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列傳·卷二十八

卷二十八原文

  魏观 陶垕仲(王佑) 刘仕貆(王溥 徐均) 王宗显(王兴宗 吕文燧 王兴福 苏恭让 赵庭兰) 王观(杨卓 罗性) 道同(欧阳铭) 卢熙(兄熊 王士弘 倪孟贤 郎敏) 青文胜

  魏观,字杞山,蒲圻人。元季隐居蒲山。太祖下武昌,聘授国子助教,再迁浙江按察司佥事。吴元年,迁两淮都转运使。入为起居注。奉命偕吴琳以币帛求遗贤于四方。洪武元年,建大本堂,命侍太子说书及授诸王经。未几,又命偕文原吉、詹同、吴辅、赵寿等分行天下,访求遗才,所举多擢用。三年,转太常卿,考订诸祀典。称旨,改侍读学士,寻迁祭酒。明年坐考祀孔子礼不以时奏,谪知龙南县,旋召为礼部主事。五年,廷臣荐观才,出知苏州府。前守陈宁苛刻,人呼“陈烙铁”。观尽改宁所为,以明教化、正风俗为治。建黉舍。聘周南老、王行、徐用诚,与教授贡颍之定学仪;王彝、高启、张羽订经史;耆民周寿谊、杨茂、林文友行乡饮酒礼。政化大行,课绩为天下最。明年擢四川行省参知政事。未行,以部民乞留,命还任。

  初,张士诚以苏州旧治为宫,迁府治于都水行司。观以其地湫隘,还治旧基。又浚锦帆泾,兴水利。或谮观兴既灭之基。帝使御史张度廉其事,遂被诛。帝亦寻悔,命归葬。

  陶垕仲,名铸,以字行,鄞人。洪武十六年,以国子生擢监察御史。纠弹不避权贵。劾刑部尚书开济至死,直声动天下。未几,擢福建按察使。诛赃吏数十人,兴学劝士,抚恤军民。帝下诏褒异。布政使薛大方贪暴,垕仲劾奏之。大方辞相连,并逮至京。讯实,坐大方罪,诏垕仲还官。垕仲言:“臣父昔为方氏部曲,以故官例徙凤阳。臣幼弱,依兄抚养,至于有成。今兄亦为凤阳军吏。臣叨圣恩,备位司宪。欲推禄养报生育恩,使父母兄弟得复聚处,实戴圣天子孝治天下至意。”帝特许迎养,去徙籍。垕仲清介自持,禄入悉以赡宾客。未几,卒官。

  时广西佥事王佑,泰和人。按察使寻适尝咨以政体。佑曰:“蛮方之人渎伦伤化,不及此时明礼法、示劝惩,后难治”适从之,广西称治。蜀平,徙佑知重庆州。招徕抚辑,甚得民和。坐事免官,卒。

  刘仕貆,字伯贞,安福人。父闬,元末隐居不仕。仕貆少受父学。红巾贼乱,掠其乡,母张氏率群妇女沉茨潭死。贼械仕貆,久之得释。洪武初,以供役为安福丞张禧所辱,仕貆愤,益力学。十五年应“贤良”举,对策称旨,授广东按察司佥事,分司琼州。琼俗善蛊。上官至,辄致所产珍货为贽。受则喜,不受则惧按治,蛊杀之。仕琼者多为所污。仕貆廉且惠,轻徭理枉,大得民和。虽却其贽,夷人不忍害也。辱仕貆者张禧,适调丞琼山,以属吏谒,大惭怖。仁貆待之与他吏等。未几,朝议省佥事官,例降东莞河泊使。渡河遇风,殁于水。同僚张仕祥葬之鸦矶。

  后有王溥者,桂林人。洪武末为广东参政,亦以廉名。其弟自家来省,属吏与同舟,赠以布袍。溥命还之,曰:“一衣虽微,不可不慎,此污行辱身之渐也。”粮运由海道多漂没,溥至庾岭,相度形势,命有司凿石填堑,修治桥梁,易以车运。民甚便之。居官数年,笥无重衣,庖无兼馔。以诬逮下诏狱,僚属馈赆皆不受,曰:“吾岂以患难易其心哉!”事白得归,卒。

