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列傳·卷九十一

卷九十一原文

  郑岳 刘玉(子悫) 汪元锡(邢寰) 寇天叙 唐胄 潘珍(族子旦余光) 李中(李楷) 欧阳铎 陶谐(孙大顺 大临) 潘埙(吕经) 欧阳重 朱裳 陈察 孙懋 王仪(子缄 王学夔) 曾钧

  郑岳,字汝华,莆田人。弘治六年进士。授户部主事,改刑部主事。董天锡偕锦衣千户张福决囚,福坐天锡上,岳言其非体。且言:“纠劾非镇监职,而董让行之。太常本礼部属,而崔志端专之。内外效尤,益无忌惮”。忤旨,系狱。尚书周经、侍郎许进等救,不听。赎杖还职。寻进员外郎。许进督师大同,贵近恶其刚方,议代之。罢职总兵官赵袴谋起用,京军屡出无功。岳言进不可代,袴不可用,京军不可出。朝论韪之。

  迁湖广佥事,归宗藩侵地于民。施州夷民相仇杀者,有司以叛告。岳擒治其魁,余悉纵遣。荆、岳饥,劝富民出粟,驰河泊禁。属县输粮远卫,率二石致一石。岳以其直给卫,而留粟备振,民乃获济。

  正德初,擢广西副使。土官岑猛当徙福建,据田州不肯徙。岳许为奏改近地,猛乃请自效。寻改广东。迁江西按察使,就迁左布政使。宸濠夺民田亿万计,民立砦自保。宸濠欲兵之,岳持不可。会提学副使李梦阳与巡按御史江万实相讦,岳承檄按之。梦阳执岳亲信吏,言岳子澐受赇,欲因以胁岳。宸濠因助梦阳奏其事,囚掠澐。巡抚任汉顾虑不能决,帝遣大理卿燕忠会给事中黎奭按问。忠等奏勘岳子私有迹,而梦阳挟制抚、按,俱宜斥。岳遂夺官为民。宸濠败,中外交荐,起四川布政使。以忧不赴。

  世宗初,擢右副都御史,巡抚江西。甫两月,召为大理卿。嘉靖元年冬,上言内臣有犯,宜听部院问理,毋从中决,不能从。帝数不豫,岳请遵圣祖寡欲勤治之训,宫寝有制,进御以时,而退朝即御文华,裁决章奏,日暮还宫,以养寿命之源。报闻。出按甘肃乱卒事,总兵官李隆等皆伏罪。还朝,以灾异陈刑狱失平八事。寻迁兵部右侍郎。时“大礼”未定。岳言若以两考为嫌,第称孝宗庙号,毋称伯考,以稍存正统。大学士石珤请从之。帝切责珤,夺岳俸两月。转左侍郎。请罢山海关税,弗许。中官崔文欲用其兄子为副将,岳持不可。宁夏总兵官仲勋行贿京师,御史聂豹以风闻论岳。岳自白,因乞休。归十五年而卒。

  刘玉,字咸栗,万安人。祖广衡,永乐末进士。正统间,以刑部郎中出修浙江荒政,积粟数百万,督治陂塘为旱涝备。景泰初,历左副都御史,镇守陕西。请遇灾伤,毋俟勘报,即除其赋,庶有司不得借覆核阴行科率,从之。还治院事。福建、浙江盗起,命往督兵捕。议创寿宁县于官台山,以清盗窟。讨平处州贼。已,复巡抚辽东。居官以廉节称。终刑部尚书。父乔,成化初进士。累官湖广左布政使。玉登弘治九年进士,授辉县知县。发粟振饥,奏蠲虚税,复业者千家。擢御史。初,孙伯坚、金琦、王宁皆以传奉得官,已,又以指挥胡震为都指挥,分守通州。玉抗疏言:“传奉不已,继之内批,累圣德,乞皆罢之。”不纳。

  武宗即位,甫四月,灾异迭见,玉陈修省六事。出按京畿,中官吴忠奉命选后妃,肆贪虐。玉奏。不问。刘健、谢迁罢,玉驰疏言:“刘瑾等佞幸小臣,巧戏弄,投陛下一笑。顾谗邪而弃辅臣,此乱危所自起。况今白虹贯日,彗见紫微宫,星摇天王之位。民穷财殚,所在空虚,陛下不改图,天下将殆。乞置瑾等于理,仍留健、迁辅政。”不报。玉遂引疾归。后瑾榜玉奸党,复诬构之。罚输粟塞下者三,最后逮系诏狱,削籍放归。瑾诛,起河南佥事,迁福建副使,皆董学政。正德十五年,累擢南京右佥都御史,提督江防。宸濠反,攻安庆,玉以舟师赴援。事定,改抚郧阳。

  世宗即位,召为左佥都御史。论遏乱功,进右副都御史。嘉靖元年改左。历刑部左、右侍郎。初,偕九卿争兴献帝不宜称皇,及帝欲考献帝,又偕廷臣伏阙哭争。六年秋坐李福达狱削籍,卒于家。

  玉所居仅庇风雨。天文、地理、兵制、刑律皆有论著。隆庆初,赠刑部尚书,谥端毅。

  子悫,南京工部右侍郎。历官亦有声。

  汪元锡,字天启,婺源人。正德六年进士。授兵科给事中。三迁都给事中。陕西镇守中官廖鸾族子铠,冒功为锦衣千户,随鸾于陕。元锡争之,言铠父鹏已乱中州,勿使铠复乱陕右。乞征还鸾,置铠父子于理。偏头关之捷,录功太滥,偕同官言太监张忠、总兵官刘晖等不宜赏。湖广镇守太监杜甫请巡历所部,帝许之,元锡等据祖制力争。帝幸昌平、宣府、大同,元锡偕同官邢寰累疏谏;复言宣府守将朱振等皆扈从西巡,寇乘虚入塞,何以御之?已,闻帝将选禁军亲征四海治部寇,复极陈不可。安远侯柳文镇湖广,奏携参随七十余人,元锡乞寝所奏。车驾还京,以应州之捷大赉文武群臣。元锡等言:“是役杀边民无算,六军多伤。今君臣欣喜交贺,而军民系贼庭,南向号哭,臣等何忍受赐?”中旨以纳粟都指挥马昊守备仪真,复遣内官分守潼关、山海关,驾又幸大喜峰口,欲招三卫花当、把儿孙,元锡等皆抗章谏。

  帝欲南幸,舒芬、黄巩切谏得罪,给事御史遂不敢争。及帝将亲征宸濠,元锡复谏沮。宸濠就执,元锡、寰偕六科驰疏请回銮。十五年,帝在南京,元锡等复屡申前请,且言:“供亿繁费,使牒旁午。奸宄冒官校,少女充离宫。陛下不以宗社为重,专事逸游,岂能长保天下。”语甚危切。

  中旨以内官晁进、杨保分守兰州、肃州,元锡等言:“二州逼强寇,不可增官守,累居民。”群小不悦,矫旨责之。诏改团营西官厅为威武团练营,以江彬、许泰等提督之,别择地为团营教场。元锡言:“拓地则扰居民,兴工则费财力,以朝廷自将之军而彬等概加提督,则僣名分。”不从。会帝崩,事已。

  世宗即位,疏言:“都督郤永以附江彬下狱,宜释而用之。锦衣都指挥郭鳌等十人皆彬党,宜下狱治。”咸报可。张铣、许泰系狱,帝忽宥其死。元锡争,不听。屡迁至太仆卿。嘉靖六年,帝以李福达狱下三法司于理。元锡不能平,有后言,闻于张璁,并下狱夺职。后用荐起故官。历户部左、右侍郎,致仕,卒。

