯之意。皇帝同意了這個意見。十月,明朝廷封李琿為朝鮮國王,順從了朝鮮臣民的請求。三十七年(1609)二月,皇帝給李日公封諡號為昭敬,派遣官員到朝鮮給李琿和他的妃柳氏頒賜誥命。

  當初,朝鮮失守,依靠中國的力量才得以收復,倭寇放棄釜山而逃。但是倭寇陰謀重新侵犯朝鮮疆界,為患一直不斷。於是海上有流言說倭寇圖謀釜山,朝鮮與倭人通好。四十一年(1613)九月,總兵官楊宗業將此上報朝廷。李琿為此上疏辯偽,皇帝下詔對李琿安慰勸解了一番。

  四十二年(1614)四月,李琿上奏明朝廷,請求皇帝追封他的生母金氏。禮部按《大明會典》中嫡母受封而生母先亡者可以得到追贈的條例,便冊封金氏為朝鮮國王的次妃。四十三年(1615)十一月,李琿上表向皇帝祝賀冬至,並上奏買回的《吾學編》、《合廾山堂別集》等書中所記載的朝鮮之事與《大明會典》有出入,請求朝廷予以改正。禮部上奏說“:野史不足為憑。現今他所請求更改的是恥於與叛黨一起遭到譏諷,應憐憫他的誠心,交付史館更改。”皇帝同意。當初,李琿為他生母取得了冊封,至此又祈求皇帝給他生母頒賜冠服。禮部大臣認為金氏是側室,按禮不能享受這個隆遇,因此堅持不可。四十五年(1617)正月,李琿又來為他生母請求冠服,皇帝因李琿屢次懇切陳請,勉強順從了他的要求。

  四十七年(1619),楊鎬監督馬林、杜松、劉糹廷等人出兵,被我大清軍隊擊敗。朝鮮派來幫助明朝作戰的兵將,要麼投降要麼戰死。李琿嚮明朝廷告急,皇帝下詔優加撫卹。十一月,兵部向朝廷奏復:朝鮮向朝廷入貢的道路,應添兵防守。皇帝下詔給鎮江等地添設軍將,讓經略熊廷弼負責此事。四十八年(1620)正月,李琿上奏朝廷:“敵軍於八月中攻破了北關,金臺吉自焚而死,白羊向敵人投降。鐵嶺一戰,蒙古的宰賽也被敵軍所滅。聽說敵國正在謀劃,認為朝鮮、北關和宰賽都出兵幫助明朝,現今北關、宰賽都已滅亡,不能讓朝鮮獨自還生存下去。又聽說敵軍已陳兵在牛毛寨和萬遮嶺,想侵略寬奠、鎮江等地。寬奠、鎮江與我們朝鮮的昌城、義州等堡壘隔水相望,孤處一隅非常危險。敵軍若從雲爰陽境內取道雅鶻關繞出鳳凰城,長驅一天,則寬鎮、昌城都無法自保了。這樣,裡面的遼左佟站和外面的東江城就彼此隔斷,聲援斷絕,這就寒心了。希望朝廷快速調遣大軍防守,與我們共同倚為犄角之勢,以鞏固邊防。”此時,遼東的鎮塘上報朝廷,聲稱朝鮮與大清講和,朝廷大臣認為這是李琿表面制衡大清暗地降順大清的計謀,應派官前去宣諭,或派將領前去監護,其說紛紜,莫衷一是。李琿上疏辯解說“:二百年對明朝的忠誠是天下最大的事,是死是生關係到名節。”其言辭極為切實誠摯。禮部、兵部都為此請求皇帝降敕令曉諭李琿,讓他安心。皇帝認為禮部、兵部的意見是對的,但不派官專門前去送敕令,而是讓朝鮮的陪臣帶回去。

  天啟元年(1621)八月,明朝廷改變了朝鮮上貢的線路,讓他們從海路到登州,再直達京城。此時毛文龍以總兵的身份鎮守皮島,招集逃亡的百姓為兵,依靠朝鮮供給糧餉。十一月,李琿上奏說朝鮮國力難以負擔這筆軍餉,請求明朝廷遵循萬曆年間東征的事例,運送山東的粟米作為毛文龍軍的軍餉,皇帝同意。