  时有徐均者,阳春主簿也。地僻,土豪得盘踞为奸。邑长至,辄饵以厚赂。从而把持之。均至,吏白:“应往视莫大老。”莫大老者,洞主也。均曰:“此非王民邪?不来且诛!”出双剑示之。大老恐,入谒。均廉得其不法事,系之狱。诘朝,以两瓜及安石榴数枚为馈,皆黄金美珠也。均不视,械送府。府官受赇纵之归,复致前馈。均怒,欲捕治之,而府檄调均摄阳江,阳江大治。以忧去官。

  王宗显,和州人,侨居严州。胡大海克严,礼致幕中。太祖征婺州,大海以宗显见。太祖曰:“我乡里也。”命至婺觇敌。宗显潜得城中虚实及诸将短长,还白太祖。太祖喜曰:“我得婺,以尔为知府。”既而元枢密同佥宁安庆与守将帖木烈思贰,遣都事缒城请降,开东门纳兵,与宗显所刺事合。改婺州为宁越府,以宗显知府事。宗显故儒者,博涉经史。开郡学,聘叶仪、宋濂为《五经》师;戴良为学正;吴沉、徐源等为训导。自兵兴,学校久废,至是始闻弦诵声。未几,卒官。

  太祖之下婺也,又以王兴宗为金华知县。兴宗,故隶人也,李善长、李文忠皆以为不可。太祖曰:“兴宗从我久,勤廉能断,儒生法吏莫先也。”居三年,果以治行闻。迁判南昌,改知嵩州。时方籍民为军,兴宗奏曰:“元末聚民为兵,散则仍为民。今军民分矣,若籍为军,则无民,何所征赋?”帝曰:“善。”迁怀庆知府。上计至京,帝以事诘诸郡守,至兴宗,独曰:“是守公勤不贪,不须问。”再迁苏州,擢河南布政使。陛辞,帝曰:“久不见尔,老矣,我须亦白。”宴而遣之,益勤其职。后坐累得白,卒于官。

  同时有吕文燧,字用明,永康人。元末盗起,文燧散家财,募壮士得三千人,与盗连战,破走之。三授以官,皆不受。太祖定婺,置永康翼,以文燧为左副元帅兼知县事。寻召为营田司经历,擢知庐州府。浙西平,徙知嘉兴。松江民作乱,寇嘉兴,文燧栅内署,帅壮士拒守。李文忠援至,贼就擒,诸将因欲屠城。文燧曰:“作乱者贼也,民何罪?”力止之。满三载,入朝。奉诏持节谕阇婆国,次兴化,疾卒。明年,嘉兴佐贰以下坐盐法死者数十人,有司以文燧尝署名公牍,请籍其家。帝曰:“文燧诚信,必不为奸利,且没于使事,可念也,勿籍。”

  一时郡守以治行称者,又有王兴福、苏恭让二人。

  兴福,随人。初守徵州,有善政,迁杭州。杭初附,人心未安。兴福善抚辑,民甚德之。秩满当迁,郡人遮道攀留。兴福谕遣之曰:“非余能惠父老,父老善守法耳。”太祖嘉之,擢吏部尚书。坐事左迁西安知府,卒官。

  恭让,玉田人。举“聪明正直”。任汉阳知府,为治严明而不苛。有重役,辄诣上官反复陈说,多得减省。

  而知汉阳县者赵庭兰,徐人。亦能爱民任事。朝廷尝遣使征陈氏散卒,他县多以民丁应,庭兰独言县无有。汉阳人言郡守则称“恭让”,言县令则称“庭兰”云。

  王观,字尚宾,祥符人。性耿介,仪度英伟,善谈论。由乡荐入太学,擢知苏州府。公廉有威。黠吏钱英屡陷长官,观捶杀之。事闻,太祖遣行人赍敕褒之,劳以御酒。岁大{山昆},民多逋赋,部使者督甚急。观置酒,延诸富人,劝贷贫民偿,辞指诚恳,富人皆感动,逋赋以完。朝廷嘉其能,榜以励天下。守苏者前有季亨、魏观,后有姚善、况钟,皆贤,称“姑苏五太守”,并祀学宫。