  邢寰,黄梅人。正德三年进士。数言事,有直声。

  寇天叙,字子惇,榆次人。由乡举入太学。与崔铣、吕柟善。登正德三年进士,除南京大理评事,进寺副。累迁应天府丞。武宗驻南京,从官卫士十余万,日费金万计,近幸求索倍之。尹齐宗道忧惧卒,天叙摄其事,日青衣皂帽坐堂上。江彬使者至,好语之曰:“民穷官帑乏,无可结欢,丞专待谴耳。”彬使累至皆然,彬亦止。他权幸有求,则曰:“俟若奏即予。”禁军攫民物,天叙与兵部尚书乔宇选拳勇者与搏戏。禁军卒受伤,惭且畏,不敢横。其随事禁制多类此。驾驻九月,南京不大困者,天叙与宇力也。

  嘉靖三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未行,改郧阳。甫二月,又改甘肃。回贼犯山丹,督将士擒其长脱脱木儿。西域贡狮子、犀牛、西狗,天叙请却之,不听。进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寇入固原,击败之,斩首百余。又讨平大盗王居等,累赐银币。织造太监至,有司议奏罢之。天叙曰:“甫至遽请罢,即不罢,焰且益张。”会岁祲,乃请蠲租税,发粟振饥民;因言织造非俭岁所宜设,帝立召还。历兵部右侍郎,卒。家贫,丧事不具。天叙在太学时,尝闻父疾,驰六昼夜抵家,父疾亦廖。

  唐胄,字平侯,琼山人。弘治十五年进士。授户部主事。以忧归。刘瑾斥诸服除久不赴官者,坐夺职。瑾诛,召用,以母老不出。嘉靖初,起故官。疏谏内官织造,请为宋死节臣赵与珞追谥立祠。进员外郎,迁广西提学佥事。令土官及瑶、蛮悉遣子入学。擢金腾副使。土酋莽信虐,计擒之。木邦、孟养构兵,胄遣使宣谕,木邦遂献地。屡迁广西左布政使。官军讨古田贼,久无功,胄遣使抚之其魁曰:“是前唐使君令吾子入学者。”即解甲。擢右副都御史,巡抚南、赣,移山东。迁南京户部右侍郎。十五年改北部,进左侍郎。帝以安南久不贡,将致讨,郭勋复赞之。诏遣锦衣官问状,中外严兵待发。胄上疏谏曰:

  今日之事,若欲其修贡而已,兵不必用,官亦无容遣。若欲讨之,则有不可者七,请一一陈之:

  古帝王不以中国之治治蛮夷,故安南不征,著在《祖训》。一也。

  太宗既灭黎季筼,求陈氏后不得,始郡县之。后兵连不解,仁庙每以为恨。章皇帝成先志,弃而不守,今日当率循。二也。

  外夷分争,中国之福。安南自五代至元,更曲、刘、绍、吴、丁、黎、李、陈八姓,迭兴迭废,而岭南外警遂稀。今纷争,正不当问,奈何殃赤子以威小丑,割心腹以补四肢,无益有害。三也。

  若谓中国近境,宜乘乱取之。臣考马援南征,深历浪泊,士卒死亡几半,所立铜柱为汉极界,乃近在今思明府耳。先朝虽尝平之,然屡服屡叛,中国士马物故者以数十万计,竭二十余年之财力,仅得数十郡县之虚名而止。况又有征之不克,如宋太宗、神宗,元宪宗、世祖朝故事乎?此可为殷鉴。四也。

  外邦入贡,乃彼之利。一则奉正朔以威其邻,一则通贸易以足其国。故今虽兵乱,尚累累奉表笺、具方物,款关求入,守臣以姓名不符却之。是彼欲贡不得,非抗不贡也。以此责之,词不顺。五也。

  兴师则需饷。今四川有采木之役,贵州有凯口之师,而两广积储数十万,率耗于田州岑猛之役。又大工频兴,所在军储悉输将作,兴师数十万,何以给之?六也。

  然臣所忧,又不止此。唐之衰也,自明皇南诏之役始。宋之衰也,自神宗伐辽之役始。今北寇日强,据我河套。边卒屡叛,毁我藩篱。北顾方殷,更启南征之议,脱有不测,谁任其咎?七也。

  锦衣武人,暗于大体。倘稍枉是非之实,致彼不服,反足损威。即令按问得情,伐之不可,不伐不可,进退无据,何以为谋?且今严兵待发之诏初下,而征求骚扰之害已形,是忧不在外夷,而在邦域中矣。请停遣勘官,罢一切征调,天下幸甚。

  章下兵部,请从其议。得旨,待勘官还更议。明年四月,帝决计征讨。侍郎潘珍、两广总督潘旦、巡按御史余光相继谏,皆不纳。后遣毛伯温往,卒抚降之。

  郭勋为祖英请配享,胄疏争。帝欲祀献皇帝明堂,配上帝,胄力言不可。帝大怒,下诏狱拷掠,削籍归。遇赦复冠带,卒。隆庆初,赠右都御史。

  胄耿介孝友,好学多著述,立朝有执持,为岭南人士之冠。

  潘珍,字玉卿,婺源人。弘治十五年进士。正德中,历官山东佥事,分巡衮州。贼刘七等猝至,有备不敢攻,引去,掠曲阜。珍奏徙县治而城之。迁福建副使,湖广左布政使。嘉靖七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累迁兵部左侍郎。时议谏讨安南,珍上疏谏曰:“陈暠、莫登庸皆杀逆之贼,黎宁与其父譓不请封入贡亦二十年,揆以大义,皆所当讨,何独徇宁请为左右?且其地不足郡县置,叛服无与中国。今北敌曰蕃,联帐万里,烽警屡闻,顾释门庭防,远事瘴蛮,非计之得。宜遣大臣有文武才者,声言进讨。檄数登庸罪,赦其胁从,且令黎宁合剿。贼父子不擒则降,何必劳师?”帝责珍挠成命,褫职归。寻以恩诏复官,致仕。珍廉直有行谊,中外十余荐,皆报寝。卒,赠右都御史。

  珍族子旦,字希周。弘治十八年进士。知漳州邵武。三迁浙江左布政使。斥羡金不取。嘉靖八年擢右副都御史,抚治郧阳。数平巨寇。累迁刑部右侍郎。十五年冬,以兵部左侍郎提督两广军务。诏起复毛伯温讨安南。旦行过其里,语之曰:“安南非门庭寇。公宜以终丧辞。往来之间,少缓师期。俟其闻命求款,因抚之,可百全也。”旦抵广,适安南使至,驰疏言:“莫登庸之篡黎氏,犹黎氏之篡陈氏也。朝廷将兴问罪师,登庸即有求贡之使,何尝不畏天威?乞容臣等观变,待彼国自定。若登庸奉表献琛,于中国体足矣,岂必穷兵万里哉。”

  章下礼、兵二部。族父珍适以言得罪,尚书严嵩、张瓒绌旦议不用。会伯温人都,见旦疏不悦。言总督任重,宜择知兵者。遂改旦南京兵部,以张经代之。未行,引疾乞休,语侵伯温。帝怒,勒致仕。将还,吏白例支库金为道里费。旦笑曰:“吾不以妄取为例。”卒,赠工部尚书。

  旦上书半岁,广东巡按御史余光亦言:“黎氏鱼肉国君,在陈氏为贼子;抗拒中国,在我朝为乱魁。今失国,或天假手登庸以报之也。自宋以来,丁移于李,李夺于陈,陈篡于黎,今黎又转于莫。欲兴黎氏,势必不能。臣已遣官责其修贡。道里悬远,往复陈请,必失事机。乞令臣便宜从事。”帝以光疏中引五季、六朝事,下之兵部。咎光轻率,夺其俸。无何,光进乡试录。礼部尚书严嵩摘其误,奏之,被逮削籍。光,江宁人。