  三年(1623)四月,朝鮮國的國人廢除了李琿的王位,擁立他的侄子綾陽君李亻宗,以昭敬王的王妃之命,讓李亻宗權理朝鮮國事,讓朝鮮政府移文給督撫,讓督撫轉奏明朝廷。毛文龍將此事揭發上報給了明朝廷。登州巡撫袁可立上奏說:“李琿果然有行不道之事,應聽聽朝鮮太妃的具體奏摺後,等待中國來更立朝鮮國王。”袁可立的疏章被留在了中書省。八月,朝鮮王妃金氏上疏,請求明朝廷封李亻宗為朝鮮國王,禮部尚書林堯俞上奏說“:朝鮮廢立國王之事,朝廷內外各位大臣都抒忠發憤,有的提議應聲張他們的罪行而討伐他們;有的提議不要急於討伐而應接受他們的貢獻,寬恕他們的末枝小錯;有的說應當責令他們遵守大義,再察看國人的向背情況而定王位的;還有的提議應讓李亻宗帶兵去討伐敵人替自己洗刷罪過的。這麼多議論中都有可採用之處。而說李琿對明朝廷有逆悖之心,李亻宗是以赤心討伐叛臣,忠心侍奉明朝廷的,只有毛文龍一人。皇上奉天意討伐逆賊,扶植綱紀常規,是正法。姑且不念李琿對明朝廷素來恭順,與各裔迥然不同,為今之道也應該另派忠貞於朝廷的有信譽的大臣,會同毛文龍一起,公開徵集朝鮮臣民的意見,再三再四地詢問訪察為好。等到情況稽核辨別清楚後,再請示皇上做出聖斷。”皇帝同意。十二月,禮部回覆朝廷說:“此前我們和兵部一起移諮文到登州巡撫那裡,並給毛文龍去信,讓他們派遣官員前去朝鮮調查。現今根據朝鮮國十二道公結之後申報上來的材料看,從王室宗族到八道的臣民都說李亻宗十分恭順。況且朝鮮國的陪臣也相率前來哀求呼籲,說當此危急之秋,必須有君臨國政的主人。因此請求皇上先給他們頒發敕諭,讓李亻宗統理國事,仍讓他們出兵索討賦稅,與毛文龍一起設下埋伏出奇制勝。等到朝鮮的局勢漸漸正常以後,再派重要大臣前去朝鮮正式舉行冊封典禮。這樣做,也不失為鞏固邊疆之道。”皇帝同意。四年(1624)四月,明朝廷封李亻宗為朝鮮國王。

  五年(1625)十二月,毛文龍上報說:“朝鮮的叛逆之人李適和韓明璉等人在昌城起兵,直撲王京,被我擒獲。他們的餘黨韓潤和鄭梅等人逃入建州。他們與左議府尹義立約為內應,約定在今年冬天大舉侵犯朝鮮。我已送諮文給朝鮮國王,讓他加強防守,把鐵山的百姓暫時移到雲從島來生活。”登州、萊州的巡撫武之望上奏說:“毛文龍元帥從五月份以來,在須彌建造宮室,也就是所謂的雲從島。現今是十月他又在雲從島充實從外地遷來的軍隊、百姓和商賈,而鐵山之地空虛了。所以朝鮮各道懷疑他有逼處之嫌,甚至還布好軍隊防備他。現今鎮撫大臣所稱的李適等人的叛亂,以及尹義立為內應之事,我們只稍有聽說,而不敢太相信。我們相信毛文龍之說,則更加重朝鮮人的懷疑,而不相信他的報告,又怕給將來貽下後患。”兵部上奏說“:牽制敵國的,是朝鮮;與朝鮮相聯屬的,是毛文龍;駕馭毛文龍的,是登州巡撫。現今巡撫大臣與鎮守大臣不和,導致鎮守大臣與屬國不和,這樣十分不利。”皇帝便敕令鎮守大臣和巡撫大臣之間要同心同德,而韓潤、尹義立的事聽任朝鮮自己處理。李亻宗又請求朝廷將遼東的百姓撤回安插到中國境內,兵部上奏說:“遼東人的去留問題,由毛文龍決定。毛文龍一天不離開,則遼東人也一天不會離開。朝鮮人把他們趕入島內可以,但要把他們從島上趕出去則不行了。應讓鎮守大臣把遼東的百姓從島上清理出來,讓登州巡按官限期運糧食到朝鮮,給當地遼東人施行救賑,以幫助他們發展生產。”皇帝以此為是。