  杨卓,字自立,泰和人。洪武四年进士,授吏部主事。逾年,迁广东行省员外郎。田家妇独行山中,遇伐木卒,欲乱之。妇不从,被杀。官拷同役卒二十人,皆引服。卓曰::“卒人众,必善恶异也,可尽抵罪乎?”列二十人庭下,熟视久之,指两卒曰:“杀人者,汝也!”两卒大惊,服罪。坐事谪田凤阳,复起为杭州通判。有兄弟争田者,累岁不决,卓至,垂涕开谕,遂罢争。卓精吏事,吏不能欺。而治平恕,民悦服焉。病免,卒。

  卓同邑罗性,字子理。洪武初举于乡,授德安同知。有大盗久不获,株连系狱者数百人。性至郡,悉出所系。约十日得贼即尽贷。众叩头愿尽力,七日果得。尝治蔬圃,得窖铁万余斤。会方赋铁造军器,民争求售。性曰:“此天所以济民也,吾何预焉。”悉以充赋。秩满赴京,坐用枣木染军衣,谪戍西安。性博学。时四方老师宿儒在西安者数十人,吴人邹奕曰:“合吾辈所读书,庶几罗先生之半。”年七十卒。

  道同,河间人。其先蒙古族也。事母以孝闻。洪武初,荐授太常司赞礼郎,出为番禺知县。番禺故号“烦剧”,而军卫尤横,数鞭辱县中佐吏,前令率不能堪。同执法严,非理者一切抗弗从,民赖以少安。

  未几,永嘉侯朱亮祖至,数以威福撼同,同不为动。土豪数十辈抑买市中珍货,稍不快意,辄巧诋以罪。同械其魁通衢。诸豪家争贿亮祖求免。亮祖置酒召同,从容言之。同厉声曰:“公大臣,奈何受小人役使!”亮祖不能屈也。他日,亮祖破械脱之,借他事笞同。富民罗氏者,纳女于亮祖,其兄弟因怙势为奸。同复按治,亮祖又夺之去。同积不平,条其事奏之。未至,亮祖先劾同讪傲无礼状。帝不知其由,遂使使诛同。会同奏亦至。帝悟,以为同职甚卑,而敢斥言大臣不法事,其人骨鲠可用。复使使宥之。两使者同日抵番禺,后使者甫到,则同已死矣。县民悼惜之,或刻木为主祀于家,卜之辄验,遂传同为神云。

  当同未死时,布政使徐本雅重同。同方笞一医未竟,而本急欲得医,遣卒语同释之。同岸然曰:“徐公乃亦效永嘉侯耶?”笞竟,始遣。自是上官益严惮,然同竟用此取祸。

  先是有欧阳铭者,亦尝以事抗将军常遇春。

  铭,字日新,泰和人。以荐除江都县丞。兵燹后,民死徙者十七八。铭招徕拊循,渐次复业。有继母告子不孝者,呼至案前,委曲开譬,母子泣谢去,卒以慈孝称。尝治廨后隙地,得白金百两,会部符征漆,即市之以输。迁知临淄。遇春师过其境,卒入民家取酒,相殴击,一市尽哗。铭笞而遣之。卒诉令骂将军,遇春诘之。曰;“卒,王师,民亦王民也。民殴且死,卒不当笞耶?铭虽愚,何至詈将军?将军大贤,奈何私一卒,挠国法?”遇春意解,为责军士以谢。后大将军徐达至,军士相戒曰:“是健吏,曾抗常将军者,毋犯也。”铭为治廉静平恕,暇辄进诸生讲文艺,或单骑行田间,课耕获。邑大治。秩满入觐,卒。