  李中,字子庸,吉水人,正德九年进士。杨一清为吏部,数召中应言官试,不赴。及授工部主事,武宗自称大庆法王,建寺西华门内,用番僧住持,廷臣莫敢言。中拜官三月即抗疏曰:“曩逆瑾窃权,势焰薰灼。陛下既悟,诛之无赦,圣武可谓卓绝矣。今大权未收,储位未建,义子未革,纪纲日驰,风俗日壤,小人日进,君子日退,士气日靡,言路日闭,名器日轻,贿赂日行,礼乐日废,刑罚日滥,民财日殚,军政日弊。瑾既诛矣,而善治一无可举者,由陛下惑异端故也。夫禁掖严邃,岂异教所得杂居?今乃建寺西华门内,延止番僧,日与聚处。异言日沃,忠言日远,用舍颠倒,举错乖方。政务废驰,职此之故。伏望陛下翻然悔悟,毁佛寺,出番僧,妙选儒臣,朝夕劝讲,揽大权以绝天下之奸,建储位以立天下之本,革义子以正天下之名,则所谓振纪纲、励风俗、进君子、退小人诸事,可次第举矣。”帝怒。罪将不测,以大臣救得免。逾日,中旨谪广东通衢丞。王守仁抚赣州,檄中参其军事。预平宸濠。

  世宗践阼,复故官。未任,擢广东佥事。再迁广西提学副使,以身为教。择诸生高等聚五经书院,五日一登堂讲难。三迁广东右布政使。忤总督及巡抚御史,坐以不称职,当罢。霍韬署吏部事,称中素廉节有才望,当留。会政府有不悦者,降四川右参政。十八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岁歉,令民捕蝗者倍予谷,蝗绝而饥者济。擒剧盗关继光,邻境攘其功,中不与辩。进副都御史,总督南京粮储。御史金灿按四川时,尝荐中。中不谢,灿憾之,至是摭他事诬劾。方议调用而中卒。光宗时,追谥庄介。

  中守官廉。自广西归,欲饭客,贷米邻家。米至,又乏薪,将以浴器爨。会日已暮,竟不及饭而别。少学于同里杨珠,既而扩充之,沉潜邃密,学者称谷平先生。门人罗洪先、王龟年、周子恭皆能传其学。中族人楷,又传洪先之学。

  楷,字邦正。由举人授汤溪知县。母艰服阕,补青田。时倭躏东南,楷积谷资守御。青田故无城。倭至,楷御于沙埠,倭不得渡,乃以间筑城。倭又至,登陴守,日杀贼数人,倭遁去。改知昌乐,亦以治行闻。

  欧阳铎,字崇道,泰和人。正德三年进士。授行人。上书极论时政,不报。使蜀府,王厚遗之,不受。历工部郎中,改南兵部。出为延平知府。毁淫祠数十百所,以其材葺学宫。司礼太监萧敬家奴杀人,置之法。调福州,议均徭曰:“郡多士大夫,其士大夫又多田产。民有产者无几耳,而徭则尽责之民。请分民半役。”士大夫率不便。巡按御史汪珊力持之,议乃行。嘉靖三年擢广东提学副使。累迁南京光禄卿,历右副都御史,巡抚应天十府。苏、松田不甚相悬。下者亩五升,上者至二十倍。铎令赋最重者减耗米,派轻赍;最轻者征本色,增耗米。阴轻重之,赋乃均。诸推收田,从圩不从户,诡寄无所容。州县荒田四千四百余顷,岁勒民偿赋。铎以所清漏赋及他奇羡补之。议徭役及裁邮置费凡数十百条,民皆称便。迁南京兵部侍郎,进吏部右侍郎。九庙灾,自陈去。

  铎有文学,内行修洁。仕虽通显,家具萧然。卒,赠工部尚书,谥恭简。

  陶谐,字世和,会稽人。弘治八年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选庶吉士,授工科给事中。请命儒臣日讲《大学衍义》,孝宗嘉纳之。

  正德改元,刘瑾等乱政。谐请以瑾等误国罪告先帝,罪之勿赦。瑾摘其譌字令对状,伏罪乃宥之。帝命中官崔杲等往江南、浙江织造,杲等复乞长芦盐引。谐再疏争,皆不听。谐当出理边储,以工科掌印无人,请俟行日遣官代署。瑾遂中谐,下诏狱廷杖,斥为民。旋榜为奸党。又诬以巡视十库时缺布不奏,复械至阙下杖之,谪戍肃州。瑾诛,释还乡,其党犹用事,竟不获召。

  嘉靖元年复官。未至,除江西佥事,转河南管河副使。命沿河植柳,傍艺葭苇,有事采以为埽。总理都御史请推行之诸道,岁省费钜万。迁参政,历左、右布政使,皆在河南。久之,擢右副都御史,提督南、赣、汀、漳军务。疏言:“守令迁太骤,宜以六年为期。言官忤旨,当优容。养病官才力堪任者,毋终弃。”时南京御史马〈敭〉等劾王琼被逮,而新例养病久者率不复收叙,故谐以为言。又奏:“今天下差徭烦重。既有河夫、机兵、打手、富户、力士诸役,乃编审里甲,复征旷丁课及供亿诸费。乞皆罢免。”帝采纳之。

  寻迁兵部右侍郎,总督两广军务。海寇陈邦瑞、许折桂等突入波罗庙,欲犯广州,为指挥李筜所蹙。邦瑞投水死,折桂还所执指挥二人,乞就抚。谐居折桂等东莞,编为总甲,使约束其党五百人为新民。兵部以降贼群聚,恐乘隙为变,令解散其党。已,阳春贼赵林花等攻城,与德庆贼凤二全相倚为患,谐讨破百二十五砦。帝曰:“谐功足录,第前纵患者谁?”乃仅赉银币。琼山沙湾洞贼黎佛二等杀典史,谐复剿平。为总督三年,俘斩累万。母忧归。起兵部左侍郎。九庙灾,自陈致仕归。卒,赠兵部尚书。隆庆初,谥庄敏。

  孙大顺,字景熙。嘉靖四十五年进士。历官福建右布政使。司帑失银,吏卒五十人皆坐系。大顺言于左使曰:“盗者两三人耳,何尽系之为?请为公治之。”乃纵囚令迹盗,果得真者。终右副都御史,广西巡抚。

  弟大临,字虞臣。嘉靖三十五年进士及第,授编修。吴时来劾严嵩,大临为定疏草。时来下诏狱,诘所共谋。大临不顾,日饷之药物,时来亦忍死无一言。万历初,累官吏部侍郎。卒,赠吏部尚书,谥文僖。大临少应举杭州,邻妇夜奔,拒之,旦遂徙舍。为人宽然长者,而内持贞介,不以势利易。

  大顺子允淳,与父同登进士。终尚宝丞。

  潘埙,字伯和,山阳人。正德三年进士。授工科给事中。性刚决,弹劾无所避。论诸大寮王鼎、刘机、甯杲、陈天祥等,多见纳。

  乾清宫灾,埙上疏曰:“陛下莅阼九年,治效未臻,灾祥迭见。臣愿非安宅不居,非大道不由,非正人不亲,非儒术不崇,非大阅不观兵,非执法不成狱,非骨肉之亲不干政,非汗马之劳不滥赏。臣闻陛下好戏谑矣。臣以为入而内庭琴瑟钟鼓人伦之乐,不必游离宫以为欢,狎群小以为快也;出而外廷华裔一统莫非臣妾,不必收朝官为私人,集远人为勇士也。闻陛下好佛矣。臣以为南郊有天地,太庙有祖宗。锡祉迎庥,佛于何有?番僧可逐而度僧可止也。闻陛下好勇、好货、好土木矣。臣以为诛奸遏乱,大勇也,不须驰马试剑以自劳。三军六师,大武也,不须边将边军以自拥。任土作贡,皇店奚为?闤阓骈阗,内市安用?阿房壮丽,古以为金块珠砾也,况养豹乎!金碧荧煌,古以为涂膏畔血也,况供佛乎!是数者之好皆可已而不已者也。”疏入,报闻。