  六年(1626)十月,李亻宗嚮明朝廷上疏說:

  “皇朝對於小邦有復國之恩,將我們小邦視同國內。不久前小邦國王昏亂,暗通敵國,致使皇朝天子震怒,降旨廢黜了小邦國王。我自從權理小邦國事之初,就不敢安寧,馬上派陪臣張晚為元帥,李適為副元帥,將我們小國中的精銳之師交付給他們,讓他們進駐到寧州邊境,一切聽從毛文龍鎮守大臣的節制,以等候與皇朝軍隊一起進剿敵人。而李適重兵在握之後,暗中蓄有覬覦之心,於是便與龜城的府使韓明璉一起起兵叛亂,直接進犯京城。張晚收集殘餘軍隊跟蹤其後,與京輔官兵一起對李適的叛軍內外夾攻,叛賊全部抓獲。但是我們國家西部邊疆的軍力以及各鎮的儲備物資在這次戰役中也全部消耗殆盡了。

  “鎮守大臣毛文龍在遼東全部淪陷之後,孤軍東渡,寄寓於海上,先後招集了數十萬遼東的逃亡百姓為兵,這也是我們小邦所仰藉的力量。但是考慮到我們國家變故太多,土地貧瘠百姓窮困,內要供應本國的軍需,對外又要負擔鎮守大臣的軍隊,生產的糧食有限,實在是難以支給了。遼東的百姓為飢餓所迫,散佈在各村落之中,強者攫奪當地百姓的糧食,弱者則行乞討生活。我們小國的軍民不堪忍受他們的騷擾,背井離鄉,往內地轉展遷徙。遼東的百姓也隨著進入了內地。從昌城、義州以南到安州、肅州以北,遷徙過來的客人佔了六七成,而當地的主人只佔了三四成。以往曾將此情形具體上奏給朝廷,看見兵部給此事的處理已經決定,所以不敢再行干預。

  “至於韓潤和他的弟弟韓潭,都是叛逆賊人韓明璉的兒子和侄子,亡命潛逃在外,因而將敵寇勾引而來。賊人既然已背叛國家而逃,對他們的制命已不掌握在我手裡了。尹義立曾任判書職位,本來就不是議政之官。他近年當差充任鎮守大臣毛文龍的接伴官,因不稱職,被褫奪官職回家,並無怨恨反叛之事。毛文龍鎮守大臣根據王仲保等人的訴說,其實都不是事實。我想肯定是有讒邪之臣,欺騙督撫大臣,以兜售其交構離間之計。

  “毛文龍元帥長期鎮守海外,我與他打交道已有十年。雖然生活中的肉食將絕,我們都被此所困,但彼此間的情誼之深,沒受絲毫損失。況且他遷駐到須彌,是為了保護手下的軍民,讓他們可就近取食而已。此一進一退,本是兵家常事。訛言很多,我本不介意。後來看到兵部督撫移交過來的諮文中有‘虞其逼處’,‘驅其民,驅其帥’,甚至還有‘布兵以防,屬國懷有二心’等語,似乎是講海外的情況,料想朝廷可能還不瞭解全部情況。我之所以請求朝廷清理遼東的百姓,是因為無力供養他們,原先並沒有考慮逼處之事。我正與毛文龍元帥一起同心協力,建功報答君主,豈敢有一絲一毫的猜防之意?”