  卢熙,字公暨,昆山人。兄熊,字公武,为兖州知府。时兵革甫定,会营鲁王府。又浚河,大役并兴。熊竭心调度,民以不扰。后坐累死。熙以荐授睢州同知。有惠爱,命行知府事。适御史奉命搜旧军,睢民滥入伍者千人,檄熙追送。熙令民自实,得尝隶尺籍者数人畀之。御史怒,系曹吏,必尽得,不则以格诏论。同官皆惧。熙曰:“吾民牧也。民散,安用牧?”乃自诣御史曰:“州军籍尽此矣。迫之,民且散,独有同知在耳,请以充役。”御史怒斥去,坚立不动。已,知不能夺,乃罢去。后卒于官。贫不能丧,官为具殓。丧归,吏民挽哭者塞道,大雨,无一人却者。

  又王士弘者,知宁海县。靖海侯吴祯奉命收方氏故卒。无赖子诬引平民,台、温骚然。士弘上封事,辞极恳切。诏罢之,民赖以安。

  倪孟贤,南昌人。知丽水县。民有卖卜者,干富室不应,遂诣京告大姓陈公望等五十七人谋乱。命锦衣卫千户周原往捕之。孟贤廉得实,谓僚属曰:“朝廷命孟贤令是邑,忍坐视善良者横被茶毒耶?”即具疏闻。复令耆老四十人赴阙诉。下法司鞫实,论告密者如律。

  又乐平奸民亦诣阙诉大姓五十余家谋逆,饶州知州郎敏力为奏辨。诏诛奸民,而被诬者得尽释。

  青文胜,字质夫,夔州人。仕为龙阳典史。龙阳濒洞庭,岁罹水患,逋赋数十万,敲扑死者相踵。文胜慨然诣阙上疏,为民请命。再上,皆不报。叹曰:“何面目归见父老!”复具疏,击登闻鼓以进,遂自经于鼓下。帝闻大惊,悯其为民杀身,诏宽龙阳租二万四千余石,定为额。邑人建祠祀之。妻子贫不能归,养以公田百亩。万历十四年,诏有司春秋致祭,名其祠曰“惠烈”。

  赞曰:太祖起闾右,稔墨吏为民害,尝以极刑处之。然每旌举贤能,以示劝勉,不专任法也。尝遣行人赍敕并钞三十锭、内酒一尊,赐平阳知县张〈石楚〉。又建阳知县郭伯泰、丞陆镒,为政不避权势,遣使劳以酒醴,迁其官。丹徒知县胡梦通、丞郭伯高,金坛丞李思进,坐事当逮,民诣阙,言多善政。帝并赐内尊,降敕褒劳。永州守余彦诚、齐东令郑敏等十人坐事下狱,部民列政绩以请,皆复官。宜春令沈昌等四人更擢郡守。其自下僚不次擢用者,宁远尉王尚贤为广西参政,祥符丞邹俊为大理卿,静宁州判元善为佥都御史,芝阳令李行素为刑部侍郎。至如怀宁丞陈希文、宜兴簿王复春,先以善政擢,已知其贪肆,旋置重典。所以风厉激劝者甚至,以故其时吏治多可纪述云。

卷二十八譯文

  魏觀,字杞山,薄圻人。元末時隱居蒲山。太祖攻下武昌,聘請魏觀,授為國子助教,又升為浙江按察司僉事。吳元年(1367),魏觀升為兩淮都轉運使,入宮編寫起居注。又奉命偕同吳琳持錢幣、絲帛廣求元朝遺留的賢才。洪武元年(1368),建立大本堂,魏觀受命陪太子講解四書,向諸王教授五經。不久,又受命偕同文原吉、詹同、吳輔、趙壽等分往各地,訪求元遺賢才,他們所薦舉的大多被提升任用。三年,魏觀轉任太常卿,考訂諸祭典。遵照聖旨,改任侍讀學士,隨即遷升祭酒。第二年,因考訂祭祀孔子之禮未及時奏報而獲罪,被貶為龍南縣知縣,隨即又被召為禮部主事。