  十一年正月,上书言:“陛下始者血气未定,礼度或逾。今春秋已盛,更弦易辙,此其时也。昔太甲居桐,处仁迁义,不失中兴。汉武下轮台之诏,年已七十,犹为令主。况陛下过未浮于太甲,悔又早于武帝,何愆不可盖,何治不可建乎?”时欲毁西安门外民居,有所兴作。埙与御史熊相、曹雷复切谏,皆不报。

  三迁至兵科都给事中。右都督毛伦以附刘瑾论死,削世荫。伦尝有德于钱宁,恃为内援,其子求复袭。埙等力争,宁从中主之,寝其奏。忽中旨命埙与吏科给事中吕经各进一阶,外调,举朝大骇。给事中邵锡、御史王金等交章请留,不报。遂添注埙开州同知。

  嘉请七年,累官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潞州巨盗陈卿据青阳山为乱,山西巡抚江潮、常道先后讨贼无功,乃敕埙会剿。埙谋于道曰:“贼守险,难以阵。合诸路夹攻,出不意夺其险,乃可擒也。”遂分五哨三路入,募土人为导。首攻夺井脑,贼悉众争险。官军奋击,大破之,追奔至莎草岭,毁安阳诸巢。山东副使牛鸾由潞城入,破贼李庄泉。其夕,河南副使翟瓒捣卿巢,卿败走。瓒追败之栾庄山,又败之神河。山西佥事陈大纲亦屡蹙贼,先后降二千三百余人。自进兵至搜灭贼巢,凡二十九日。捷闻,帝将大赉,遣给事中夏言往核,未报。河南大饥,埙不以时振,而河南知府范璁不待报,辄开仓发粟,民德而颂之。埙怨声大起,流闻禁中。帝切责抚、按匿灾状。埙惶恐引罪,且归罪于璁,遂为给事中蔡经等所劾。诏罢埙,永不叙用。言核上平贼功,埙为首。桂萼恶之,但赉银币。年八十七卒。

  吕经,字道夫,陕西宁州人。正德三年进士。授礼科给事中。九年,乾清宫灾,经上疏极论义子、番僧、边帅之害。屡迁吏科都给事中,复极论马昂女弟入宫事,又劾方面最贪暴者四人。群小咸恶,遂谪蒲州同知。又以事忤中官黄玉,诬劾系狱。

  世宗即位,擢山东参政。嘉靖十三年累官右副都御史,巡抚辽东。故事,每军一,佐以余丁三;每马一,给牧地五十亩。经损余丁之二编入均徭册,尽收牧地还官。又役军筑边墙,督趣过当。诸军诣经乞罢役,都指挥刘尚德叱之不退,经呼左右榜诉者。卒遂争殴尚德,经窜苑马寺幽室中。乱卒毁府门,火均徭册,搜得经,裂其冠裳,幽之都司署。帝诏经还朝。都指挥袁璘将克诸军草价为办装,卒复执经,裸而置之狱,虐辱之,胁镇守中官王纯等奏经十一罪。帝逮经。乱卒复置官校于狱,久之始解。经下诏狱,谪戍茂州。数年释还。隆庆初,复官,卒。乱卒为曾铣所定,见《铣传》。

  欧阳重,字子重,庐陵人。正德三年进士。殿试对策,历诋阙政。授刑部主事。刘瑾兄死,百官往吊,重不往。张锐、钱宁掌厂卫,连构搢绅狱,重皆力与争。锐等假他事系之狱,赎杖还职,仍停俸。再迁郎中。历四川、云南提学副使。迁浙江按察使,未上。嘉靖六年春拜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会寻甸土酋安铨、凤朝文反,廷议以重谙滇事,乃改云南。初,武定土知府凤诏母子坐事留云南,朝文绐其众,言诏已戮,官军将尽灭其部党,以故诸蛮悉从为乱,攻围会城。重督兵击败之,而遣诏母子还故地。其党愕,相率归之。朝文计穷,绝普渡河走。追兵至,歼焉。铨逃寻甸故巢。官军攻破其砦,执铨,贼尽平。乃散其党二万人,迁寻甸府于凤梧山下,更设守御千户所。重推功于前抚臣傅习,并进秩任子。缅甸、木邦、陇川、孟密、孟养诸酋相仇杀,各讦奏于朝,下重等勘覆。遣参政王汝舟、知府严时泰等遍历诸蛮,譬以祸福。皆还侵地,供贡如故。重列善后数事,悉报可,赐玺书褒谕。重乃恤创残,振贫乏,轻徭赋,规画盐铁商税、屯田诸务。民咸便之。

  云南岁贡金千两,费不赀。大理太和苍山产奇石,镇守中官遣军匠攻凿。山崩,压死无算。重皆疏罢之,浮费大省。当是时,镇守太监杜唐、黔国公沐绍勋相比为奸利,长吏不敢问,群盗由此起。重疏言:盗率唐、绍勋庄户,请究主者。又奏绍勋任千户何经广诱奸人,夺民产;唐役占官军,岁取财万计。因极言镇守中官宜革。帝颇纳其言,频下诏饬绍勋,命唐还京待勘。二人惧且怒,遣人结张璁,谋去重。会重奉命清异姓冒军弊,都司久未报,给饷后期。唐等遂嗾六卫军华于军门。巡按御史刘臬以闻。劾重及唐、绍勋处置失当。璁从中主之,解重职,责臬党庇,调外任,唐、绍勋不问。都给事中夏言等抗章曰:“以军士噪罪抚、按,纪纲谓何?况重奉诏非生事。臬言唐、绍勋罪与重等,今处分失宜,无以服天下。顷年士卒骄悍,相效成风,类以月粮借口。如甘肃、大同、福州、保定,事变屡见。失今不治,他日当事之臣以此为讳,专务姑息,孰肯为陛下任事哉!愿曲宥二臣,全朝廷之体。”帝怒,夺言等俸。重罢归在道,闻御史王化劾其为桂萼党,不胜忿,抗疏陈辨,请录“大礼”大狱被逐诸臣,而自乞褫职。又言得绍勋所遣百户丁镇私书,知行贿张璁,乞其覆护;璁奸佞,不宜在左右。璁疏辨。帝以重失职怨望,黜为民。重以臬被谪,言等夺俸,皆由己致之,复疏乞重谴代言官罪。帝益怒,以已除名,置不问。重家居二十余年,言者屡荐,竟不复召。

  朱裳,字公垂,沙河人。年十四为诸生,读书黉舍,躬执爨。提学御史顾潜俾受学于崔铣。登正德九年进士,擢御史,巡盐河南。钱宁遣人牟盐利,裳禁不予。巡按山东。前御史王相忤镇守中官黎监,被诬下诏狱。裳抗疏直相,劾监八罪。帝还自宣府,裳请下罪己诏,新庶政,以结人心。不报。山东大水,淹城武、单二城。以裳言,命相地改筑。帝幸南都久,裳极陈小人荧惑之害。出为巩昌知府。嘉靖二年举治行卓异,迁浙江副使。日啜菜羹,妻操井臼,迎父就养。同列知其贫,制衣一袭为寿,父亦拒不纳。三迁至浙江左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总理河道,数条上方略。外艰归,久不起。帝南巡,谒行在,命以故官总理河道。迎章圣太后梓宫,冒暑卒。隆庆中,追赠户部右侍郎,谥端简。