  皇帝看了疏章以後說“:朝鮮國王與遼東鎮守大臣和睦協力,愛戴中朝兩國,其對朝廷的忠貞之情,溢於言表。鎮守之軍久懸海外,朝鮮人和遼東人雜處一起。久客累主,生產少而食客多。如果不是你朝鮮國王說,我還無法坐照萬里之外的情況。但是毛文龍元帥對中朝兩國來說,是牽制敵國的軍旅;對你們朝鮮國來說則是形同唇齒。海上守軍所需的糧草,我已命令兵部和戶部籌劃,限期運到。逃難出來流入你們國家的邊境百姓,也讓毛文龍元帥悉心計劃安排,使他們不成為你的累贅。訛傳之言,不必掛心,你們應合力同心,好自為之。”七年(1627)三月,兵部將毛文龍的揭報上奏皇帝“:高麗的官員中有些人招引敵人攻打鐵山,打傷了我軍一千人,殺死了六萬高麗士兵,焚燬糧食百餘萬石,現敵人正移兵攻打高麗。”皇帝敕令毛文龍儘快相機救援他們。登州巡撫李嵩上奏說“:朝鮮的叛臣韓潤等,招引敵人攻打安州,節度使南以興自焚而死,中國援兵的都司王三桂等人也都陣亡。”不久又上奏說:“義州和郭山、凌漢、山城都已被敵攻破,平壤、黃州也不戰自潰,敵兵已直抵中和,其遊擊騎兵已在黃州、鳳凰城之間出入,並派兵向雲從島進發,攻打毛文龍元帥,朝鮮的國王和士民都遷徙到江華避難。”這時大清的軍隊所到之處,朝鮮的各城都望風奔潰,於是大清便派使者諭告李亻宗,李亻宗向大清投誠,大清才退兵。九月,李亻宗嚮明朝廷上奏講述了遭大清軍隊侵略的情況。這時熹宗皇帝死,莊烈帝即皇帝位,下詔對李亻宗勉勵一番。

  崇禎二年(1629),朝廷將朝鮮的每年進貢兩次改為每年一次。此前,遼東的道路阻絕,朝鮮的貢使只能取道於登州和萊州,這樣已持續了十多年了。從袁崇煥督軍之後,讓他們改走覺華。由於該路迂迴曲折且多危險,朝鮮國屢次請求恢復從登州和萊州道路上貢。至此朝鮮便派戶曹判書鄭鬥源從登州海路過來,移書給登州巡撫孫元化,囑咐他嚮明朝廷陳請此事。孫元化就派遣官員伴送鄭鬥源進京城,向皇帝上疏奏聞此事。皇帝認為在水路方面已有成命,改途不好,便沒有答應。該年六月,督師袁崇煥在雙島殺死了平遼將軍、左都督毛文龍。

  六年(1633)六月,李亻宗傳書給總兵黃龍說“:毛文龍的部將孔有德、耿仲明率領士卒二萬投順了大清,現向朝鮮徵糧。本國認為孔有德等人以往在皮島時就已是本國的禍患,所以沒答應他。”黃龍將此上報給了朝廷。

  十年(1637)正月,清太宗文皇帝親自率兵征討朝鮮,責備他們違反盟約幫助明朝的罪行。朝鮮各城軍民全部潰逃。朝鮮嚮明朝廷告急,明朝廷命令總兵陳洪範調遣各鎮的水軍前去援救。三月,陳洪範上奏說官軍已經出海。又過了幾天,山東巡撫顏繼祖上奏說朝鮮國已經失守,江華已被攻破,朝鮮的世子被大清擒獲,國王出降。現今大清正大造船艦,進攻皮島和鐵山,其鋒甚銳。應急忙敕令沈世魁、陳洪範二位鎮守大臣,要他們以堅守皮島為第一要義。皇帝則認為顏繼祖不能協助他匡扶國家救護百姓,深切地責備了他。不久,皮島也被大清的軍隊所攻破,朝鮮便滅絕了,沒過幾年明朝也滅亡了。

  朝鮮之於明朝,雖然是屬國,但與國內沒什麼區別,所以朝鮮對朝廷的上貢絡繹不絕,而朝廷對他們的賞賚也是不勝其書。這裡只著有關朝鮮的治亂情況。至於該國的風土物產都在以前篇章中已有所述,在此不贅。

補充糾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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