  五年(1372),廷臣根據魏觀的才幹,推薦他出任蘇州知府。前任陳寧十分苛刻,人稱“陳烙鐵”。魏觀盡改陳寧所為,嚴明教化,端正風俗,建造學校,聘請周南老、王行、徐用誠,與教授貢潁之一起制定學儀,與王彝、高啟、張羽一同考訂經史,與年老鄉民周壽誼、楊茂、林文友共同執行鄉飲酒禮。魏觀致力於理政及教化,因而政績十分突出。第二年,提升為四川行省參知政事。尚未赴任,因部屬、百姓請求他留下,受命還任原職。

  當初,張士誠以蘇州舊府治為宮,而將府治遷往都水行司。魏觀因其地低窪狹小,將府治遷回舊址。又疏通錦帆涇,興修水利。有人惡言中傷魏觀興建張士誠已滅之基。太祖命御史張度查訪此事,魏觀因此被誅。太祖隨即後悔,下令歸葬魏觀。

  陶垕仲,名鑄,以字行世,鄞人。洪武十六年(1383),以國子生的身份提升為監察御史。稽查、彈劾從來不避權貴,並將刑部尚書開濟彈劾至死,其正直名聞天下。不久,提升為福建按察使,處死貪官數十人,興辦學校,獎勵賢士,撫卹軍民。太祖下詔極力褒獎。布政使薛大方十分貪婪殘暴,陶垕仲上奏彈劾他。薛大方供詞牽連陶垕仲,被一起逮捕至京。經審訊得實情,將薛大方定罪,太祖下詔命陶垕仲回鄉任官。陶垕仲說道:“臣父以前是方氏部屬,按以往官例被徙居鳳陽。臣當時年幼孱弱,靠兄長撫養,至今已有所成,兄長也成為鳳陽軍官。臣叨唸聖恩,任職朝廷,想辭去餉祿以報養育之恩,使父母兄弟能夠團聚,一起生活,實感戴天子以孝治天下之至意。”太祖特許他前往迎養,免其徙籍。陶垕仲為官清廉,能自我節制,俸祿收入均用以贍養賓客。不久,死於任上。

  廣西僉事王佑,泰和人。按察使尋適曾向他詢問政事。王佑說“:蠻方之人褻瀆倫常有傷風化,不趁此時宣告禮法,宣示獎懲,以後便難治理了。”尋適聽從了他的意見,廣西因而被治理得很好。四川平定後,王佐遷任重慶州知州,招徠並安撫百姓,甚得百姓擁護,後因事免官而死。

  劉仕貆,字伯貞,安福人。父親劉閈,元末時隱居不做官。劉仕貆年少即隨父親學習。紅巾亂軍,劫掠其家鄉,其母帶領一群婦女沉茨潭而死。劉仕貆被亂賊套上械鎖,過了很久才被釋放。洪武年初,因供役而被安福丞張禧侮辱,劉仕貆十分氣憤,更加拼力學習。

  十五年(1382),劉仕貆應“賢良”舉試,對答頗得要旨,授為廣東按察司僉事,分管瓊州。瓊州風俗喜歡以蠱害人。每逢官吏上任,他們總是送來當地所產珍物作為禮物。接受的話,他們則高興,不接受的話,他們便擔心被治罪,因而以蠱殺害此官,因此,在瓊州為官的人大多有汙名。劉仁貆為官清廉,恩待百姓,減輕徭役,處理冤案,深得百姓擁護。雖然不受禮物,夷人也不忍加害於他。從前侮辱過劉仕貆的張禧,被貶任瓊山縣丞,以屬官的身份前來拜見,內心十分慚愧和惶恐。但劉仁貆卻像對待其他屬官一樣待他。不久,朝廷決定裁減僉事官,劉仕貆按例降為東莞河泊使。後在乘船渡河時遇上大風落水而死。同僚張仕祥將他葬於鴉磯。