  陈察,字元习,常熟人。弘治十五年进士。授南昌推官。正德初,擢南京御史。寻改北。刘瑾既诛,武宗犹日狎群小。察偕同官请务讲学,节嗜欲,勤视朝,语甚切直。以养亲归。家居九年,始赴补。会帝将亲征宸濠。察请无行,而亟下罪己诏。忤旨,夺俸一年。谕群臣更谏,必置极典。俄巡按云南。助巡抚何孟春讨定弥勒州,以功增秩。世宗即位,疏言金齿、腾冲地极边徼,既统以巡抚总兵,又有监司守备分辖,无事镇守中官。因劾太监刘玉、都督沐崧罪。诏并罢还。

  嘉靖初,按四川。请罢镇守中官,不听。帝亲鞫杨言,落其一指。察大呼曰:“臣愿以不肖躯易言命,不忍言独死。”帝目摄之,察不为动。退具疏申理,且请下王邦奇于狱,直声震朝野。巡视京营,与给事中王科极陈武定侯郭勋贪横状。擢南京太仆少卿。疏辞,因请召前给事中刘世贤等二十余人。帝怒,责以市恩要名,贬远方杂职。给事中王俊民、郑一鹏论救,皆夺俸。察补海阳教谕。累迁山西左布政使,入为光禄卿。十二年,以佥都御史巡抚南、赣。居二年,乞休,因荐前都御史万镗、大理卿董天锡等十四人可用。吏部请从其言。帝夺部臣俸,责察徇私妄举,斥为民。察居官廉,既归,敝衣粝食而已。

  孙懋,字德夫,慈溪人。正德六年进士。授浦城知县,擢南京吏科给事中。御史张经、宁波知府翟唐忤奄人被逮,懋偕同官论救。织造太监史宣诬主事王銮、知县胡守约,下之诏狱。懋言:“宣妄言御赐黄棍,听挞死官吏,胁主簿孙锦死,今又诬守职臣。乞治宣罪,还銮、守约故任。”未几,复偕诸给事言:“臣等屡建白,不择可否,一概留中。万一奸人阴结党类,公行阻遏,朝有大事,陛下不闻,大臣不知,祸可胜言!”皆不报。已,又劾罢盐法侍郎薛章,请黜太仆少卿马陟,留御史徐文华,召还谢迁、韩文、孙交、张原、周广、高公韶、王思等,罢游畋射猎,复御朝常仪,还久留边兵,汰锦衣冗官,诸疏皆侃侃。江彬导帝巡幸。懋言:“彬枭桀憸邪,挟至尊出居庸,无大臣保护,独处沙漠将半载。两宫违养,郊庙不亲,四方灾异迭见,盗贼蜂起。留彬一日,为宗社一日忧,乞立置重典。”时中外章奏,帝率不省视。规主阙者,往往得无罪。一触权幸,祸立至,人皆为懋危。而彬方日侍帝娱乐,亦不之见也。请回銮,谏南幸,懋皆与。宸濠反,帝在南都,懋从行。请急定平贼功赏,既又数请还京,率同官伏阙,皆不省。

  世宗即位,疏荐建言贬谪诸臣周广、茫辂等二十人,皆召用。劾南京祭酒陈霁、太常卿张道荣,皆罢。未几,言:“谢迁、韩文起用,乞仿宋起文彦博故事,不烦职务,大礼大政,时令参预,必有裨新政。”帝虽善之,不能用。

  出为广东参议,迁副使。嘉靖四年,有锦衣官校侦事广东,懋与按察使张祐疑其伪,执之。事闻,逮下诏狱,谪藤县典史。屡迁至广西布政使。十六年入为应天府尹。坐所进乡试录忤旨,致仕,卒。

  王仪,字克敬,文安人。嘉靖二年进士。除灵璧知县。以能,调嘉定。七年擢御史,巡按陕西。秦府豪占民产,仪悉夺还民。延绥大饥,朝命陕西布政使胡忠为巡抚,仪论罢之。已,巡按河南。赵府辅国将军祐椋招亡命杀人劫夺积十余年,莫敢发。仪偕巡抚吴山奏之,夺爵禁锢。会仪出为苏州知府,甫三月,祐椋潜入都,奏仪捃摭,并讦都御史毛伯温以私憾入己罪。且言:“臣尝建醮祈皇嗣,为知府王天民讪笑”,请并按问。帝心知祐椋罪,而悦其建醮语。为遣使覆按,解仪、伯温任,下天民狱。使者奏仪不诬,第祐椋罪在赦前,宜轻坐。帝终怜祐椋爱己,竟复其爵,除仪名,伯温、山、天民皆得罪。终嘉靖世,多以诽谤斋醮获重祸,由祐椋讦奏始。

  仪去苏州,士民走阙下乞留,帝不许。既而荐起知抚州。苏州士民复走阙下乞还仪,至再,不报。归诉于巡抚侯位。位以闻,帝乃许之。至则叹曰:“苏赋当天下什二,而田额淆无可考,何以定赋?”乃履亩丈之,使县各为籍。以八事定田赋,以三条核税课,徭役、杂办维均。治为知府第一,进浙江副使,饬苏、松、常、镇兵备。时巡抚欧阳铎均田赋,仪佐之,以治苏者推行于旁郡。坐与操江王学夔讨贼败绩,停俸戴罪。未几,殪贼江中,进秩一等,迁山西右参政,分守冀、宁。寇抵清源城,仪洞开城门,寇疑引去。按行所部,筑城郭,积糗粮,榆次、平定间遂皆有城。

  二十一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冠入龙门,总兵官郤永等败之。仪进右副都御史。寻以筑边垣,赉银币。寇自万全右卫入,游骑犯完、唐。夺俸二级。考察拾遗,贬一官。已,勘上失事罪,贬秩如初。久之,除肃州兵备副使,协巡抚杨博徙哈密遗种于境外。稍迁右参政,复拜右佥都御史,巡抚甘肃。未行,俺答犯京师,诏仪驰镇通州。仇鸾部卒掠民赀,捕笞之,枷市门外。鸾诉于帝,逮讯斥为民,卒。隆庆初,子缄讼冤,复官赐恤。

  缄,官按察使,分巡辽阳,以知兵名。

  王学夔,安福人。正德时,以吏部主事谏南巡,跪阙下,受杖。嘉靖初,奏请裁戚畹,又申救言官。历考功、文选郎中,廉谨为时所称。尝抚治郧阳。有伪称皇子者,诸司议用兵。学夔曰:“妄竖子耳。”密捕致之辟。累迁南京吏、礼、兵三部尚书。隆庆、万历间,存问者再。年九十四卒。赠太子少保。

  曾钧,字廷和,进贤人。嘉靖十一年进士。授行人。擢南京礼科给事中。时四方银场得不偿费,且为盗窟,钧奏罢之。

  钧刚廉疾俗。首劾罢参赞尚书刘龙。已,劾翊国公郭勋、礼部尚书严嵩。未几劾工部侍郎蒋淦、延绥巡抚赵锦。最后劾罢操江都御史柴经。直声震一时。

  出为云南副使。两司诣黔国公率廷谒,钧始正其礼,且厘还所侵丽江民地。迁四川参政。黔寇乱,抚定之。屡迁河南左布政使。三十一年以右副都御史总理河道。徐、邳等十七州县连被水患,帝忧之,趣上方略。钧请浚刘伶台至赤晏庙八十里,筑草湾老黄河口,增高家堰长堤,缮新庄等旧闸。阅数月,工成。进工部右侍郎。治河四年,入为南京刑部右侍郎。久之,乞归。家居十余年卒。赠刑部尚书,谥恭肃。

  赞曰:郑岳等居官,历著风操。箴主阙,抑近幸,本末皆有可观。斤斤奉职,所至以治办闻,殆列卿之良欤!唐胄论安南,切于事理。欧阳铎之均田赋,惠爱在民;令久于其任,几与周忱比矣。

卷九十一譯文

  鄭嶽,字汝華,莆田人。弘治六年(1493)進士。授官為戶部主事,改任刑部主事。董天錫和錦衣千戶張福一同判決囚犯,張福坐董天錫上方,鄭嶽說這樣不合體統。並說“:糾察彈劾並不是鎮守太監的職責,但董讓這樣做了。太常寺本屬禮部管轄,而崔志端專權獨斷了。朝廷內外效尤,將更加肆無忌憚。”因而忤逆聖旨,而被拘囚入獄。尚書周經、侍郎許進等為他求救,皇上不聽。杖打贖罪後才復職。

  不久進為員外郎。許進在大同督師,皇親國戚討厭他的剛正方直,謀議找人代替。被罷職的總兵官趙日永謀求起用,而京軍屢次出擊但無建樹。鄭嶽說許進不可代,趙日永不可用,京軍不可出。朝論認為鄭嶽是對的。

  遷湖廣僉事,歸還嚴宗藩侵佔的民地。施州夷民相互仇殺,有司告他們反叛。鄭嶽整治其頭目,其餘的人都被釋放遣走。荊、嶽兩地發生饑荒,鄭嶽勸富民捐出糧食,放鬆河泊禁令。屬縣有運糧遠方衛所,一般花兩石才能運到一石。鄭嶽用一石的錢給衛所,而留糧以備救濟,百姓於是獲得救護。

  正德年初期,升為廣西副使。土官岑猛應當調往福建,但他據守在田州不肯前往。鄭嶽答應為他上奏改在近地為官,岑猛於是請求自己效力。不久鄭嶽改派廣東。遷江西按察使,就地調任為左布政使,寧王宸濠強取民田計有億萬,人民建立寨子以求自保。宸濠想出兵攻擊,鄭嶽堅決認為不可。正巧提學副使李夢陽與巡按御史江萬實相互攻擊,鄭嶽奉命去調查處理這件事。李夢陽捉拿鄭嶽的親信官吏,說鄭嶽的兒子鄭氵雲接受賄賂,想以此來要挾鄭嶽。宸濠因助李夢陽上奏這件事,將鄭氵雲拷打囚禁。巡撫任漢有顧慮不能做出決斷,皇帝派遣大理卿燕忠會同給事中黎..察問。燕忠等上奏鄭嶽之子的偏私有跡可查,而李夢陽挾制撫、按,都應當受到貶斥。於是鄭嶽被罷官為民。宸濠衰落後,朝廷內外都推薦鄭嶽,任鄭嶽為四川布政使。鄭嶽因孝事在身而未赴任。

  世宗初年,鄭嶽升為右副都御史,巡撫江西。剛剛二個月,詔封為大理卿。嘉靖元年(1522)冬天,鄭嶽向皇上獻言說宦官犯法者,應當任憑部院審理,不要由宮中判決,皇帝不能聽從他的話。皇帝多次生病,鄭嶽請求皇帝遵循聖祖寡慾勤治的古訓,後宮有一定的規制,房事有一定的時間安排,而退朝卻去文華殿,裁決章奏,日暮還宮,以養壽命之源。皇帝說知道了。不久到甘肅處理士兵叛亂之事,總兵官李隆等人都伏罪。回到朝廷以後,因災異發生陳述刑獄失平八事。

  不久遷為兵部右侍郎。當時“大禮”未定。鄭嶽說如果尊崇兩位先考不太合適,就稱考宗廟號,不要稱伯考,以便稍稍保留些正統之意。大學士石王缶請求皇帝聽從鄭嶽的建議。皇帝深切地責罰了石王缶,奪去鄭嶽官俸兩個月。後轉為兵部左侍郎。鄭嶽請求罷免山海關稅,皇帝不准許。中官崔文想用他哥哥的兒子當副將,鄭嶽認為不可以。寧夏總兵官仲勳到京師行賄,御史聶豹根據風聞揭發鄭嶽。鄭嶽自己表白無辜,於是請求退休。回到家鄉十五年後死去。

  唐胄,字平侯,瓊山人。弘治十五年(1502)進士。授官戶部主事。因父喪回家鄉。劉瑾指斥諸位服喪期滿而不赴任者,因此剝奪他的官職。劉瑾被誅,朝廷召用唐胄,唐胄因母親老衰而不出任官職。

  嘉靖初年,唐胄以故官起用。他疏諫內官織造事,請求為宋朝死節臣趙與珞追封諡號併為他立祠。進而升為員外郎,遷廣西提學僉事。命令土官和瑤、蠻等都送子入學。升為金騰副使。土酋莽信殘暴,唐胄用計將他擒獲。木邦、孟養交兵,唐胄遣派使者前往宣諭,木邦於是獻地歸服。唐胄屢次遷為廣西左布政使。官軍討伐古田賊寇,久戰無功,唐胄派遣使者對賊寇進行安撫,賊寇首領說:“是前唐使君讓我的孩子入學的。”於是自動解除了武裝。

  他升為右副都御史,巡撫南、贛,轉到山東。遷為南京戶部右侍郎。十五年(1536)改派到北部,升職為左侍郎。

  皇帝因安南久不進貢,準備對它進行討伐。郭勳又很贊成。皇帝下詔派遣錦衣官詢問情況,中外嚴兵待發。唐胄上疏規勸說:

  “今日之事,若只想他獻貢,那麼兵不必用,官也不用遣。若想討伐它,則有七項不可,請允許我一一陳述。

  “古代帝王不用治理中國之法治蠻夷,所以不征討安南,這已寫進《祖訓》之中。這是第一點。

  “太宗已經消滅黎季睺,求陳氏後人不得,才不得不設立郡縣。後來兵戰連續不斷,仁廟總是以此為遺憾。章皇帝成先志,棄而不守,今日應當一概遵循。這是第二點。

  “外夷紛爭,是中國之福。安南從五代至元朝,更換過曲、劉、紹、吳、丁、黎、李、陳八姓,屢興屢廢,因而嶺南對我們無多少威脅。現在它們相互紛爭,正可不理睬,如何殃及百姓以威小丑,割心腹以補四肢,有害無益。這是第三點。

  “如果說中國的近境,應當乘其混亂而取之。我考察了馬援的南征,深入浪泊,士兵死亡將近一半,所立的銅柱作為漢的邊界,乃近在現在的思明府。先朝雖然嘗試平定它,但是多次收服又多次叛亂,中國消耗計程車、馬、物計有數十萬,竭盡近二十多年的財力,僅僅只得到數十郡縣的虛名。況且還有討伐而沒有攻克的,像宋太宗、神宗、元憲宗、世祖朝就有這樣的故事。這可以作為借鑑。這是第四點。

  “外邦向我們進貢,對他們有利。一是向我們進獻以威其鄰,一是與我們互通貿易以足其國。所以現在他們雖然發生兵亂,還累累進奉表箋,準備地方特產,叩頭請求送入,守臣因姓名不符而將其退卻。這是他們想進貢而做不到,不是違抗不進貢。因為這件事去責備它,則言不順。這是第五點。

  “興師則需要軍餉。現在四川有采木工程,貴州有凱口兵事,而兩廣積儲數十萬,一概都耗費在田州岑猛戰役上。又屢次興辦大工程,所有軍儲都用在這上面,現在興師十萬,用什麼來供給呢?這是第六點。

  “但我所憂慮的,還不止於此。唐朝的衰落,是從明皇徵南詔這個戰役開始的。宋朝的衰敗,是從神宗討伐遼這個戰役開始的。現在北方敵寇逐漸強盛,佔據我河套。邊關兵卒屢次叛亂,毀壞我藩籬。北方憂患正多,又啟南征之議,倘若遇有不測,誰能擔任這個罪過呢?這是第七點。