  王宗顯,和州人,僑居嚴州。胡大海攻克嚴州,將他以禮招至幕中。太祖征討婺州時,胡大海引王宗顯去見,太祖說道“:你是我的老鄉啊。”於是命王宗顯到婺州去偵察敵情。王宗顯探知城中虛實及諸將的情形,回來報告太祖。太祖高興地說“:我得到婺州,就任你為知府。”不久,元樞密同僉寧安慶與守將帖木兒烈思不和,派遣都事縋城出降,開啟東門讓大軍入城,與王宗顯所刺探的情況相同。於是太祖將婺州改為甯越府,命王宗顯主持府事。王宗顯是一名儒者,博涉經史,他上任後即開辦郡學,聘任葉儀、宋濂為《五經》老師,戴良為學正,吳沉、徐源等為訓導。自從興兵以來,學校久廢,到現在才又聽到學校的讀書聲。不久,王宗顯死於任上。

  王觀,字尚賓,祥符人。性情耿直,頗有見地,儀表英偉,善於談論。由鄉薦進入太學,被提升為蘇州知府,王觀為官公正、清廉,很有威信。有一黠吏錢英屢次陷害長官,王觀施以杖刑而將其處死。事情上奏朝廷,太祖派遣行人攜詔褒獎王觀,並以御酒慰勞。有一年莊稼欠收,許多百姓逃稅,部使者催徵甚急。王觀便擺設酒宴,邀請各有錢人,勸他們借錢給貧民交稅,言辭十分誠懇,富人們都被感動了,因而逃稅得以交齊。朝廷對他的才能予以嘉獎,並張榜以勵天下。擔任蘇州郡守的前有季亨、魏觀,後有姚善、況鍾,都很賢能,人稱“姑蘇五太守”,都在學宮被祭祀。

  道同,河間人。其祖先為蒙古族。道同對母親十分孝順。洪武年初,被推薦授為太常司贊禮郎,出任番禺知縣。番禺從前以騷擾嚴重著稱,而軍衛尤其橫暴,多次鞭打、侮辱縣裡的佐吏,以前的縣令全都不堪忍受。道同執法嚴格,對一切不合理的東西一律拒不聽從,百姓因此而稍覺安定。

  不久,永嘉侯朱亮祖至番禺,多次施以威福想使道同屈從於他,而道同不為所動。數十名土豪壓價購買市場中的珍貴物品,稍有不快,便總是巧妙地捏造賣主罪名。道同將其頭目套上械鎖,在大路上示眾,諸土豪家人紛紛賄賂朱亮祖,以求放人。朱亮祖將道同召來,擺酒招待,從容說出此事。道同厲聲說道:“你是大臣,為什麼要受小人的役使呢?”朱亮祖不能使他屈服。有一天,朱亮祖破械放人,並借他事鞭打道同。有一富民羅氏,將其女兒獻給朱亮祖,其兄弟因此憑藉權勢,朋比為奸。道同將他們逮捕治罪,朱亮祖又強奪放人。道同心積不平,便列舉這些事情,予以上奏,其奏書還未到達朝廷,朱亮祖已經搶先彈劾道同詆譭上司,倨傲無禮。皇上不知其由,於是派遣使臣前去處死道同。正好道同的奏書也到了,皇上這才明白事情來由,並認為道同雖然職位十分卑微,卻敢於指責大臣違法之事,此人耿直可用,便又派使臣前去釋免道同。兩名使臣同日抵達番禺,後面這位使臣剛到,道同卻已經被處死了。縣民為此悲悼、惋惜,有的還為他刻了木神牌,在家祭祀,占卜事情總是應驗,於是便有人傳說道同是神。

  當道同還沒死時,布政使徐本很看重他。道同有一次正在鞭打一位醫生,刑還未完,而徐本急於想請這位醫生,便派士兵前去讓道同將他釋放。道同嚴肅地說“:徐公也要仿效永嘉侯嗎?”鞭打完後才派這位醫生前去。從此以後,他的上司更加害怕他,可是道同竟因此而罹禍。

補充糾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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