  “錦衣武人,對大局不明白。倘若對是非的事實稍有歪曲,將導致安南不服,反而足以損害我們的威嚴。即便下令按問得到實情,那麼討伐不行,不討伐也不行,這樣進退都無憑藉,那麼該怎麼辦呢?而且現在嚴兵待發的詔令才剛剛下達,但徵求騷擾的危害已經顯露出來,這個憂慮不在外夷,而在我們邦域之中。請求停遣勘官,罷去一切徵調,那麼天下幸甚。”

  奏章下到兵部,兵部請求聽從他的建議。聖旨說:等勘官回來再重新議論。第二年四月,皇帝決計征討。侍郎潘珍、兩廣總督潘旦、巡按御史餘光相繼阻諫,都沒有被採納。然後派遣毛伯溫前往,終於撫降了他們。

  郭勳為祖父郭英請求以功臣身份附祭祖廟,唐胄上疏諫爭。皇帝想祭祀獻皇帝於明堂,配祀上帝,唐胄極力諫言不可。皇帝大怒,將他下詔獄進行拷問,削去他的官籍後讓他回到家鄉。後遇赦復官,不久死去。隆慶初年,贈右都御史。

  唐胄忠直有孝義之心,好學多著述,居官有原則,是嶺南人士之冠。

  李中,字子庸,吉水人,正德九年(1514)進士。楊一清做吏部尚書,多次召李中應言官試,李中不到。

  等到李中授官工部主事時,武宗自稱為大慶法王,在西華門內建立寺院,用番僧做主持,朝廷群臣都不敢言。李中封官才三個月便抗言上疏說“:以往逆臣劉瑾竊權,勢焰囂張。陛下既已覺悟,誅之無赦,聖武可謂是卓絕的啊。現在大權未收,皇儲位未立,義子未革除,紀綱日益鬆弛,風俗逐漸變壞,小人逐漸升官,君子逐漸引退,士氣逐漸委靡,言路逐漸關閉,名器逐漸被輕視,賄賂逐漸流行,禮樂逐漸荒廢,刑罰日益氾濫,民財日益殫竭,軍政日益增加弊端。劉瑾已經被誅,但善治仍一無可舉,是因為陛下受異端蒙惑的緣故。至於禁掖嚴厲幽深,豈能容得異教與宮人雜居。現在在西華門內建寺,招番容僧居住,每日相與聚處。異言日益繁盛,忠言日益遠去,取捨顛倒,舉措背離常理。政務廢弛,是因此之故。乞望陛下翻然悔悟,摧毀佛寺,逐出番僧,妙選儒臣,朝夕勸講,攬大權以杜絕天下的奸邪,建儲位以立天下之本,革義子以正天之名,那麼所說的振紀綱、勵風俗、進君子、退小人諸事項,可以依次舉行了。”皇帝大怒。李中將有不測之罪,因大臣營救才得免。過了一日,皇帝下旨將他貶為廣東通衢驛丞。王守仁按撫贛州,邀李中參與他的軍事。預備討平宸濠。

  世宗登位,恢復李中原有官職。未上任,升為廣東僉事。再遷廣西提學副使,以身為教。從諸學生裡面選擇高等級的集聚在五經書院,五日一次登上學堂講解疑難。三遷廣東右布政使。忤逆了總督和巡撫御史,因而說李中不稱職,應當罷去職務。霍韜署吏部事,說李中素有廉節有才望,應當留任。正巧政府有不喜歡李中的,李中被降為四川右參政。

  十八年(1539)升為右僉都御史,巡撫山東。這一年收成不好,下令讓農民捕捉蝗蟲,政府加倍付給糧食,因此蝗蟲滅絕而飢餓的人得到救濟。李中擒獲惡盜關繼光,鄰境攘奪李中的功勞,李中不與他爭辯。進升為副都御史,總督南京糧食儲備。御史金燦按撫四川時,曾經推薦過李中。李中不謝他,金燦為此懷恨他,至此他摘取李中的一些事情誣告他。朝廷剛剛議調李中時,李中死去。光宗時,追加諡號為莊介。

  李中守官廉潔。從廣西回到家鄉,想用米飯招待客人,從鄰家借貸糧米。米借到後,又沒有柴薪,準備用浴器燒火做飯。客人等到天色暮黑,竟還不能吃到飯而告辭走了。李中少年時跟同鄉楊珠學習,既而將楊珠學說擴充,使他的學術沉潛邃密,學者稱李中為谷平先生。他的學生羅洪先、王龜年、周子恭都能傳承他的學術。李中的同族人李楷,又傳承羅洪先的學術。

  歐陽鐸,字崇道,泰和人。正德三年(1508)進士。授官行人。向皇帝上書極力論討時政,沒有得到批覆。出使蜀府,王厚禮贈他,他不接受。歷任工部郎中,改派到南京兵部。出任延平知府。搗毀淫祠數十百所,用這些材料修補學宮。司禮太監肖敬的家奴殺人,被他繩之以法。調到福州,討論均徭法說:“郡府有很多士大夫,這些士大夫又有很多田產。黎民百姓有田產的人沒有幾個,而勞役則都是由黎民百姓負責。請求分出他們的一半勞役由士大夫負擔。”士大夫都不願意。因巡按御史汪珊極力支援這件事,這項建議才得以實行。

  嘉靖三年(1524)升為廣東提學副使。累遷南京光祿卿,歷任右副都御史,巡撫應天十府。蘇、松兩地民田相差不太大。最少的一畝負擔五升,最多的達到了二十倍。歐陽鐸下令讓賦最重的農民減少耗米,分派輕資;最輕的求取本色,增加耗米。暗中對賦稅減輕或加重,使賦稅達到均衡。推收田賦,根據田圩而不根據戶,讓詭名寄託者無地容納。州縣的荒田有四千四百多頃,年終勒令農民償賦。歐陽鐸用所清理出來的漏賦和其他剩餘的零數來彌補。議論徭役及裁郵置費共有數十百條,百姓都稱便利。遷南京兵部侍郎,又升為吏部右侍郎。九廟發生火災,他自己陳請離去。

  歐陽鐸有文學素養,內行修潔。做官雖然通顯,但家裡卻很冷清。死後,贈工部尚書,諡號恭簡。

  潘壎,字伯和,山陽人。正德三年(1508)進士。授官工科給事中。性格剛決,彈劾無所迴避。論判諸大僚王鼎、劉機、寧杲、陳天祥等人,多被皇上採納。

  乾清宮遭火災,潘壎向皇帝上疏說:“陛下登位九年,治理效果未實現,災祥迭相出現。我希望皇上不是安全的住宅不居住,不是大道不經由,不是正人君子不親近,不是儒術不崇尚,不是大閱之禮不觀兵,不是執法不成獄,不是骨肉之親不讓干預政事,不是汗馬功勞不濫加賞賜。我聽說陛下喜好謔戲。臣認為入內廷有琴瑟鐘鼓人倫之樂,不必以遊離宮外為歡,不必以狎戲眾小人為快啊。出到外廷,華裔一統莫不都是您的臣妾,不必收朝廷官員做私人,不必集遠人為勇士。聽說陛下好佛。臣認為南郊有天地,太廟有祖宗。賜給福礻止迎來福祿,佛能夠做什麼?番僧可以逐出而度僧也可以制止。聽說陛下好勇、好貨、好土木。臣認為誅鋤奸邪遏止叛亂才是大勇,用不著馳馬試劍以自勞為勇。三軍六師是大武,用不著邊將邊軍呼擁以為威武。地方物產隨時納貢,皇店做什麼用?市井繁盛,內市做什麼用?阿房宮壯麗,古人以為是泥土瓦礫碎石,何況養豹呢?金碧輝煌,古代以為是塗膏抹血,何況供佛呢?這些數種愛好都是可以廢止而沒有廢止的啊。”疏章呈入,沒有下文。

  正德十一年(1516)正月,向皇帝上書說“:陛下剛剛登位時,血氣未定,禮度時有超越。而今年歲正盛,更弦易轍,則正是時候。昔年太甲在桐居住,處於仁而遷於義,不失中興。漢武帝下輪臺的詔書時,年紀已經有七十,猶為賢明之主。況且陛下的過失沒有超過太甲,悔悟又比漢武帝早,何錯不能改,何功不能建呢?”當時武宗想拆毀西安門外的民居,有所興建。潘壎和御史熊相、曹雷又深切諫阻,皇帝均不答覆。

  三次遷官至兵科給事中。右都督毛倫因為附隨劉瑾而被論判處死,剝奪他的世襲蔭庇的特權。毛倫曾經對錢寧有恩德,依靠錢寧為內援,毛倫的兒子請求恢復世襲。潘壎等人力爭反對,而錢寧從中做主,息止他們的奏請。很快皇帝就下旨將潘壎和吏科給事中呂經各進官一級,從朝廷調出到外地,舉朝都感到震驚。給事中邵錫、御史王金等人都上章請求將他們留在朝廷,但沒有結果。於是添注潘壎為開州同知。

  嘉靖七年(1528)加官為右副都御史,巡撫河南。潞州巨盜陳卿佔據青羊山進行叛亂,山西巡撫江潮、常道先後討伐敵賊但未見成效,於是命令潘壎會剿。潘壎與常道謀劃說:“敵賊佔守天險,難以陣攻。現在合諸路兵士夾攻,出其不意奪下天險,就可以擒獲敵人。”於是將軍隊分為五哨三路攻入,招募當地人士作為嚮導。首次攻奪井腦,敵賊全部上來爭奪險要。官軍奮擊,大破敵賊,追趕到莎草嶺,燒燬安陽的諸多巢穴。山東副使牛鸞由潞城攻入,攻破敵賊李莊泉。當天晚上,河南副使翟瓚搗毀陳卿巢穴,陳卿敗走。翟瓚追趕到欒莊山又打敗敵人,又在神河打敗敵人。山西僉事陳大綱也多次威迫敵人,先後俘虜敵軍二千三百多人。從進兵到搜滅賊巢,共二十九日。捷報傳來,皇帝準備大賞,派遣給事中夏言前往核實,尚未報告結果時,河南發生大饑荒,潘壎沒有及時救濟饑民,但河南知府範..沒有等到報告批下來,就開倉發糧,黎民感德而歌頌他。但對潘壎的怨聲大起,流言傳到宮中。皇帝深切責罰巡撫、巡按隱瞞災情。潘壎惶恐地承認自己有罪,並且歸罪於範..,於是被給事中蔡經等人所彈劾。皇帝下詔罷除潘壎,永不敘用。夏言核實上次平息叛賊的功勞時,潘壎功居首位。桂萼討厭他,只賜銀幣。潘壎八十七歲時去世。

  歐陽重,字子重,廬陵人。正德三年(1508)進士。殿試對策,多次詆譭政事的過錯。授官刑部主事。劉瑾的哥哥死後,百官前往弔祭,而歐陽重不去。張銳、錢寧掌管廠衛,連續製造..紳案件,歐陽重都與他們力爭。張銳等假借其他的事牽連歐陽重入獄,後來贖罪復職,但仍停了他的薪俸。再遷郎中。歷任四川、雲南提督副使。調任浙江按察使,但未上任。

  嘉靖六年(1527)春天拜官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天。正逢尋甸土酋安銓、鳳朝文造反,朝廷謀議認為歐陽重熟悉滇事,於是改派雲南。開始,武定土知府鳳詔母子因故被留在雲南,鳳朝文欺騙他的部眾,說鳳詔已被殺戮,軍官准備全部消滅他的部黨,所以諸蠻都跟從鳳朝文作亂,圍攻會城。歐陽重督兵將他們擊敗,並且派遣鳳詔母子返回故地。他的部黨感到驚愕,都回歸鳳詔。鳳朝文無計可施,橫渡普渡河逃走。追兵趕到,將他殲滅。安銓逃到尋甸老巢。官軍攻破他的堡壘,捉住安銓,叛賊被全部平息。於是解散其黨二萬人,將尋甸府遷到鳳梧山下,又設守禦千戶所。歐陽重將功勞推給前任撫臣付習,付習因此而提高官員品級,其子也被任命官職。緬甸、木邦、隴川、孟密、孟養諸酋相互仇殺,並各方之間相互攻訐,奏於朝廷,朝廷命令歐陽重等人去勘察核實。遣派參政王汝舟、知府嚴時泰等人走遍諸蠻,曉諭以禍福。蠻人都返回侵地,向朝廷進貢如常。歐陽重列出善後的數件事,向皇上報告,得到了批准,皇帝賜璽書褒獎。歐陽重於是進行撫卹創殘、救濟貧乏、減輕徭賦、規劃鹽鐵商稅、住宅耕田諸項事務。黎民皆稱便利。

  雲南每年進貢黃金千兩,耗費不可計算。大理太和蒼山出產奇石,鎮守中官遣軍匠採掘攻鑿。山崩潰,壓死人員無數。歐陽重均上疏請求罷去,無益費用因此大量節省。

  在這個時候,鎮守太監杜唐、黔國公沐紹勳相互勾結為奸獲利,地方長吏不敢過問,群盜由此而起。歐陽重上疏說,群盜大都是杜唐、紹勳的莊戶,請追究主事者。又奏說紹勳任用千戶何經廣為招誘姦人,搶奪民產;杜唐役使佔用官軍,每年取得財產數以萬計。因而極力言說鎮守中官應當革除。皇帝很採納他的建議,頻頻下詔書告誡紹勳,下令杜唐回到京城等待勘察。二人既恐懼又憤怒,派遣人巴結張璁,請求罷去歐陽重官職。正巧歐陽重奉命清查軍隊中冒名頂替弊端,都司很久沒有得到結果,供給軍餉拖期。杜唐等人於是慫恿六衛軍在軍隊喧譁。巡按御史劉臬聽到後,彈劾歐陽重和杜唐、紹勳處置失當。張璁從中做主,解除歐陽重的職務,責罰劉臬結黨庇護,調到地方任職,不問杜唐、紹勳之罪。都給事中夏言等人抗章說“:因軍士喧譁加罪撫、按,紀綱怎麼樣?況且歐陽重是奉詔行事並非生事。劉臬說杜唐、紹勳的罪與歐陽重等同,現在的處分失宜,無以服天下。近年來士卒驕悍,互相效法成風,大都以月糧為藉口。如甘肅、大同、福州、保定,事變屢次出現。錯過今天不治,他日當事之臣用這來作為藉口,專門從事姑息寬大,誰肯為陛下效力呢?希望寬恕二臣,以全朝廷的體統。”皇帝惱怒,削去夏言等人的俸祿。

  歐陽重被罷官後在回家的路上,聽到御史王化告他是桂萼的同黨,他不勝憤怒,抗疏陳辯,請求任用被“大禮”大獄貶逐的諸臣,而自己乞求革除職務。又說自己得紹勳所派遣百戶丁鎮的私人信件,知道紹勳行賄張璁,乞求張璁遮蓋保護他,張璁奸佞,不應該讓他留在皇上的左右。張璁上疏為自己辯護。皇帝因歐陽重失職怨望,貶他為百姓。歐陽重認為劉臬被貶,夏言等人被剝奪俸祿,都是因為他自己牽累他們的,又上疏乞求加重處罰代言官之罪。皇帝更加惱怒,因已經除名,而置之不問。歐陽重回家居住二十多年,言官多次推薦,終於沒有再被召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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